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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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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
  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
  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
  “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
  “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
  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
  “你在想什么?”陈星说。
  “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
  陈星:“要求是什么呢?”
  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
  “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
  陈星说:“可是蚩尤怎么办呢?”
  项述看那模样,差点又要头上暴青筋,说道:“你不过是仗着我、仗着我……”
  “仗着你什么?”陈星茫然道。
  “最后再处理。”项述强行按捺下怒火,总不能还没和谈就先把自己这边的人揍一顿。
  “最后?”陈星心里咯噔一响。
  “总会有办法的。”项述说,“你不是想走遍……走遍神州么?就不能在除掉王子夜以后,暂时放下?”
  陈星忽然笑了起来,转头望向院子里的斑驳树影,说:“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么?”
  项述一怔,陈星说:“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过得很开心,咱们也去了许多地方呢。”
  项述沉默不语,此时来了一名铁勒使者,亲手拿来一枚小小的金龙,说道:“这是石沫坤大单于派人送来的,请述律空大人戴在身上。”
  陈星知道这是铁勒人的图腾,以示项述虽辞大单于之位,却依旧是铁勒的骄傲。于是接过,为他别上。
  “走吧。”陈星主动牵起了项述的手,离开驿站。
  会谈之地被定在洛阳城北的伊水平原,苻坚名义上依旧是此间主人,于是按足塞北与西凉曾经的规矩,在宽阔的平原上搭建起了巨大的鸿庐,烹宰三牲祭天,铺上金毯,准备了玉杯与金盘。
  但作为主人,苻坚却没有提前在此处等候项述约来的各路帮手,而是直到日上三竿,方带着慕容冲上了马车。
  先前连着数次约见项述都吃了闭门羹,天王陛下终于知道,这一次这名大单于是要动真格了。本以为述律温已死,作为敕勒川的大单于继承者,与苻家世代犹如兄弟亲近的述律家无论如何,都会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苻坚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述律空竟会如此坚决地反对他。这一次的会谈是汉人提出的,但实际上仅凭汉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人为鱼肉,我是刀殂,连建康都将在弹指间覆灭,坐拥百万铁骑的苻坚,又怎会将司马曜这等杂碎放在眼中?
  “动身来洛阳前,”苻坚坐在马车上,握着慕容冲的手,说,“朕每一天都在想,究竟是哪里开罪了述律空。”
  慕容冲没有抽回手,只沉默地看着车帘。
  苻坚说:“他究竟为何会去帮汉人?朕知道他有一半是汉人,可他真是一名铁勒人……”
  慕容冲淡淡道:“因为他喜欢那个叫陈星的汉人。”
  苻坚一笑道:“焱儿看上的那人?这小子也不简单呐,这等阵仗,为他而来……嗯,不过话说回来……看似荒唐……若落到你身上,朕也……不是不能理解。”
  慕容冲没有多说,自然听出了苻坚话中之意,于是眉头拧着,侧头看了苻坚一眼,眼里带着复杂意味,苻坚凑上前,高耸的鼻梁挨了下慕容冲的侧脸,与他额头碰了碰。继而没有再说什么,别过了头。
  晋使节团抵达时,露天的鸿庐内,已近乎坐满了人,唯独主位空着。陈星与谢安一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他们点头示意。
  谢安自然知道这礼节是给项述的,便于众人纷纷侧身,石沫坤先行礼,接着是高句丽王带着儒生们朝项述行礼,项述只是依足古盟礼节回礼,大家什么都没有说,又纷纷入座。
  石沫坤特别朝陈星问候,两人早在敕勒川下见过,陈星笑着打过招呼,又看高句丽那边,首领乃是一名身材精瘦、手指修长、穿着王铠的单眼皮年轻人,不过与拓跋焱年岁相仿,想必就是小兽林王了。
  小兽林王见陈星在看他,于是说道:“阔别将近一年,还记得我不?”
  陈星有点意外,高句丽人一口汉语倒是说得非常流利,但想来汉时以降,儒家文化被神州各地所推崇,高句丽办太学,培养儒生,想必对汉人亦十分敬仰,于是笑着说:“咱们见过面吗?”
  其中一名儒生说道:“当初你从平壤离开时,率军为你们殿后的,就是陛下。”
  陈星这才恍然大悟,小兽林王道:“稍后你可千万不要突然召唤行雷,大家还是想活着回去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谢安惊讶道:“师弟,你还会降雷?”
  “只是运气好。”陈星哭笑不得道,“快岔开这个话题。”
  席间安静片刻,陈星看了眼天色,苻坚尚且未来到,已经迟了,若真的只是摆架子还好,就怕暗中在做什么布置。鸿庐四方,现在已是把守森严,待会儿只恐怕打起来后,将是一场混战。
  但既有项述与谢安做了提前安排,只能相信他俩的本领了。
  这时候,小兽林王又开口道:“述律空,你为什么辞去大单于之位,你已是天下第一武士,还嫌不够,想跟着汉人学习召唤雷鸣之术么?”
  陈星心道看来也是个话多的,你要不是国王,说不定现在项述就要骂你了。
  但项述显然丝毫不给他面子,冷淡地说:“高丘夫,你的废话怎么还是这么多?又想打架了是不是?”
  瞬间所有人爆笑,石沫坤打趣道:“还记得丘夫在敕勒川的日子,论射箭,你俩下来后倒是可好好比一场。”
  小兽林王说:“上次并未分出胜负,与述律空单打独斗,没有胜算,只能比比射箭了。”
  谢安打趣道:“常闻高句丽陛下是有名的神射手,十分景仰。”
  小兽林王拱手道:“你们汉人的百家学说,我也是十分景仰的,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建康一趟,学习你们。”
  谢安马上道:“那么,在下便擅自替司马陛下邀请您,改日一定要来了。”
  “还要感谢大晋,”小兽林王又朝谢安说,“让我们的年轻人去江南读书,你看我们虽来自各个地方,却连说话也要用汉语,足见汉人之辉煌。”
  谢安笑着说:“高句丽亦有许多是我们要学习的,故步自封无论何时都不可取。”
  项述听到这里,朝石沫坤使了个眼色,示意你看看别人家在做什么,石沫坤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小兽林王忙谦让,谢安接了话头过去,石沫坤又说:“收到前大单于述律大人的传书后,我们便星夜兼程前来,苻坚与你们南方的纷争,我们管不管得上另说。但以目前情况来看,有些事,是无论谁都不能容忍的。”
  谢安忙自道谢,陈星据此推测出,也许项述已将中原发生的这场危机写在信里,他们对项述十分信任,自然是相信他的,于是才动身前来,正所谓“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神州的危难”。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兽林王说,“两国交战,自当公平决胜负,听石沫坤大单于讲述了敕勒川下的变故后,这点我非常认同。”
  “氐陇之主、天下真龙天子、北方共主、神州天王、关内第一武士苻坚陛下驾到!”
  鸿庐外传来朗声长报。
  陈星虽不想嘲讽苻坚,却忍不住还是嘴欠了一回,打趣道:“不认识他的话,听这通传还以为来了五个人。”
  霎时鸿庐内所有人狂笑,项述苦忍良久,终于笑了出来,苻坚带着慕容冲、赫连爽大步进了鸿庐,迎接他的却是一阵爆笑。
  苻坚:“……”
  众人没有起身,只各自坐着行了个简单的礼节,苻坚本以为抵达时将全场肃穆,没想到却像在讨论什么好笑的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说:“朕来迟了。”


第82章 意外┃不好意思了,我要开始造谣了
  陈星还在设想; 苻坚进来后这第一句话该谁来说; 果然所有人都看着项述; 项述却不言不语,也不行礼,忽而是谢安先发制人; 笑道:“不早不晚,陛下着实让我们好好叙旧了一番。”
  苻坚认不得谢安,闻言顺口道; “原来汉人与我敕勒古盟亦有旧可叙; 如此畅怀,倒是令朕意想不到。”
  “四海之内; 皆是兄弟,”谢安莞尔道; “是有‘一见如故’之说。常闻天王陛下风采。今日得以一见,在下于此转达我国陛下敬意。”
  “嗯。”苻坚答道; 继而眼望在座众人,说道:“朕也承他的情。”
  谢安道:“此次前来,也承陛下的情; 感激您愿为平息两国争端; 移驾洛阳。”
  苻坚来到此地后,差一点就控住了场,谢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时间反而成为在座的焦点,慕容冲与晋人明显已是一伙的; 并未提醒过苻坚,谢安的身份。初时苻坚只以为来者不过是寻常使节,唯一忌惮的只是述律空,却忽然察觉到,这汉人仿佛有点不简单。
  犹如两军对峙一般,这中年人身后虽然没几个人,在气势上却如拥有千军万马,于这小小的鸿庐之间,竟能谈笑风生,与苻坚旗鼓相当。
  苻坚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陈星脸上。
  “平息两国争端?”苻坚不悦道,“这就是你们的办法?朕起初还以为,你们是来打仗的。”
  项述正想开口,谢安却云淡风轻地说道:“谈不拢就要打仗了,所以大家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打仗,听说陛下喜欢读汉人的书,这‘先礼后兵’四字,想必早就知道了。”
  苻坚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自打败鲜卑慕容氏之后,天底下便从无人敢这么朝他说话。偏生天下汉人,又是唯一敢这么说话的,当即将他堵住。
  陈星观察苻坚,只见苻坚眉目中有一股黑气,和拓跋焱有点像……可是拓跋焱来了吗?宇文辛又在何处?在外头率领禁军?
  项述盘膝而坐,始终不发一语,此刻把手放在身边陈星的手背上,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陈星知道布置已经妥当了,是让他不要担心。
  “先来解决最重要的事罢。”谢安云淡风轻道,“根据我们的了解,苻坚陛下在长安、洛阳,甚至襄阳等地,使用方士王子夜的邪术,令往生者不得安息,组建了一支军队。意图用它来入侵我大晋领地,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陈星已做好了准备,连司马玮也带来了,关押他的马车就在外头,只待苻坚否认,便传令带进来给众人看。其中石沫坤是亲眼见过的,小兽林王却对此并无太多了解。
  孰料苻坚竟是没有否认,反而答道:“往生者?言重了,这是一支长生之军。只不知在场的各位,是否愿意加入我等,成为永生之人的一员?”
  陈星:“……”
  一阵风吹起,飘纱漫天,从平原上鸿庐前,恰好能远远眺望龙门山伊阙。此刻冯千钧率领手下,与肖山已不断接近伊阙区域。
  数万名花费不菲的东瀛影刃、南方夷族武士混在一起,每人配备一罐极易爆燃的火油,从四面八方以钩索攀爬上山崖,预备等待冯千钧最后的鸣镝。
  而越是靠近伊阙魃营,那怨气便越是浓重,重得连肖山与冯千钧的两件神兵亦有所感应,开始嗡嗡作响,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终于来了。”
  抵达悬崖高处时,一个女声低低地说道。
  冯千钧:“……”
  “尸亥大人说你迟早会来。”清河公主身穿白纱,纱裙在龙门南阙群峰之巅,随着夏日的狂风飞扬。
  “她是谁?”肖山问。
  冯千钧答道:“一位故人。”
  冯千钧收起刀,在那悬崖之巅,与清河公主安静相对。
  肖山看出清河面容有点像顾青,冯千钧却朝肖山说:“去你的地方,我能解决,我早就看开了。”
  肖山也不坚持,点了点头,说:“你小心。”
  于是肖山以勾爪抓住岩石,一个纵跃,甩出钩索,越过数十丈距离,荡向龙门山东阙。
  肖山瘦削的身影飞过山峰之巅,来到最高处,解下背后长弓,眼望两山下的伊水平原,身前南方,是苍茫大地上的鸿庐,河岸上乃是威严肃穆的军队。远方尚有慕容冲的平阳银骑滚滚而来,赶往伊水平原,奔赴他们与慕容冲最后的约定。
  背后,则是笼罩在怨气之中的三十万魃军大营。
  肖山眼望百步外的西阙,只见冯千钧长身而立,风吹了起来,他解下背后长弓,搭上鸣镝,只待平原下的鸿庐中发出号令,成功扣住苻坚,便朝天空射出箭矢。
  而就在此刻,峰顶的树里传来一股腐气,灌木丛中发出声响,一只巨兽的头颅出现在肖山的面前。
  那是一只狼,它缓慢地朝肖山走来,个头足有一丈高,毛发灰蓝,浑浊的双目盯着肖山,肖山不禁退后半步,他在这悬殊的体形对比之下,显得愈发渺小。
  “认得它么?”一个声音戏谑道,“呼延韩古拉,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找到了它。你该称它作什么?我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父亲’这个词应当不为过罢?”
  一名汉人全身散发着黑气,出现在巨狼的身后,虽面貌早已改变,却依旧用着王子夜的声音。
  那腐狼低下头,稍稍张嘴,现出尖锐的獠牙,肖山不住喘气,退到悬崖边上。
  “看来还是有感应的。”王子夜手握折扇,温和笑道,“可惜中途出了点小差池,幸而勉强赶上计划了。你们就在这里,一叙旧谊罢,我还有许多事要忙,不奉陪了。”
  说着王子夜一抖折扇,刷然化作黑火流星,飞向平原下各方会谈的鸿庐。
  鸿庐内,气氛一片死寂,苻坚端坐主位正中,脸色阴沉,各方势力心下清楚,这场大战决计无法避免了,所有人俱紧盯着苻坚。
  石沫坤最后说:“敕勒古盟正式要求你,解散你手中的魃军,毁去你有悖天理与道义的这支军队,接受我等的监督,将其烧毁。”
  苻坚阴冷地说:“否则呢?”
  小兽林王说道:“否则你就是与天下为敌!”
  项述终于开口道:“否则今日,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苻坚蓦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中竟是带着猖肆的疯狂,与陈星曾经所认识的他早已判若两人。
  “所以你们今天,就是为了陪着这伙汉人,审判我而来的?!”苻坚说,“总算把话说清了,在座的各位,你们是否想过,自己何来这一资格,审判一位皇帝?!”
  说着,苻坚缓慢站起,形成了一股压迫感,众人马上把手按在各自的武器上,只等项述下令,便要动手了。
  同时,慕容冲一手按剑柄,在苻坚背后朝谢安点了点头,眼中现出坚决神色。
  “苻坚陛下,你在害怕什么?”
  谢安从容不迫,站了起来,那压迫感一瞬间无影无踪,苻坚的帝王威严顿时收敛,此消彼长下,谢安再次从无形的气势上,与苻坚形成遥遥抗衡之势。
  南北两大阵营的主事者,终于在此刻寸步不让地产生了僵持。
  苻坚顿时一怔。
  谢安一哂道:“是害怕你的乌合之众,尚未打过淝水来,便已内乱将你推翻。还是怕在你眼中区区不起眼的汉人,令你铩羽而归?”
  苻坚本想怒吼一声“放肆”,那话却忽然出不了口,就在那一刻,陈星倏然看见了奇异的一幕。天地脉中的一股无形之力正在不断汇聚,北方大地汇聚为一条无形的龙,扭曲了空间,遥遥奔腾而来。
  南方大地的龙气则逆流而上,聚合到谢安身边,两股强大的气势只是稍稍一接触,转瞬间便消失于无形,犹如天地脉的力量,神州的基石在这一刻产生了不易察觉的交锋,那交锋只发生在顷刻间,却只有陈星与项述感觉到了。
  “那是什么?”项述皱眉道。
  陈星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明白。
  “铩羽而归?”苻坚怒极反笑,“这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天下四分五裂已久,汉人于南陲苟延残喘,你们的气数已近终结。自古以来,千秋万世的人们,只会铭记一统天下的英主,为此做出少许牺牲,又有何惧?若非在大秦嬴政的铁骑下六国覆灭,你们汉人又何来近千年的辉煌鼎盛?!这天下南北之分太久了,久得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朕才是唯一的‘天命’。”
  “哪怕用这等手段,”谢安依旧客客气气地说道,“陛下也在所不惜么?”
  苻坚说:“看来你们对长生之军,是断然抱着不齿之心了。”
  项述依旧安静地观察苻坚,慕容冲按在剑柄上的手已微微发抖,项述却暗中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贸然行动,等他命令。
  “我想为你们介绍两个人,”苻坚一转话头,说道,“还请入座。你们,进来罢。”
  谢安微微皱眉,苻坚转身落座,眼看暴风将起,却倏然又变得风平浪静。继而帐外等候之人听到宣召,两名汉人应声而入。
  “除了小兽林王,这里都是老朋友,”王子夜笑道,“正免得寒暄了。不过,我还是想朝各位介绍一位大名鼎鼎的……”
  “王猛?!”慕容冲顿时血液上涌,颤声道。
  另一名文士身长八尺,面容肃穆,脸带灰败,双目浑浊,入帐后朝众人稍一拱手。
  陈星:“……………………”
  王子夜已换了一副身躯,带来的那人,则令陈星犹如当头遭了一记晴天霹雳,心中怒火熊熊燃起,那是王猛!他的大师兄!
  慕容冲被囚于长安的每个夜晚,俱对这名汉人恨得咬牙切齿,只因当年鲜卑大燕便是灭于此人手中!五胡中更不知有多少人对他抱有深仇大恨。
  苻坚说:“朕平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景略先朕一步而去,平定天下的大计,亦因此搁置。如今王子夜为朕求得长生之法,将已逝之人,召回人间……各位。”
  苻坚环顾四周,说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重获所失,更令人快意的呢?”
  霎时鸿庐内众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朕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苻坚微闭着眼,喃喃道,“挚爱,接连离开的挚友……”继而睁开眼,看着小兽林王,目光再逐一扫过项述、陈星、谢安、石沫坤等人,眼中带着怜悯之色:“你们的父亲、母亲、兄弟、儿女……”
  “所有失去的,都将回来。”苻坚缓缓道,“我们将长生不死,找回在这世上,一直念念不忘的东西。那将是真正的千秋万世、永垂不朽。”
  王子夜看着陈星,嘴角现出了胜利的微笑,仿佛猜到这一招足以漂亮地击垮他。陈星只是怔怔看着王猛,王猛离世距今不过七年,正葬在长安,没想到连他也被复活了!
  王子夜说:“各位总觉得,复活死者违逆天理,在你们的眼里,魃军亦只知杀戮,毫无人性,今日请王大人过来,便是请各位看看,他与生前,究竟有何不同。”
  王猛欣然一看众人,就连谢安受到这等冲击,顿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设若眼前的王猛就是生前的王猛,那么南方抵御苻坚的战术,就得全盘打翻重来了!这家伙的智慧绝不容小觑,当初就连桓温亦折在他的手里!
  “谢安石,”王猛缓缓道,“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和谈,好久不见了。”
  谢安:“……”
  苻坚骤然听到王猛喝破身份,先是一怔,继而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态。
  “你老了,”王猛叹道,“安石,不复当年了。”
  谢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喃喃道:“王景略,你这又是何苦?不,你不是他。”
  谢安少年时曾与王猛结识,后各为其主,一事大晋,一奉大秦,虽都身在敌营,对彼此的风格却更熟悉不过。
  “我记得你生前劝说过苻坚,”谢安说,“终其一生,不可南伐。如今的你,已不再是你了。”
  “此一时,彼一时则已。”王猛抬眉,认真道,“既然机会已经来了,为何不能是现在呢?”说着,王猛侧头,一瞥陈星,说道:“小师弟,如果师兄所记不差,被岁星入命的你……”
  陈星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言多必失,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
  项述皱起眉头。
  王猛顿时愣住。
  “你终于露出尾巴了。”陈星诧异地端详王猛,再一瞥在他身后的王子夜,事实上从王猛现身的那一刻起,陈星就一直在想得怎么击破王子夜复活死人的这招。要让苻坚与王子夜的同盟瓦解,就必须从根本上打击他们,什么是根本?自然就是这些人了。
  于是陈星心道虽然这么做不太厚道,但不好意思了,我要开始造谣了。
  项述转头望向陈星。
  “原来,你们所谓的‘长生’,”陈星认真道,“就是四处刨别人家的祖坟么?”
  众人:“??”
  陈星坦然道:“然后再把往生者从坟墓中唤出来,当作你的扯线木偶?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罢!全是你王子夜在不同的人身上唱戏?”
  王子夜:“……”
  这对王子夜而言,实在是冤枉了他,但这个时候,哪来的机会朝众人解释?况且他还得提防陈星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套出细节。
  “看来要附身在这么多人身上,”陈星唏嘘道,“还得装得惟妙惟肖,尸亥大人当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呢。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假装成清河公主,与苻坚相处的时候,就不觉得别扭吗?”
  苻家一怔。
  王子夜顿时大怒:“你这是造谣!你们自己不会看!你以为陛下是瞎子?清河若是我所扮,陛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王猛,你自己说……”
  陈星:“不必说了!师父从未朝大师兄提起过半句我的身份,更别说岁星一事,这不是我师兄!”
  王猛:“师弟,你……”
  在座活人里,只有陈星是王猛生前的小师弟,也只有他有资格开口否认王猛的身份,于是陈星管你三七二十一,哪怕你是我师兄,我直说不是,谁来对证?
  王子夜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指鹿为马,自己当真是百口莫辩,马上朝苻坚解释道:“陛下!这小子在胡诌!绝无此事……”
  众人被陈星说得顿时背脊生寒,这些被王子夜从坟墓中重新唤醒的死人,是不是真如他所言,没有自己的意识!周甄、清河公主,甚至温彻……他们全是在王子夜意念之下行动的扯线木偶!
  王子夜终于忍不住解释,冷笑道:“清河尚在活着时,便饮下了我予以她的魔神血,于是保有了自我意识,驱魔师!你对这方面的了解,尚有欠缺呐,果然还是太嫩了。”
  “什么?”陈星眯起眼,成功地把王子夜骗进了坑里,“饮下了什么?”
  王子夜:“……”
  鸿庐中一片肃静,王子夜暗道坏了,竟口不择言,说出了真相。
  接下来已用不着陈星再说了,苻坚听懂对话,现出被欺骗的怒意。
  “王子夜!”苻坚冷冷道,“三年前,你就已经在布局了?!”
  王子夜忽然发出一声怪笑,既然被陈星拆穿,也不打算再隐瞒了,脸色一沉,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不如今天就等着看看,你的岁星,到底能不能爱屋及乌,救下你的同伴们?”
  陈星脸色瞬间变了。
  “别与他废话!动手!”项述却不受王子夜影响,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第83章 光幕┃陈星!咱们一定是中计了!
  龙门山高处; 冯千钧面对清河公主; 深深呼吸。
  “你终究不是她; ”冯千钧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是,你究竟是谁?”
  清河公主闭上双眼; 喃喃道:“我拥有她生前的所有记忆,你说,我会是谁呢?千钧?”
  冯千钧怒吼道:“你让死者无从安息!你……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从她的身体里给我滚出去!”
  冯千钧双手一抽森罗刀; 抖开刀光,疾射而去!
  清河公主飞身上了半空; 喃喃道:“千钧,来吧; 你不是想你哥哥好好活着吗?为什么还如此执迷不悟呢?这些日子里,我知道你始终在后悔……”
  冯千钧一声怒吼; 森罗刀抽走山下魃营中的怨气,轰然万物枯萎凋零,山中现出巨大藤蔓; 一瞬间飞上高空; 缠住清河公主,将她疾拖下来!
  肖山不住退后,躬身,那腐狼张开嘴,喉咙中发出一阵含糊的声响; 紧接着肖山感觉到自己体内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犹如被一把强大的钩子勾住了他的魂魄,将他的意识强行从身体里拖了出去!
  肖山痛喊一声,握住狼爪的双手不住颤抖,甚至无处可逃。
  紧接着,在他的胸膛中,绽放出一点心灯的微光,光芒微弱,却坚定地抵挡住了苍狼的摄魂之力,再次强行将他的魂魄拖回体内!
  远方鸿庐中央传来鸣镝之声,响彻旷野!
  肖山不住大口喘息,弯弓搭箭,苍狼却愤然嘶吼,朝他一扑,咬住他的肩膀,将他从悬崖上扑了下来!
  肖山身在半空,被扑得身体后仰,却依旧牢牢抓住弓箭,一箭射向天际。
  第二枚鸣镝拖着锐利哨响,划破长空而去。
  冯千钧手中,森罗万象绽放出黑色荆棘,将清河公主拖回峰顶。两声鸣镝先后响起,清河公主发出凄厉笑声,全身爆发出黑色怨气,全部注入了冯千钧的森罗刀内。
  “来吧……不要再挣扎了……”清河公主震开藤蔓,张开双臂,朝冯千钧飞来。
  霎时冯千钧弃了刀,弯弓搭箭,吼道:“长眠吧!”
  然而清河公主面容带着几许凄楚,冯千钧咬牙,眼眶中溢出泪水,一声痛喊,无意识地偏转弓箭,一声鸣镝刺耳声响,穿透了清河公主的腹部,射穿了她的身躯,拖着黑血飞出她的身后,斜斜掠向高空。
  “你原本,还有许多机会……”清河公主扑向冯千钧,将他扑下了高崖,冯千钧挣扎着要推开清河公主,却被她吻住了嘴唇。
  第三声鸣镝响起后,午后时分,阴云滚滚,龙门山内一声巨响,大地震动,成千上万的火罐被投入魃军大营中,烈火顿时吞噬了整座龙门山!伊阙之滨,那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的伟大山峦被火焰引燃,烈火延展开去,成为天地间一条蜿蜒十里的巨大火龙!
  鸿庐中,就在项述喝出那句“动手”后,小兽林王、石沫坤与项述三人同时弯弓搭箭,三箭直取苻坚,王子夜却一抖手中折扇,怨气在鸿庐中冲天而起,直射天际。
  然而一声鸣镝却穿透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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