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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南无)-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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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大喜,连忙走过去,想要就近观察一二,哪知没走几步,前面貌似草丛的地面上没有传来受力感,脚下一空,便往下跌落。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一刹那,我全身的肌肉立刻绷得紧紧,腰一扭,伸手就抓住了几篷野草。
啊——
那野草哪里能够承受得住我的体重,立刻脱离土壤,随着我一同跌落下去。我心中慌忙,然而还没有反应过来,脚就着了地。我半蹲着,将下落的势能缓冲,紧着着借助上面投过来的光线打量四周,这才发现我跌进了一个狭长的深坑中,因为上面的草丛斜密生长,又有一层浮土,结果导致我以为是平地,跌落其中。
“小毒物、小毒物……”
头顶传来了杂毛小道焦急地呼叫,然后光线一暗,上面的空间被一个人影给挡住了。
这坑高三四米,我怕他掉下来,连忙还说没事,老子属铁疙瘩的,踩不烂摔不坏。他没好气地怒骂,说你个吊毛,没事往这边跑个毛啊,赶紧上来。坑里有些黑,我摸出了手电筒,准备找一个受力的地方爬上去,结果刚一打开电筒,照在那墙壁上的时候,吓得我心头一阵加速颤动。
我擦勒……
这一整面泥墙上面,密密麻麻地镶嵌着好多白花花的死人骨头,这骨头有大腿骨、肋骨和细碎得不成模样的骨头,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间杂在其中的骷髅头,有黑色的、白色的以及灰色的,上面布满了湿滑的青苔,骤然相见,让我舌头发麻,浑身僵直,手电四处照射,只见长坑四面皆是尸骨,脚下也是。
正好上头有绳子垂下来,我立即拽着,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杂毛小道见我一脸惊容,问咋了?我说靠,下面尽是些死人骨头,之前掌柜的说这里是古战场,果然不假。
杂毛小道嗤之以鼻,说都两千年过去了,哪里还有啥子骨头哟,眼睛花了吧?
我见他不相信,便怂恿他下去一瞧,他却不愿,抬腿便要走,说前面发现有情况,大家都过去了,赶紧着。我说等等,绕过这道坑,将那荆棘丛中疑似蒿荻雪胆的东西给采摘下来。看着我手上这纺锤状的白果子,杂毛小道疑惑地说:“莫非这东西,就是蒿荻雪胆?”
我说是,不过还是要找万三爷亲自确认一下的……咦,他们人呢?——我四处张望,视线里都已经不见人影了。
杂毛小道说万朝新在前面拐角处发现了一个防雨帐篷,大家都跑过去了,要不是老萧我看着你,你就呆在那坑里面等死吧。说完带着我往前跑,我们转过一片野生桃树林,只见前方的草甸子上面有一个蓝色的大帐篷,周围还有好些炉子、板凳和绳索之类的东西,万三爷和掌柜的他们则在旁边翻检着,但是却没有见到其他人。
当我们走近草甸子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跑出一个黑影,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枪,朝我们大声呵斥着。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八章 李汤成,荒郊野岭遇故人
这个贸然从树林里闯出来的家伙身后不远,还紧跟着一个年轻人,也持着枪。kan。
他们手上握着的,是黑道上享誉盛名的“大黑星”,也就是五四式手枪,它的弹匣容量是8发,有效射程50米,特点是穿透力极强,威力巨大,可贯穿两个人的身体。当年大圈帮挺进香港的时候,凶名赫赫。尽管不知道是正版的,还是中国四大作坊的山寨货,都比我们这三连发,要厉害许多。
不过当这个家伙狂喝着不要动的时候,我不由得笑了,而杂毛小道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当然,这个家伙的行为并不可笑,他和后面那个小兄弟手中的枪,也确实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安全,被重点关照的万朝新和万勇两人更是怕他们激动,误伤了自己,不由得将手中的三连发给丢在地上,举起了双手——我们之所以笑,是因为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碰到这么一个熟人。
是的,领头这个秃顶吊眉毛的中年人,确实是我们认识的……
咦,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记忆力差劲,只知道年初我和杂毛小道坐火车去金陵的时候,曾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个胡侃大山的家伙,当初自称是博物馆的副研究员,玄学道术历史文物皆略懂一二,然而却被杂毛小道一句话给镇住了,灰溜溜地离开。后来杂毛小道告诉我,说这个家伙油嘴滑舌的,插根大尾巴装波伊,但是他身上那土腥子味,却深深地出卖了他作为土夫子的身份。
什么是土夫子?这是文雅一点儿的说法,讲白了就是个挖坑撬坟的盗墓贼儿。
杂毛小道家学渊源,对死者素来敬重,所以对这等人物厌恶不喜。不过当我们被他用枪给指着的时候,这点心理障碍却不妨碍他攀这门子交情。于是走前两步,拱手为礼,高声唱诺道:“李汤成李兄,多日不见,想念得紧,怎么今日见面,却是兵戈相见呢?如此可是大不妥啊!”
那秃头儿李汤成正在紧张地指着围着帐篷的那几个人,听到招呼,扭头过来瞧,十分疑惑。
杂毛小道剃了个短寸头,远不复他之前在火车上那仙风道骨、道貌岸人的飘逸形象,使得李汤成半天也没有认出来,杂毛小道不得不友情提示:“李兄是忘记了贫道,还是忘记了那半部《金篆玉函》?”
听到这《金篆玉函》之名,李汤成眼睛一转,立刻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枪口朝下,说哦,原来是茅道长和陆左小兄弟,多日未见,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杂毛小道眉头一挑,不答反问道:“李兄你又为何在此呢?”
李汤成哈哈地笑,说老兄我是过来这里做科学考察的,怕有坏人,所以才如此这般。杂毛小道很不客气指着他和他同伴手中的黑色手枪,说李兄,你这可不是朋友之道,都是自己人,撤了吧?误伤了可不好……你是应该知晓我这本事的。李汤成脸色数变,居然被杂毛小道的话给唬住了,指挥着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收起枪来,然后拱手告一声得罪,说道长来此,所为何事?
杂毛小道指着万三爷等人,说这是我的长辈,他们也是这附近的村民,因为家中小孩丢失了,于是一路追踪至此。李汤成释然了,呵呵地笑着,然后跟着发生冲突的各位赔礼道歉,话说得很圆,十分油滑。
万勇心急侄子的安全,出声问有没有见到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浓眉大眼,学生打扮,从这里经过?
李汤成摇头说没有,他们这两天都在这里,但是没有见到过任何人。
我瞧李汤成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上蹭了好多黑黄色的泥土,心想着莫非这些家伙在这里盗墓,所以才会如此警戒?不过想来也是,黑竹沟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有什么好出产的,也就是古战场的传说,让人心动些。李汤成他们扎营在此,自然是想摸些明器,好出去倒卖,不然正如万朝东所说,这大雨天,神经病才会来这里。
只是他的回答似乎有些敷衍,赵中华一眼便瞧出来,沉声问道:“请您再仔细地想一想……”
见我们都张望过来,李汤成回忆了一会儿,说真没有,不过……昨天我们在这里扎营的时候,从桃花林中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声,值夜的小俊跟我们说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那里一晃而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朋友。在旁边用警惕眼神盯着我们的一字眉年轻人点了点头,说他当时冲这边嚷叫扑来,我看着害怕,就开了一枪,结果就再没出现,早上的时候,林子里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万勇心中焦急,连忙问小伙子,你看清楚那个黑影了么?他有多高?
小俊眼睛往上翻,回忆了一番,说怕不得有两米高吧?要不然,就是一米八、九的样子。万家人都松了一口气,王朝新说朝安那小子才一米七不到,哈哈,应该不是他的。万勇又不放心,说那黑影子昨天出现在哪里?小俊指了指远处桃花林旁边,说就在那边,林子的边缘,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早上就不见了。
万三爷眉头一皱,赵中华立刻跟着万朝东一起跑过去瞧。
过了一会儿,两人折返回来,赵中华手上拿着一撮青草,递到我们面前,说下了一整夜的雨,什么痕迹都冲刷干净了,只是这草丛附近,有好几个大大的脚印子,这草上面,还有毛发。万三爷伸手,从这草中挑出一根棕黑色的曲卷毛发来,看了一会儿,也没有说话,沉吟了一番后,喃喃说莫非这里也通向大巴山树坪?
万勇也皱起了眉头,说在沟口倒还见到了那兔崽子的扣子,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呢?
李汤成见我们都在疑虑,举手发誓,说我们来这里三天了,真的没有见到你们要找的人。正在这个时候,万朝东这个家伙说话一点儿没过脑子,见到李汤成他们这副模样,竟然直接地问道:“你们在这里,莫不是要盗这沟子里面的墓吧?”
此言一出,整个场面的气氛都变得僵直了。
这其实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我们都没有纠结这东西,毕竟我们又不是警察,而是进山找人的山民,李汤成盗墓便盗墓,既然他愿意卖我和杂毛小道的面子,放下武器,我们就只当做没看见便是。瞧他们黑星手枪都用上了,必然是一伙亡命之徒,然而万朝东这个白痴,居然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穿了,让我们都不由得冷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双方都没有说话,李汤成脸上的横肉一跳一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那个叫做小俊的年轻人,手已经叉在了腰间,随时准备拔枪相见。
我估计无论是我们这边,还是李汤成两人,心中应该都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万朝东见这阵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都说这里面有神农墓,可是这沟子我们村的人都摸过好几遍了,哪里会有啥子古墓哦,假的啦,哈哈,哈哈……”李汤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哪里,我们就是听说这里有以前古夜郎和汉朝交战的遗迹,所以过来考察的,这事情,你们县里面应该是知道的。
万朝东恍然大悟,说是么?那真的是失敬了,我阿东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见过专家呢,原来您就是。
双方寒暄几句,万三爷提出来,说我们要继续往前去找人,就不耽误两位了。
那个叫小俊的男子有些犹豫,不过他并不是做主的,李汤成拱手为礼,说我们这里还有事,就不送诸位了。万勇和万朝新没有敢去捡地上的那两把三连发,拄着木棍儿跟着老爷子朝远处走去,赵中华也离开,而我与杂毛小道则走上前来,由杂毛小道跟李汤成挑明,说李兄,你老兄虽然做的是土夫子的行当,但是兄弟们也都不是什么好营生,只想着找到家人,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多谢你给了个面子,青山不在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会。
李汤成依然彬彬有礼地拱手,说客气了,道长既然通晓《金篆玉函》,那么必然是天机莫测的高人,人在江湖飘荡,靠的就是“朋友”二字,日后老兄我有难处,说不得还要求得二位的帮忙。
我们皆说这事好说,江湖朋友一句话,自然是要拔刀相助的。
说完,我们也转身离开,准备去追逐远处的几人。
突然在这个时候,从李汤成他们两个人出现的坡上又跑出了一个长发青年,朝着这边大喊:“汤哥,豆子爷他们几个出事了,你赶紧过来看看?”李汤成的眉头一跳,回头过去喝骂道:“杨津你个狗日的,慌慌张张个啥子?火烧到屁股了么?”
那个被唤作杨津的长发青年哭丧着脸说:“火倒没烧到屁股,不过豆子爷估计要死了……”
李汤成闻言色变,也不管我们,撒腿就往林坡处跑去。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九章 神逻辑,救人不成反被咬
见两人不再理会我们,而是匆匆忙忙地往那林坡上跑去,我忍不住大声喊李汤成,说要不要帮忙?
没有回答,两人很快就翻过林坡,不见踪影。这动静使得走出十几米远的万三爷、赵中华一行人皆停下了脚步,回头往来,我和杂毛小道互视一眼,暗觉得在这沟子里,要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连忙抬脚跟去。
翻过前面一道小坡,发现在桃花林的间隙,有两个对称生长的小山包,最高不过四米,上面也没有树木荆棘,尽是些如茵的绿草,我乍一看,感觉这对小山包如同女人的乳房,高耸挺立。
而后一想到李汤成的身份,立刻感觉那就是两个垒积的坟丘。
李汤成三个人蹲在两个山包的夹缝处,不知道干什么,当我和杂毛小道走过去的时候,那个长发男人猛然扭过头来,厉声喝道:“你们是谁?别过来!”我一瞧,这个家伙手中也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这个团伙果真是厉害,穿透强劲的大黑星居然是他们的标准配备?
这个长发男人似乎叫做杨津,此刻的他正处于精神极度焦躁的状态,保不齐就滑枪走火了,我和杂毛小道连忙举起双手,高声叫说别误会,我们是过来帮忙的。杨津六神无主,回头看了一下李汤成,后者似乎咕哝了一句,杨津这才把手枪收起来,将目光继续瞧向了地下。
我和杂毛小道这才跑了过去,只见在这坡脚下有一个仅能容一人爬行的窟窿洞子,旁边有堆得老高的泥巴,旁边还有排水的沟渠。
我曾听杂毛小道跟我讲过许多江湖典故,再看旁边这些专业的挖掘工具,便知道这就是盗墓贼惯用的所谓盗洞。能够勘测地形、挖掘盗洞的家伙,都是惯年的老贼,有技术、有经验、有胆量,我有些不明白为何这几人会如此惶恐,当我探头看进黑窟窿里面去的时候,只见到黑黢黢的,啥也没有看到,但是却有一股刺鼻的酸味,直冲到鼻子里来,再看这洞口,竟有缕缕的白色烟雾,飘散而出。
这气味,怎么跟我读书时在实验室制取氢气的时候,闻到的那强酸一个味儿?
小俊趴在草地上,也顾不得这白色烟雾的侵蚀,朝里面大声地喊着:“豆子爷,三步钉,狐狸……拜托你们给回个话啊?”我有些奇怪,这盗洞不是就一个人可进么,怎么这哥们一下子就喊了三个人了呢?然而那里面依然还是没有回应,小俊有些激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零碎,准备下洞,李汤成一把拉住了他,说朱俊,你个驴日的,你不要命了啊?
小俊就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年轻,竟然哇的一下子哭了起来,抽噎着说那豆子爷他们可该怎么办啊?不管了啊?
李汤成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眉头却锁得紧紧的。
杂毛小道拿出了乾坤袋里的红铜罗盘,平放在手心之上,口中默默念着“开经玄蕴咒”,声音一开始低沉,而后越来越响亮。李汤成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杂毛小道的胳膊,说萧道长,你帮忙救救我几个兄弟吧?他们可不能就葬送在这个鸟地方啊……
杂毛小道观察着红铜罗盘上面的磁针变化,回头瞧我,说小毒物,你什么感觉?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过来的一大团黑云,感觉大地阴沉,似乎又有下雨的迹象,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口子,莫非真的通向古墓之中?我怎么感觉到有阴气逼人,让人不自在,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说话间,我感觉那阴气更甚了,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两步,瞧见杂毛小道红铜罗盘那天池里的黑色磁针,一阵乱颤,想来那负能量的阴灵之气已经蔓延上来了。
对于危机的预感,每一个生命体都会或多或少的感应到,大家都不由得往后退去。
这个斜倾四十五度角向下延伸的盗洞传来了声音,一点一点地,然后还有哀叹呻吟的声音,三个盗墓贼全部都将“大黑星”握在手里,瞄准了洞口。而这时,万三爷等人也赶了过来,见状都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那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探出了洞口来。
这陡然出现的手将围观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朝后面退去。
那手继续爬,探出一个人形的上半身来——这是一个男人,脑袋血肉模糊,头发一撮一撮地散落在脸上,浑身散发出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似乎还有一股肉香,衣服破烂,似乎和身体契合在了一起,许多地方一片焦黑。李汤成一见这人的模样,顿时慌了手脚,大叫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这才知晓,这个浑身重度烧伤的男人,正是他们这一伙儿盗墓贼的头领——豆子爷。
见老大已然无力,一旁的小俊连忙收起手上的枪,跑过去想要将他给搀扶起来,然而他的手刚一接触豆子爷那鲜血淋漓的手,立刻触电一样弹回来,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疼痛地大叫着。我一看,只见他的手上立刻变得一片焦黑,然后白沫子吱吱作响——是沾到强腐蚀剂了。
万三爷果断走过来,不知道哪里弄了一把灰,撒在了小俊的右手上,然后解开腰间的水壶,将他的手淋了个通透。朱俊的哀号这才轻了许多,老爷子的水壶很快就淋完了,赵中华和万朝新立刻将自己的水壶解下递过来,给朱俊继续冲洗,并且好声安慰着。
这一番动作,使得这几个人对我们的防范心,立刻降低了许多。
豆子爷本来还有一些气息,却被小俊这么一推拉,趴在地上,动作越发迟缓。李汤成跪在潮湿的泥泞洞口,急切地问老大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豆子爷抬头看了一眼李汤成,似乎还瞧见了我们,他左颊的肉都少了一块,露出红色的咬嚼肌腱和白色的牙床,眼睛倒是完整,但是红通通的,脸上尽是痛苦狰狞的表情,想说话,然后口中只是发出“嗬嗬”的呼气声,断断续续几个字眼,形不成一句完整的短语。李汤成把头凑过去听,然而没想到这豆子爷头一歪,居然就咽了气,不再动弹。
李汤成等了半天,结果没听到动静,扭头一看,不由得悲从心来,伤心地大喊一声“老大……”,跪地不起,落下了滚滚的男儿泪来。旁边的杨津和小俊也伤心得不成样子,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着。
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小美家乡那一带的人,同乡同党,做的又是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门的活计,感情自然深厚,死了人,都有些伤心欲绝。我们矗立在一旁,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只是默默地看着地上这具陌生的血尸,没有说话。
然而悲痛过后,便是怨恨,那个叫做杨津的长发男子突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竟然对准了最靠近他的杂毛小道脑门,顶上了去。
这一举动让我们大吃一惊,万勇和万朝新都已经将地上扔着的三筒猎枪给拾起来,见此变故,立刻将枪口平端,指向了杨津,让他不要乱来。李汤成和小俊到底是刀尖上玩命的汉子,虽然不明白状况,但是立刻将手枪拔出来,对准了万勇和万朝新,以及若有若无地扫量向了我们这些惊诧莫名的人。
我们皆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紧张兮兮,箭拔驽张,虽然没有枪,但是我们其它人手上的开山刀、猎刀都已经握紧在了手上。
我这把开山刀十分沉重,刀背厚实,而刀刃处则由小屁股她外婆磨了大晚上,雪亮透寒。
我有自信,倘若一出现动静,就能够把最近一个盗墓贼的手,齐腕剁下来。
只是我再快,也快不过枪,要这小子想不开,把那扳机一扣,杂毛小道可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到时候,我是把他小子炼成鬼魂呢,还是将其亡灵超度入幽府?
我们急,李汤成也急,一边枪指着我们这边,一边急速地问杨津发什么疯?杨津眼睛通红,直勾勾地看着仿佛置身事外的杂毛小道,说都是这帮人害的老大,要不是他们过来,你们两个也就能够在这里照应,豆子爷、三步钉和狐狸也就不会死了……我要杀了他们,给豆子爷陪葬。
我的脸色铁青乌黑,这、这……这他妈的真是神逻辑。
万三爷见此状况,并不惊慌,而是淡淡地指着地上这具血尸,说小兄弟,你看看清楚,你们老大是死于王水泼身,一定是他们在下面误触到了什么机关,导致骨肉消蚀,跟我们并无半点联系。李汤成也用手肘碰他,说杨津,你他妈的冷静点,豆子爷是你堂叔,但他也是我大表弟,他死了我们都伤心,但是你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知道么?
两人劝了几句,头脑发昏的杨津将手枪垂了下来,然而就在此刻,万三爷突然大吼一声不好,只见在地上那已然死去的豆子爷,突然猛地抓住了杨津的大腿,一口咬去。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十章 封洞口,三爷确认系雪胆
万三爷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跟鬼物打交道,对于阴灵之气,最是敏感不过,然而他也只是在那爆发的片刻,才发觉知晓。这一声提醒并没有起到效果,杨津那穿着帆布登山裤的大腿被果断咬开,一大块肉就被撕扯脱落,这肉被生生咬下来,迸射出许多鲜血,杨津栽倒在地,全身抽搐,手上的枪“砰砰”响,子弹朝着前方的草地上打去。
在撕扯出一大块肉之后,那豆子爷并没有继续作恶,而是反身朝着山包的后面跑去。
我看他褴褛衣衫间露出的身体,有好几处地方皮开肉绽,露出了黑红色的血肉来,还有白色的骨头,关键的地方在于,他在那一瞬间,从我的“炁”之场域中感应出来的,是浓黑如墨的森森鬼气。
是被附体了?
我的眉头刚皱起,便见旁边的万三爷手中飞出了一根红色布索,将四米之外的豆子爷脖颈,给死死缠住。
这红色布索十分有特点,是去庙里面求香的那种功德红布做的,四五股布条缠成一根两指宽的绳索,上面吊着九个纯金铃铛,这一绷紧,立刻“叮铃当啷”地响。这响声似乎有魔力一般,能够催人睡眠,扰乱人的心志,让人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赵中华曾在浩湾广场给我们展现了他的驱鬼绳术,而看到万三爷这里,方知道其中的老辣厉害。
只见他从袖口冒出的红色布索,如同一条有生命的灵蛇,将那豆子爷各种缠绕,三摆两荡,便将这个嘴里面还在咀嚼着人肉的豆子爷给止住,不让其奔走。在杨津杀猪一般嘹亮的哭嚎声中,我、杂毛小道和赵中华都果断抢上了前方,最先出手的是掌柜的,他双手一拉,一根用桐油炼制的红线立刻出现,红线锁阴,他怕这里面的东西逃散,难以找寻,立刻用红线将豆子爷身上的几个要害部位,给封了起来。
我的真言一掌,印在干燥的后心;杂毛小道的袖里脚,蹬在了豆子爷的左胯。
仅仅是在一瞬间,我们各自出手,将那尸变的豆子爷给打倒在地。
万三爷绳索一卷,将那个家伙给拖到了自己面前,双手结出了一个简约印记,然后缓身顿地,重重地印在了这个豆子爷的脑门上方。因为豆子爷头上、身上有强腐蚀性的液体,万三爷并没有与他接触,但是一股沉闷的爆响猛然出现,接着那股缩成一团的黑气被一印逼出。
这黑气被逼出来之后,本想逃散,然而赵中华结的那红绳锁灵并不是吃素的,于是便走脱不得,疯狂颤动着。万三爷手疾眼快,从腰间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竹筒,将上面蒙着的油伞布给解开一个口子,那团黑气便如同乳燕投林,钻进了这竹筒之中。老爷子快速念了一段经文,然后把油伞布给重新封上。
赵中华念着与万三爷同样的经文,然后用一种复杂的方法,弹草地上的这具血尸。
刚才还凶猛得如同恶煞一般的血尸,在片刻间,伏地不起,竟然被我们给联手摆平了——说“联手”这话还真的不好意思,其实就是赵中华师徒俩的功劳,主要是万老爷子实在太厉害了,办这事情驾轻就熟,如同流水线一般,搞得我和杂毛小道沦落为了打酱油的一员。
一切完毕,我们这才关心起被咬了一大口的杨津来。这个家伙的大腿被咬破了血管,咕嘟咕嘟地冒血。我们刚才在制服豆子爷的时候,万勇他们立刻给他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然而血流得止不住,不一会儿就将那外面包裹的层层白布,给润湿成了暗红色,并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救人要紧,尽管几分钟前他还在拿着手枪指着我们。
我一拍胸口,金蚕蛊出现,它与我心意相通,并没有半分的耽搁,直接就飞进了那润血的纱布里面去。
乍然看到这金灿灿的肥虫子隐入其中,好多人吓了一跳,眼皮不住地抖动着。
不过肥虫子的止血效用是极好的,没一会儿,这个家伙的鲜血终于是止住了,面若金箔,嘴唇都苍白了,本来健康阳光的肌肤也变得越来越黯淡,如同注水多了的猪肉,没有血色。李汤成见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儿神采,连忙问杨津,说你感觉好一点没有?
杨津张了张嘴,浑身发抖,说好冷啊!
万三爷将那碧绿色的竹筒给收起来,说无妨,他这是失血过多的正常表现,去生一堆火,然后给他弄一点开水,冲糖水喝,应该就没事了。他看向我,我点了点头,将金蚕蛊给收回来。李汤成指着老爷子腰间的竹筒,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像看到一股黑气,给收了进去。
万三爷含笑着说你想到了什么东西,它就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小俊赶忙从随身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角质状硬块儿,塞进了地上躺着不动弹的豆子爷嘴中。我瞧一眼,笑了,这东西不就是盗墓贼用来防僵尸用的黑驴蹄子么?杂毛小道也笑了,跟他解释,说你们这老大并没有变成僵尸粽子,而是被一丝恶念给附了身,然后才会暴起伤人的。
李汤成有些疑惑,他指着自己脖子处用红线吊着的一块玉符,说不可能啊?我们这玉符可是从龙虎山青虚道长那里求来的,可驱避一切阴邪鬼怪啊!我听到“一切”二字,就忍不住笑了,眯着眼睛看那玉符,却发现果然有一些意思,上面似乎纂刻了一个类似于“净心神咒”之类的法阵,可以驱避外邪入体。
他们这些常年在幽暗的坟墓中出入,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所以更加注重驱邪之物,这玉符想必也是高价求得的——通常来说,制符者若知道买符的是这帮盗墓贼,因为害怕沾了因果,自然是不肯的,所以这里面还要扣除转手倒卖的钱。
不过既然这玉符是真的,那豆子爷怎么还中了邪呢?
我低下身子来瞧那具血尸,发现他的脖子上面,并没有红线穿着的玉符,想来是在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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