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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南无)-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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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三爷摆摆手,很坚决地说让他来。

    两人争执一阵,老爷子用长辈的身份来压赵中华,说如果他再唧唧歪歪,以后便不要说是他徒弟了。这句话说得很重,赵中华的脸在那一霎那间就变得通红,几乎要滴血下来了。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说愿为恩师护法,万三爷这才摸着胡须笑。

    接着两人开始了做法的准备工作,我看得不明白,问杂毛小道知不知道。

    他压低声音,说少时曾听家中老人所言,道门灵宝道曾有这一门道术,主要的用处,是请得那传说中的山神、土地公公这般司职地界的神灵,以某种契物作引子,问知发生的事情。宋仁宗时期著名的包拯包青天,即是擅长此术,相传他有一法器,名曰“阴阳枕”,经常以此物沟通土地神灵,查情断案,极为厉害。

    然而此术虽然厉害,但是却有一个弊端——人存一世,皆有阳寿一说,佛家讲因果,道家说福源,总之这阳气乃是不断消耗之物,每过一天少一点儿。然而此术的实行,却需要阳气的供养,也就是所谓的燃阳;而且,道力不足、意志不够坚定的话,很可能被那土地公公的灵识所感染,变成白痴,危险性极大。

    是故流传得越来越少,后来就没有听闻了,没成想万三爷却能够懂。

    万三爷来到山洞深处,点燃香烛,就在裹尸袋的旁边盘腿坐下,青烟袅袅,他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那根红色布条挂于指间,开始入定。

    赵中华把我们都轰出了洞口,不让我们瞧见,说怕我们影响万三爷入阴请神。

    我们在洞口下面的坡地下等待,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朦胧迷雾,沿着昨夜阴兵行走的兽道前行,走了没一会儿,从草丛中踢出一个骷髅头来。这骷髅头巨大,并非人类,而像是牛或者鹿类的头骨。

    我蹲在地上研究这骨头,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看见万三爷出现在坡顶上,他面无血色,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抬腿朝着左边的一条小路走去,而掌柜的则紧紧跟随其后。

    我瞧万三爷虽然气色不好,但是眼神清明,显然没有请神上身。

    但是他走得很坚定,胸中似乎已有了答案。

    我们也赶紧进洞,背上行囊紧跟着走。顺着山壁边缘一路行,转过了好多茂密的林子,万三爷尽挑些没有道路的丛林中走,这薄雾弥漫,视野不广,但是我们却走得飞快,突然山壁一空,转过去便有一个豁口,如同一道石缝,万三爷突然停住了,脚步缓慢地靠近。

    这石缝边缘尽是些附着的藤蔓和苔藓,旁边还有一大片的野柑橘树,上面挂着桔黄色的果子,颤颤巍巍的。到了这里,林子里的生机就多了起来,地上也有好多白色、黄色的翔,偶尔还传来了“嗷嗷”的叫声,远处有黑影摇动。

    是黑竹沟的猴子,在林间跳动奔行。

    我们摸着山壁缓慢前行,发现十米远的前方,有一个如同我们之前那种山洞一样的凹口,前面铺着好多松软的树枝,还有一种腥臊的气味飘散过来。在洞口不远处的树枝上,居然还挂着半扇山羊肉,以及其他内脏肠子;有一个猫儿一般大小的小猴子蹲在树梢上面,警惕地四处张望,似乎在看守这些食物。

    为了不打草惊蛇,万三爷打开腰间那碧绿色的竹筒,将他养的那只猛鬼,给请了出来。

    猛鬼一出竹筒,立即沿着山壁藤蔓,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我们一齐蹲在草丛后面,静静地看着洞口,等待着猛鬼的消息。大约过了二十秒钟,里面突然传出了奇怪的笑声,哈哈哈……如同夜枭;接着,有一个坦胸露乳的高壮枭阳奔进了我们的视线中来。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二十章 人救出,迷雾森林迷失路

    这个骤然跑出来的枭阳仰天长笑着,这声音极其古怪,而且它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kan。

    除了垂到腰间的两个大木瓜外,枭阳的胯前还有些许白色的东西,浑身毛绒绒的,手上紧紧拽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衣。而在它的身后,那头被万三爷叫做“鬼灵”的猛鬼正大踏步,追赶过来。当那枭阳距离我们只有四米左右的时候,赵中华骤然甩出长长的藤鞭,将那个疾奔中枭阳的大脚丫子给缠住,使劲儿一拉。

    这缺德招式,让枭阳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吧唧一下,摔在了腐烂的落叶层中。

    而那鬼灵已然冲到了枭阳的身后,伸出左手,运掌如刀,斜斜地朝着那枭阳的脑门顶上劈去。

    若劈中,只怕这枭阳便魂归幽府了。

    万三爷突然低喝一声:“鬼灵,住手!”鬼灵的去势未止,眼看这就要将这毛茸茸的天灵盖,给切出了脑浆子来的时候,万三爷手中的黄金铃铛一摇,鬼灵终于僵住了。他开始神情严肃地念了一段法咒,那鬼灵身形一淡,掩入了那碧绿竹筒之中。

    我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万三爷有些压制不住自家的鬼么?

    那可没有我家朵朵听话,小家伙虽然总是迷糊,但是关键时刻,我说一,她不会说二。

    肥虫子也是。

    这是我最得意的地方,小东西们虽然平日里调皮捣蛋,但是一到紧要时刻,从来没有给我掉链子。

    在制止住鬼灵的杀戮之后,万三爷对地上跌倒的这枭阳却也并没有姑息之意。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兜头就是一洒,许多栗黄色的粉末,洋洋洒洒,全数扑在了枭阳的脸上,将它给整个都染了色彩。趴在地上的枭阳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它猛然爬了起来,张嘴就是一阵咆哮,熏臭的口气,连两米之外的我都能够闻到,只想呕吐。

    咆哮之后的枭阳用一触即燃的仇恨眼神,盯着让它跌倒的罪魁祸首赵中华,然后迈出了左脚。

    接着,它轰然栽倒在地,抽搐了一番之后,翻白眼,蹬腿,接着就昏迷了过去。

    万三爷洒落的那栗黄色粉末竟然再顷刻间,就有了效果。

    远处看守山羊肉的那只小猴子见到我们,叫了两声,头也不回的往着林中窜去,万朝东追了几步,被叫了回来。我们蹲下身,瞧着地上这头枭阳,只见它浑身都是湿汗,有一股子腥骚的臭味,但是这脸,倒是有六七分像人类……我们之前见过枭阳,并不在意,万朝东也知道,然而赵中华、万勇和万朝新都没见过,都觉得稀奇。

    不过现在并不是探秘的时机,我们望向了凹口山窝里,那个洞子里,会不会有我们此行的目标呢?

    有了鬼灵先前的探路,万三爷没有再提防埋伏,吩咐万朝新和万朝东两兄弟在此看守枭阳后,领头第一个走进了不远处的山洞里。我在最后一个,跟着人群走进去,发现这里并不是很大,是山体的一个凹陷部分,呈倒三角形。山洞大概有二十多个平方,正中间有些野兽的皮毛,还有好多干草和植物的根茎,乱七八糟一大堆,随意摆放,一股子骚臭味,最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我们小心翼翼地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万三爷提着手电,径直朝着那黑乎乎的角落走去。

    当电筒照到里面的黑暗时,我看到了一具白花花的人体,在角落蹲着,瑟瑟发抖。

    万三爷走了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朝安?”,那人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紧张的情绪变成了激动,突然跳起来,顾不得身无一物,紧紧搂住了年老体衰的万三爷,大声哭叫:“三爷爷,真的是你啊……天啊,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抛弃我的,哇哇……”

    这人喜极而泣,悲伤中含带得有激动,激动中又有着好几分惆怅和委屈。

    总是,这情绪复杂之极,容不得我表述。

    不过,我看到一个老头子和这么一个光溜溜的大小伙子搂抱在一块儿,怎么都觉得与这环境十分违和。

    好吧,是我这个人太古板,接受不了新鲜事物吧?不过找到万朝安这件事情,让我们充满阴霾的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色彩,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我们在洞里找到了万朝安的裤子、鞋子,再加上洞外那枭阳手中破烂的黑色夹克,终于把万朝安从一个裸男子,变成了一个新锐的潮流乞丐。

    万三爷颇有耐心地安慰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的万朝安,只怕这小子精神失常。

    不过万朝安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惊喜和疯狂之后,终于变得稍微正常了一点儿,问他话,也答,虽然有气无力,但是思路还是蛮清晰的。万勇忍不住地抱怨他胡乱走窜,让大伙儿担心死了,他娘都哭晕好几次,他在哭泣之余,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犯浑了。

    当问及这两天事情的经过时,万朝安说得并不多,寥寥几句,便不再多言。

    关于在这洞中的生活,他更是讳莫如深,怎么问都不肯讲。人都是有秘密的,我们便没有再提及。

    想来定是一件让男儿心酸的故事,其中缘由,我们不知,还是让它消失于风尘中吧。

    万勇掏出些干粮和一壶水,万朝安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一个畅快,火速解决后,他拉着万三爷的衣袖,说三爷爷,我们赶紧离开吧?万三爷点了点头,然而脸上却有些担忧,说这黑竹沟好进不好出啊,只怕我们出去,要费一番功夫了。赵中华问他师父,此话怎讲?

    万三爷环顾四周,瞧着我们这些人,说他刚才在与此地的土地神灵沟通的时候,除了得知朝安的居所之外,还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这地方有个上古留下来的天然大阵,是在两千多年前的一场战争中,布置并且毁坏的。这么些年过去,部分余阵却留了下来,并且一直在发挥作用——当然这也是有时效性的,偶尔发动。

    然而昨天夜里,有人走入了阵眼,将这迷幻的大阵给发动,使得整个空间方位,都发生了变化,而我们想要走出这片黑竹沟,只怕是很难了。

    我听着万三爷这么讲,心中犹在疑惑,说怎么这么巧?我们一进来就有人进入了阵眼,莫不是那猴孩儿?

    万三爷摇摇头,说应该是一个人类。杂毛小道表示疑问,说那猴孩儿,也是一个人类啊!

    “他不是纯种的人类,马和驴杂交出来的,那叫做骡子……”

    碰运气吧?——这是我们最后得出来的结论。

    本来我以为万三爷耗尽了精力问神,而且一路行来,丝毫不做停留,定是知晓那归去的路,然而他却表示不知道,于是我们按着印象,准备原路折回去。万朝安身体虚弱,由万家小字辈的两兄弟给搀着,而我们则在前方探路,保持距离,不至于跟丢了。

    至于那头母枭阳,万三爷说要过几个时辰才会醒,既然人已救出,就让它自身自灭吧。

    毕竟,那也是一条生命,一个人如果对生命都不敬畏,那定然死得很快。

    回去的路上,雾越发地浓了,近前的景物也变得恍惚起来,三爷怕我们走散了,将自己的系铃红绳和赵中华的藤鞭做纽带,将我们一行八人给牵连在一起。

    然而奇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我们走回那原居山洞的过程中,我发现我们居然走岔路了。

    我们竟然出现在了昨天午后避雨的溪水山涧处,只是那凹口处怀孕的枭阳尸体已然不见,唯有地上残留的血迹,证明那一切皆非幻觉。我突然想起了我在香港和合石坟场的侧山上,在经过那墓中老鬼的布置下,遇到的那折叠诡异的山路。

    所谓折纸效应,就是把无数同区间的场景,通过折纸一般的手段,将其胡乱拼凑到一起来,形成了“鬼打墙”的最终效果。

    这样的阵法,便是那迷惑阵,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会有如此的古怪。

    难怪此处经常会有人迷路,最后致死。

    我们再次停歇,杂毛小道也开始使用“大六壬”的特殊技法,来对这里的路途进行推算,然而却并没有很好的收获。我们继续在这一片薄雾中穿行,突然万三爷拦住了我们,说不行,好像有情况。我们纷纷走上前来,说怎么了?他说你们闻一闻,有没有闻到一股香甜陈腐的气息?

    我闻了一下,却发现到了腐尸的气味。

    万三爷掏出昨夜使弄的那杆招魂幡,朝着前面的雾气鼓动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词。随着这摇晃,前面的景物就变得清晰了一些,我看到不远处的林子里,趴着一个人的身影,瞧着有些眼熟。转念间我就想起来了,是杨津,那个腿上有伤的盗墓贼。

    而这个地方,我也有印象,是万三爷昨个儿给我们指出的瘴气林子。

    明了(niao)了这些,大家纷纷后退不前。

    我因为有金蚕蛊在身,并不怯这有毒的瘴气,便自告奋勇地上前去,查看那杨津到底怎么样了。走了二十几米,我踩着松软的腐质层,终于来到了林中,只见杨津是趴在地上的,脸嵌入了腐烂的叶子里。我走过去,蹲地将他翻转过来,发现其口中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而脸色青肿,鼻间已无气息。

    我尤不放心,摸了一下脉,死了。

    叹了一口气,我心中莫名有些沉重,仿佛他的死与我有关一样。回过头,我朝着白雾那头喊,说杨津死了,估计是中毒了吧?然而,对面并没有声音传来,我皱着眉头,往回走去,然而足足走了二十几米,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瞧到。

    我心中一惊,啊,我不会也……迷路了吧?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二十一章 正能量,人逢困境需希望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被全世界给抛弃了的感觉。

    陌生而又熟悉的林间小道里,空谷寂静,青草在泥土里茁壮的生长,探出倔强的身子,不时有鸟儿的叫声从远处传到耳边来,然而,一分钟前还在我身边的同伴们,却已然全部消失不见。

    是幻觉么,还是真实存在的?我返身回去,却发现林中杨津的那具尸体,也消失了。

    我驻足在林子边缘,情绪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除了大声喊叫同伴的名字外,心中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慌张和惶恐,如潮水一般蔓延上来。然而我到底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在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我终于认清楚了自己所面临的状况,不得不认真地面对起这样的绝境来。

    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的孤独。

    我将横放在背包上面的开山刀紧紧握在右手上,然后小心朝着来的地方行去。自出道以来,我很少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场景:当我按着原路返回,周围的景物都十分合理地衔接,没有一点儿突兀,然而我总会发现,它跟我记忆中的,完全就不是一个模样,仿佛我的记忆不断刷新,脑子变得一片混乱。这种恐怖的体验是让人绝望的,因为你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正确的出路,逃脱生天。

    我突然在想,村头竹林里孟老爹跟我说起的黑竹沟那些失踪的人,生前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心情?

    他们最后都化作了白骨或者死尸,而我呢,能够坚持到被人找到,或者自己摸出去的那一天么?

    某一刻,我的心情颓丧无比。

    接着朵朵从我胸前的槐木牌中跳了出来,小丫头伸了一个懒腰,说呃,好大的雾啊!

    现在的时辰应该是早上八点钟的光景,然而因为大雾弥漫,所以整个空间都是一种潮湿昏暗的情形,所以朵朵能够不受影响地自由出入。一看到这粉嫩可爱的小萝莉,还有她如娇艳花儿一般绽放的笑容,我所有的灰心丧气全都抛到了脑后,拉着空中的她,说朵朵,你看到了什么?

    “气……”

    朵朵告诉我:“好多气在流动着,一团又一团,旋转的,然后像刀子一样把前面的地方切割成碎块……”她憋红了脸,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眼睛好酸啊,头也痛,看不懂。

    我心中一动,这些所谓的气,应该就是阵中的能量流动,它似乎在营造出一个不断运转的乱流,在这个黑竹沟中开辟出一个又一个的折纸空间,形成一个大大的迷宫,让我们在无数个场景中盲目乱转,最后一直致——死亡!

    所谓的空间分割,应该不会作用于生物体吧,要不然,我们说不定早就被分成了碎块了。

    只是,该如何破解这种困境,逃脱出去呢?或者,我该要怎么做,才能跟杂毛小道他们汇合呢?

    身处阵中,内中的牵连千丝万缕,错综复杂,即使朵朵能够看得到其中“气”的流动,但是以她这小脑袋瓜儿,却也把握不住其中的变化,我们唯有一步一步地小心前行着。我不敢让朵朵离我太远了,生怕这小女娃儿调皮,超出了我的视线去,丢了,于是右手紧紧拉着她,不敢放松。

    朵朵的手很软,冰凉中有一丝温热,这是鬼妖体质的特点,不像是普通小鬼,虚无缥缈,而且还阴寒透骨,让人畏惧。

    这两天的雨水断断续续,所以地上总是有些泥泞,我穿得厚实,然后裹着雨衣,在山林中行走着,大声叫喊着杂毛小道他们的名字。

    山林的路途并不好走,因为根本就没有多少道路存在。我走得累,又要小心跌倒,感觉精神十分疲惫。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我的双腿发酸肿胀,感觉又累又渴,整个人都沉重得很。绕过一片低矮的荆棘林,几株挂着累累果实的小树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些树差不多有三四米高,树枝密集,叶子宽大厚实,边缘呈锯齿状,果实稀疏簇生,呈黄色圆球形,大小模样跟枇杷差不多。

    我走到近前,那饱满的果实伸手可及,着实诱人得紧。

    虽然背包中仍有些干粮,但是饥渴难耐的我忍不住诱惑,顾不得去思考为何十二月间还有这累累的果实,采摘了一粒剥开,金黄色的果肉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果肉厚嫩,汁多味美,十分爽口,使得我忍不住连吃了十几粒,感觉肚中馋虫稍解,又将这树上可以采摘得到的果实弄了十几颗,放在背上的包囊中。然而正当我蹲在地上整理背包的时候,突然一阵警兆生起,我来不及思考,往旁边的方向扑去。

    “刷……”

    一声刀子破空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起来,我刚才蹲立的地方被出现了一把急速挥动的尖刀,接着那刀花挽动,朝我席卷而来。我趴在地上,来不及躲避,将手中的背包朝来者扔去,只见那黑色的登山包被旋转的刀锋斩开,散落在了四周。而我,则已经站了起来。

    来人是昨天林子中袭击我们的猴孩儿,他显得十分的愤怒,嗤牙咧嘴,并不跟我言语,只是冲上前来砍人。我与他对拼两记,感觉力量他不及我,但是速度和对于刀的理解和熟练,却远远在我之上,倘若真的相较起来,只怕我会饮恨于他的利刀之下。

    不过我这人,向来都不是靠刀剑和拳头来吃饭的。

    正在猴孩儿窜上树枝,想要凌空下扑的时候,朵朵已经攀在了他的肩头。被朵朵缠上的猴孩儿立刻觉得有异常,回头望去,却什么也瞧不见,然而一不注意,便感觉身上如同千钧重,失去平衡,重重跌落在地上。我十分娴熟地冲过去,左脚狠狠地踩在他右手中的尖刀上,然后反转开山刀背,朝他脑后重重的一击。

    呀……

    不知道我是个新手,还是这家伙的脑袋太过坚硬,我这一击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猴孩儿不但没有晕过去,反而四肢乱蹬,张开嘴巴朝我左腿咬来。他的牙齿发黄,里面全部都是积累的牙垢,可能是吃生食的缘故,所以显得十分臭,我跪下来,用右腿膝盖重重地顶住了他的胸口,而朵朵则帮我抓住了猴孩儿的左手。

    她甚至伸出手,揪住了猴孩儿不断晃动的鼻子。

    也许是感觉到空气的稀薄,猴孩儿漆黑的脸变得铁青,继而苍白,一双眼睛充血而突出,表情狰狞,恐怖得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窒息了,浑身抽搐,嘴巴大大张开。趁着这最虚弱的时候,我再次抬起刀背,重重地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终于将它打晕过去了。

    我出言让朵朵松开他的鼻子和嘴巴,仔细看着这个普通少年模样的猴孩儿。

    他的皮肤粗糙,面相有些凶恶,双手上有厚厚的老茧,身上到处都是结痂的伤痕,脑门顶有钝器击中的印记,应该是在昨天被杂毛小道所伤。看着陷入昏迷的他,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前在南方街头看到的流浪儿,看着那同样乱糟糟的头发、和尽是泥垢的身体,恍然中有种错觉。

    然而,他终究不是正常的人类,他的思维跟枭阳是一样的,无法沟通,视我们为敌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夺取我们的性命。而且最重要的是,杂毛小道他小叔断掉的左臂,就是拜这个猴孩儿所赐。

    我至今仍然无法忘记小叔在耶朗祭殿中,颓丧和悲伤落寂的表情。

    看着猴孩儿,我想了一会儿,从破烂的背包拾起,从里面掏出了一卷备用的登山绳来,用杂毛小道交给我的方法,将这个家伙的双手反捆,扎得结实了之后,我将他拍醒过来。猴孩儿一清醒,立即奋力挣扎,然而杂毛小道教给我的绳技,越挣扎越紧缩,最后他停止了挣扎,看着我,眼中流露出了一种害怕的神情。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害怕我,而是看不见的朵朵。

    他自信能够将我击杀,但是却莫名其妙失败,那神秘的力量,便是让他害怕的东西。

    我问了他几句话,但他并没有回应,当我用刀背拍打他的时候,却又发出了“嗷嗷”类似于猴子般的叫声。我终于放弃了与他之间的交流,用绳子拉着他站起来,然后勉力将背包捆扎起来,让他带着我走——能够在这沟子里来去自如,说不定他能够瞧得破这迷阵的蹊跷。

    在经过我刀背不断的教育之后,猴孩儿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十分情愿地在林子间走着,而我则像遛狗的主人一样,在后面跟随。刚开始猴孩儿走得很慢,有些不适应双手反捆的姿势,然而在树林中穿行了一段时间后,他越走越快,奔疾如飞,我需要使劲儿跑,才能够刚刚赶上。

    一路穿山过林,白雾时而浓时而淡,如此又走了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一个小山坡的顶上,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回头过来望我。我走上前去,透过茂密的林子,只见山坡下面的一片河滩前,有栋破旧的木楼子,在那里孤单矗立着。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二十二章 倒吊男,恐怖木屋脚步声

    一直充斥在我视野中的白雾骤然不见,我站立的这个小坡山头往下看,出现的不仅仅只是一栋破旧的木屋,还有大大小小八架木轮水车,在木屋不远处的溪中矗立。除此之外,那木屋的周边,有一大片人为开垦出来的田垄,上面种着绿油油的冬白菜和大葱,许多瓜果树木围绕在那木屋旁边,间杂着些许枯黄的稻草垛子。

    在不远的草地上,还有几头黄牛在悠闲地啃草,远远望去,尽显田园之美。

    这样的场景,让我十分地诧异。想不到在这黑竹沟中,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我穿过林间,驱使着猴孩儿往前走,然而他却止步,怎么也不肯前行,我把刀子比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竟然闭上眼睛,宁愿引颈受死,也不愿意走。猴孩儿在这山林中纵横奔走,自然不是胆怯之人,然而他此刻却害怕成这副模样,想来那木屋中,定有着什么可让它恐惧的人,或是可怕的事物。

    我在这山林子里转悠了小半天,早已烦闷无比,见这木屋出现,显然里面有着蹊跷,等待我的探询。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我将他的嘴堵上,然后用登山绳把不肯前行的猴孩儿给吊在身后大树的树枝上,离地三米,既不让他能够受力逃脱,也不让他被勒死去。

    这可由不得我不小心,猴孩儿现在看着柔弱,然而他却是杀害自己养父的杀人凶手,而且手上那把尖刀不知道要了多少人的性命,是个冷血无情的异类,稍有放松,我定然会吃大亏的。

    将这祸患处置妥当,我开始拨开前面的草丛,从西面的坡林缓慢靠近。

    在此之前,我对那房子以及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观察了好久。毕竟一个让敏捷和爆发力都十分出色的猴孩儿如此恐惧的地方,自然有其厉害之处。我右手紧紧握着开山大砍刀,猫着腰,脚步轻盈,左手放在胸前,随时准备着掏出震镜来解围。

    我前进的路线斜对着那木屋,走下坡林,路过一片菜园子的时候,我的注意力被那菜园子旁边的杂草给吸引住了。

    我勒个去!我看到了什么?

    在田垄边缘那一丛丛枯黄的杂草中,我看到了好几株密被黑褐色、披针形有缘毛鳞片的阔叶草,而这种草在我这两天里,简直是魂牵梦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龙蕨草!

    这是货真价实的龙蕨草,竟然在此地,如同路边杂草一般平凡。我甚至看到田垄旁边的排水渠中,被扔置了许多发黄的龙蕨草在里面。心中狂喜的我顾不得疲惫,连忙蹲下身来,薅了好几把,然后颤抖地塞进我那破烂的登山包中。

    当我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心情无比愉悦,好似捡到了金子的乡民一般。

    多年以前,王宝松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的好心情?

    脚步轻快的我越过菜地和果林,来到了这间木屋的门前来。这木屋跟湘黔鄂等地少数民族山区的那种一般模样,板壁呈黑色,屋顶上铺着的是松树皮,看着摇摇欲坠,显然已经有很多个的年头了。

    踩着那腐朽的木屋梯,我来到了这屋子的大门前,敲了敲门,我问候有人么?

    喊话的时候,我浑身绷得紧紧,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没有一点儿声响。等了十几秒,我轻轻推开木门,没锁,一推即开。里面十分简陋,木桌竹椅,还有一张款式老旧的床,上面的被褥是几十年前的老款式,看着十分老旧,许是这里的空气太潮湿了,散发出一股子霉味。

    很快,我的注意力被床对面神龛上面的一尊雕像,给死死吸引住。

    ********

    在我人生近23个年头里,很少有像这两年这般劳累,身心俱疲。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拥有了金蚕蛊,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这一套理论,应对在了我的身上来?总之,我从去年七月开始,几乎没有闲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接踵而来,应接不暇,而我也是好多次死里逃生,与往日平淡的生活基本绝缘。

    这些事件我本来以为都是独立的个体,然而我却发现其实并非如此。

    这样三头六臂、张牙舞爪的跌坐于莲台上的神像,我第一次是在阿根的新居见过,是阿根的前女友王珊情所供奉的,此后我便在各处见到:在镇宁蝎子蛊传人老歪的家中,在鹏市炼制小鬼闹闹的邪教徒家里,在异国缅甸的萨库朗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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