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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之毒哥,拯救世界-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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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凝查了查他的伤势,发现没有大碍后,便把他扫到地上的那些东西重新归置好了。完成这一切后,她对他说道:“郭公子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陆公子不要太着急。等他回来,我会第一时间让他来找你的。”
“……”
想起自己刚刚醒来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郭邀”,陆焚夜觉得脸上有些辣,只好小声道了谢。在沈秋凝“我说过啦别那么生分”的话语中,她拉上了帘子,熄灭了烛火,而陆焚夜再次陷入了睡眠。
……………………
他又梦到了郭邀。
他梦到他和自己在浮屠地宫里的日子。
同门的指责,侠士们的轻蔑,还有倒在圣火阵里的尸体,却不是死在他的手下。
他不愿意用焚影圣诀杀害大唐义士,便只好用明尊琉璃体替郭邀抵挡那致命的杀招。郭邀每一次推掌便伴有龙啸之声,气势磅礴大气,阳刚而正气,却夺取着十大门派侠士们的生命。
在最后一人倒下后,郭邀收起了打狗棒,沉默不语地凝视着前方。
陆焚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浮屠地宫的地道。一个又一个的火把拱卫在石壁上,通道隐没在黑暗的深处。
他的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陆焚夜收回目光,看着郭邀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了无尽的黑夜,那是无尽深黑的的罪孽之海、苦难之涯。一旦落入了,便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
“郭邀,你父母的仇、姐姐的仇,报了吗?”他这么问他。
郭邀抬起头,那双凝结了罪孽之海的瞳孔看向陆焚夜,似乎在探寻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或者质问自己。然而陆焚夜的确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在这无止尽的、无目标的报复里,他被仇恨所缠绕的灵魂是否得以解脱?
“报了。”郭邀说,“在那个抢走我姐的神策恶棍死的时候,他们的仇便已经报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投靠安禄山?”
“为了推翻大唐的统治。”
“即使接替大唐的,是一个比之前的皇帝更加昏庸、军士更加残暴且欺男霸女的国家?”
郭邀没有回答,也没有露出任何讽刺、挖苦、甚至自嘲的笑意。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漆黑的远方,然后又看进了陆焚夜一金一蓝两个漂亮的瞳仁里。
“焚影,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而你的生活本来还可以步入正轨。你当初不应该回来,否则你绝对不用受这样的苦。你本来应该和他们一样,昂首挺胸地活在世上,即使是死,也是为了家国大义、抱着自己的理想而死去的。”
“然后和你为敌,与你势不两立,你死我活?”
这话听起来的确像是挖苦讽刺,但是陆焚夜发誓他真的没那个意思。郭邀看着他,目光里有什么深邃的东西一闪而过。那东西——或者说——神色闪现的速度太快了。陆焚夜没有捕捉到,而郭邀,再一次,玩世不恭地翘起了嘴角。
“焚影,如果和你对立,死的人必然是我。”
“我的明尊心法不一定抵得过你的打狗棒。”
“不,你理解错了。”郭邀卸下腰间的酒壶拎在手里,却并没有仰头喝酒,“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站在这里,让你杀。”
“为什么?”
“因为我欠你太多了。”
……………………
“我欠你太多了。”
郭邀的话语依旧回荡在耳畔,而陆焚夜慢慢睁开了眼睛。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帐内一片黑暗。自小修习焚影圣诀的陆焚夜目力超群可以在黑夜中视物,因此这点黑暗对他来说没有什么。
腹部的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痛了。陆焚夜摸着受伤的部位,依旧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他梦到了和郭邀一起镇守浮屠地宫的事。那时郭邀对自己说,“我欠你的太多了”。
他想,郭邀这话是对“陆焚影”说的。
那个为了他而欠了安禄山一个人情,在本来逃脱刀山火海后,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义无反顾的踏入了深渊的人;那个为了他背叛师门,以手中弯刀护他一世周全的明教男子。
如此说来,他的确欠了“陆焚影”良多。
只是,郭邀如此亏欠“陆焚影”,但是无论是已经死去的陆焚影,还是现在的陆焚夜,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并非任何强迫。
陆焚影求安禄山是自愿,陆焚夜前来救郭邀、背叛大唐,背叛明教,背负一世骂名,与郭邀一同镇守浮屠地宫、以明尊心法守护郭邀,这一切也是自愿。
以郭邀那没心没肺的性子,他认为他亏欠“陆焚影”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些。
或者说,不止是这些。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再次沉入了梦乡。
……………………
浮屠地宫,圣火阵。
丐帮帮主郭岩一出手,便是漫天龙啸,将郭邀打得节节败退。郭邀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只是他静静地承受着郭岩的怒火,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他这幅态度更是惹得郭岩愤怒。丐帮帮主一棍重重打击在郭邀的心口,眼看就要敲断肋骨的一瞬间,却被日月双刀架住!
第一次,他在浮屠地宫,换上了焚影圣诀的心法。
“焚影,不要!!”
身后传来郭邀的喊叫。那声音失了往日的洒脱肆意,居然有些颤抖,显得可怜。
——不是吧,不过切了攻击用的心法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呢。
“不,焚影,你快走,我欠你的已经还不清,而你若是切了焚影心法……我欠你的便更多了……”
——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切个心法而已,和欠不欠有什么关系?
…………
最终,“陆焚影”败在丐帮帮主郭岩手下,被明教教主陆危楼捉拿。
陆危楼要废了他的武功,除非他将功赎罪,杀了郭邀,则可从轻发落。
郭岩作恶多端,的确该杀。
怀着这样的想法,弯刀轻而易举地没入了郭邀的心脏,郭邀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眼神中反而有无尽的释然。
——这是什么表情?以为用一条命,就可以抵了欠下“陆焚影”的一切?
怀着这样的心思,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注视着郭邀,将另一把弯刀扎入了自己的心脏!
周遭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陆危楼和郭岩在内,他们的神色似乎都是难以置信,然而陆焚夜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哗众取宠”,他只是觉得,这么做了,他不会后悔。
温热的鲜血溅在了郭邀的脸上,他的唇角总算是没有了那丝玩世不恭的、可恨的、却似乎意外适合他的弧度。郭邀震惊地看着他,却也再也不能言语。两人就这么注视这对方,直到眼前因为死亡的迫近而出现黑色的倒影,直到两人的灵魂一道堕入罪孽之海,苦难之涯。
——果然,能看到郭邀露出那么震惊的神色,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怀着这样的感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郭邀伸出了手,却僵硬在半空中,最后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在意识消失的刹那,他听见了神圣而幽远的声响,那是一个熟悉到让他觉得陌生的声音,那个将他的命运和郭邀的命运绑在一起的,已经故去的,他的大哥。
陆焚影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吟唱着每一个明教弟子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教义。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陆焚夜接下来便没有再做噩梦了,只是有几个零星的记忆片段一闪而过;似乎都是关于郭邀的。那时陆焚影带着郭邀来给自己认识,那死丐帮居然摸自己的脑袋。要不是郭邀那家伙用小鱼干威胁自己,他才不会叫他‘郭大哥’呢!
在梦中,陆焚夜不满地皱眉;却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这小小的不满情绪也渐渐地消弭无形。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天已经大亮;而他的床边则坐着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丐帮弟子侧身倚靠在床头;一只手撑着下颌;似乎在浅眠。平素浪荡不羁的脸孔睡着时似乎意外的安稳无害,几乎像是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他昨天去干了什么,眼角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陆焚夜轻微地动了动,而一直浅眠着的郭邀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
陆焚影望着他,只是觉得一阵心安。梦里的场景太过可怕——无论是陆焚影的死;那截不知是从哪个倒霉鬼的尸体上扯下来的手臂;还是浮屠地宫里的厮杀;全部都是他的噩梦。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些纠缠的梦魇;因此清醒时候看见郭邀还好好的坐在自己的床边,的确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焚影?”郭邀叫他,“你没事吧?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陆焚夜摇了摇头,只是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他的脸,确认他的存在。只是,这个行为在中原人看来似乎不太礼貌,即使对于浪荡如郭邀的人来说,这等过于亲昵的举动,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
比一般人要白皙的手在空气中转了方向,似乎想要改抹郭邀的肩膀来确认,却被那带着半截手套的手截住。
郭邀修行的笑尘诀乃是天下至阳至刚的心法,故而他的掌心都是温暖而炽热的。陆焚夜没想到郭邀会捉住自己的手,一瞬间愣了愣:
“怎么?”
然而下一个瞬间,郭邀将陆焚夜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听秋凝妹子说,你在找我,我回来便来看你了。只是,你睡下了,我也不太好强拉你起来说话,本来打算走。只是……”
见郭邀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陆焚夜倒是觉得颇为新鲜。他本想将贴在郭邀脸上的手收回去,无奈郭邀手劲大的出奇,说什么就是不放手,他也只好任由郭邀握着,手心贴在丐帮男子的脸上。
“只是什么?”陆焚夜的声音带上了点笑,想要逗逗这只耗子。
“只是,你好像做恶梦了。而且还手舞足蹈,踢被子。”
“……”
陆焚夜看着他,实在是后悔自己多问了那么一句,然而郭邀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你还是在浮屠地宫里那个样子,经常做恶梦,让人不得安生。”郭邀笑着叹了口气,“不过,你又不太爱说话,有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当然要变成噩梦了。”
陆焚夜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有没有说什么?”
“有。你喊我……‘郭大哥’。”
“你——!”
陆焚夜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几乎是惊恐地看着他。陆焚影怎么可能叫郭邀“郭大哥”!只有曾经迫于陆焚影的淫威而不得不屈服的陆焚夜,才有叫出这三个字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郭邀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他一定已经发现自己不是哥哥陆焚影,而是弟弟陆焚夜假扮的了!而且他会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一蒙就是好几年!
他一定会问自己陆焚影去哪了!自己如果交待“陆焚影死了”,那么就是违背哥哥的遗言;如果自己死也不说,或者坚持自己就是陆焚影,那么郭邀肯定要暴走了!
想到这里,陆焚夜又一次被自己强大的脑补功能伤害了——他上次用脑补功能伤害自己时,他接到了安禄山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条手臂。那些狼牙军还什么话也没说,他就已经脑补了郭邀的一百零八种死法,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根本不用安禄山出手!
哦不!
这个时候,应该赶紧念安神的东西!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为光明故,喜怒……
……喜怒那个啥来着?
“……”
郭邀看着眼前吓得炸毛的某只来自西域的猫,顿时哭笑不得。自己还没说什么呢,他就把自己吓得半死。不得不说,这只猫绝大多数都是沉默冷静型的,只是他一旦闹不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焚夜。”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真名被念出,陆焚夜立刻当机了。
他觉得郭邀会一定在酝酿着愤怒,然后把自己虐死!
“你先冷静下来,我并没有生气。”
陆焚夜心有余悸地向郭邀的方向瞄了一眼,在确定对方的确不是要发飙的时候,他总算被安抚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被郭邀握在手里的猫爪。
“你不生气?”
“我没有生气。”
“……”陆焚夜沉默了。过了一会,他小声道,“我要是你,肯定是很生气的。”
“焚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郭邀笑了笑,“那日我带着安禄山的命令,去大漠找你的时候。”
陆焚夜愣了愣:“那你为什么要叫我‘焚影’?我以为你没有认出我和哥哥……”
“我虽然没心没肺,但是焚影是我的好兄弟,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可能连他和他的弟弟都分不清。我那样说,不过是因为……”郭邀顿了顿,涩声道,“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他死了,而你又长得和他如此相似,才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你就是‘焚影’……”
“你知道哥哥他已经——”
“啊,我知道,他被恶人谷的那个姓楚的小道姑捅死了么。”郭邀道,“虽然他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我还是不能让我的好兄弟就这么白白死了。于是我杀了那个小道姑。”
“怪不得我找她却找不到,所以一直没有能为哥哥报仇。江湖上都说她死了。”听闻哥哥的仇被报了,陆焚夜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她躲起来了,没想到真的死了。”
“焚夜。”郭邀看着他。
“嗯?”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说过的太多了,他根本不知道郭邀指的是哪一句。
“我对你说,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陆焚夜点了点头,这句话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能忘。
“焚夜,那句话是对你说的。我欠陆焚影一条命,但是我欠陆焚夜的,一条命已经无法偿还,一辈子都还不清。”
“你是欠我一些东西,但是远不止于你说的那么严重。相反,我一直欺骗你,对你隐瞒哥哥的死和我的真实身份。即使你是有意‘认错’,但是我不向你说实话,确实是我的不对。只要你不生气,我就很开心了。”
听他这么说,郭邀的神色中掠过一丝兴味,还有一丝深邃但是熟悉的东西。陆焚夜在浮屠地宫里见过数次,然而每一次,这种情绪总是一闪而过,他没来得及捕捉到,就已经消失了。
“哦?你到说说,你认为我欠你的都是什么?”
“背叛师门,背叛大唐,效忠安禄山?”
郭邀笑了:“我可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啊。”
“我将你当作你哥哥,使得你以陆焚影的身份活在世界上,而不得不放弃本来的身份,这是我欠你的第一项。”
“你的哥哥为了救我才和安禄山定下约定,而这约定却也是你苦难的开端。归根结底,这约定也是因我而起。这是我欠你的第二项。”
“你本来能够不趟这趟浑水,却因为担心我而落入了安禄山的圈套,这是我欠你的第三项。”
“你不愿杀人,不承认我的所作所为,却依旧与十大门派为敌,以明尊心法辅助我,这是我欠你的第四项。”
“你从来不在浮屠地宫以焚影圣诀杀人,却为我向陆教主、郭帮主拔刀,这是我欠你的第五项。”
“你取了我的性命,却在下一刻与我一同赴死。我不知你是为什么这样做的,但是……”
郭邀停了下来,温柔地看着陆焚夜。却换来陆焚夜的挑眉一笑。
“你没有欠我什么,我做的一切全部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你不用觉得有何亏欠。”
“这是你的想法。”郭邀一派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欠了,就是欠了。”
“……”
陆焚夜叹了口气:“你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郭邀立刻说:“所以我要跟在你身边还债。”
“你?”陆焚夜颇为怀疑地打量他,“你要怎么还?”
还未等陆焚夜反应过来,郭邀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将他按倒在床上,埋头在他颈边狠狠地摩擦了一阵:“肯定是你喜欢的方式。”
在陆焚夜半信半疑的眼光中,郭邀拿出了食盒,从里面取出了鱼干,摆在了一整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陆焚夜面前。
陆焚夜的眼光立刻直了,胃里也开始泛酸水。他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装作满不在乎道:“就这么点?根本不够。”
“那……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鱼?清蒸鱼,水煮鱼,西湖醋鱼,鱼干,鱼糕,烤鱼……”
随着他的叙述,陆焚夜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享受完了逗猫的乐趣,郭邀将小鱼干推到了他的面前,顺便用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虽然已经冷了,但是好歹能解渴。
看着他的吃相,郭邀评价道:“小猫崽。”
陆焚夜瞪他,嘴里却还不停。
“等战乱平息,我们去看看焚影吧。”郭邀宠溺地看着他,“你把他葬在哪里了?”
“三生树。”
“三生树啊?是个不错的地方。既然这样,战乱结束了,我们去三生树看看?”
正在啃鱼的猫点了点头,而郭邀笑得更欢了。
☆、第一一百一十八章
《南雍州记》曾云,武当山,广三百里。
但见山石陡峭,直入云霄。归山数重云,千里横秀色。
然,苍翠葱茏。纵山石嶙峋陡峭傲绝天下,比起那终年冰雪覆盖的华山,依旧少了些遗世独立的风骨。
适逢寒冬腊月,西风骤起,卷起千树堆雪,纷纷扬扬,模糊了上山者的视线。
陡峭的山道盘旋而上,旁边便是万丈悬崖。若是一个失神,恐怕就要失足落下山崖。就连纯阳宫那些轻功高绝的修道之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本事,亦不敢在这冰雪纷飞之际以双足丈量山阶的长度。
然而,此时此刻,风雪渐息,拨云见日,倒是也让华山山道上两个突兀的影子显露了分明。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身墨里泛紫的衣饰,胸前缀了祥云云纹,长袖滚边之处则用深紫色勾勒了水的纹路。他的衣角处,则绣着紫色的花瓣,但见枝叶舒张姿容修美,却也辨别不出那是何种奇花异草。再反观那男人,长发如夜,星眸如墨,眼光流转之间尽是风流俊逸,当是一个风华绝代之人。
而走在后面的那个则一身纯阳宫的道袍,是清一色的纯白。他的长发和眼睛也是如同冰雪一般的色泽,然而在这漫天的白雪里,他的身影却并未被隐没,反而更显得突兀。然而那一袭因为素白而显得清冷的衣衫,腰间两把寒气凌人的长剑,以及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却让他的行为变得有些莫名——但见他怀中抱着一个裹着裘皮的小女孩子,而他看向她的眼神端是无比温柔。
地上因为之前不大不小的一场风雪而显得有些滑,然而两人却并未露出任何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两人踏足的并不是险峻湿滑、足矣让人顷刻间丧命的闪到,而是让人能够随意畅游的园林。
那墨衣男子慢下了脚步,回头询问道:“你若是乏了,霄霄便由我抱着。”
被点到名字的小女孩眨了眨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在那白发男子张口之前摇了摇头:“爹爹,父亲,我自己可以走。你们不要抱着我了。”
那白发男子闻言,轻轻地笑了:“等你练好了轻功,打好了武功基础,自然是要你来亲自走上华山的。只是,这次就算了吧。”
夏霄霄赌气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那墨衣男子见状倒也有些忍俊不禁,于是他从对方手里接过了女儿,对那白发人道:“清霄,接下来的路就让我来吧。你抱着她走了那么远。”
“栖风,你莫要小看了我,”玄清霄微微一笑,“我的武功好歹还不至于让我抱不动她。”话虽如此,在对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将孩子递了过去。
并不是因为疲乏,而是两人既结为白首,便要共同承担。
…………
夏栖风抱着夏霄霄与玄清霄并肩而行。约莫半个时辰过后,纯阳宫的山门已经清晰可辨,甚至还能看见前方有前来清扫积雪的弟子们。
玄清霄望着着一派熟悉的景色,内心五味陈杂。十数年前,他也不过和怀里的孩子一般年纪,他也曾在这山门前清扫过积雪。那是纯阳初阶、中阶弟子们的早课,即使他十年前便已经跻身高阶甚至首阶弟子之列,但是这一派场景依旧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是足矣被珍藏的美好的回忆。
只是,这些美好的回忆,在“诈降”一事“弄假成真”后,尽数变成了禁忌,刻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夏霄霄为两人收养时只有三、四岁。玄清霄和夏栖风本本想着能为唐军尽一份力,让安史之乱早些结束,两人好带着孩子回纯阳宫、万花谷看一看。谁知命运弄人,在玄清霄沉默着接下了那道诈降的密令起,过往美好的幻想便尽数覆灭,夏、玄二人再也没有提起过。是以时过境迁,当年的孩子已经有十岁,才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长大的地方。
回想起往事,玄清霄不由得微微垂下眼睛,只是一抬眼,却看到了身边那抹黑色的影子。夏栖风手持墨笔,面带微笑,一步一步沿着玉阶向上走去。他的身影修长而挺拔,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这么多大风大浪都已经过去了,而这个人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既然如此,往后的日子里也会互相扶持。纵然江湖上对二人颇有骂名,但是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今日清扫山门的弟子绝大多数穿着初阶弟子的道袍,绝大多数都是刚刚拜入山门没多久的新弟子。此时此刻,他们总算是注意到了来人,不由得愣了——一行三人,玄清霄和夏栖风皆着朔雪套,当是纯阳宫、万花谷的首阶弟子。那个万花他们不认识,但是那个纯阳,既然身为纯阳宫的首阶弟子,他们没有不认识的道理啊……
就在这时,那墨衣男子将女孩轻轻放下,动作颇显温柔怜爱之意。夏霄霄被放到地上,伸出手牵着玄清霄的手,而夏栖风则走上前来,对着其中一个清扫山门的弟子行了一礼:
“在下万花谷夏栖风,与玄清霄前来谒拜贵教掌教玉虚真人。可否劳烦这位道长代为通传?”
那声音温润无比,如同拂过晴昼海的清风,但是那刚入门的小道长一听到“夏栖风”、“玄清霄”这两个名字就当场惊了。万花、纯阳两派的叛门弟子,浮屠地宫无极广场的镇守者。前者手中的太素九针已然幻化作杀人的心法,而后者可以无限镇山河……谁会没有听过这两个人!
“道长?”见那小道士脸色煞白,夏栖风也不点破。他只是出声问了一句,声音端是温和无比,“夏某也算略懂医术。若道长身子不适,夏某可以代为施针。”
开玩笑!谁敢让你施针啊!!!
“啊?!!不……不用了!我立刻去通报!”
留下这句话,他一溜烟地跑了。跑到山门前时还因为湿滑的地而摔了一跤,守卫的弟子皆一脸好笑又担心地询问他,而那初阶弟子只是摆了摆手回了他们一句。在听完他的话后,守卫弟子们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因为那初阶弟子只是告诉了他们一句话——
“玄清霄回来了!”
…………
“呵。”
望着这些人惊慌失措的神色,夏栖风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只是眼底的光泽也深邃之至,实在让看不透他的想法。
玄清霄却是此中例外。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栖风,不要在意这些。毕竟我背叛大唐,背叛纯阳,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作此反应,也是应该。”
白发道子的一句话让夏栖风登时没了脾气。他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曾经是玉虚一脉的传人,静虚子的弟子,他们的师兄。他们怎能像看见洪水猛兽一样?”
“我本就是洪水猛兽。”玄清霄望着远处,微微笑了笑,“我这副相貌,哪里是个正常的人。”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到袖口被拽了拽。低下头去,只看到女儿裹着裘皮,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父亲的样子很好看,像是仙人,不像是妖怪。”
玄清霄唇角的笑意微微扩大了一些——只是唇角挑了挑,但是夏栖风却看得出,他的心情极好:
“霄霄,也只有你……和你爹爹会觉得我好看了。”
“不是的!”夏霄霄摇了摇头,“父亲一定是仙人下凡的!如果父亲不是仙人,当那个姓铁的伯伯要勒死霄霄的时候,父亲为什么愿意为了霄霄的命而自废武功呢?”
她说的是那日在浮屠地宫,玄清霄与夏栖风为纯阳掌教李忘生、万花谷主东方宇轩、五毒教主曲云同时围攻时发生的事。当铁如山以夏霄霄要挟玄清霄与夏栖风自废武功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曾经真的想要这么做了——即使后来被于睿制止。
只是,这不过是一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插曲,没想到夏霄霄还记得。玄清霄这下终于真真正正地笑了起来。他蹲下身子和夏霄霄平时,伸出手揉了揉她被冻红的小脸,道:“既然这样,父亲就做你的仙人,永远保护你,好不好?”
夏霄霄歪着头,似乎很苦恼的样子:“能不能同时做霄霄和爹爹的仙人?”
“好。”玄清霄微笑着将孩子搂在怀里,“我一辈子都会保护你和栖风的。”
“真……真的吗?”之前和双亲生离数年的经历显然让夏霄霄心有余悸。她低着头,只是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怯生生地盯着白发的道子,“一辈子都不再分开了哦?”
“嗯。玄清霄在此立誓,倾尽此生守护夏栖风与夏霄霄,苍天为证。”
一个太过郑重的誓言从优美的唇线中流淌而出,站在一旁的夏栖风静静地目睹着这一切。而玄清霄说完最后一个字,则是抬起头对上了夏栖风的眼。那双白色的瞳仁本是清冷的冰雪,此时却融化成了温柔的水。
夏栖风看着他和他怀中的女孩,这副场景几乎要让他落泪了。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搂住玄清霄,那个清冷如同冰雪的男子,那个给了他一个家庭的人。
☆、第一百一十九百章
“打扰了,两位。”
来人羽冠长衣,眉如细剑,眼如星辰。一张脸英气中带着点俊秀,眉宇间清气充盈,端是一位修得纯阳宫无上心法的年轻道子。他的腰间别了一柄凝结了霜华的长剑,虽不如玄清霄的雪名剑名声显赫,但依旧削金断玉,为纯阳宫出走的静虚真人亲赐。
“夏神医,玄道长,还有……”他的目光落在了夏霄霄身上,友好地笑了笑,“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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