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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南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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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变成了牛屎了,让他把钱赔回来——金子怎么可能变成牛屎?分明是欺负老光棍嘛,结果一堆人谈不拢,黄老牙就打了老光棍,后来还打了官司,不知怎么地,法院就判老光棍涉嫌欺诈,今年才放出来。
我说怎么会这么判?当时验货的时候肯定是真金白银啦,不然以黄老牙那么精明的人,会给钱?小叔笑了笑,说黄老牙有个叔叔是上面的,他指了指天,摇头在笑,也没有多言。我看着林子的光线一点一点变暗,说:“太黑了,回去吧。”
于是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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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守林屋里待了两天,白天跟着巡林子,晚上就看书。山林子里湿气大,蚊虫孽生,蛇也多,条件其实很艰苦,但是我却并没有在意,我南下打工的时候吃过的苦更多,睡过桥洞、公园和烂尾楼,在这里有铺床,还有蚊帐,其实已经可以了。因为没有电视,山里面的生活其实很无聊,唯有看书。
在山里面待着,只有两个伴陪着,不说话的时候,万籁寂静,只有外面林间的虫子在唱歌,心沉静下来,抱着书看,很容易看进去。
看得多了,才发现《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其实并不是一本纯粹的巫医神婆的书,而是糅合了道术、原始巫蛊、佛家以及降头术等各种各样的神秘学大杂烩,甚至还夹杂着逸闻野事,著述的人叫作山阁老,而中间参杂了大量笔记、补充的那个人应该叫作洛十八。
渐渐的,我开始读得津津有味了。
随着阅读的进度,我开始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感觉平时的生活好像完全颠覆了。这里面有很多一眼就觉得假的东西,但是也有一些,看着似乎有些道理,而里面关于一些养蛊、降头、养小鬼、制僵尸之类的东西,看得让人恶心欲呕。
关于山魈,里面也有记载。这是一个能够在灵界和现实里自由来往的小人,它们生性狡诈,但是却并不凶残,喜欢捉弄人,记仇,喜欢吃松果和红薯藤,只会出没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偶尔也会到山民家里,捉弄人类。
我待了两天都没有看到传说的矮骡子,第三天的时候和小叔回到县城,他去交接,我则采购了几斤松果、一筐红薯藤、香烛、土鸡蛋、红线、新糯米、猎刀、捆绳和网……然后回家把我外婆的遗物中挑了几张画好的黄符,准备完毕之后,在第四天再次回到了深山的守林屋里。
那天晚上月色特别亮,我在守林屋不远的坡边洒下了松子和红薯藤,然后静静蹲守。
山林子里有野物,小叔不放心我,他本来可以回县里去休息十天的,但是他听后来说青山界出了件杀人碎尸案,不放心,又和别人调了班,陪我一起在黑暗中守着。山里面蚊子又多又凶,但是我们都不敢乱动,小叔给我涂了一层黑乎乎的草渣子,说能够防虫。我静静等着,感觉空地上的一切景物都了然于心。我前面说过我曾经在很多家工厂打过工,
在一家线路板厂做事的时候天天看板找缺陷,费眼睛,于是就有了一点小近视,看远处的东西模模糊糊的。但是现在在黑夜里,虽然月光很亮,但是却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十米之外的细微事物,
同样的改变还有我的身体,越来越健壮有力,精力充沛,而且头脑思路也很清晰。
我渐渐地信服了外婆临终时说的话:她留给了我一笔遗产,但是想要继承这笔遗产,我还需要经过一场考验。越过了,一切安好,越不过,就只有面对死亡。
夜已深,月牙西斜,静静地夜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虫子叫,吱呀吱呀。小叔年纪大了,坚持不到一个小时就困顿得不行,被我赶回去睡觉了。山里湿气重,夜凉如水,我听着虫子哼鸣,心里却十分平静,仿佛有什么预感一样,静静地等待着。从晚上九点开始,我等了7个钟头,直到了凌晨四点多,放松子的坡地处才出现一个黑影。
那黑影的出现让我的神经顿时就紧绷起来。
然而当我仔细看了下,才发现是一只像小猫一样肥硕的山老鼠。在老鼠在坡地上一拱一拱地,一会儿在磕松子,一会儿又嚼嚼红薯藤,还用后腿刨土。
我身子不动,将拌了土鸡蛋清的新糯米从袋子里面拿出来。肚子在痛了,不严重,但是就像腹泻一样,忍不住地一点又一点的放臭屁,没声音,所以更臭,熏得我自己都难受,连一直围绕在我周围的蚊蜢都散去不少。
没过了一会,灌木林中悉悉索索钻出几个黑影来。
我看不到颜色,只是借助这模糊的月光,看到这些黑影都差不多三十公分左右,直立行走,在脑袋的部位有乱七八糟的横线——那是草帽的轮廓。
第四章 功德汤与碎尸案
当看到这些黑影出现在我视线之中时,我左腹里有团肉块在轻微的抖动。这回并不痛了,只是觉得不自在,一种莫名的恐惧意识从心中升起来,这意识我很陌生,但是当时的我却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来,是我体内另外一种生物的意识。
它仿佛在哀求我:离远点,离远点……
而我心中却涌出一股狂喜来:书里说金蚕蛊是至灵之物,不怕猛兽不怕人,只是恐惧黄冠金爪十年大公鸡,和深山老林子的矮骡子。它既然有这种意识流露出来,那么,来得这些黑影必然就是我找寻已久的矮骡子。
我沉住气,等这几个黑影走近,然后停下来。我数了数,一共有5个,走路蹦蹦跳跳的,夜太黑看不清楚样子,开始还四处看了一下,过了一会,几个家伙边抢边吃起来。阴云飘过,月亮就浮现出来,顺着月光我看到这些传说中的矮骡子,它们似乎长有一张介于人和猿猴之间的脸孔,浑身是毛,青草绿;手很长,足有三十多公分,几乎等同于身高。
它们一直很闹,像动物园的猴子般发出叫声,吱吱,音节很短,但急缓有致。
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它们眼睛很亮,有一种很有神的感觉。
我大概等了五分钟,待它们集中一点,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左手抓一把掺合了鸡蛋清、香烛灰的新糯米,右手拿着一张猎网。我一点一点地移动,前进路线是之前确定好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心跳在“扑通扑通”地响着。十五米、十米、八米……当我挪到了第八米的时候,突然矮骡子们纷纷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这边。
事不宜迟,我左手上的新糯米一下子就洒了出去,像天上落雨,刷的一下全部都落在了这些矮骡子的头上、身上,突然之间就有一个糊米的焦臭味道传了出来。我心中大喜,书上说的矮骡子最怕混了鸡蛋清和香烛灰的新糯米,沾身就像烧红的烙铁,果然是真。我左手刚得闲,立刻配合右手将猎网撒出去。猎网是找附近的山民买的,专门用来搂草打兔子那种,不好撒,我白天练习了好久也没个样子,不曾想这会儿出奇的成功。
一片带着蒺藜铁钉的粗涤纶网就像一片黑云,罩向了它们。
没想到这些矮骡子反应竟然十分灵敏,除了有一个略高的家伙被罩住之外,其它的身子一矮,刺溜一下四散而逃。网里面的还在猛力挣扎,吱吱的叫唤,我连忙跑过去一脚踏住网沿,将兜里面的新糯米全部都倾倒在它的身上。这糯米足足有两斤多,一落到它身上,就冒出一股黑烟,简直神奇极了。
等到这家伙停止了挣扎,我摸出红线,隔着网将它浑身缠起,然后又把尾指粗的捆绳将网捆扎实,环顾四周,逃走的矮骡子已经不见了。
夜深露重,我提着网往守林屋里赶去。网兜里面的这毛茸茸的家伙看着不大,却沉甸甸的,足足有三四十斤。很臭,有糊米的焦臭味,也有膻腥的尿臊味,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喉咙里有痰,吐也吐不出来,噎得难受。黑漆漆的夜里,像是魔鬼的大嘴,一瞬间我的心被恐惧紧紧抓住,分不出是自己,还是身体里面的金蚕蛊,脚步越来越快,几百米的山路没费什么功夫就到了。
咚、咚、咚……
我猛敲着门,里面相继传来了来我小叔和李德财的询问声,我说是我,然后屋里面的灯就亮了,然后门一开,小叔披着大衣走出来,睡眼惺忪,说几点了,怎么才回来。我把手中的网一提,说:“我抓到了一个矮骡子!”小叔一激灵,人立刻精神了起来,拉着我进屋,关了门,在灯下面瞧个究竟。
听到我抓到个活着的矮骡子,本来还躺在床上睡觉的李德财也咕噜爬起来,披着衣服凑头来看。
在100瓦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我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样子——除了满脸褶皱发黑之外,几乎就像一个老人的脸,眼睛大而亮,瞳孔是紫红色的,在扩散,偶尔一张嘴,一口雪白的獠牙,交错密布;脸部和颈部都没有多少毛,但是身上确实毛茸茸的绿毛,现在夹杂着灰白色的糯米,好像被灼烧一样的发黑;像猿猴,有一截小小的尾巴,四肢的爪子锋利,手部是五指。
最重要的是,它头上真有一顶红色草帽。
这草帽是一种红色蕨草根茎编织的,很潦草粗糙,像是小孩子胡乱编的,但倘若是矮骡子编的,就让人惊奇了,草帽呈一个鸟窝的锅盔形状,妥贴地附在它的脑袋上。上面有很多白色、黑色的浆汁泥土,鸟羽、兽毛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存在。这些看着很恶心,但是我却十分高兴,小心地从网里面把帽子扯出来,团好收藏起来。小叔看了一回儿,问我:“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摇摇头说没想过,小叔兴奋地说:“明天天亮,我们下山送到林业局里面去。这个是珍稀动物吧,献上去的话,说不定有奖金的哦。小左你真行,这东西一直听老辈人说有,但是我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偏偏被你逮住了。厉害啊厉害。”我苦笑,要不是那本破书上有抓矮骡子的方法,要没有那几把糯米洒出去,我怎么可能抓到这快如魅影的小东西。
要不是……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哦。
一旁的李德财在旁边搓手,担忧地说:“这个矮骡子是山林子土地公公家里养的山鬼呢,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吧。要是被它们惦记到,改天上门报复的话,几条命都活不成呢。”
“怕个屌啊?”小叔满不在乎的说。
两人相持不下,然后小叔问我怎么处理,毕竟是我抓来的。我现在心里面只有赶紧拿这草帽子回家,去采购相关的东西解蛊,哪里有心思管这些。看他们两个争得脸红脖子粗,我就说你们不是有领导么,明天早上打电话请示一下就好了么。这下两人都不争了,小叔说好,而李德财则忧心仲仲地不说话,点燃了一根甲秀烟,蹲在门槛抽烟。
这时候都快五点了,夏天亮得早,再过半个多种都要天亮了,我守了一晚上,困倦得不行了,于是就叫我小叔帮忙照看着,自己爬上床去睡觉。在睡之前,我特意把那草帽用塑料袋字包装着,放在我随身带来的旅行包里。我太困,几乎是身子一沾床、一合眼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某个地方轰隆乱响了一阵,刚开始还以为是做梦,后来被一只温热的大手使劲摇醒,我艰难地睁开,发现小叔一脸鲜血地站在我面前。
我赶忙爬起来,问怎么回事。小叔“哎哟哎哟”地叫唤,显然是痛极了,我记得他说桌子抽屉里面有伤药,光着脚跳下床,先到脸盆架那里拿来毛巾给他擦脸,然后翻抽屉,找到一种白灰粉状的止血药来,弄点水,帮他把左脸上的血擦净后,看见四道血肉模糊的抓痕来,我给他一点一点地把药粉敷上,问李德财呢?
小叔忍着痛说,这小子疯了,居然将那个矮骡子给放走了,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还说自己这一抓,就是被那个死矮骡子给抓的,凶得很呢。我心里顿时一阵懊悔,要不是我把这鬼东西带回来,小叔就不会这样。我帮他草草包扎完毕之后,又帮他拨通了县林业局值班室的电话。
电话打了很久,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才接通,小叔通报了情况,那边的人着急了,说让我和我小叔先在守林屋坚守着,他们立刻通知乡林业站的同事过来接应救援。
等待的时间里,小叔又说起当时情况,说他们两个人本来在旁一边抽烟一边看守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地,李德财就跟发疯了似的,一下子将红线扯脱,然后捆绳解脱,拦都拦不住。我小叔在旁边制止,结果被他一拳擂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那绿毛矮骡子从网子里面窜了出来,朝他脸上抓一把。那家伙也虚弱得不行,没有继续抓,而是朝坡下面跑去。等我小叔爬起来时,一片狼藉,连李德财这狗日的也不见了。
由于不敢独自出门,我们等了三个钟头,到了早上九点钟,这期间李德财一直没有回来,让我们更加担心。终于,门被敲响了,进来了四个我小叔的同事,一身露水,有一个还带着猎枪。
讲清楚情况后,他们商定好两个人留下来等李德财,两个人先送我小叔下山。
一番周折,直到中午一点多我们才到了县城人民医院。
我在医院守到了晚上七点多,做完缝合手术、清醒过来的小叔劝我先回去,治病要紧。我小叔家两个小孩,一个十八的儿子一个十五岁的女儿,还有我婶,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医生说可能脸上会留下疤痕,她们大概认为我小叔这样,都是我害的。
我心里面也很懊悔,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小叔算作工伤,有公费医疗,但是我第二天还是递了两万块给我婶,当做事营养费。
由于我婶还有堂弟堂妹并不欢迎我,之后这些事情我也没有在去看了,我返回家里,按照书里的说明,采购了黑驴、黑狗、黑猫的下宫血,朱砂、柴胡、蟾酥锭、紫雪、琥珀、蚕茧、牛黄、全蝎和胆南星,用这些和拆散的龙蕨草一起煮熬三天三夜,将一大锅草药水煮成一碗黑茶汤,用敦寨堂庙道场后面的井水冰镇之后,在半夜十二点,忍着恶心,一口喝下。
喝完之后,我感觉全身都一阵放松,心里面似乎宽敞很多。
结果一个多钟头之后,我就开始拉肚子。开始拉稀,然后开始拉出浓稠的黑血,血里面还夹杂了不知名的肉块、薄蜕皮、丝絮物、角质,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拉的了,感觉从喉咙到菊花简直就成了一条线,上面呼的空气,下面就放臭屁。而且我还汗出如浆,大量脱水,我父亲在厕所旁边给我舀水,过几分钟就喂我喝一勺子。
后来他老人家也有点受不了了,就把装开水的桶放旁边,他先去外面透气。
于是我就蹲着一边拉一边喝水,那天夜里,几乎都虚脱在了厕所里,差点没有挂过去。
在家里我养了三天,就跟妇女同胞坐月子一样,足不出户,也见不得风,我母亲天天熬老母鸡汤给我喝,还不放盐,那味道……直到现在我每次出去吃饭,别人点鸡汤,我都不会喝上哪怕一口,这都是那个时候喝怕了。第四天早上的时候,我感觉精神好了一点儿,准备出去见见阳光,结果听到有人在堂屋里讲话,好几个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我的房门被推开,走进几个警察来。
他们告诉我,我跟一件碎尸案有关,这次来是请我回去做调查的。
第五章 号子里和九字真言
我完全不知道情况,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问他们,为首的马警官说9月4日晚在青蒙乡又发生了一起碎尸案,这次案件的事发地点在青山界前庭崖子下(也就是我小叔驻守的那个守林屋附近),县刑警队在经过排查,发现我当天就在前庭崖子,而且根据口供,说我在当天,从晚上9点钟一直到凌晨4点,一直都不在守林屋里,而碎尸案正好发生在那段时间里,所以我有很大的杀人嫌疑。
我当时就愣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不对啊,碎尸案不是在那天的前几天么?
我连忙问他,马警官神情严肃地说:“这是一场连环碎尸案,所以影响极其恶劣。”
他出示了传讯单,问我能不能自己走。
我说可以,于是强忍虚弱下了床,我父亲过来扶我,门外的一辆警车停着,许多闲汉婆娘小娃崽在看热闹,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带人过来的那个镇派出所的民警在赶人,而我则被押上了警车后座。我母亲哭着在跟带队的马警官说着什么,那厮只是说“不会错过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屁话。
我父亲拉着母亲,手脚都在颤抖,有压抑不住的悲痛。
我拍拍车窗,笑着对我父母说道:“不要担心,我真没犯事,去去就回来,不要担心。”车开始发动了,车身在颤动,他们没有给我上手铐,但是这车汽油味很大,我只犯恶心,身体又还没有恢复,于是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整件事情我一直到了提审的时候,才搞清楚:原来那天夜里,在离我蹲守矮骡子两百米的山坡脚下发生了一起杀人碎尸案,死者是色盖村的一个小伙子,才二十来岁,出外打工回家,说去邻村找老埂(结拜兄弟)喝酒,结果一晚上没有回家,第二天家里人打电话去他老埂家说人喝完酒,已经回去了的——于是报了案,正好碰到林业局求助派出所帮忙寻找李德财,于是在一个山脚洼子里找到了被碎成十几块的死者。
我问李德财呢?审讯的刑警告诉我,李德财也失踪了,现在也还在找呢。
审讯室里的灯光足足有几百瓦,像小太阳一样明亮。一个审讯员,一个记录员,开始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去青山界,为什么又离开,4号晚上我做了什么,几点钟到几点钟又做了什么……
我就跟他们讲起我被我外婆下蛊的事情,说4号夜里我逮到一个矮骡子,可惜又放跑了,急着回家是为了解蛊。
他们哈哈大笑,那个审讯员说你小叔也是这么说的,开玩笑了吧?
这个审讯员有二十多岁,长得又高又帅,只是眉毛太浅了,左眼睛大、右眼睛小,脖子还神经性的抽搐,一动一动的。他反复问我,颠来倒去,一会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会儿又9月1日我在哪里。问得很有技巧,我在传销窝点待过几天,知道这里面是有方法的,能够乘人不备套出话来。
但是我还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君子坦荡荡,讲真话他们又不信。
审讯员很生气,总是时不时地拍桌子,吼我。审问了我足有两个钟头,后来他又不时拿出烟来问我要不要抽。我在外漂泊多年,然而却烟酒不沾,看到他时而和善地要递烟给我抽,我就想笑。因为我不知道是看哪本书上说,当犯人问警察要烟抽,一般都是要交代的前奏了。可是我又根本不抽烟。
后来,带我来的马警官进了来,说好了,先到这,不过要先拘留二十四个小时。
说实话,我即使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但是也知道这办案程序有些不对。
但是我不敢讲,我们那里不是香港,越到基层,公共安全专家的权威越高。那天晚上我在公共安全局的某个房间里待了一夜,和一帮打架闹事的混混在一起。这几个家伙开始还磨拳搽掌,想欺负我,但是一听说我是个杀人嫌疑犯,立刻离我远远的,不敢动弹——欺善怕恶,从来都如此。马警官和帅哥审讯员在房间不远的走廊商量了很久,我不知怎么地,耳朵特别灵,趴在门边,居然能隔着铁门,听到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
上面特别急……不在场证据……有些鲁莽……就是这小子……
我心里特别的寒冷,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我不是没有听说过因为案件影响恶劣、上头跟得急就拿人顶缸的事情,要是我摊到这种事情,我就真的跪了。想想也是,就我这么一个外乡人,而且发生那两起案件的时候,我都在青山界内,特别是第二次碎尸案,就在守林屋附近几百米的山洼子里。相互之间的证明人,我小叔受了抓伤住院,李德财人影无踪,而我则完好无损,人家不怀疑我怀疑谁。
我现在就怕他们给我“上刑”。
*******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一直在想,他们不信我,是因为不信我到青山界的动机,认为我说了谎话,甚至认为我小叔关于矮骡子的事情上,也说了谎。如果我能够证明真的有这种事情存在的话,他们是不是会再好好考虑一下呢?
我又想起了失踪的李德财。我那几天忙着治病解蛊,没有给小叔打电话。他居然没有回来,这真的让我有些不寒而栗,想一想那些凶恶的矮骡子,我会想起李德财用很神经质的语气讲的那句话“矮骡子是山神土地公家养的山鬼,惹到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下半夜的时候,我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想起了外婆留下的那本书里,讲到的育蛊法门。法门里面讲到,服用了以龙蕨草为主料的功德汤一碗,并不是杀死金蚕蛊,而是打压它的戾气,以毒攻毒,最后的作用是让它为我所用。一想到这一节,心里面不由自主地默念起里面的内容。一碗功德汤喝下喉,金蚕蛊已经降服一大半,接下来的,就需要用水磨功夫,不断地用密语镇灵了。
所谓密语真言,最早出自于佛教。音译曼怛罗、曼荼罗。又作陀罗尼、咒、明、神咒、密言、密语、密号,即真实而无虚假之语言之意。外婆留给我的降蛊法门叫做《降三世明王心咒》,持续不断地念“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可以用苗话念,也可以用金陵官话念。我在前几天问过我母亲苗话的发音,这个时候也是病急乱投医,于是盘腿坐起,虔诚地一直念:“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
我念一颗字就顿一下,想一想,念一颗字又顿一下,慢慢地感受其中的意思。
这里给大家普及一下其中的意思,看看就好:灵,即身心稳定,表示临事不动容,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镖,表示能量,表示延寿和返童的生命力;统,表示宇宙共鸣,勇猛果敢,遭遇困难反涌出斗志的表现;洽,表现自由支配自己躯体和别人躯体的力量。解,是危机感应,表现知人心、操纵人心的能力;心,是心电感应,表示集富庶与敬爱于一身的能力。裂,是时空控制,分裂一切阻碍自己的障碍;齐,使万物均为平齐;禅,表示佛境,即超人的境界,我心即禅,万化冥合。
只有极度虔诚,才能够让自己的语言去引发灵界的力量震荡,感受其中的心境。
奇妙的是,往日一直没有感应的我,今天居然能察觉到与这世界不同的变化来。这种变化我说不出来,但是它有即有,无即无,稍纵即逝,与此同时,身体里似乎有某种器官在与这九颗字在做呼应,蠢蠢欲动起来。我仔细感应,仿佛是在左腹的肾脏部位。
那一天晚上,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从此之后,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发生,如果没有那天的经历,说不定我今天或许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说实话,我还是真的应该感激我的外婆。
********
第二天提审我的时候,我直接说我是无辜的,让他们放我出去。
杨警官(就是那个审讯员)让我老实交待问题,不要编些花花肠子,以为能够蒙混过关。
我说放我出去,你们找不到凶手,我来帮你们找,反正我也要去找我小叔那个叫做李德财的同事,我欠他一份情在。你们要是觉得我讲的是假话,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我没说谎。杨警官拍着桌子冲我嚷,让我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话,还要他们做什么?
我抿着嘴,冷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我问他,你知道龙老兰不?我是他外孙。
杨警官哈哈大笑,问龙老兰是谁?公安局局长?还是县委常委?
我说都不是,是一个在苗寨里面待了一辈子的老太婆。
他继续笑,而我则看着他,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变冷,看得他眼里面出现了一丝疑虑。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那个马警官进来了,跟杨警官坐在一起。他抽了一根烟,死死地盯着我,说:“你真的知道谁是碎尸案的凶手?”
我说我不知道,我只能证明我去青山界的目的绝对没有骗人,如果你们要证明,我就证明给你们看。马警官又问:“你真的是龙婆婆的外孙?”我说是,杨警官插话问:“龙婆婆是谁?”这个马警官有快五十岁了,而这个杨警官则刚出学校没几年,马警官就跟他讲,杨警官不信,说:“切,不就是一个神婆么?有什么好神经兮兮的?”
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念我外婆书里面的下蛊咒语了。
目标就是这个长得又高又帅的杨警官。
第六章 下蛊解蛊,皆为生存
笔停此处,有人会疑问:你什么都不懂,怎么突然就会下蛊的咒语了呢?
这里说一点,养蛊其实很好养,下蛊难下。我之所以懂养蛊的咒语,是因为我在法门里看到过,最简单的音译,因为我记忆里突然变得清晰很多,就会了。而且,在所有的下蛊里面,当面下蛊是最简单的那种,相当于学车时考倒桩的级别。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因为我肚子里面有百蛊之王金蚕蛊,它变成了我的本命蛊。
什么是本命蛊?连接于肉,生生相息。
反正我念完蛊咒之后,集中精力去看杨警官的脸。没过两分钟,他就捂着肚子,面部肌肉一阵抽搐,铁青脸,梗着脖子,大滴大滴的汗水就从耳朵后面流下来。马警官问他怎么了?他就说可能是昨天吃的那个快餐有问题,肚子疼,钻心地疼,想去上厕所。
我冷笑着跟他说,快别去了,拉出一泡全是虫子的翔来,自己吓自己。
两个警官和旁边那个长得很路人脸的女记录员都看着我,马警官问道:“是你搞得鬼?”我鼻子有些痒,打了个喷嚏,先是默念了两句“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真言,然后冷笑着:“我平白无故在局子里待了一天,饿得头痛,总是要有人来负点责任。”
“少他玛的装神弄鬼啦!”
杨警官一拍桌子,怒瞪我一眼,捂着肚子出去。我不说话,低着头打瞌睡。里面的气氛僵得冻死人。过了一会儿,杨警官一脸惨白的推开门,他几乎是拖着脚步来到门口,眼睛红通通地,冲我嚷,声音都还有些哭腔:“你个狗曰的,你到底对我作了些什么?”
马警官赶紧去扶他:“小杨,小杨,你到底怎么了?”
杨警官有气无力地拽着马警官的袖子,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我去厕所,结果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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