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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逃杀-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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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敌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说清谁对谁错,白琅作为外人更不可能随意站队。她说:“既然是宿敌,那就应该让这两个妖兽自己解决。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多听听她的话吧。当时她以为我们是来杀你的,差点跟我们拼命。”
  “你懂什么?这夔牛祸害这片森林不知多少年了,我们是为民除害。再说了,我才刚帮你把那个天殊宫圣妃引走呢,你这就翻脸不认人?”
  白琅哑口无言,只好说:“如果它主动来袭,那我自然可以帮你一把。”
  “说定了。”
  结果就在这天夜里,夔牛现身了。
  白琅透过安放在瀑布边上的镜子看见了这匹巨大的水中神兽。它通体苍青色,皮毛在月色下泛着光,仅有一足却站立颇稳。它背后倒坐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这老道士面色红润,一身仙道清气雄浑,看起来居然已经到了接近飞升的地步。
  她连忙捧着镜子去找扎古,扎古见了脸色阴沉。
  “这家伙,果然搬来了救兵。”
  “可我怎么觉得这个老道士不像坏人?”
  扎古翻了个白眼:“嘁,小黑说了,仙道这些越不像坏人的其实越坏,魔道那些看起来越像坏人的反倒淳朴些。”
  这话白琅居然没法反驳,她觉得衣清明就比琢玉纯洁得多。
  “这个老牛鼻子肯定是图谋山魈和小黑的妖丹,所以才跟夔牛搭伙来犯,幸好我们前几日把住处搬到水下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白琅问。
  “先观察观察,他们要是找不到,主动走了,那就放他们一马。要是他们不识相,哼哼。”
  扎古拉了个外援显得颇为得瑟,可白琅心里虚啊,她肯定没有这白胡子老道修为高。
  扎古还在大放厥词:“要是他们不识相,那我就先发制人!将他们割裂成碎块喂给小黑!”
  “你这么能打你要我干嘛啊……”
  白琅埋怨了一下,立刻看回镜子,这时候镜里已经没了夔牛的身影,瀑布下的泉眼也没有动静。可能是找了一圈没有收获,所以直接离开了。
  白琅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间睡觉。
  “等等!”扎古拉住她,“他们回来了!”
  白琅连忙又跑回镜子边一看,这次白胡子老道手里拿了个罗盘,似乎是法宝,正微微泛着光。他顺着光指针的方向走向瀑布,然后冲夔牛说了点什么。
  下一刻,只见夔牛仰天长啸,身披日月之光,暴烈的妖气瞬间将整座瀑布都震塌了,泉眼里的水像下闸了似的疯狂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好了。师兄番外还是放这儿。
  1、
  有些事情,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而已。
  不知为何一直记得那么清楚。
  比如白琅有一天忽然特别不开心,问他:“你不会扎其他样式的辫子吗?”
  “……还有什么样式?”
  “就是像其他孩子那样,各种各样的,帅气的辫子。”
  姜月昭在心里想,其他孩子还有各种各样帅气的父母呢,你都没有。
  他敷衍道:“嗯,下次吧。”
  下次白琅就没有再问了,她学着自己扎辫子。
  2、
  还有洗澡。
  真仙真魔皆不染尘垢,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面对过“身体会变脏”这种问题了。直到有一天白琅嫌弃地问他:“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洗澡,好脏啊。”
  “会吗?”
  白琅抓起桶里的泡沫往他身上搓了一把。
  “……”
  “师兄你是猫变的吗?会怕水?”
  好像是那时候养成了洗澡的习惯,虽然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并没有其他意义。
  3、
  每个孩子都有一个阶段,会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师兄你为什么这么高?”
  “因为不挑食。”他把白琅挑出来的胡萝卜一片片再挑回去。
  “师兄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好看?”
  “真的吗?”因为很小就开始戴那种錾花指套吧。
  “师兄你为什么学剑?”
  “爱好。”任务。
  “师兄我以后会和你一样厉害吗?”
  “不会的。”他看着白琅垮下去的脸,想了想又说,“会更厉害。”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烦人的时期,因为他要不断地说谎。等白琅不那么喜欢问问题了,他才恍然发现,原来比说谎更重要的是圆谎。
  4、
  白琅从小就是个纤细敏感的孩子,这不是他能照顾到的。
  因为他要一边假扮煌川弟子,一边要想方设法从折流这里撬出心经。圣尊一天比一天催得紧,他在这个鬼地方已经浪费太长时间,再拖下去怕会生变。
  所以有时候白琅的情感变化只让他觉得无端无绪。
  “师兄你不要在传法长老面前叫我小名,好恶心的。”
  “琅琅吗?”
  “嗯。”
  可是以前她明明都很受用,每次被叫到都超骄傲地跑到他身边,只差摇尾巴了。
  “师兄你不要来接我了,你在旁边其他孩子都不理我。”
  “是吗?”但是为什么要在乎其他人?
  “你可以站远一点。”
  “……”
  白琅整天黏糊糊地赖在他身边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忽然有一天她不喜欢呆在他身边了,好像也很不舒服。
  5、
  有件事是他一直担心,但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白琅从来没有问过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后来还是他忍不住主动发问了。
  “他们这样说你……没有关系吗?”
  白琅问:“什么?”
  “就是……无父无母。我之前听见……他们这样说……”
  虽然当时没有意识到,但后来回想起这段对话,他确实表现得太紧张了。
  “你是不是偷听啊?”白琅不高兴地看着他。
  “没有,只是路过。”他立刻把这个问题带过去,“不会不高兴吗?”
  “会。”白琅问,“可是如果我一直问你我父母去哪儿了,你也会不高兴吧。”
  她永远会优先考虑别人,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115章 起死回生
  “嘘,先别慌。”扎古把白琅稳住了, “我昨天把泉眼那个入口隔断了, 他们进不来。”
  他话音刚落, 泉眼里就冒出了苍青色牛背。
  白琅看着他:“你接着吹。”
  扎古尴尬地跳出了木屋,吹了声哨儿。很快扎纳也从她的房间里跳了出来,她看着泉水里渐渐现身的夔牛, 面色非常凝重。
  白琅没走出门就看见骆惊影跳窗而入, 他说:“走吧,动静太大,会将嵯峨姬引回来。”
  白琅迟疑道:“可是我答应过扎古,要帮他一把。”
  骆惊影表示理解:“行啊,你帮吧。”
  然后就自己走了。
  ……
  白琅跑到外面,拉住跃跃欲试的扎古, 低声道:“你帮我们引开了嵯峨姬, 那我现在帮你引开这个老道士和夔牛。”
  “你一个人?”扎古急忙说, “不行, 夔牛乃是神兽……”
  白琅抽符掷出:“左德清神,右命秽土。”
  一面土墙将她和背后所有人隔开,泉眼坍塌, 激流涌下, 将其化作镜面似的水帘瀑布,白琅瞬间就用水月影将整个住所藏匿起来。
  “哈哈哈哈。”慈和的笑声从水下传来,白发老道缓缓从水中浮出,“倒是我消息闭塞了, 不知道魔宫也想要这小子的天权。”
  他浮出水面的方式很奇怪,好像是把自己化身为水了。
  白琅感觉到了天权的使用,却无法辨别属于哪一种。就像在读一篇晦涩的诗文,抓住了大意,却无法说出具体某一句的含义。
  那个老道渐渐凝作实体,他长着红彤彤的酒糟鼻子,腰间系一个酒葫芦。倒骑夔牛,盘膝而坐,岿然似钟。
  “你是为了天权而来?”白琅问。
  “不止天权,还有血脉。”老道拔开葫芦塞子,喝了口酒,叹息着道,“这两个小娃娃皆为万兽灵体,天生就和兽族、妖族有不可思议的亲和力。他们的血脉可是至宝。”
  难怪扎纳说每年都有很多人冲着他们来。
  白琅点头道:“我与天殊宫无关。只是这姐弟俩帮过我,我才帮他们的。”
  老道没说话,一口气饮完了半壶酒,叹道:“你说你要是承认自己是魔宫的,我还能放你们一马。这又是何必?”
  他座下夔牛发出一声咆哮,单足像扎了根似的伸进地里。
  白琅感觉一阵山摇地动,立即抬手立镜,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镜中只能看见夔牛,看不见那个老道士。她惊讶地抬眼,发现老道正惬意地坐在牛背上喝酒。
  “醉里不知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
  他摇摇晃晃地诵真言,一瞬间,白琅看见月华倾泻,云流积涌,月下白鹤振翅飞入云中。可是镜面上依然平静如初,什么都没有。
  他不是月,不是云,不是鹤,那会是什么?
  老道从怀中抽出一张符,轻飘飘地落下,万道雷霆震地而起。
  雷法引灵气从来引自云中,没想到这家伙是引自地下。白琅躲避不及,只能凭六铭隐文顽抗。这样正面一对抗她才感觉到差距,对方的真气饱满圆通,已经接近折流、琢玉这个水平,差一步就能飞升。
  而且他的真气非常强横,不在妙通五行术之下,可能是仙门正统。
  白琅连忙问:“道长,你不会是灵虚门人吧?”
  老道士醉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介散修罢了,哪儿敢攀太微上人高枝。”
  这话其实很有深意,稍想一下就知道他不是在自谦,反有几分“天下仙门**难道只有灵虚门一家?”的意思。他有几分针对太微的“传道于天下”政策,再加上之前对天殊宫的亲善,白琅觉得他应该是对立面上的。
  她也认真起来,拈起符咒,低诵道:“五浊俱净,八景光明!”
  夜色深深宕入战场,周围笼上深晦的魔道气息。五行真气逐渐被湮灭,一道道落下的雷霆越来越稀疏。
  老道不为所动,只敞怀痛饮,高歌:“醉中浑不记,归路月黄昏。”
  方才白琅施展过的法术就像被施展了时间倒流一样退回原处,周围还是静谧的月,深涌的云,盘旋的白鹤。
  她第一次遇上这样棘手的对手。不管是天权还是道法,都形成了压制力。就像下棋的时候她每次下一手,而对方可以下两手,不管怎么谋算都劣势太大了。
  白琅决定再试一次。
  她抬手朝空中掷出银镜,退一步消失背后的水帘,然后出现在空中。她以最快的速度虚拉火弩,点起须弥之焰,意指下方夔牛上的老道。
  可老道依然不为所动,他大笑道:“目断秋雁,醉响空弦。”
  他虚拨空弦,一种难以言明的重力猛然将白琅缚住,她像被射落的秋雁般坠落高空。
  还是不行,必须先搞清楚对方的天权是什么。
  能够将自身变化为其他物质,能够针对特定事物倒流时间,还能够限制飞行……这几种看起来完全不是一类权,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的触发点,也就是“醉”。
  只要老道处于醉酒状态,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白琅觉得他对天权的运用是有史以来见过最厉害的。那些真言完美契合对敌攻势,不像擎天心经自带,倒更像是醉梦中灵感所得。
  她又侧头看了一眼镜子,还是映不出那个老道士。
  醉梦中的事情都是假的,无法被映见真实的天权折射出来。
  白琅皱起眉,额上亮起微光,擎天心经一页页翻过,最后抵达鉴器的篇章。
  ——鉴者,心也。
  她闭上了眼睛,以心为鉴,很快有人牵起了她的手。
  她睁开眼,看见那个白衣赤足的男孩儿。他把白琅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低头闭目,然后在她取器的时候,飞快地抬眼笑了一下。这一笑温柔包容,略带鼓舞,白琅心跳漏掉几拍,靠紧抱琅嬛镜冰冷的镜身冷静下来。
  “用镜?”老道睁开一只眼,仿佛在思索哪些谕主是用镜的,可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白琅镜中照出老道真容,居然不是酒糟鼻老道,而是个面冠如玉的青年道人。他看起来懒散安定,盘膝坐在牛背上,时不时喝点酒,姿态也确实像老道士。
  擎天心经的页面挣扎抖动着,最后一页上“篡象如易虚真”的真言终于亮起。
  白琅低眸诵真言,琅嬛镜上显化出金色捆仙锁,虚真相易后直接将醉道士缚住。
  可是醉道士摇头晃脑,一点也不在乎身形被缚。他高声颂唱:“花昏醉梦,醒看风月。”
  白琅一听这真言就觉得不妙——他的权并不是只有醉中能用。果然,下一刻他就拖着锁链从牛背上跃下,由醉转醒,酒糟鼻外貌一点点褪色成那副俊逸的青年模样。
  “昨日成独醉,却笑众人醒;今宵我独醒,却把明月醉。”
  他笑吟吟地看着白琅,白琅觉得有股晕头转向的感觉涌上来,心中灵明一点点昏沉下去。
  她的天权必须保持心如明镜才能使用,所以琅嬛镜迅速归于沉寂。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白衣男孩儿低头捡了根树枝,飞掷出去。醉道士心中一震,没有看清何处剑气袭来,下一刻腰间酒葫芦就被击碎了。
  白琅神智一清,借着初醒的通明感重立镜像。
  她侧目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儿:“谢谢。”
  男孩儿手脚伶仃细瘦,伤痕累累,长发披至腰间,却让人感受不到羸弱。他抬起头朝白琅笑了笑,还是那副温和容忍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犯错或者被压制而恼怒。
  他张了张口,白琅读出口型——“会赢的。”
  白琅觉得胸口涌出了难以言说的情绪,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过她——“会赢的”,“犯错误也没关系”,“你已经足够好了”。
  她想赢。
  至少这一刻她想为了这句话而赢。
  擎天心经上的书页挣扎得越发厉害,之前书脊上的黑色蔓延到整个书封,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污浊感,纯粹墨色更显沉凝。
  在映镜之权结束的末页,居然又多了一行可以辨别的字迹。
  醉道士往八方掷符,风火雷电重重合围,将白琅困入死门之内。
  这一次白琅念诵的真言很长:“映镜则天目生,入镜为戏中魂。”
  琅嬛镜闪烁几次,阵中生门迅速呈现。她取一镜掷出,立于生门之中,再以其折射死门,生死相调,整个八卦阵瞬间被改写。她入镜出镜,在新死门之中灌入妙通五行术真气,利用醉道士自己的阵法将他的真气压制,整个阵中充斥了浩浩荡荡的魔道气息。
  醉道士微微蹙眉,他还在想刚才那个击碎葫芦的树枝是从哪儿来的。
  “朝吟暮醉,唤不回头。”
  他又取出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再次化为那个酒糟鼻老道的样子。妙通五行术道法攻向他,却什么都没能击中,他在醉中没有敌手。他真气涌荡,几下就攻破自己布置的阵法,一道紫色神雷直袭白琅。这还不够,他座下夔牛从地上拔出单足,仰天长啸,铁蹄踏来。
  白琅继续念诵真言:“采象似水月影,篡象如易虚真。”
  夔牛踏空,紫色神雷击中夔牛,它僵死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醉道士也发现对方越战越精妙,只能速战速决了,他泼酒如墨:“临风一笑,请君同醉今夕!”
  晕晕沉沉的感觉再度涌上来,白琅这次却以天权相抗,死守灵明,不让自己沉醉于对方的天权。她眉心中擎天心经亮到极致,最后反而暗下来,沉敛的光芒凶险可怖。
  最后一页新出现的字迹逐个亮起。
  她朗声念道:“取万象世为镜,照我圣心通明!”
  琅嬛镜中森罗万象,心间灵明空无一物。
  醉道士发现对方不醉反醒,甚至神智越发清明,于是明白不能久战。而且那面镜中似纳万象,虽暂时未动,但其强势不言而喻。
  他当机立断,诵真言道:“无穷身外事,百年能几,一醉都休!”
  然后与夔牛一同消失在了泉眼中。
  白琅没有追击,因为这时候琅嬛镜也快要消失了。
  她看向那个男孩子,想摸摸他的头,但是被他避开了。
  “你叫什么?”白琅有点失落,她问,“就叫琅嬛镜吗?”
  男孩子摇了摇头,牵起白琅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字。
  “白……?”
  男孩子笑了笑,身影随琅嬛镜一同淡去。
  白琅一开始没有多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白”字却挑动了不久前关于稚女命之心的回忆。骆惊影告诉她,“吃了稚女命的心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
  算算时间,姽婳姬失去稚女命之心的感应,大概是在男孩儿出现之后。
  白琅以为自己身上就风央一个死人,他又没复活,所以稚女命之心应该还在。可仔细推敲嵯峨姬的言行,又感觉她不是冲着“心”,而是冲着窃贼本身来的。说明荆谷一战结束后,稚女命根本就感应不到心的所在了,只能追查帮助林小鹿的她。
  稚女命的心已经被用掉了,用来复活白琅身上的另一个死人。
  ——白言霜。
  作者有话要说:  用脚想想,我会让亲儿子的地位受镜器威胁吗?不会。
  所以抓紧搞了一波宏观调控。
  醉道士的所有真言都改自辛弃疾的词。


第116章 关系复杂
  白琅第一次意识到白言霜的存在是在扶夜峰。
  与夜行天墓前一别后,她选择断念筑基, 但夜行天的执念始终相随, 迟迟不去。这时候有人身着月白长衫, 执剑将夜行天虚影战退。
  这人剑势与言言太像,白琅立刻意识到他也许就是白言霜。她和白嬛一样,从小接受着白言霜的余荫庇佑。只不过白嬛得了剑胎, 而她得了一缕神魂。
  但白言霜生前应该不是神选中人, 为何复生后会以“器”的身份出现?
  白琅想不通这些,只能先回树屋。
  她战退夔牛之后,骆惊影也回来了,美其名曰“继续养伤”。
  他跟白琅商量了一下,离这儿最近的界门非常遥远,沿途有不少危险, 嵯峨姬有可能会在那处蹲守。他作为浮月孤乡的人, 不愿意与魔宫再起正面冲突, 所以……
  “我们把这个界门重修一下吧。”
  白琅觉得这主意不错。
  扎古和扎纳两姐弟帮他们收集修复界门要用的材料, 骆惊影则在树屋中将这些材料加工成法器。他们忙活的这三五天里,白琅一直试着召出白言霜,她有太多事情想问。
  她本来以为白言霜会和风央一样, 召起来时灵时不灵, 说话到一半就消失,但他没有。
  只要白琅以心映镜,且心有所求,他就一定会现身。
  但是试了两次之后, 白琅发现跟他交流起来太困难了。他不能说话,不能传声,接触任何除了白琅之外的实体都要耗费大量精力,现身时间会大大缩短。
  而且白琅发现他身上的伤一直在变多。
  第三次召他出来的时候,白琅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白琅摇头,指尖在她温暖的掌心滑动:“不要紧。”
  白琅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再逼问,想了想又说:“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这个问题是她想得最多的,第二多的是回去之后怎么跟折流解释——“流啊,我在外面有新器了,你不要欺负他,他是我爸”。
  想想都觉得场面精彩。
  说起来,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白言霜的孩子呢……
  白琅连忙又问:“先等等,我是你的孩子吗?”
  白言霜移开视线,黑发遮挡下的面孔透出难言的、不确定的东西。白琅心下微沉,那种折磨了她很久的预感逐渐像硬石般被水冲开,倾泻成死寂的湖。
  她和白言霜一点也不像,之所以能够在知道“扶夜峰并没有丢失孩子”的前提下,相信自己是白言霜的血裔,主要是因为言言一直叫她“白前辈”。可如果言言一直称她为“白前辈”,是因为感受到了她身上这缕残魂呢?
  她又是谁?
  白琅正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手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白言霜牵着她,轻轻写下:“是的。”
  坚定沉稳,不容置疑。
  白琅怔怔地看了他很久,直到他消失不见都没有回过神来。
  几天后,骆惊影把界门修好了,他返回浮月孤乡,白琅则直接返回灵虚门——她担心稚女命又派出什么人追杀她。
  临走前,她告诉骆惊影:“如果有什么新线索,直接让步留影通知我就好,我会全力以赴的。”
  骆惊影有点惊讶:“多谢了。”
  返回灵虚门,白琅第一时间面见太微。
  文始殿中,他正在跟一名穿青色道袍的长老谈话,两人神情十分严峻。白琅进来之后,他也没有让那位长老回避,只是问:“怎么?浮月孤乡还没进展?”
  “进展很缓慢,主要是因为我们彻底失去了新月圣的踪迹。但是目前问题不大,拜火教主要针对的是大祭司骆惊影。而玄女派一向与步留影交好,不会干涉太多。唯一看出苗头的骆惊影性情无为无用,虽尽力寻找月圣,但对于权柄并没有太大兴趣。”
  她简单汇报了一遍,那个长老也静静听着。
  太微冷笑了一下:“找个月圣都找不到,你这权是用来干嘛的?”
  白琅早料到自己要被骂,心里哀叹一声就认了。
  这时候那位长老忽然开口了:“维持现状就好。浮月孤乡的事情本来就很繁琐,不仅利益关系复杂,高层旧事纠葛,还牵扯了天殊宫、古龙佛、西王金母等台上台下一连串势力。这个不能着急,在一切准备尚未就绪之前就找到新月圣,反而对我们不利。”
  他的一番话把白琅救出了苦海,白琅这才认真看他。
  他年近四十,在修道者中算是定容年龄比较大的。但他五官轮廓清朗,一眼看去颇有朝气。看他手上的茧,应该擅用剑,可他腰间只悬了一块方形玉佩。
  “师尊,还有件事儿。”白琅借着太微停顿的功夫赶紧说,“稚女命在派人追我,可能跟林小鹿有关。”
  她没有明说是稚女命之心的事情,有意把太微的思路往林晨缨身上引。
  太微一点也不惊讶:“你帮了林小鹿,稚女命找上你也是正常的,不要怕。”
  ……可是很危险啊。
  在白琅面露苦色的时候,那位长老又开口了:“天殊宫确实有点异常,据我所知,近日没有任何一位圣妃怀孕。以前稚女命的新陈代谢是不会停下的,除非他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找到了新的新陈代谢之法。”
  白琅觉得这是因为他丢了“心”,但这话她不敢说。
  “什么新的新陈代谢之法?”
  那位长老扫了她一眼:“稚女命之所以需要利用圣妃沟通天地,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实际存在的身躯。如果他有了实体,自然可以像人一样呼吸吐纳,新陈代谢……”
  太微打断他的长篇论述,不耐烦地对白琅说:“行了,稚女命跟现在的局势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不安全就去九谕阁找个罪器带着。玉剑悬,你把其他几个境的情况再说一下。”
  “玉剑悬”这个名字白琅从未听过,好像不常出现在正阳道场。看样子他也是太微座下谋士,而且他负责的不是某件事或者某一境,是统筹全局。
  听他汇报,魔境这边化骨狱一直在天殊宫边境骚扰,天殊宫虽有应战,但并无全面开战的想法。双方尚处于推拉阶段,来来回回各有输赢。而浮月孤乡则是全民寻找月圣,对魔境内战恍若无睹。
  中立境这边暗潮汹涌,万缘司已经爆发矛盾,但被灵虚门的渗透势力压了下去。千山乱屿看起来稳定,一旦察觉到灵虚门对中立境的渗透就会开始乱了。九谕阁一如既往地平静,内部情况很难获取。
  仙境这边,不临城已经完全纳入灵虚门掌控,扶夜峰负隅顽抗,似乎在寻找突破口。
  最后,玉剑悬说:“至于我们门派内部的……”
  “你先下去吧。”太微挥了挥手。
  白琅低着头想,太微不让玉剑悬说下去的,肯定是不想让她听见的。灵虚门这么个庞然大物,内部估计不是铁板一块,太微越往外扩张,里面的裂隙就越大。
  她是不擅长内争的,只会一退再退,所以太微索性不让她想这些。
  玉剑悬走后,太微才说:“听明白了吗?那几个看起来平平稳稳,安安静静的境,就是我们的攻克要点。你现在一定要办好浮月孤乡的事情,因为只有步留影掌权,我们在魔境才能有三打一的优势。”
  步留影因梦心影之事与天殊宫对立,很可能会跟化骨狱共边,再加上灵虚门这个外援,魔境确实有条件形成三打一的巨大优势。现在灵虚门在仙境的渗透已经差不多完成,中立境局面也已经打开,只差一个魔境了。
  白琅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于是郑重道:“明白。”
  “那你下去吧,我还要带孩子。”
  ……带、带孩子?林晨缨吗?
  白琅稍一脑补太微唱摇篮曲的画面,立马害怕地退下了。
  *
  九谕阁,浮华殿。
  东窗正和西桥、南楼、北殿三个管事的坐在一起打麻将。
  南楼是个苍白虚弱的青年男子,他扔了一张东风:“东窗啊,你不觉得最近钟离异怪怪的吗?”
  “没有吧。”东窗平静地摸着牌说。
  西桥撩了下头发,掀开牌一看,面露喜色:“我要赢了。”
  北殿把牌一推:“胡了。”
  西桥懊丧地看着他,又埋怨南楼:“你是不是给他喂牌了?”
  “东窗喂了。”南楼说。
  东窗一掀眼皮子:“一群垃圾,输了还黑我?不打了。”
  他起身离开。
  南楼把他叫住:“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啊?就刚才问你那个。”
  东窗不耐烦:“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能在这儿跟你们打三文钱一把的牌?别老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气氛很僵,最后四个牌友散了,留下东窗一个人当值。
  那堆诏令架子后面闪出个人影,正是钟离异,他嬉皮笑脸的:“可以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够义气。”
  东窗冷冷地看着他:“那是因为以前我没跟你一起违规越距。”
  前段时间白琅说想要看几千年来的诏令内容,这当然是不行的,于是他不打算回应。结果万万没想到钟离异这个家伙把东西拓出去了。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气死,要是被阁内发现,不光钟离异吃不了兜着走,他也要落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钟离异真诚地说:“我要是被抓了肯定不会供出你的。”
  “我呸,你能别提‘被抓’俩字吗?我一听就慌得要死。”
  “嗝,什么被抓?”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东窗皱着眉回头,正看见酒糟鼻老道士骑牛进殿。他挥着手里那串诏令就冲了出去:“禹息机,你他妈的再带畜生进浮华殿试试?我让你吃一个月夔牛粪!”
  禹息机被他打出殿外,抱头乱窜。
  “等等等等,我是来汇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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