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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六计:一人一个诡故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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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完全有条件做到这一点。早在我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他可能就已经开始从容地往自己额头上盖章了。他发出来的所有图片上,都带着笑容,一手举着自己的印章,另一手做着胜利的“V”字。
  其实如果他早些加快速度,也许游戏早就结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纯粹是为了看看游戏的效果,他并没有从一开始就自己往自己脸上盖章。从论坛的数据上来看,当我在街头游荡、被人追着盖章的时候,他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只是他比我早回家几分钟,而就是这几分钟,他也并没有用很快的速度来盖章,所以他初期的积分上升得非常慢。
  他的积分开始飞速上涨,是在莫娜大规模给我盖章的那时候。他一定是发觉了我和莫娜的意图。作为游戏发起人,他当然不甘心游戏规则的设置权就这么落到别人手里,于是他的速度也变快了。
  从他加快速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我们作为了竞争对手,而我和莫娜对此还一无所知,我们在盖章的过程中还不断有着争吵,每盖几个章,我就起身去把积累得太厚的印泥洗掉,否则新盖上的章完全看不清楚。
  就是这样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我们一直笃定自己必然会很快获得胜利,甚至没有顾得上去看一看积分排行榜。
  直到盖的印章数过多,我的额头上破了一层皮,无法继续盖下去,莫娜才醒悟过来:“也许已经够了?”
  然后,她就发现了石磊的情况。
  发现这个情况时,我和莫娜的表现截然不同。
  莫娜的第一反应是抄起印章,就想用更快的速度按下来,而我马上放弃了,一把将她的手挡开。
  莫娜有些生气地看着我,我指了指她身后的电脑屏幕:“来不及了。”
  46。
  47。
  48。
  49。
  50。
  石磊的积分终于和我们拉开了50分的差距。
  而他也很快在论坛发言,修改了游戏规则。
  莫娜泄气地瘫坐在地上。刚才那么一阵密集的盖章,她显然也累了。我揉着额头上破了皮的地方,仔细看着石磊刚发出来的新规则。
  新规则和旧规则没有多大区别,依然是“专属之人”的游戏,“专属之人”依然是石磊和我。
  唯一改变的是,这回不再是往“专属之人”额头上盖章。
  这回是直接用刀子在身体的任意部位留下划痕。
  这下就变得十分危险了。
  我和莫娜起初还在互相埋怨,看完新的规则,我们都一下子沉默下来。
  新的规则在积分达到标准之后的几秒钟之内就出现在论坛上,显然,石磊是有备而来的,这是他早就设计好的。
  他是不是疯了?
  三
  “你……千万别出门。”沉默了许久之后,莫娜忽然说。
  我点点头。
  “看样子,他还是要自己成为游戏的控制者,我们就等着看他怎么办。”莫娜又说。
  我又点点头。
  石磊是个疯子。
  一个疯子做出这样疯狂的事并不可怕。令我庆幸的是,我们并不是住在精神病院里。杜松树论坛的人虽然喜欢恶搞,但必定还不喜欢犯罪。往人的额头上盖章只是恶作剧,但往人身上划一刀,那就是赤裸裸的犯罪了。
  相信没有人会跟着那个疯子一起发疯。
  就让他用刀子划自己的身体然后再修改规则好了。
  我和莫娜反复讨论,互相安慰。
  夜色已经很深了,我毫无睡意,但还是强迫自己睡下。
  我感到自己心跳得很快。
  总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弥漫在四周,让我无法沉入睡眠之中。
  这是我一生中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作为一个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最大的悲哀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去上班。无论天灾人祸、刮风下雨,只要还能起得来,像我这样的人都绝对不会选择溜班不上,这和勤奋敬业之类的词语没有任何关系,只和一个字紧密联系——钱。
  不上班哪来的钱?银行的存折就像是蝗虫嘴里的菜叶,咔嚓咔嚓几天就能消灭得精光。现在工作这么难找,打死我也不敢丢掉目前这份工作。
  更何况还没到要被打死的份儿上。
  只是要冒着被人在身上划几刀的危险而已。
  早晨起来,我和莫娜分头打电话,请了半天假。我在家里上杜松树论坛,莫娜匆匆出门,为我买了假发和假胡子,又买了两套和我平时穿衣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这么一打扮,我就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莫娜看着我的全新造型,笑得弯下了腰。
  可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在她出门的期间,我一直紧盯着杜松树论坛。那上面石磊被划了一刀的消息不时传来,每次都是由不同的ID兴高采烈地宣布:“专属之人”又被划了一刀。到莫娜回来为止,石磊身上已经被划了16刀。
  这个频率比我昨天被盖章的频率要高得多。
  而让我最为不安的是两点。
  第一,随着时间的推移,石磊被划刀的频率是越来越高。头两刀是间隔了一个小时划上去的,后来几刀中间就只间隔了半个小时,再后来,就是十多分钟、几分钟……到最近的几次,几乎就是在一分钟内,石磊就被连划了四刀。
  照这么划下去,石磊还有命在吗?
  另一件让我不安的事情是,已经有人在论坛提出了一个疑问:杜松哪儿去了?
  从昨天晚上游戏规则被修改之后,还没有人见过杜松。
  杜松是另一个“专属之人”。
  另一个“专属之人”是我。
  我就是杜松。
  杜松是我的本名,也是网名,恰好这个名字又和杜松树论坛的名字如此吻合,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以往这都是我在论坛夸耀的资本,可现在,我才发现,这真是个要命的缘分。因为在石磊的一条帖子里,我发现,他选择我作为另一个“专属之人”的唯一原因,就是我的名字和论坛的名字一致。
  已经有人开始在人肉我的家庭地址了。实际上,在游戏中,我的资料也公开得差不多了,有的网友甚至跑到我以前曾经租住过的地方去找我,幸好我已经不住在那里。在住址问题上,莫娜总算还不是那么毫无保留,她只是填写了一个已经过期的地址,这点算是暂时救了我。
  问题是她把我公司的地址完整地填了上去。
  已经有无数网友守候在那里了。
  小人物的悲哀就在于此,我们别无选择。
  到了下午,我还是出门去上班了。
  在中午的时候,网友们就失去了石磊的踪迹。他不知道怎么就从人们的视线里逃了出去,现在谁也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我就成了一个更加显眼的目标。根据论坛上的留言来看,守候在公司楼下的论坛网友,就有四五十个。
  这么多人,每人在我身上划一刀,哪怕只是轻轻一下,也够我受的。而且现在是夏天,衣服不可能穿得太厚,这就导致我既不能用厚衣服来隐藏自己,也无法用衣服来阻挡刀锋。
  我和莫娜几乎是怀着赴死的决心走出了家门。她将我送到公司楼下。我们本以为会看到五十多个人举着明晃晃的刀子在那里等我,实际上,公司的楼下一切正常,至少表面上如此。
  可是,为什么多了那么多可疑的人呢?
  那个在附近练太极的老人,为什么总是四处瞟?现在是下午,而且是在闹市区,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非常不适合练太极,那么,他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守着垃圾堆心不在焉翻垃圾的女人,眼睛也在四下里瞟着,放着眼前几只废弃的纸箱子不捡,脸上露出一副正在寻找什么人的神情,而她身上的那套行头,没有五千块钱绝对买不下来——穿一身这样衣服的女人会来捡垃圾?
  还有……
  每个人都很可疑!
  连莫娜也发现了不对劲。
  我们是怀着怎样的勇气战战兢兢走过公司前那条街道的啊……在此之前,我们无数次在店铺的玻璃橱窗前检验我的伪装,确认万无一失之后,这才鼓起勇气朝公司走去。
  只要进了公司就安全了,这是我们的共识。
  起初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们几乎就快走到公司楼下了。我暗暗松了口气,莫娜却紧张地扯了扯我的衣袖:“他们都在看我们。”
  什么?
  我浑身一紧,四下打量一下——果然,那无数道原本四处搜寻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我顿时感到自己浑身闪闪发光,就像舞台中心光柱下的小丑,怎么藏也藏不住。
  “怎么回事?”我惊慌不已。
  莫娜比我更加慌张。
  已经有人朝我快步走过来。
  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
  绝对不止五十人。
  也许是一百人,或者更多。
  这说明,在我们出门之后,有更多的网友集中在这里等我。
  我什么地方露馅了吗?惊慌之中,我从公司楼下的玻璃门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乱蓬蓬的头发,一脸的络腮胡子,一身皱巴巴肥大的衣服,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他们怎么认出我的?
  我迅速判断着,看看他们,再看看我和莫娜,心中不禁一动。
  我们和他们的区别在于:他们四处打量着寻找目标,而我和莫娜直盯公司大楼的大门。
  当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寻找目标的时候,两个目标明确的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格外显眼,也就格外引人怀疑。
  所以他们才会怀疑我们。
  谁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会想到我可能会伪装。
  越来越多的人朝我们走来。
  他们越走越快。
  有人开始小步跑。
  关键时刻,他们开始迟疑,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又互相看看,脚步放缓,最终退了回去,四散开来,练太极的练太极、捡垃圾的捡垃圾。
  我和莫娜都舒了一口气。
  让我们脱险的并不是奇迹,而是我们自己。
  关键时刻,我和莫娜福至心灵,无师自通地变成了优秀演员。我们学着他们之前那种四处打量寻找目标的模样,目光在四周的人身上来回穿梭。这最终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他们经过分析甄别,终于认定我们是和他们一样的人——我们也是伪装成路人来等候“专属之人”的网友。
  有两个穿着西服假装成卖糖葫芦的网友甚至还友好地碰了碰我的肩膀:“哥们儿,看见杜松了吗?他怎么还没来?”
  他们穿的那可是路易威登啊,来卖糖葫芦……我是该笑呢还是该哭呢?我竭力控制着自己面部的表情,保持和他们一样神秘的腔调:“不知道,不会跑了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旁边一个伪装成小贩的男人大声说。他推着一车西瓜,两个假城管从他身边走过,目光四处搜寻,丝毫没有驱赶他的打算。
  我打了一个寒噤。
  我和莫娜快步走进了我的“庙”里。
  这下安全多了。
  我们同时舒了一口长气。
  公司的大堂一如既往的寂静,保安和保洁都在闲忙着。我出于习惯想要跟他们打招呼,被莫娜狠狠拽了一下胳膊。
  “你看他们的眼神。”莫娜凑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这才注意到,那些看起来和往日一样闲散工作着的人,目光无比犀利。一道道目光如同利箭,会聚在门口的方寸空间。
  怎么?公司也不安全了吗?
  我浑身都战栗起来。
  怀着异常忐忑的心情,我们上了电梯,很快进入公司。
  进入熟悉的环境,看到熟悉的人,我略微放松了一些。门口的小美正对着镜子修理睫毛,看到我进来,她皱着眉头高声道:“你是谁?出去出去!”我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以我现在的打扮,她完全没认出我是谁。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将假胡子一把撕下,朝小美做了个鬼脸。
  “哎哟,杜哥?你怎么搞成这样?”小美一边笑着一边朝我走过来,伸手好奇地拽着我的衣服。
  下一秒,一阵闪电般的疼痛从我胳膊上掠过。衣袖迅速被染红了,胳膊上出现了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莫娜惊叫着将小美推开,小美将手上仍在滴血的小刀塞进裤口袋,拿手机咔嚓朝我拍了一张照片。
  小美?
  我还在震惊之中,眼见着公司其他同事已经笑吟吟地走过来。我的目光越过那些微笑,在他们的指缝间见到了刀光。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我将小美朝他们用力一推,拉着莫娜飞快地往外跑。
  跑到电梯门前,他们也追来了,电梯门迟迟不打开,莫娜拉着我往逃生门跑。
  逃生门狭长幽暗,一进去就眼前漆黑。我们来不及点燃打火机,就这么摸黑一圈圈往下跑。身后是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仿佛随时会有人扑到背后。我嗅到自己身上浓重的汗臭气,衬衫潮乎乎地贴在身上,让我简直喘不过气来。莫娜身上的脂粉被汗水润开,香气扑鼻而来。
  正跑得晕晕乎乎,胳膊上猛然一疼,感觉到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被人追上了吗?
  惊疑间,眼前一亮,莫娜举着手机正对我拍摄。
  “莫娜!”我朝她大喊一声。
  “你快走!”她一边低头用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将刚才拍的照片发到网上,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实在控制不住了……对不起,你快走……”
  我还在愣神,她已经发完了图片,上来又是一刀。
  她哪儿来的刀啊?
  可现在顾不上这个问题,莫娜的神情兴奋而愧疚,眉宇间一片爱怜和无奈的神色,仿佛她的灵魂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有另外一种狂热暴戾的生物占据了她的躯壳,她无力与之抗争。
  手机又举起来了,头顶上的脚步声更近了。我一把将莫娜推开,没入黑暗之中,几乎是跳跃着往下跑。
  身后的脚步声中,多了我熟悉的一种声音,莫娜的香味远远飘下来。我胸口闷得慌,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该死的石磊,为什么要发起这样的游戏?
  四
  好不容易跑出楼道口,刚要冲出去,猛然想起自己并没有戴假胡子,而门外虎视眈眈的那许多人……我打了个寒噤,在口袋里胡乱一摸,居然摸到了假胡子,匆忙往嘴唇上一贴,飞快地冲了出去。
  门外的人更多了。见我冲出来,他们都警惕地看着我,我朝身后挥了挥手:“杜松在后面,妈的他带了刀,你们小心点儿!”
  人群发出兴奋的呼啸声,他们从我身边经过,再也没有人注意我,仿佛一股黑色的洪水,瞬间涌进了逃生梯。
  我飞快地朝前跑去。
  身后传来小刀捅穿肉体的巨大响声。
  我仿佛又嗅到了莫娜的香气……莫娜会怎么样?
  我会怎么样?
  我擦了擦模糊的眼睛,从大马路跑到小马路,接着躲进了一条废弃的巷子。
  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地上扔着几只箩筐。我顺着墙壁滑到地上坐下,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烟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怎么点也点不着,正在努力,旁边忽然伸过来一支干燥的香烟。我下意识地接过,随即意识到身边有人,寒毛森然竖立,大叫一声往后爬了几步。
  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我面前。
  是石磊。
  “行了行了,别这副样子。”石磊疲倦地抽着烟,将打火机扔在我面前,“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抽了一口烟才问。他浑身上下体无完肤,完全变成了血人。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石磊咕哝着,“开始只是想玩个游戏,盖章就盖章嘛,又不会死人……后来不晓得怎么回事,我自己就想获得游戏控制权,自己给自己盖章反正很方便嘛,游戏控制权第二次落到了我手里……再后来就诡异了……”他深深吸了一口烟,从鼻孔中喷出来,“莫名其妙地游戏规则就变成这样了……其实我不想的……我本来是想设置一个很友爱的游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真的想不通……”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我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看他的神情,让我想到了莫娜。莫娜也说过她无法控制自己,石磊似乎也是。
  难道这游戏的规则,并不是由修改规则的人确定的?冥冥之中似乎还有别的力量在掌控着这一切,那种力量让石磊将规则修改得完全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也让莫娜和其他所有的人陷入疯狂。
  “我本来想找到你,给你多划上几刀,然后再把规则变好……”石磊无奈道,“可是一路上我已经挨了太多刀,实在没力气和你对抗,只好划我自己……”说话间,他已经将烟头吐掉,将一把已经染成通红的刀在腹部划了一下,举起手机拍,上网传照片……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已经重复过不知多少次。
  这么说,我安全了?
  石磊很快就可以修改规则,那么接下来,一切都会改变。
  我凝视着他,就在这一瞬间,有某种东西落到了我身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一股躁动在心中蛇样翻腾,折腾得我坐立不安。我听见自己脑海中一个明确的声音在大声喊:“你也能成为规则制定者!”
  这意味着什么?
  我盯住了他的刀子,慢慢朝他走过去。
  “过去,在他身上划上几刀,只要超过所有的人,你就能制定规则。”那声音在脑海里越来越响,淹没了其他一切声音。石磊惊慌的脸在我面前幻化成一朵血红的大花,他似乎在喊着什么,而我已经听不见。我感到自己夺过了他的刀,正一刀刀地划在他的身上,血肉翻飞。石磊拼命地喊着,我忽然感到脊背上一阵刺痛,回头一看——是莫娜。
  莫娜手里举着她的小刀,站在我背后。
  “莫娜……你违反了规则。”我吃力地喊着,慢慢倒下了。
  按照规则,她只能在我身上划上刀痕,却不能直接捅我。
  “规则已经改变了。”石磊的声音终于进入我的耳朵。他举起手机给我看,“就在刚才,我修改了规则。”
  “规则……变成什么了?”我眯起模糊的眼睛想看清楚,但那屏幕太小了。我希望这回有一个好的规则。
  石磊苦笑一声:“我也不想这样……但这回是……”他忽然目露凶光,那刀从我胸口穿过,与此同时,他的声音清晰地响在我耳边,最后几个字力度非常重:“杀死专属之人!”
  他疯了……
  所有的人都疯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则?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目光询问他。他又苦笑一下:“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了……你知道,规则发展到这一步,只能是杀死专属之人,不可能是别的。”
  “为什么?”眼看着他再次举起刀来,我翕动着嘴唇问他。
  “我也不知道……”他轻声道。
  刀落了下来。
  莫娜的刀先落下。
  一刀又一刀,刀刺入肉体发出可怕的声音,莫娜浑身浴血,全神贯注地用那把短刃,一刀一刀慢慢地将石磊送向死亡。
  我心中仍旧翻腾着毒蛇一样的欲望,伸手想将石磊落在地上的刀捡起来,但我动不了……
  在我脑海的角落,有一个清凉的声音提醒我:“幸亏你动不了。”
  是的,幸亏我动不了。
  不然,我要么杀死石磊,要么杀死自己。
  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睁睁看着莫娜杀死了石磊。她在狂喜中摇晃着站起身,拿起手机刚要制定规则,脑袋上猛然挨了一下,她吃惊地回过头看了看,一声没吭就倒下了。
  大量的人从狭窄的巷子口拥入,瞬间就将巷子塞得满满的。
  他们谁都没注意我,全盯着地上石磊的尸体。
  我摸了摸嘴唇——胡子还在。
  趁着他们没注意,我将自己塞进了一只倒扣的竹筐底下。
  专属之人已经死了,规则还没有修改,会发生什么呢?
  透过竹筐宽大的缝隙,我看到一场屠杀。每个人都在争夺石磊的尸体,为石磊而准备的小刀刺在他们彼此的肉体上,我捂住了耳朵。
  他们疯狂地互刺,仿佛不知道疼痛,脸上是对规则修改权那强烈的欲望,如同莫娜和石磊。
  血流如河,地面上除了红,再没有别的颜色。
  我捂住了眼睛。
  血腥味如同绸缎封住了鼻孔。
  我捂住了鼻子。
  五
  屠杀进行了很久很久。
  天黑之后,月亮升起来了,银白的月光照着小巷,再也看不到一个直立的人。所有残缺的肉体都在血泊中挣扎蠕动,再也没有人有力气站起来。
  石磊已经成了一堆肉酱。
  我掀开竹筐,蹒跚着在那些蠕动的肉体中前行,见到没死的就补上一刀,直到小巷彻底寂静,直到无人呻吟。
  然后我举起莫娜的手机,拍下石磊的尸体,在杜松树论坛写下了下一条规则。
  这是我要的规则,唯一的规则:“终止专属之人游戏。”
  我就这么摇晃着走出了小巷。
  我需要去看医生。
  小巷外,密密麻麻的人朝我冲过来,通红的眼睛,雪亮的刀。
  一刀一刀刺进身体,冰凉的刀刃瞬间滚烫。
  我在剧痛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规则不是已经修改了吗?游戏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刀声。
  游戏结束了,但屠杀才刚刚开始。
  月亮变成红色了。

第四个故事 盗运
  文/朱琨

  杨柳的故事得了85分。随后上台的是李建文,是个身材矮小,长相过于阴柔的青年男子。他阴阳怪气地说:“盗有很多种,有些人专门盗珠宝,有人专门盗古董,有人专门盗字画……而我这故事是一个盗运气的故事,运气也能盗吗?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
  当仲夏的夜风从头顶装有拇指粗细栏杆的巴掌大小窗口徐徐飘入时,清冷的月光正铺满三尺见方的囚室,透过栏杆刚好可以看到月亮残缺的容颜。东雷倚着墙角,靠在已经被体温焐热的墙壁上,绝望地等待着天亮那决定命运的时刻。
  昨天他还是个大学生,今天却沦落成了阶下囚。感叹造化弄人时东雷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传说,难道运气真的可以被偷走吗?他不禁打个寒战,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何丽丽楚楚可怜的神色,和她家地下室里那个用鲜血浸泡着太岁的半个骷髅头骨。就是传说中镇着盗运符可以窃走别人运气的“太岁血蛊”!
  它是真的吗?
  一切都是从上周找家教开始的……
  今年夏天,由于接二连三地下雨,塞北市的天气格外凉爽,甚至给人一种雨季犹存的感觉。被几场大雨困在校园而耽误回家的东雷,准备找个短期工干上几个月,而不回南方的老家。听过电话里妈妈和老姐不厌其烦的轮番唠叨后,他决定这次耳根子硬一回,无论如何都要去那个贴在校园门口电线杆上的地址看看。否则,以后想起曾经拒绝过每天五百元的家教,绝对要后悔一辈子。
  从位于北环港口的学校出发,他换乘了三次公交外加一趟长途车后,才来到看上去残破不堪的院落。透过大门,可以看到不远处一栋已破旧斑驳的二层小楼。
  “这是我女朋友的房子。”高大的男主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与东雷身材相仿,染成淡褐色的披肩长发与他白皙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双眸精亮忧郁,好像总怀着什么心事。他似乎看出了对方的那丝忧虑,所以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我叫月鹏,在塞北市开发区工作。”说着话甚至还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不过他的举动显然没打消东雷的丝毫顾虑,反而那种若有若无的恐惧感亦如愈渐浓厚的晨雾般在他内心升腾开来。东雷小心地和月鹏握了握手,然后背课文般做着自我介绍:“我是东雷,察哈尔翻译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专业是英语,第二专业泰国语。”
  “这个我们在电话里已经谈过了。”月鹏带着他走在很多地方都已经破碎开的石板路上,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看来还有雨呢,得把车子停到车库里才好。”顺着他的目光,东雷才注意到小楼前的角落里,停放着一辆香槟色的“宝马760”轿车,而不远处未拉下的车库里,似乎还有辆3。6L排量的“奥迪Q7”越野车。
  “工作时开宝马方便一点儿。”看东雷在看他的车,月鹏很自然地笑了笑,抢上前把宝马车停到车库,然后带着他往小楼走,“其实找你来是想让你教我女朋友英语的,她以前大学学过一些,后来因为腿有问题就休学了。”
  “现在好了吗?”随着月鹏走进小楼,东雷不由得眼前一亮,仿佛走进了高档家具城里的古典欧式样板间,目力所及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宽敞大厅,足有上百平方米,可是在这里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设施,甚至连电线都找不到一根,仿佛瞬间回到了百余年前的英国。“她已经瘫痪了。”月鹏很坦然地带他到实木沙发上坐下,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来递过去。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已经很久了,她一直想重新捡起学业。所以希望你能在这方面多费点儿心。”月鹏说着话,划了根火柴给东雷点燃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支,“至于费用方面,我们已经谈过了。需要说明的是,在合同中我只能按每小时四十元,每天六小时注明。原因是她不希望在这上面花太多的钱。”他停顿了下,似乎在措辞,“不过我会按约定提前付费的。”说着话,他从西装口袋中掏出几大沓崭新的钞票:“平时我工作很忙,这两个月就要多靠你来陪她了。”
  东雷接过钱,心中泛起阵阵迷茫:什么样的女人值得这个身价不菲的有钱人如斯体恤?月鹏颠覆了他对有钱人的一贯认识,原来他们也是有爱情的。比如面前的这个大哥,除了头发长点儿,长得还算不错,很有男人的味道。
  月鹏见东雷看他的头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早让我剪短的,一直没舍得。看你的平头就不错,在哪里理的?”他边说边拿出一份合同,翻到最后道,“她已经签过字了,你如果没有意见就在这里签个名字,明天早上九点来。”何丽丽?他女朋友的名字让东雷想起了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台湾电视剧《家有仙妻》里的女主角。
  二
  晚上八点半,东雷和老六坐在校门口的烧烤摊前,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冰镇啤酒。面前的托盘摆着烤好的大把羊肉串、大羊腰子和几盘刚刚煮好的海鲜。
  “这家伙这么有钱?”老六和东雷一样没回家,不过他还没有找到工作。“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富二代了。”东雷抓了几颗煮花生米扔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那两辆车加起来就快四百万了,更别说那么大的房子和满屋的进口家具。他这么年轻,要不是富二代哪儿来这么多钱?”
  “嗯,有可能。”老六端起啤酒来和他干杯,“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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