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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小师叔走火入魔了-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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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圣,一念成魔。
作者有话说:
我之前估算的完结日期是下下章,以目前的话痨程度,估计是准不了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刚翻了翻细纲……怎么还有剧情没走完的……
再……再十章应该够了,我年前会写完的。JPG
第113章
那些自上古时代下云最初的客人们那里流传下来的书里说,飞升之前需渡过天劫,而九道劫雷是最轻松的情况。
下云已经太久没有人飞升了,也太久没有天劫落下了,以至于即便是启用这天劫台的人,也未曾想见过这第九道天劫会是何种模样。
在那两道合道天雷消失之后,那巨大的劫云再度开始扭曲,从那其中逸散开去的电光宛若撕裂了整个天空,而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天空一片漆黑,连太阳都被彻底遮蔽。身处这片劫云之下,几乎每个人都心生幻觉,仿佛这一道天雷落下之时,会将这片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而在那蓄势待发的天劫正下方的,却是一个凡人。
先前雷威尚在的时候,稍微近些的人也已经发现了这雷劫正在一点一点瓦解商晏的修为,带到这最后一道雷劫落下之前,天地间却诡异地平静,仿佛所有威压都已经被那沉沉而下的劫云收敛而去。
在一片震惊与惶惑中,他们发觉了那天劫台上的人已然元婴销毁金丹碎裂,自众人仰望的至高之处跌落到泥泞之底,修为被这天劫彻底废去,变成了一个凡人。
别说是第九重雷劫,或许在场一个筑基小弟子,都可以轻松夺去他的性命。
天雷以近乎劈裂一切般的气势贯穿而下,天地之间刹那间竟再无其他颜色。离得近的几乎每个人都发觉自己在发抖,克制不住地全身颤栗。
然而自先前两道天雷落下处腾起的那两道人影却迎着那天雷向上而去,在这一片昏暗之中,刺骨的红光与双剑的剑芒亮得近乎刺眼。
那两道光芒在接近通天阶顶端的时候终于交汇到了一处,在天劫之雷落到天劫台上之前,那光芒炸裂般迸发开区,骤然间以千万倍的姿态,直撞上了那天劫!
那光芒实在太甚,足足几个呼吸间,谁都看不清任何东西。待那光芒褪去之后,入目间却又是清朗的天空,仿若先前那摧枯拉朽一般的劫云从未存在过。
凌韶终于爬到了天劫台顶上,他的手指都在颤抖,终于摸到了商晏的手腕。
他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记忆被无限拉长,才终于等到了脉搏微弱的跳动。
“师弟……”凌韶猛地吐出一口气,强行运转了两遍静心诀这才压下了情绪,重新在指尖上凝起数道灵气。
白鸟衔着唐青洲,狻猊叼着文悦背着龙粼粼,与刚刚脱困的殷正河先后都落到了台子上。凌韶满头都是冷汗,手里的动作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在他手中的术式终于变慢的时候,一口发黑的血液从商晏口中被逼了出来,随即,那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胸口在这牵动下重新有了起伏。
殷正河猛地松了口气,就这么一下子跌坐到了地面上,他抬起头,却看到那对双胞胎依然以先前的姿势站在天劫台两侧,鲜血凝固之后糊在半边脸上,谁都没动手去擦,就这么一动不动宛如雕塑般看着商晏的方向。
“阿梓,无双?”殷正河察觉到了不对劲,轻声喊了一声,然而他们依然只是看着商晏的方向,并没有回答。
天劫台上的力量已然沉寂下去,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启用第二次,缚灵阵也已经暂时消耗尽了预备的灵石。纵然殷梓和易无双两人此刻看上去状况都并不算好,但是那些先前围攻殷梓和殷正河的那些长老们都已经心生退意,不愿意与两个合道为敌。
“你们愣着做什么?”倒是明恒手中的法器光芒大盛,他转头看向玄山上站着的那些人,“刚才那些魔气你们没看到么?她就是魔修!不趁着现在她重伤了动手,是要等她恢复了再成气候么?”
这话说得极戳他们软肋,玄山主峰上几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方才还因为胆怯而有些犹豫的,此时眼中反倒是阴狠了起来。
——正如明恒所说,仇怨已经结下,要是不趁现在把他们都杀了,日后被找上门来也不过死路一条。
“她纵然入了魔道,那也不过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你们逼到入魔。”自空蝉寺的僧人们之间走出来一个年纪不大尚未剃度的少年。他眉宇间远比这个年纪的人更加沉静,然此刻站在天劫台下眉间蹙起时,便仿佛是神佛亦有怒气。他身侧浮着的九叶莲花将那清朗的声音远远地扩开去,“若是明恒真人当真要颠倒是非黑白,那今日见到此事之人,真人要全部杀尽么?今日在此的双眼,真人要统统挖出来么?”
“你!”明恒眼神一变,手中法器上闪过一道几不可察的碧蓝色的微光。那光芒极快地从他指尖闪过,随即向着空怀的方向直冲而去。
咔——
漆黑的魔气裹挟着上一刻还站在天劫台上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空怀上方,那道碧蓝色的微光钉在她横在身前的剑刃上,再也没能向前分毫。
明恒悚然,下意识地看向了天劫台的方向,易无双依然安定地站在原处,而他另一侧的位置,却已经空了。不止如此,原本在易无双手中的法器刺骨,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明恒已经步入洞虚巅峰已经二百余年,自以为与合道也不过差了一线,当年商晏名声大盛的时候,他也未必真的将那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然而这那极短的一个瞬间里,他突然意识到了即便自己太过于天真了。
他与合道,天壤之别。
就差一点——他心中的恨意与懊恼近乎破体而出,将他的全部心神吞噬殆尽——要是我早点抓到这对双胞胎,要是我能用他们的经脉做药,这份力量,这份寿元,这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
鲜红的光芒自他背心穿过了他的胸口,而同一个刹那,漆黑的剑刃自他的脖子处斩入。他疯狂地将全部的灵气收回到头部,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双赤红不似人类的双眼。那双眼睛却并没有倒映出明恒的模样,它们的主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多做出任何动作。那把剑刃却如此地寒冷,冷到明恒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那惨叫声在脖子被切断的刹那戛然而止,没有满天的鲜血,也没有多么可怖的场面,那断面上整齐地包覆着一层冰晶,随后就这样从天空中坠落下去,摔落到地面上如同一块普通的冰块一样砸成数块,纵然他临死之前如何挣扎,也不可能再有一丝可能活过来了。
而众人再抬头的时候,明恒曾经站着的地方已经不再有人。那天劫台两侧的身影依然沉默地站着,仿佛从一开始到这一次从未动过。
“阿晏,阿晏……”文悦杵着剑半跪在商晏旁边,低声喊他的名字。商晏紧紧闭着眼睛,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文悦抬起头看向殷梓,语调间有些乞求的意思:“殷姑娘,你也过来喊他一声,他或许能听见呢?”
殷梓抱着剑站在不远处,周身魔气起起伏伏,她死死地盯着商晏,却没有应声。
文悦当年亲眼见过凌韶入魔时候六亲不认的模样,这些年又追踪过不少魔修,眼见着殷梓这幅样子霍然站起,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殷正河伸手止住了文悦的动作,稍稍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易无双:“无双?”
易无双稍稍动了动脖子,仿佛突然之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人在喊他,那张自劫雷落下后就不曾有过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人样:“师父。”
“去看看你姐姐。”殷正河转头看向依然被魔气包覆其中的殷梓,“告诉她商晏没事,陪她说会儿话。”
易无双没有动,只抬头看向了殷梓。殷梓眼睛睁得极大,额角青筋凸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商晏的脸。
没等易无双开口,一直躺着的商晏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阿晏?你醒了?”文悦立刻蹲了下去,想要试探商晏周身的灵气,然而凌韶一把推开了文悦,自己伸手去压商晏的肩膀,周身燕归时运转的速度几乎比先前快了一倍:“你别起来!你还没能动!不对劲,哪里来的灵气,怎么回——”
凌韶的话尚未说完,刚刚放晴不久的天空骤然间再度阴沉了下来,众人抬头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勃然变色——
那些一度已经散去的劫云,此刻又重新开始汇集了起来。
天空阴沉得可怕,而在劫云附近,仿佛这一方空间终于再也无法承受劫云的压力一般,细细碎碎地出现了一些虚影。
“母亲——!”狻猊猛地向着那虚影的方向来发出一声长嘶,而几乎与此同时,殷梓双脚蹬地,向着那虚影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住手!”狻猊看着殷梓手中剑调转了方向,电光火石间回忆起了另一个手持遗恨的身影。他陡然间领悟了殷梓想要做什么,立刻四蹄足生火紧跟而上,还没来得及接近殷梓,就这么被一团魔气撞飞了回来。
“易无双!拦住她!”狻猊摔在天劫台上,打了个滚,目光横扫终于落到了唯一一个可以求救的人身上,“那是下云的龙脉之脊!她要去斩龙脉!她没有神智,去拦住她!”
易无双霎时间冲了出去,几个呼吸间,他已经出现在了殷梓的侧边:“姐姐,停下。”
殷梓的眼中一片鲜红,一言不发地继续向着那虚影逐渐成型的方向冲去。
“纵然天雷再来一次,这次我们联手也能拦下来,不要去龙脉那边!”易无双伸手去抓殷梓的肩膀,“钟桀魔祖尚且被龙脉反噬而死,你不可能斩断龙脉的!”
魔气一团一团地从殷梓身上腾起,几乎让易无双的手指都感到了灼烧般的疼痛:“姐姐!龙脉是下云灵气之核,你是要毁了这下云的人世么?”
魔气之中,殷梓无神的双目第一次转动了起来,鲜红,却也冷漠:“让开。”
易无双狠了狠心,开始以刺骨编结困阵:“姐姐!住手!”
“让开!”殷梓一剑将刺骨扫到了远处,“这天道,这人世,我必诛之!”
作者有话说:
钟桀:后继有人,欣慰。JPG
第114章
“你已经是凡人了。”混沌之中,那人的声音反倒是变得柔和起来,“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到如今,你的道又是什么呢?”
“我已经是凡人了,为何还要有道。”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远去,与被缚灵阵压制不同,彻底失去修为变回凡人刹那,一阵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潮水般浸没而来。
商晏仰着头,再也没能感知到外界任何的东西。这种感觉异常陌生,他开始修炼得太早,而修行的岁月又那样漫长,他太过于习惯以灵气与神识来感知一切,以至于真正失去的那一刻,天才也如凡人,只感觉到了茫然。
他的感知停留在了文悦立于阶前,而凌韶正在奔来,他想开口让他们停手,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连这样一件事情他也做不到。
那声音却不肯放过他:“人行于世间,自然是有道的。大道三千,便是路边蝼蚁亦走在其中一条上。”
“被这人世间你所信任过的一切所背弃,以凡人之身死于渡劫天雷。”那声音再补充道,“这就是你选择的道的终途,这是你的天下人。”
“我的,天下人?”商晏低声重复了一遍,混沌中他什么都感知不到,然而有些早已经模糊的记忆却变得无比清晰。那些被时光淹没的岁月,仿若倒影般开始重铸,“凡人的寿命短暂,是因为如此,他们的记忆才格外清晰么?”
混沌没有回答他。
回忆的倒影里,他突然看到自己被逐出忘心斋、杵着树枝蹒跚着走出苍山的那一天晚上,收留他过夜的那对猎人夫妇。看到来到玄山之后因为年纪太小而被怀疑是偷偷逃出来的,然而绝影峰首座力排众议决定收下他的时候,看到在主峰师兄弟姐妹们一起逃早课被打板子、互相抄师父留下的心得作业,亦或者是打架负气的时候。
商茗写来的信在他的案头越堆越高,他执剑行走天下,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们杀鸡宰羊想要感谢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如此真挚。
他向来是个很懒散的人,那些曾经纯粹的好,在日后又被侵染变形成什么模样,他追究不清,也就索性不去细想。
那些迷茫与疑惑,那些被他压下抛之脑后的隐秘的愤懑,终究并不是不存在的,也不是不愿细想就可以不用面对的。商晏
“那些冷眼看着的人,他们当初也曾经对你千恩万谢,承诺过日后可以鞍前马后地追随你。那些想要你死的人,也曾经感激涕零地祝福过你。商晏,纵然你如今凡人之身,你也该明白,你的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片混沌没有等到商晏的回答,因而又道:“你心境崩毁重回凡人之身,纵然这次能活下去,重头开始修炼也是千难万险,等到那时候,你会选什么样的道呢?”
“凡人么,那该有凡人的样子。”商晏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已经作为修道者活过一次了,何必再来一次。”
“……你待如何?”
商晏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沉重或是悲痛,他甚至是有些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是能作为凡人活下去,我便把先前那些法器变卖了,然后去开个学堂。虽说我一介剑修算起来不过是个粗鄙武夫,不过怎么说也识字通音律,见过名山大川,当个夫子约莫还是绰绰有余的。”
“……天下人负了你,你却还要去教化天下人?”
“负我的不是孩子们,而我只是去教养孩子们,他们与这一切没有关系。”商晏的语调淡淡的,仿若这么几句话之间,他又重新是那个商晏了,“更何况,若是人世间果真混乱不堪,那若是孩子们还能教好,这人世未来或许也会好。”
“这些伤你负你的人,你都不打算再做计较?”
“那倒不是。我曾以为天下人要的是庇护,我不肯去怨恨任何人,然而并非如此,天下人要的还有公理。我不知道天道究竟为何,我一介凡人,想不透彻大道。然而让行善者善终,为恶者受罚,却已经是我能想到最接近于公理的模样了。”
商晏这一次稍稍顿了片刻,通天阶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浮现到了眼前:“班舒说的没有错,我亦是天下人,我身边人亦是天下人。有人在来到我的身边,有人想要救我,他们亦是天下人。曾有人给与幼年时候我的恩情,我一生都未曾来得及还上,他们亦是天下人,他们本也不该受这样的折辱,我该还他们的恩情。”
“去到你身边的,不过寥寥数人。”
“人心是不以数量来定的。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活法,善恶是非,皆是天下人的活法,也自然有公理之内他们应得的结局。”商晏的声音有些飘忽,大约是意识也已经开始涣散,“我无意教化谁,不过若是真能教化谁,让这下云的人世变好一分,世上少有一个人为人所负,那也是我生之幸。我亦是天下人,天下人如此。”
“……”
商晏等了一阵,终于开了口:“你不是天道,亦不是龙脉。岳氏家主,天道代言者,为何要以这种术法大费周章来问这样的问题。”
混沌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上去却并不惊讶:“这不是术式,这是代行天道的责任。”
“天道?”
“我本来询问你本心,可你心境动荡,跌至凡人的境界。到如今,你得出的答案却又是如此——天道如此宠爱于你,你却不愿意履于天之道。”
“这是我的道,纵然并非天道,却也是我将要践行的道。”
“纵然这道上只有你孤独一人?”
“我不会孤独一人。”商晏却是笑了起来,“纵然只有我一人行于此道上,也有人一直与我一道。纵然我将度过作为凡人的一生,也不会是一个人度过。”
“不可能再有人走在这条道上,即便是你教导过的那个女孩,也不可能。”
“并不是只有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才能同行下去的。”
“我不理解,天道无情,却也注视于你,你曾经将她逐出绝影峰,难道不是因为你清楚大道至孤么?”
商晏微微地笑了起来,眼前却是前两天殷梓说,等她修为废了,他们就回去绝影峰去龙姨那里帮忙时候的样子:“嗯,确实如此。大道至孤,我与阿梓未必同道,可不是只有同道才可以一起并肩的。”
“商晏。”
“还有何事?”
“我再问一次,你的道为何?”
“天下人。”
“自你剑骨被废以来,过去了一百四十四年。”
“以这世间的时间计算,确实如此。”
“此一百四十四年,即为寂灭。”
……
纵然殷梓迎着那龙脉露出的影子而去,劫云却似乎并不因此而受到阻碍,依然在汇聚成型。只不过与先前那毁天灭地的九重天雷相比,这劫云的规模似乎要小得多。
殷正河拔出了剑,指向了劫云的方向。在那雷电近乎成型的时候,他旁边的凌韶突然开了口:“师兄,你退开。”
殷正河原本真蓄势待发,听着这话就是一愣。可凌韶的口气异常严肃,殷正河下意识地信了三分,向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步才退出去,天雷就已经到了。殷正河刹那变色,可依然跪坐在商晏身边的凌韶却丝毫没有动弹,只以极少的灵气护住了商晏心脉的位置。
这次的天雷与先前不同,却不是一整道直接劈下。数道闪电间次落到商晏周围,威压也轻微地很。青紫色的电光间,凌韶脸上半是茫然半是紧张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师兄师姐。
“这天雷……”文悦也停住了动作,抬头看着这落下的方式并不算陌生的雷劫。
“师弟他……在筑基。”凌韶说出这话的语调起伏不定,就仿佛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那几道天雷中蕴藏着的灵气沸腾起来,随即泥牛入海般涌入商晏的身体,而后不知去向,“天雷在帮他筑基。”
文悦与殷正河瞠目结舌,一时都没能做出反应来。
天雷当然没有因为凌韶的话停下,依然渐次向下落。这情形实在太过于诡异,以至于周围各大门派的人们也都或震惊或恐慌地看着这里。
筑基的天雷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劫云短暂地安静了一阵,紧随其后又开始收缩起来。
“阿尧,退下。”殷正河终于反应过来,“你师弟在结金丹,你的灵气太近会干扰他。”
殷正河说的话并不难以理解,然而周遭一片寂静,谁都没能立刻领悟过来——
不该有人能在筑基完成短短几吸之后就开始结金丹,即便是天才商晏,也不该如此。
“粼粼,青洲,你们谁还能动弹,去龙脉那处,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梓,把她拉回来。”殷正河蹙着眉毛确认商晏的状况反倒是在天雷中稳定了下来,随即抬头看向了那龙脉虚影处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告诉她,这天雷不是天劫台召来的,是你们师叔自己的。商晏他没事,让阿梓回来。”
殷正河的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天空中那两道人影却突然分开了些许,殷正河刚松了口气,却再下一刻陡然一惊——
在殷梓和易无双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白衣的女人,虚立在半空中。她手中并没有武器,也同样没有任何法器。她宛如凭空出现一般插进了殷梓和易无双之间,仅以自己修为的威势就这么将两人各自逼退了数步,将两人分隔了开来。
“那是……”凌韶刚从商晏身边退开,一抬头正看到那个女人。这女人他是见过一次,然而那张脸却说不出得熟悉,“雷……不对,雷主是个男人。”
“……确实长得很像。”文悦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眯起了眼睛,“不出意外的话,是岳氏供养在内宅的那一位。”
“岳氏名义上的家主?”凌韶花了几个眨眼的工夫,这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我听说岳氏的家主近乎是被囚着的,她怎么会在这儿?岳氏又想做什么了?”
文悦摇头不答,只紧张地抬头,等着那岳氏的女人下一步的动作。
“停手吧。”天空中的女人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她并没有回头看易无双,只以那双宛若无悲无喜一般的眼睛看着包裹在一团魔气中的殷梓,“若是龙脉断裂,下云将再不能聚集灵气。此处将沦为孤陆,再无修道者,再无下云。”
“这天下若无修道者,便无正魔纷争!”青筋从殷梓的额角蔓延而下,几乎伸展到脖子,半道淡青色的魔影慢慢地浮现在她身后不远处,“便无这样的冤屈,便无这样不公的人世!这下云,这人世,这天道,不该斩断么?!”
祈罪发出一震颤音,随即向着那女人直直地斩了过去。女人却不躲不闪,只伸出两根手指,就这么捻住了殷梓的剑刃:“这世间的恶,源于人心,不源于龙脉。天行有常,不为任何人留存,也不为任何人变更。天道无情,可这人世间的恶意,却并非天道所铸,而是人。”
殷梓眼中鲜红色更甚,却像是听不懂一样,只自喉咙中发出近乎嘶吼的咆哮:“这天道算什么天道!若是我们修的就是这样不仁的天道,这天道早该毁去了!”
她身后的半道魔影在这一吼间陡然变得凝实了不少,殷梓的剑刃立刻向前压了两寸,差点将那女人半边手掌斩落下来。
女人终于松了手,飞快地退了出去,避开了这一下。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她手心里,似乎要将殷梓的剑气覆盖过去,然而没等她做完这个动作,殷梓的剑紧随而至,向着她胸口刺去。女人抬头去看,正看到她身后那半道魔影愈发清晰起来,而随之而来的,殷梓剑上的力道也愈发沉重。
“你……”女人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她稍稍睁大了眼睛,似乎是认出了那半道魔影是什么。
“轰——”
随着近乎压过旁边天雷声的巨响,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直直地坠落到了殷梓身后,硬是将那半道魔影砸退出去了数步。
殷梓神智虽然并不清醒,却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她转过头去,正对上那坐在虚影肩膀上的青年笑眯眯的脸。
“抱歉了,殷表妹,这东西颇有些危险,不是能随便给你玩的。”班舒嘴里叼着根长长的灵草,脑袋上头发乱成一团,似乎是刚刚出关,“这半边真魔之体是我的东西,毕竟我才是堂堂正正过了魔祖那关的人,表弟表妹啊,作弊可不是好习惯。”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再不加更年前真的要写不完了……)
第115章
“风主,你当真认为遗恨在魔境中就已经认主了么?”
纪玉书翻看着几个月前遗恨出世时候记录下来的情报,眉头紧皱:“这些报告里头,我没看出有认主的迹象。”
“当真。”煌姬坐在亭子中软塌上,身旁的侍女递上剥去壳子的荔枝,她稍稍侧头咬在嘴里,过了一阵才继续道,“不过我以为会是易无双。”
“风主怎么会如此认为,易无双甚至不是剑修。”纪玉书捉摸不透煌姬的心思,只得再问道。
“他是阵修,魔祖也是。”煌姬远远地看着囚禁易无双的密牢,稍稍眯起眼,“可惜将要入魔的不是易无双的话,事情要麻烦得多——倘若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易无双来入魔,即便希望渺茫,我也打算试一试。”
纪玉书回忆着易无双胸口那五条魔纹,嘴角抽了抽:“即便遗恨认主了殷梓,那也证明不了什么才是。”
“不,遗恨的眼光一向是很好的。”煌姬勾起了嘴角,不慌不忙地笑,“你从前不是总问我,袭征那性子迟早要叛,我为什么还留着他当护法。我大约没提过,以我对遗恨的印象,它会喜欢袭征——不过我确实没料到易家这对双胞胎恰好也在魔境,或许这就是命理,到底是没让袭征先找到遗恨。”
纪玉书紧紧地皱着眉,还是想不通煌姬为什么这么相信一柄剑:“即便如此……”
“魔祖把遗恨和无尽都留给了我,我握住无尽的时候,它虽然没有认主,却也没有反抗。但我去握遗恨的时候,遗恨剑芒大盛,几乎切断我左手。”煌姬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神色并不恼怒,甚至颇为怀念,“这两把剑同以苍山之灵的骨血所铸成,性情却大相径庭。遗恨性子极烈,又念旧主。它看上的主人,大抵是与魔祖相近的性子,那种性情的人,是会成魔的。”
纪玉书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不过既然煌姬没有全然把注压在殷梓头上,他也不想现在就跟煌姬争辩此事。他侧头看着从那密牢中走出来的医修,眉头却皱得更紧:“我听闻风主这些日子,数度加固密牢里的困阵。那易无双对阵法的了解当真如此深入,连风主都没法儿一次困住他?”
“这倒没有,纪护法大可放心,他逃不出去的。”煌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似乎在回忆什么愉快的事情,“我是在以上古时期倒海塔秘传的手法一点一点加固困阵,等他自己琢磨着破阵。不过无双学得很快,最近破阵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大约再过一年多这些困阵就困不住他了,到时候再用缚灵锁锁起来就好。”
“……你想教他上古阵法?”纪玉书差点以为是因为自己对人类的语言还不够熟悉,所以理解错了,“可是易无双他——不,风主扣着易无双,不是只是想要九叶莲子的灵气来修炼燕归时与惊雷起么?”
煌姬诧异地看着纪玉书一眼,挥手屏退了两侧的侍从:“谈不上教,打发时间而已。不过说到九叶莲子的传闻,纪护法试过同时修炼这两种功法么?”
纪玉书稍稍侧头,不情不愿地承认自己觊觎过真魔之体:“试过。”
煌姬并不意外:“以纪护法非人之身,感觉这两本功法如何?”
“……这两本功法彼此相冲,同时运转有如撕裂神识,我以为倘若不是极大的气运加身,或是魔祖那样渡劫之后的神识强度,大约不可能承受得住。”
“我也这样以为。”煌姬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你对那传闻感兴趣,不妨去取易无双的血,我不会阻拦你,若是你能用九叶莲子的灵气修炼成功,那对我而言是好事。”
纪玉书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煌姬这句话的意思:“风主已经试过了?”
“镇魂之物九叶莲花……虽然说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推测,我确实是试了试。确实有所帮助,然而只是九叶莲子的话大约是不够的。”煌姬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我想出来一个新的点子。我稍微给那困阵加了点攻击法阵,这样以那孩子的脾气,受伤之后不想长期接受我们的恩惠的话,想必会偷偷跟那些医修学些医术。”
纪玉书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还没走远的医修:“那医修是你派去的?”
“嗯,以前是望花涧的人,被我救过一次,所以跟来了缠身狱。”煌姬也看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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