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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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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述眉头深锁道:“怕你又被抓了去!”
  陈星啼笑皆非道:“就算魃王现在抓我来了,你也没办法啊,快回去歇着吧。”
  陈星只是随口一说,项述的脸色却蓦然变了,顿时被气得发抖,却不想在此地与陈星吵起来,说道:“你说得对,我走了。”
  陈星意识到自己无心之言伤了项述,忙道:“我不是那意思……对不起,项述……述律空!”
  项述转身就走,陈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内心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酸楚之意。
  “项述,”陈星说,“你听我说……项述……你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项述一语不发就要离开,陈星拦在他的身前,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不放。
  项述:“!!!”
  项述顿时整个人不自在起来,要挣扎,奈何全身无力,挣不开陈星,于是终于也被陈星控制了一回。
  “快……快放开!”项述慌忙道,“又做什么!滚!”
  项述推了几下陈星的脑袋,只推不动他。
  陈星侧头,靠在项述肩前,此刻他既难过,又感动,难过的是项述武力尽失,自己却口不择言,伤了他的心。感动的却是哪怕项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时候,最在意的,依旧是他陈星的安危。
  “对不起,对不起啊。”陈星低声说,“谢谢你,述律空。”
  “痛!”项述不耐烦道,表情带着几分苦楚,“快放开!你现在是想报复我么?”
  陈星这才放开他,两人面对面站着,却都不自然地错开视线,仿佛一时不想对视,生怕泄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末了,项述忽道:“你在这里找什么?”
  “呃,我……”陈星一时仍心潮澎湃,不知为何,在这个暗夜里,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明白了,许多自己所读到的古籍上,所提及的驱魔师与护法武神的故事里,那些字里行间,更深之处所透出的复杂情绪。
  “你给我坐着不要动,否则待我恢复力气,第一个教训的就是你。”
  项述一指案后,步伐仍有点踉跄,走到一旁,抬头看书架上的卷轴。陈星只得在满布灰尘的室内坐下,心绪仍在方才一刹那的情感中翻涌,仿佛有股冲动在驱使着他大喊出声:
  述律空你这个混账!你真好啊!我太喜欢你了!
  项述:“?”
  陈星马上别过目光,手里无意识地亮起心灯,不知为何,今夜心灯仿佛伴随着他的感情而动,强光无止无尽,汹涌澎湃,竟是从废宅的四面八方投射出去,照得房中犹如白昼。
  “快住手,”项述皱眉道,“想把敌人引来么?”
  陈星又挨骂了,只得赶紧收法力,项述又正色道:“你的法力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能不能规矩点?”
  陈星只得答道:“哦,我只想给你照照。”
  事实上方才那一刻,陈星的心里只觉暖洋洋的,仿佛是不受控制地想把心灯祭出来,就像想表达自己的情感一般。
  两人又沉默一会儿,项述拿着先前陈星看过的竹简低头看。
  奇怪,项述不是看不懂篆文么?陈星心想。
  果然,项述并未看出什么究竟来,又起身去检查书架,将书架翻得乱糟糟的,仿佛也在用动作宣泄内心的某种情感,陈星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家主人,生前也是驱魔师,”陈星解释道,“似乎专攻方向,是天地脉的流转,以及洞天福地……你在找什么?拿过来我给你看。”
  项述终于恢复镇定,说道:“找族谱。”
  陈星忽然想起来了,说:“你觉得你娘是这家人么?”
  项述没有回答,深呼吸,忍着隐隐作痛的伤势,在书架最高处取下来一个匣子,从匣子中打开一卷发黄的绢帛。
  陈星惊讶出声,正要起身,项述则已拿着那匣子,在案上铺开,陈星马上以心灯照亮了这绢帛,看着绢帛上密密麻麻的一行行蝇头小字——全是名字。
  “这是汉人的家谱么?”项述说。
  陈星说:“不,这是……项家人通过驱魔司武选后,担任驱魔师的名录。”
  这是项家自大汉建朝以来,延续数百年的荣誉,若放在驱魔世家中,当真是名门之后。光看这一行行字,陈星便想起了师门中留下的,得以在司内立传的,记录驱魔师事迹的别册。
  每一个名字前面,都有进入驱魔司的年头,其后则跟着掌管的法器。从汉高祖乙未年开始,几乎每隔数年,都有项家子弟入选。及至汉武帝刘彻承位,有了年号,建元年间,更是涌现了大批的年轻驱魔师。
  项述一行行地往下查,陈星本想说项家百年前就已人丁寥落,还须找家谱才能确认,忽然间,项述不受控制地发着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起来,仿佛溺水的人一般,目光停留在一行字上——
  ——永平元年:项语嫣,落魂钟。
  “永平元年,三百……三百一十七年前。”陈星茫然道,“三百年前?三百年!”


第58章 光蝶┃永远留下来,再也不离开
  “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 ”陈星在房内踱步; 说; “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呢?项述……”
  项述已彻底乱了方寸,无意识地捏着绢帛,额上满是汗水; 如果他的母亲是三百年前的古人,那么他又是什么?!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陈星看出了项述眼中的强烈不安神色; 他表面上用同名同姓来安慰项述; 但实则两人都清楚得很,那也许就是项述的母亲。
  阴阳鉴里张留的日志、不动如山竹简的来处、定海珠的下落; 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谜团,终于在这一刻; 似乎成功地被勾连在了一起,在一个名唤项语嫣的汉人驱魔师女孩身上。
  而这个女孩; 还极有可能就是项述的母亲!
  “在这里吗?”冯千钧的声音说。
  项述与陈星冷不防被一惊,同时大喝。
  冯千钧也在门外狂叫起来,三人同时狂叫; 只有肖山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
  三更时分; 冯千钧与肖山找来了,陈星先跟那少年离开,其后则是项述,两人都一去不回,冯千钧在房中与肖山为伴; 两人大眼瞪小眼,冯千钧不管问什么,肖山都不理他。这大宅内的气氛又说不出地诡异,令冯千钧想起了小时候老人家说的鬼故事:暴风雨中借宿,同伴一个接一个无故消失,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别吓人!”陈星说。
  “是你俩吓人好吗!”冯千钧怒道,“跑出去这么久,都三更了,也不回来!”
  肖山进得房来,好奇地四处看,陈星喘息不止,项述的脸色则不能再难看了,冯千钧说:“你们找到什么了?让我看看?”
  陈星朝冯千钧解释,说到项语嫣的身份时,本想着涉及项述身世,不便多说,打算含糊带过,项述却说:“她是我娘。”
  冯千钧也意识到不妥,颤声道:“你娘活了三百多岁?哦这……这当真了得。驱魔师,嗯,驱魔师都能活这么久?”
  传说中常有修仙之人活个两三百岁,甚至与天地同寿,但说归说,也无人见过,权当解释也勉强能说通。
  项述回忆母亲,说:“她不像三百岁的人。”
  人活得久了,心性一定会与表面上的模样有差别。譬如一个八十岁之人,哪怕有着二十岁的容颜,其言谈、行事也绝不会像仅有二十。
  “落魂钟又是什么?”冯千钧疑惑道。
  “一件法宝,”陈星回忆细节,说道,“能收走妖、人、兽的两魂。”
  冯千钧:“那不就死了吗?”
  陈星摆手,解释道:“人与生俱来便有天、地、人三魂,天魂如果丢了,人就死了;地魂主掌对外物的感知与人的精神,第三魂‘人魂’,则主掌你的记忆。除了天魂,另两魂失去,人还暂时不会死。空了再与你细说……肖山!不要乱动东西!”
  肖山个头不够高,或许是无聊想看书架最上边的东西,也或许是想弄出点动静宣告他还在,他伸出爪子,把书架整个拉倒了,一时房内满是灰尘,陈星忙示意肖山过来,肖山显得满脸不情愿,挡开陈星,继而指指自己耳朵,又指书架倒塌后现出来的一道后门。
  陈星:“?”
  肖山抬脚,将门踹开,示意跟他来。
  陈星:“怎么了?”
  门后是通往项宅后花园深处的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已有近百年无人来打理,里头长满了杂草,近四更时分,万籁俱寂,月亮从乌云中现出轮廓,照耀着杂树与灌木。
  “你听见什么了吗?”陈星问。
  肖山不吭声,陈星知道他的听力向来比项述、冯千钧都要厉害。接着,肖山以爪拉开拦路的杂草,冯千钧说:“我来罢。”
  陈星朝项述投以征询的目光,意思是你要留在这儿还是跟我们来?
  项述收起绢帛,起身,冯千钧调转刀身,刀锋上仍隐约透出些许怨气。陈星看了眼,显然是几场遭遇战后,刀上的怨气还未完全消散。
  拦路的树木枯萎,朝着两边退开,现出秘径,微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苍老女人声音:“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不要走……”
  “女……女鬼吗?”
  陈星听得毛骨悚然,看了眼冯千钧,项述却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越过冯千钧与肖山,走进花园深处。
  “不要走……留在这里……”那苍老的女人声音痛苦道,“不要走……”
  一阵风吹来,乌云又遮蔽了月光,陈星与冯千钧听得寒毛直竖,陈星抓紧了项述的手,将自己不怕鬼的说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说:“要么咱们还是先……先回去?白天再来?”
  “你怕什么?”项述皱眉道,同时握紧了陈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道:“魃你都不怕,还怕鬼?”
  陈星哀嚎道:“主要是这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见,太可怕了啊啊啊——”
  “心灯!”项述紧了紧手指,温暖的大手让陈星稍稍镇定下来。
  陈星战战兢兢,一手祭起心灯,把周遭照得一片煞白,现出惨白光芒下的假山,以及假山旁树上的秋千,秋千还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声响,这景象简直更恐怖了。
  心灯一照,那声音顿时仿佛受到了召唤,更大了些许。
  “不要走!留下!”苍老女人的声音厉声道。
  冯千钧与陈星登时魂飞魄散,陈星赶紧躲到项述身后,项述停下脚步,唯独肖山疑惑地走向假山。
  “不要走……”那声音又奄奄一息道。
  肖山侧头,爪子指向假山前、秋千下的地面,声音是从那里头传出来的。
  项述朝陈星说:“别怕,我看看。”
  四人来到假山前,肖山用龙爪挖了几下泥,地底不停地传出声音:“留下……给我留下……”
  冯千钧也有点受不了了,说:“我看要么还是等日出再来挖?小兄弟!快快住手!”
  陈星道:“这大半夜的,再挖出个死人来怎么办啊!”
  陈星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地底有个被活埋的老妇人,怨魂不散的画面,根本不敢再看,项述却也动手挖了起来,与肖山合力挖了不到一尺深处,“叮”的一声,碰到了金属物。
  这下冯千钧与陈星同时魂飞魄散,冯千钧马上道:“我先走了——!”
  “不是棺材!”项述不耐烦道。
  接着,肖山从泥土中拿出了一个巴掌见方的铜匣。
  陈星:“????”
  冯千钧见不是尸体,终于松了口气,陈星也终于不怕了,只听匣内依旧传来那老妪的声音:“留下……留下……”
  “这是什么?”陈星好多了,接过那匣子,见上面有个铜锁,肖山将它放在假山旁的石头上,挥爪断锁。
  陈星示意大家退后点,上前要打开那铜匣。
  “怎么突然又不怕了?”项述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星。
  陈星:“不是鬼……也还好了。”
  冯千钧抱着胳膊,说:“万一里头住了只鬼呢?”
  陈星:“那……我看到实物,就不怕了,我打开看看,你们当心点。”
  冯千钧说:“还是我来罢。”
  冯千钧用刀锋轻轻挑开匣子边缘,以防内有暗器,打开匣子后,匣盖翻转,“啪”的一声弹开,匣内投出微光。
  里头有一朵枯萎了的干花,花瓣上停着一只发光的蝴蝶,轻轻振翅,那暗淡的蓝光,就是从蝴蝶翅膀上发出来的。
  蝴蝶发出微弱的声音:“留下……”
  陈星:“????”
  众人皱眉看着这一幕,项述又问:“这是什么?”
  陈星:“我不知道啊。把它带回去研究下?肖山,别乱动它!”
  肖山摘掉爪子,上前要去抓那蝴蝶,项述马上握住他的手腕,那发光的蝴蝶却轻轻拍打翅膀,从匣中飞了出来,带着光粉绕着众人打了个圈,缓慢升高。
  “它要飞走了!”冯千钧说。
  项述当即伸手,两指一挟,拈住了那蝴蝶的翅膀,不让它逃离,然而就在抓住它的一刻,蝴蝶化作光粉,怦然消散,整个暗夜花园一瞬间亮了起来,四面八方废弃的杂树恢复了生机,庭院内流水淙淙,无数记忆扑面而来,轰然将他们带回了三百年前的项宅中。
  项语嫣一身武服,坐在秋千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
  一男人走进花园内,项语嫣抬头一瞥,两人俱各自转过了目光。
  “老太太活得久了,脾气顽固,”项语嫣轻轻地说,“留哥,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被唤作“留哥”之人,正是张留,此刻只见张留稍稍侧身,在花园内踱了几步。他面容白皙,颔下几缕微须,五官极清秀,甚至可用“俊丽”来形容,若非身材挺拔,穿一身文士袍,甚至会有人将他当作女孩。
  张留说:“自然不会介怀,只是你……我原以为项家比我想象中的,要通情达理得多,这么看来,反倒是让你左右为难了。也罢,我另想办法就是。”
  “留哥!”项语嫣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及至张留转身时,方不安道:“你当真要……要……这么做?”
  张留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项语嫣自言自语道:“太疯了,实在是太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世间天地灵气尽失,从此以后,再没有妖、没有魔,也不会再有驱魔师,”张留坦然道,“还人间一个凡人的人间。”
  项语嫣沉默不语,张留说:“修仙中人,法力高强,再这么演变下去,谁人能制?天魔千年一复生,为了这千年一次的神州劫数,留下驱魔师,设若他们走上邪路,又该如何?我看神州不等天魔复生,恐怕在这漫长的一千年中,倒是要先毁在驱魔师的手上了。”
  项语嫣皱眉道:“留哥,你总是这样,你为什么总喜欢把人朝坏处想呢?”
  张留答道:“长安驱魔司面临分裂的危机,你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吗?驱魔师分胡汉,收妖之业却无胡汉之分,凡人尚有律法官府约束,驱魔司一旦分裂,靠谁来约束?”
  项语嫣认真道:“别的不说,光是收走天地间所有法力这件事,你便将成为普天之下驱魔师之敌。”
  “那又如何?”张留说,“到了那时,我已经走了。语嫣,你想必最清楚这件事有多重要。”
  项语嫣心烦意乱,说道:“留哥,你当真觉得,只靠定海珠与不动如山,就能除掉魔神么?”
  “世间之路大多荆棘遍布,”张留答道,“唯尽力而为则已,知道艰难,就不去做了么?”
  两人忽然停下交谈,望向花园来处,那里站着一名苍老的、怒气冲冲的妇人。
  “大母。”项语嫣低声道。
  张留稍行一礼,便转身离去。
  所称“大母”,于会稽一地正是“祖母”之意,项家的老祖母此刻走向项语嫣,冷冷道:“让张留明天就走,不许再留在我项家!”
  项语嫣想分辩,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还不乐意?”老妪冷冷道,“听信张留之言,徒令我项家万劫不复!”
  项语嫣沉吟片刻,忽然说:“大母,降妖除魔,乃是我辈中人一生的使命,孩儿跟随留哥前去诛戮魔神,不正是……”
  “你当这是去长安、洛阳出一趟远门么?”老妪冷冷道,“你这是要去三千年前!”
  此言犹如轰然雷鸣,贯穿了陈星的脑海,然而祖孙二人接下来的交谈,竟是令他再无暇细想其中深意,身不由己地听着这海量的信息。
  老妪手持拐杖,愤怒不已,说道:“张留的计划,分明不会成功!天魔现世之时,心灯亦将随之出现,心灯与不动如山将相随相生,如今你们没有心灯,便要贸贸然去三千年前屠魔,如何能成功?!”
  项语嫣争辩道:“可是留哥也说了,只要回到逐鹿战场上,那时蚩尤已受轩辕氏削弱,有定海珠的力量,要成功还是有希望的。这么一来,潜藏在神州大地中,延续数千年的诅咒,也将被解去……”
  “留下,”老妪道,“你给我留下,语嫣,不要走!”
  项语嫣避开那老妪的目光,眼中满是不忍。
  “大母,”项语嫣缓缓道,“我记得,您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与大父的分开……您说过,终有一天,会……”
  “别说了!”老妪陡然厉声道,“我不会让你跟张留走的!”
  老妪激动至极,且不断咳嗽,项语嫣忙照顾祖母,扶着她离开。
  花园内忽然四季更迭,满庭春花凋零飞落,化作漫天飘雪,重重虚影之中,项语嫣背着一个剑匣,身穿一身素袍,走进园内,在这凛冬之中,她的容貌更显倩丽无比,那眉目、五官,依稀有着项述的轮廓。
  在她素色武袍的袖臂处,别了一枚黑纱。
  “准备好了?”张留的声音说道。
  张留穿着一身胡人装束,衬得身材挺拔,随之来到花园里。
  “留哥,你要的不动如山。”项语嫣将匣子平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正是项述从驱魔司中取来的那把重剑,又道,“不想看看么?这就是我大父生前所用的神兵。”
  “暂且收在阴阳鉴中罢。”张留说着祭出一面镜子,将重剑收了进去。
  “你到底从长安带来了多少东西?”项语嫣那神情哀而不伤,显然已从祖母逝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眉眼间带着几分生机勃勃之意。
  “我将天字级的法宝都带了过来,”张留说,“职务之便,还是有几分假公济私的本事的。”
  项语嫣无奈,笑了起来,一笑之下,顿时园中又变得春意盎然。
  张留又抬手,手中登时出现了一枚光芒万丈的宝珠!
  陈星只觉得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珠发出强光,具体模样细节,却看不真切。
  “这就是定海珠?”项语嫣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伸出手去触碰,只见定海珠光芒愈盛。
  “不错,”张留说,“这就是我们所身处的这片神州的‘核’,其中这金轮,我将其唤作‘潮汐轮’。时光如海,岁月如潮,接下来,咱们须得觅一处洞天福地,吸纳天地灵气,其后再择一处布阵,催动珠中这枚对应天地脉的光轮逆转,时光便得以倒流,因果也得以重新开始。”
  项语嫣怔怔看着定海珠,接着,张留将那法宝收了起来,示意可以走了。
  “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项语嫣低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张留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项语嫣取出一个小小的青铜钟,拿在手中,再递给张留一个匣子,张留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一朵花。
  张留皱眉道:“语嫣,你……”
  “就让这只蝴蝶,留在我的故土吧。”项语嫣抬起头,望向天际飘飞的雪花,“让我的记忆,像雪花般落下一片,永远留下来,再也不离开。”
  旋即,项语嫣手中落魂钟一振,“当”地轻响。
  项述陡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项语嫣的身体发出微光,从那光芒中飞出一只闪光的蝴蝶,拍打翅膀,飞向落魂钟内,项语嫣却手持落魂钟,轻轻一让,优雅地让过,那蝴蝶顺势停在了匣中的花朵上。
  张留把匣子盖上,项语嫣的眼里带着少许失落。
  “三千年前的神州,亦是神州,”张留说,“神州中所居住的人,亦是与你我一样的人。”
  “我知道。”项语嫣轻轻地说,“可是我们终究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我只想将关于项家的记忆,埋在此地,权当我三魂七魄中的一部分,与这三千年后的土地一同长眠。”
  她将那匣子埋在了泥土里,最后起身,与张留一同离开。
  白光轰然收敛,余下花园内所站四人。陈星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项述。
  鸡鸣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假山与荒园内张牙舞爪的黑影缓慢退去,犹如曾经蒙在陈星眉眼间的那片黑布终于被解开,飘落于地。此刻他与项述依旧牵着手,项述下意识地握紧了陈星的手指,轻轻喘息,仿佛经历了一场三百年前的浮生大梦。


第59章 落魂┃这下终于找到了瘟疫的原因
  天明时分; 客房中。
  “与陆影的猜测一样; ”陈星说; “张留拿到定海珠后,以定海珠吸走了所有的天地灵气,并带着项……项前辈; 去诛杀魔神了。”
  “三千年,”冯千钧听到的时候,简直惊了; “这件法宝; 能让人穿梭到三千年前?”
  烛阴是掌管因果与时空的龙神,传说天地的巨轮在它的龙力下得以转动; 那枚潮汐轮所对应的,正是天脉与地脉的循环; 而在这时间的巨轮转动之下,世上才有了岁月流逝、四季更迭。
  也即是说; 张留的目的,是逆转时间,带着项语嫣一起; 回到阪泉之战结束的那个点上; 再用不动如山,彻底毁去这魔神的遗体。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陈星说,“项语嫣前辈不知为什么,却到了三百年后,然后、然后留在了塞外……嗯; 是这样吧?”
  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这段被落魂钟所留在此地的回忆,一时让他无法冷静。母亲竟是三百年前的古人!
  陈星摸了摸项述的手背,心想他应该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便不再讨论下去。虽然项语嫣这条线索变得不断清晰,更多的问题却随之出现了——项语嫣出现在塞外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张留又去了哪儿?定海珠的下落呢?
  为什么项语嫣原本打算与张留回到三千年前,最终却阴差阳错,来到了三百年后的敕勒川?
  众人一时都忘了被魃王追杀之事,在房中沉默不语,陈星为项述配了药,熬好药,递给他药碗,说:“先喝药吧,咱们虽然得到了最关键的线索,现在却还没脱险。”
  项述勉强点头,大家经历一天一夜的逃亡,都很累了,冯千钧和衣倒地就睡,项述也在案上趴了一会儿,陈星则伸手去搂肖山,肖山有点不情愿,仿佛气还没有消。却终究服软,爬到陈星身边躺下。
  陈星摸了摸肖山的头,先前事情实在太多,现在终于能好好与肖山说话了,但说什么呢?这个时候,反而又多说无益。
  “坐船,”肖山忽然说,“坐船来的。”
  陈星:“什么?”
  肖山不高兴地说:“坐船啊,从高丽到江南。”
  陈星:“!!!”
  陈星蓦然坐直,想起肖山是回答他很久之前问的那句“你怎么来的”,惊讶道:“你学会说汉语了?”
  肖山不满意地答道:“哦,怎么?”
  陈星:“……”
  当初在哈拉和林时的相处虽然短暂,陈星却也教给了肖山不少话,当时肖山只说得不多,而就在陈星被掳后,项述回到哈拉和林,收拾行装,将肖山托付给匈奴族长,匆匆未能告别,便快马加鞭,前去营救陈星。
  肖山在哈拉和林睡了数日,匈奴人为他用了草药治疗皮外伤,他醒来后便二话不说,跟在项述身后,前来找人。
  起初肖山一路上只会说“陈星、陈星”,但渐渐地认识的人多了,便学会了不少语言,陈星教他的他都记得,小孩子学说话飞快,抵达高丽时,已大致能与人交流,得知项述与陈星坐船下江南后,肖山也找了艘船,溜上去躲着。
  那船老大是名汉人,很快就发现了肖山,见是一个长得漂亮、眼神又聪明的小孩,自然没有将他扔到海里去喂鱼。肖山身上更有不少匈奴人的贵重配饰,船上人等猜测他并非平凡之辈,只让他帮着解解缆绳,末了船老大还常与他说话解闷。
  于是肖山的话越说越多,口音还带着吴侬软语的风味,会问路,会买吃的,知道要住客栈,还会去当铺换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别近半年后,还长高了个头,在船上吃了不少好的。抵达会稽后,肖山便开始打听陈星与项述的下落。
  陈星顿时唏嘘不已,说:“你竟然、竟然……”
  “我要被你气死了!”肖山怒道,“你不要我了!”
  “嘘。”陈星赶紧让肖山小声点,免得吵醒了沉睡的项述与冯千钧,把他抱在怀里,使劲摸摸他的头,在他脑袋上舔了下,放开时又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有不要你,”陈星低声说,“我被抓了,不是么?你也知道的,我正想着找个时间,送信到塞外去,把你接过来。”
  陈星很清楚,肖山的不满是因为自己就这么走了,将他独自扔在了哈拉和林。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只得假装不提了。
  笑着笑着,陈星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肖山气得快哭了,在地上躺着,摊开手臂与两脚,依旧戴着龙爪,不住翻来覆去地闹。
  “嘘!”陈星忙让肖山不要再闹了,说,“既然来了,就好了。”
  肖山这才转头看陈星,陈星看了眼项述,极小声地说:“还有两年多……肖山,不是我不愿意照顾你。”
  肖山:“?”
  陈星心里翻来覆去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告诉他真相的打算,连项述都不知道,告诉肖山又有什么意思?
  “还有两年多什么?”项述却抬起头,显然一直没睡,眉头拧着,问道。
  陈星差点就要说没什么,但这么回答更令人起疑,马上改口道:“我说还有两年多点,就回敕勒川去接他。”
  项述于是没有说话,索性也躺了下来,疲惫地出了口气。
  陈星说:“睡罢,睡醒再说,肖山,你一定很累了。”
  陈星摸摸肖山的额头,肖山终于安静下来,不情愿地踹了陈星一脚,才往他怀里钻。
  “哟,”陈星说,“你突然长高了不少呢。”
  这个年龄的小孩简直一天一个样,跟初春的笋般个头猛蹿,陈星心想这匈奴少年说不定到时还能比项述长得高,万一比自己还高了,睡觉还赖着人像什么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躺平,不让他趴自己肩上睡了。
  肖山也没再坚持,一时房内寂静无比,历经一天一夜疲于奔命,众人都很快就睡着了。直到日上三竿之时,此间主人终于醒了,派人来请陈星用午饭,陈星睡眼惺忪,依次叫醒大伙儿。到得厅堂内,赫然发现方府上的人还不少,有妻有妾,儿女成群,却各自昏昏欲睡,强打精神,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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