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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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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打算挨个拜访一圈,一起么?”
  拓跋焱点头,跟在陈星身后,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两人走过金黄色的草原,酒桶已搬了出来。拓跋焱小心护着陈星,不让他被碰了,陈星看他脸色,料他有话想问,遂道:“有什么想说的么?”
  “呃……”拓跋焱想了想,索性问道,“陈星,我能成为驱魔师吗?”
  陈星:“……”
  拓跋焱说:“我想像你们一样,学习法术。也许未来能帮上你的忙。”
  陈星本想打消他的这个念头——你好歹也是苻坚身边最得倚重的武官,事出突然,苻坚丧心病狂,但假以时日,终究会恢复,届时待驱逐了王子夜,回去当你的散骑常侍不好么?
  但有谢安的先例在前,陈星反而觉得,兴许每个人都抱有自己的愿望。见过天地,便不愿回到原本的生活之中,倒也寻常。
  “当驱魔师可是很累的,”陈星说,“你当真这么想么?为什么想学法术呢?”
  拓跋焱笑了笑,说:“离开长安,才知道天地原来这么大。我想为陛下尽点心力,报他的知遇之恩,待得此间事了,便不再留在朝廷中了,反倒想去四处走走。”
  陈星知道拓跋焱一向是个很洒脱的人,若他当初没有被苻坚收养,也许如今过的将是另一种生活吧。
  拓跋焱:“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收我为徒……”
  陈星一听顿时魂飞魄散,忙道:“我没有这个资格收你当徒弟。但我可以介绍我师兄给你认识,他在南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们也许会很投缘,他最喜欢研习法术了。”
  “好啊!”拓跋焱马上道,“你给我写封信,暮秋节后我就动身南下去找他。”
  拓跋焱是见过谢安的,但那时情况混乱,尚不知谢安是陈星的便宜师兄。陈星没空教他法术,也不会教徒弟,恐怕耽误了他,让他去找谢安想必正好。是要拜师收徒,还是平辈论交,便由得谢安去了。
  于是两人议定,陈星来到匈奴人营地外,朝里头喊道:“肖山!”
  肖山正在与陈星的狗玩,教它跳圈,看见陈星时便笑了起来,“哎”了一声。
  陈星不悦道:“你有了陆影,就不理我了么?”
  肖山说:“我昨天想去和你睡觉的!被哥哥赶出来了。”
  拓跋焱与肖山也算认识了,笑着过去,说了几句话。陈星朝帐篷一侧的树林中看去,似乎听见重明与陆影的低声交谈。
  “我过来了。”陈星提前预警道,免得撞破重明在说自己的坏话,才径自进入林中。
  这是敕勒川的偏僻角落,项述特地为他们安排了一处有树丛、有溪流的住所,远离诸胡营地,免得令陆影被吵扰。
  陆影正在摘一棵树上的叶子,重明则抱着手臂,倚在另一棵树旁,朝他说着话。
  树林内天光柔和,如神光聚为一道道有形的光柱照下。陆影一袭白袍,手里捏着一把树叶,那模样犹如远古的森林之神。
  “醒了?”陆影说,“睡得好么?昨夜我们还去特地看过你,予你一个无梦的夜。”
  陈星的精神已完全恢复了,这一次用起心灯,不必燃烧魂魄,也更无节制,但用多了,终究会消耗他的精神。昨夜睡得甚好,远离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令他一时神清气爽。
  重明看见陈星过来,便一脸不自在。陈星猜测进来时,两人多半正在商量有关“第三个愿望”,说不定重明还在朝陆影诉苦,当初为什么要将存有自己涅槃灰烬的琥珀交给陈星,导致如今被抓住了把柄。
  “先确认一下,”陈星笑道,“妖王陛下,第三件事,还不算完成吧?”
  重明怒道:“孤一介妖王,岂会食言?”
  陆影忍不住笑:“你究竟要许下什么心愿?不如看在我面子上,早日放他离去罢。”
  陈星狡黠一笑,事实上这第三个愿望,他已经想好了。
  “那么等暮秋节过后,我再做安排。”陈星问,“陆影,你如今作何打算?你在做什么?”
  “摘一点树叶当草药,”陆影答道,“给敕勒川的凡人们治病。”
  陆影巧妙地绕开了话题,并未正面答复陈星。站在陈星的立场上,自然巴不得陆影跟着他们一行人,看肖山那模样,铁定也不愿与他分开。但上一次,陆影在散作星尘前,提及想离开中原世界,前去追寻佛的踪迹。苍狼的彻底离去,想必也给陆影留下了许多遗憾,到得此时,陈星宁愿尊重陆影的选择,让他自己决定。
  肖山又带着拓跋焱进了树林,说道:“陆影,他是拓跋焱,是我的朋友。”
  陆影摘下最后一片草药,朝拓跋焱一笑,点头。
  其时,陆影沐浴在斑驳树影之中,俊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长发垂在鬓畔,侧脸轮廓精致而完美,肤色白皙,一身青白色长袍,如同谪仙一般俊秀飘逸。
  “承蒙你照顾了。”陆影温柔地说。
  拓跋焱:“……”
  拓跋焱怔怔看着陆影,两人对视。
  陆影看拓跋焱,忽然也有点出神,纤细白皙的手指间,一片树叶飘开,落了下来。
  彼此安静了数息,拓跋焱马上一个箭步上前,躬身捡起树叶,递给陆影。
  陆影于是笑了起来。
  陈星介绍道:“这位是陆影,拓跋……你……”
  拓跋焱的脸刹那通红,下意识地看了眼陈星,又看陆影。余人满脸疑惑,打量拓跋焱。尤其肖山更是一头雾水。
  陆影:“到帐篷里坐坐?”
  “好……好。”拓跋焱忙道,“叨扰了。”
  陆影忽然觉得这人很有趣,转身走在前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到帐篷中坐下,亲手为他们煮奶茶。嘴角仍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陈星也呆了,曾经在卡罗刹时匆匆一面,未曾察觉,如今与他熟悉后,竟觉得这白鹿所幻化的古老神明,自然而然地有种神奇气质。
  仿佛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周遭竟是犹如春回大地,生机盎然。
  拓跋焱:“我……我……陆影,你好。”
  陈星也随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联系到上回在宇文辛府上,初见拓跋焱时的场面,内心不禁“咯噔”一声。
  拓跋焱又一见钟情了!
  “我……出去走走。”拓跋焱竟是有点傻了,转身离开帐篷。
  肖山:“???”
  重明:“……”
  陈星抚额,实在不忍卒睹,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影说:“他是你们的朋友?”
  肖山疑惑道:“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拓跋焱?”
  陈星深呼吸,笑着说:“陆影,你似乎让他……有点……有点……”
  陆影明白过来,顿时大笑。陈星心想这下麻烦了,可怜的拓跋焱,你该怎么办?
  “不要紧,”陆影带着醉人的笑容,说道,“他很快就会忘了我。”
  陈星说:“你还是……哎,算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重明喝着奶茶,沉吟不语,却似乎想起了别的事,继而起身,离开了帐篷。陈星想起来时的目的,朝陆影问道:“项述的记忆怎么办?陆影,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陈星本想在石塔一事后,等待项述问起,便顺势告诉他,他们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但项述的迷茫与不安却打了个岔,看他的反应与心情,陈星有点担心他想不开,现在好不容易暂时放在一边,于是犹豫起来,要不要朝他和盘托出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
  陆影却笑道:“不要担忧,很快将会有结果,关于你们的往事,述律空已经在与你一同经历的这些日子中,一件一件地想起来了。三道龙力重新调和后,假以时日,必能幡然记起。”
  陈星道:“可时间不等人啊!”
  陆影神秘一笑,竖起食中二指,做了个“嘘”的手势,说道:“顺其自然,说不定很快就有解决办法了呢?”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拓跋焱又进来了,动作略显生硬地坐在肖山身边。
  “我……陈星?陆影?”拓跋焱说,“你们……在聊什么?方才那位兄台出去了,他是谁?”
  “没什么。”陈星无聊地答道。
  “没什么。”陆影端详拓跋焱的表情,笑吟吟道。
  拓跋焱被陆影这么看着,突然又脸红了,陈星看他头顶都快冒烟了,陆影身为活了几千年的大妖怪,看拓跋焱就像看小孩儿似的,兴许根本就没当回事,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尴尬。这对拓跋焱来说,实在是要命。
  “好吧。”陈星说,“那么……索性这两天,就在敕勒川过节吧。这么一路走来,实在太累了,我只希望明天能什么都不想,先告辞了,我还得去阿克勒族那边看看。”
  “留步,”陆影忽然说,“明日暮秋节,如果你不忙的话,能不能与我们,嗯……我与肖山,共度一段时间?”
  “可以!”拓跋焱马上道,“我总是很闲,明天我来找你们?”
  陈星:“别人没问你!好吧,陆影,如果项述不忙,我就……”
  “太阳下山前,我与肖山,在柔然人的火龙前等你。”陆影温柔地说,“若事与愿违,不妨将述律空也带过来。”
  陈星:“?”
  陆影却做了个“请”的动作,陈星也没细究那句“事与愿违”是什么意思,便礼貌起身告辞。
  拓跋焱依旧坐着,与陆影对视,现出明亮俊朗的笑容。
  陆影:“你……你的朋友已经走了,你不跟着他?”
  “啊,是啊!”拓跋焱马上反应过来,说,“他今天很忙,但我不忙。”
  “拓跋焱!你给我出来!”陈星略带怒意的声音道。
  陆影又笑了起来,拓跋焱才意识到陆影的意思是送客,忙点头道:“那我,明天来找你们。”
  肖山目送拓跋焱背影离去,忽然察觉了一股巨大的危机,转头审视陆影。
  “怎么?吃醋了?”陆影带着笑意,朝肖山说。
  帐篷外。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陈星简直哭笑不得。
  拓跋焱忙分辩道:“我没有,我只是突然间,不知为何,觉得他特别亲切。我绝没有别的意思……”
  “你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了好吗?”陈星无奈道,“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啊?”拓跋焱怔怔站着,说,“这么明显吗?”
  陈星没脾气了,转身下了山路,拓跋焱忙追上去,说:“等等,陈星,天驰!他是什么人?他姓陆,是汉人吗?”
  陈星:“他不可能答应你的……”
  “驱魔师。”重明的声音突然响起。
  重明背靠路边树木倚着,抱着手臂,修长手指头不耐烦地点了点,朝陈星投来一瞥,目光中似有深意。
  陈星停下脚步。
  重明说:“明天傍晚,柔然人的火龙前等你,有空就过来一趟。”
  陈星“哦”了一声,忽然觉得怎么似曾相识,上次秋社仿佛也是这样。
  “他是哪里人?”
  重明离开后,拓跋焱又不死心地追问道:“是你的朋友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陈星本想告诉拓跋焱陆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却道:“你有这些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从他那里得到的答案,总好过问旁人,不是么?”
  拓跋焱豁然开朗,笑道:“你说得对。”
  “他看上去,就像仙人……”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太美了……”
  “你吵死了!”陈星说,“不要再在我耳边念叨陆影了,拓跋焱,你实在闲着没事做,就去帮阿克勒人准备赛马,去,快去。”
  陈星听得耳朵起茧子,到得阿克勒营地外,终于把拓跋焱打发走了,才进去拜访。阿克勒王前去准备暮秋节一应物事,自从柔然与阿克勒交恶之后,这是他们数年来第一次回到敕勒川过暮秋节。
  王妃听了陈星所述经过,得知由多正替鹿神守护卡罗刹,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多罗?”陈星笑道,“你哥哥还在,说不定会有一天过来看你呢。”
  王妃低声说:“谢谢你,谢谢你们。”
  陈星忙道不客气,伸出手,用小手指轻轻拨了下那多罗的小手,小婴儿便抓住了陈星。
  “我可以抱一抱他吗?”陈星问道。
  “当然。”王妃笑道,并把那多罗抱给陈星,陈星刚抱上他,背后便一连串通传:“大单——”
  “——于到!”
  项述已抢在通传前一阵风地冲进了帐篷,怒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多罗一怔,差点被吓哭,陈星马上转头,勒令项述小声点,别吓着了婴儿。
  “你又干吗?!”陈星抱着那多罗转头,项述捋起袖子,就差要打人了。王妃马上起身,到一旁行礼,解释道:“大单于息怒……”
  “怎么话也不留一句就走了?!”项述难以置信道。
  “我哪有走?”陈星说,“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儿么?”
  那多罗睁着双眼,看着两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陈星马上道:“项述,你今天不把他哄好,我跟你没完了!”
  项述被那多罗一哭,顿时十分尴尬,王妃忙道:“没事,没事的,他经常哭,只要把这个给他……”
  项述只好赶紧哄那多罗,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肚子,那多罗却一脚踹开项述手腕,哭得更厉害了。
  “怎么哄小孩的?”陈星指责道,“会不会啊你,做鬼脸啊。”
  项述:“……”
  “把嘴角扯开,”陈星说,“鼻子往上推,你做不做鬼脸?我要生气了!”
  项述无奈,只得用手捏自己的脸给那多罗看,那多罗一怔。
  “对对对,就是这样。”陈星心中狂笑。
  “把嘴巴往左边歪啊,哎!对了!”陈星抱着那多罗凑近项述,那多罗便伸手,趁其不备,扯住了项述耳朵。
  “你……快放手!”项述被扯着耳朵,又不好使力,生怕扳伤了婴儿柔嫩手腕。陈星当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妃出来,见自己儿子扯着大单于的耳朵不松手,忙过来哄好,递给他一件东西,那是一枚穿满了蜜蜡与绿松石的项链。
  “这是由多离开前给他的。”王妃说。
  果然,那多罗得到兄长的遗物,便不哭闹了,抱着那项链,渐渐安静下来。
  傍晚时分,项述与陈星离开阿克勒营地,沿着小路出来,繁星漫天照耀着敕勒川。
  “回到王帐中,不见你人。”项述眉头深锁,怒道,“再问,拓跋焱也不见踪影!你要去哪儿?”
  “我一直在敕勒川!”陈星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项述:“孤王以为你又不告而别,说走就走……当真肺也被你气炸了。”
  “我做过这种事么?”陈星哭笑不得。
  “你当然做过!”项述到得古树下,不悦道,“不止一次!”
  陈星:“什么时候?”
  陈星记忆里头就一次,还是去卡罗刹那会儿,后来几次离开,分明全是被抓走的,想必项述也把其后的全算他头上了。
  项述倏然又哑了,回忆与陈星相识以来,似乎也没做过不告而别的事。
  “你就是喜欢穷紧张,”陈星说,“有病么?”
  “有病!”项述不耐烦地说,“是!孤王有病!”
  “知道就好。”陈星心中好笑,却板着脸道。
  项述明显有话想找陈星说,却一下忘了,回到帐中时见陈星不在,不知为何,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陈星不告而别,与拓跋焱远走的场面。这明显也不合理,但项述就是有了根深蒂固的阴影,顿时暴躁起来,四处找他,还派出卫队南下。现在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又赶紧吩咐人通知卫队回来过节。
  “回去吃晚饭了。”项述不满道。
  陈星说:“还有个人想见,你陪我去吧。”
  项述也不问,跟在陈星身后,两人绕过阿克勒营地,前往敕勒川最东边,与阴山接壤的营地尽头。
  废弃的几辆马车前搭着挡雪的兽皮,中间生起了篝火,篝火上摆着个炉子,炉子里煮着琥珀色的糖。巨狼白鬃趴在一旁,尾巴在草地上闲适地扫来扫去。
  篝火旁坐着司马玮与……
  “由多?”陈星诧异道,“你回来了?”
  由多正在与司马玮看铁锅里的糖,同时起身,朝陈星躬身行礼。
  司马玮代替由多答道:“他来看看曾经的家人,马上就回卡罗刹去。”
  由多起身,陈星却说:“不去见见你父母与弟弟么?”
  司马玮替由多答道:“他今天隔着营帐,远远看了一眼。”
  陈星知道由多一定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迁到敕勒川后的生活情况,如今亲眼看见,也可安心了。
  “这是什么?”陈星又问。
  “糖。”由多这次开口说话了。
  司马玮说:“暮秋节上,给小孩子吃的。”
  说着,司马玮以竹签从锅里挑出些许给陈星,项述便道:“我不吃。”
  远处传来入夜时小孩子们的嬉闹声,这里距离匈奴人的营地不远,看来小孩子们似乎也不怕身为魃的司马玮。陈星见他也安顿下来了,便点了点头,说:“明天暮秋节,你把脸稍微涂一涂,进敕勒川与他们过节罢。”
  “谢谢。”司马玮答道。
  项述已吩咐过胡人们不必在意司马玮,敕勒川下杂居之人未像长安中人经历魃乱,对尸亥一伙的认知只有白骨,自然也不怎么怕魃。不少孩子反而觉得他十分有趣,常常过来逗他玩。
  风平地而起,吹过敕勒川外的万里草原,却被环抱这世外桃源之地的阴山,温柔地挡住了肆虐去路。
  结束了所有巡视,陈星拿着竹签上挑起的糖吃了点,递给项述。
  项述的怒气已彻底平息,却依旧不耐烦道:“真不吃,又不是小孩。”
  陈星知道他这人一向口是心非,明明上次在秋社时就吃了,只朝他脸上戳过去,说:“尝尝看嘛,魃王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魃糖’,太不给面子。”
  项述见陈星再戳就要把那黏糊糊的糖戳到自己鼻子上了,只得道:“行!别往我脸上糊!”
  “你吃这里,”陈星说,“这半边我没咬过。”
  项述却就着陈星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皱眉道:“太甜了。”
  暮秋节前夜,敕勒川一片静谧,陈星忽然脸上一红,借着那星辰的微光看见,项述的脸一直红到耳根。
  项述:“现在呢?回去了?”
  “你耳朵好红。”陈星说。
  “被那多罗扯的,”项述说,“这小子力气太大了。”
  陈星:“可是我怎么记得他扯的是另外一边?”
  项述:“……”


第113章 挑战┃俊朗风采,世无其右
  “好大的风。”
  是夜; 陈星听见外头帐篷猎猎作响; 仿佛狂风翻过三面山峦; 朝着中央灌了进来。
  项述用过晚饭,说道:“睡罢,你倒是睡足了; 孤王简直忙死。”
  “喂,法宝,”陈星与项述各占一铺; 陈星盖着毯子; 一手伸过去,戳了戳平躺着的项述; “睡着了么?”
  项述:“?”
  “外面的布置不会倒吧?”陈星担心地说,“被风刮倒; 明天暮秋节就过不成了。”
  项述:“牧场不在风口上,不会有事。”
  “今天诸胡集会上忙什么忙了一整天?”陈星又问。
  “与你有关系?”项述翻了个身; 背朝陈星。
  陈星有点醋意,事实上自从回到塞北之后便感觉到了,项述在敕勒川外是他的护法。回家时; 便必须回归大单于的身份了。他有许多事要做; 有族人要照顾,也不能总霸占着他。
  虽然他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项述一定会陪他南下,但他们从来没提到过未来。
  “暮秋节结束前,”项述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说道,“不想提驱魔的事。”
  “好吧。”陈星只好作罢,过完节再说。这夜狂风刮了一整晚,陈星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帐篷外一片黑暗,蚩尤化身黑气飓风,怒吼着想摧毁他们的王帐。身边的项述却盘膝而坐,在旁守护着他,召唤出了一条金色的磐龙,飞旋于王帐周遭,令蚩尤始终无法靠近。
  直到项述撩开帐帘,朝阳投入帐内,照在陈星脸上,外头传来喧哗声与欢笑声。
  “起床了!”项述说,“梳洗换衣服,还睡?”
  王帐一开,铁勒青年一拥而入,陈星马上道:“等等啊!我还没穿好衣服!”继而连滚带爬地起来,到屏风后去洗漱。一场混乱之中,豪爽笑声不绝,项述一身单衣,坦然坐在长榻上,袒露白皙健美的胸膛。
  一众青年上前伺候,抖开王袍,项述以武士风格裁剪的文武袖王袍加身,较之上一次暮秋节时的武铠,这回显得更为隆重。全身尽覆,黑色王服上,不再是暗纹图腾,改为金线明纹。头发以白玉环扣垂绦,指上三枚戒指光芒闪烁。
  “给他换衣服。”项述见陈星从屏风后转出,吩咐道。
  陈星马上道:“我自己来。”
  “胡人的衣服,你不会穿。”项述说。
  陈星本想说我穿汉人的衣服就挺好,但青年们将他按在榻上,以一袭藏青色袍朝他身上一围,袍上以紫金线绣有腾龙、鹿、狼三兽。
  陈星:“……”
  那胡服乃是匈奴人制式,却特地为他保留了汉人习惯的右衽。
  “阿克勒王妃,让她们的族人为你特地赶制,”项述说,“不必特地去谢她了,待会儿她也会来见见你。”
  陈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温暖,接着又有四人解开他的束发,为他编织细辫,再拢到脑后束起,别上一枚纯金的鹿胸针。
  “不用了吧?”陈星相当不好意思,但依着敕勒川中人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却看见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就一天,”项述随口道,“庆典结束后,想脱下来也随你。”
  陈星站起,对镜端详自己,觉得还挺好看,说:“那你先忙,我出去玩了!”
  陈星知道今天早上项述一定不会轻松,必须等待到午后才有闲暇,预备到时再来缠他,先出去乱逛再说,外头一定相当热闹了。
  “坐着,哪里也不许去。”项述一指王榻另一边。
  “不会吧——!”陈星道,“我想出去看他们驯马啊!”
  项述看着陈星,眼中现出凝重神色,陈星只得转身上得王榻去跪坐着。铁勒青年们又抬上案几,置于陈星与项述中间,奉上奶茶、干果等小食,以及一枚大单于的印信。
  又有一个金盘,上承数十个麻布囊,绣有各部图腾。
  陈星好奇拿起,说:“这是什么?”
  “别乱动,放回去。”项述说,“那叫古盟神草,里头是祭祀了阴山后的青草种子。”
  一名铁勒青年解释道:“各族部追逐水草而居,每到一个地方,便将这物悬挂在族长王帐前,以佑生机昌盛。”
  陈星明白了,应该与汉人的习俗相似,是大单于赐予福祉的赏赐。
  项述侧肘搁在案上,左腿盘侧,右腿垂榻,说道:“传令,暮秋开帐。”
  铁勒青年们整整齐齐一声“是!”继而退出帐外,卷起帐帘,打开天窗。清晨时分,帐外顿时金光万道,映在陈星与项述身上。
  项述一身王服,佩以飞翼护肩、环锁金带,王袍上十六胡金线图腾在朝阳下流光闪烁。陈星一身藏青武袍,面容俊秀明朗,正在……
  ……起床以后饿了,正朝嘴里塞吃的。
  “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俱是大单于子民!”
  帐外十六胡依次入内参拜。
  陈星听到声音时,顿时就被果仁噎着。
  “别吃了。”项述皱眉道,把奶茶递过去。
  “我又不知道你要开帐受拜。”陈星喝下奶茶,险些被噎死。
  “我等柔然人盛赞大单于武威……”
  最先入帐的,乃是柔然族长车罗风,看见陈星端坐项述身旁时,不禁眼中现出黯然神色。
  “……盛赞天下第一武士,塞外之主之名……”
  柔然长老、武士鱼贯而入,向项述跪地朝拜。在长安时,陈星已经历过一次,当即不敢造次,规规矩矩跪坐榻上,双手放在膝上。
  车罗风亲手奉出羽冠,羽冠上十六枚飞羽,从黑到靛蓝,到藏青,到翠绿,再到灰白、雪白,最显眼的数枚,则是祁连山巅的金鸟之羽,在天窗外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羽冠的每一寸金纹,俱是车罗风亲手铭刻,除却金鸟之羽外的每一枚羽毛,俱是车罗风走遍长城以北的每一寸土地,为项述亲手寻来,每一颗宝石,都是车罗风重金从行商手中购来。
  “这顶羽冠,是我车罗风,柔然族长,与已故柔然第一武士周甄,为我的安答亲手制成。”
  车罗风上前,将羽冠放在案上,认真道:“它赶不及大单于的继任礼,五年之后的今天,权当全我当年的心愿。”
  “谢谢你,安答。”项述难得地一笑,修长手指拈起一枚布囊,以食中二指挟着,交到车罗风手中,又道:“大单于承天地万物,承阴山之名,祝你柔然人,来年水草丰美、子孙繁盛。”
  车罗风躬身接了,退下。项述朝陈星使了个眼色,指指羽冠。
  陈星假装看不懂,问:“什么?”
  项述:“……”
  陈星于是起身,拿起羽冠,到得项述身后,为他戴上。项述抬手稍做调整,手指却与陈星的手稍一触碰,两人仿佛心照不宣,各自缩了回去。
  陈星坐定后,帐外铁勒人入内参拜。
  “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
  各族说出这句话时,各有各的风情,听来听去,陈星反而觉得还是汉语最好听,抑扬顿挫的。
  “也洛萨。”项述今天心情仿佛很好,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车罗风,看着石沫坤,看着一众入内朝他朝拜的族人,注视他自从五年前,便从父亲肩上接过的,绵延塞外万里,亘古千秋的责任。
  石沫坤从族人手中接过一顶插有鹰羽的金冠,又道:“吾等铁勒人奉于神医此冠,以铭谢汉人兄弟朝我敕勒川诸胡伸出援手,愿千年万载,两族永不开战。”
  那一瞬间,陈星顿时受宠若惊,说:“给我的吗?谢谢……谢谢!我太喜欢了!”
  项述接过鹰羽金冠,不耐烦地朝陈星招了下,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随手给他戴上。陈星兀自把羽冠拨了下,说:“为什么不是你过来给我戴?”
  “因为我是大单于。”项述终于忍无可忍了,交给石沫坤种子,沉声道,“大单于护佑你等铁勒人牛羊成群、武运昌隆。”
  帐内顿时啼笑皆非,石沫坤退下后,阿克勒族长带着王妃与王子前来觐见。
  “吾等阿克勒人敬奉大单于武威……”
  王妃笑吟吟地看着陈星,陈星也笑了起来,交换眼神,王妃欣赏点头,意思是这身非常好看。
  “愿你等阿克勒人子孙万世、福报绵延、无疾无灾。”项述交给阿克勒王种子,说道。
  其后,慕容冲撩起帐帘,带着清河公主与拓跋焱、敕勒川中鲜卑族长、长老以及一众武士入内。
  “慕容冲!”陈星震惊了。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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