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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悯守则-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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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古制大祭仪吗?死者重归是献祭的大忌,这代表神明对祭品不满;以不死者献祭也是极大的不敬,这代表愚弄神明……可现在这两者全他妈发生了!有死掉的人又复活,有血族被杀死掉进这个血池……赛哈依,这要么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古魔法,要么是一场亵渎焚灵的异端献祭!你选一个吧,你觉得应该是哪个?”
赛哈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呆。哈桑一把搂住他,带他匆匆下了楼梯,走进一片漆黑的交错长廊。
“总之我们先离开,”哈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房间里藏了一个锚点魔法,它的传送距离大约是五百多码,从我的房间算起……这距离能让我们离开山谷。我有辆车停在玫瑰峡谷景区,我们先到最近的城市去,然后我想办法带你去安塔利亚……”
赛哈依停下脚步,稍稍推开哈桑:“你……在说什么?”
哈桑又把他拉近身边:“我是说,我在安塔利亚有个住处,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赛哈依愤怒地盯着他,“你觉得我错了,焚灵不会回应我了,对吗?你想离开?你想放弃承诺过的事情了?”
哈桑摇头:“我承诺过忠诚于你,信任你,而你也承诺过让我参与古制大祭仪带回来的荣耀,让我亲眼目睹焚灵的威仪……现在我明白了,你做不到,我们可能都做不到……但是赛哈依,我仍然是忠诚于你的!我……”
“住嘴!”赛哈依突然抬手一挥,大祭司权杖划过哈桑的脸,在他左颊上留下一道血痕,“这次不成功,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多久可以活了!焚灵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与祂接触的机会……祂还没有放弃我,我怎么能放弃祂……”
哈桑用力抓住赛哈依的双肩:“你还有一点时间的,对吗?我们是施法者啊,我肯定能找到让你活下去的方法,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这里太危险,我们必须走了!如果你真的还相信焚灵,就该相信也许祂只是想考验你,你自己先安全了才有继续侍奉祂的机会……”
哈桑话还没说完,赛哈依突然念出一句短促的发音。钻心的灼痛从哈桑的脚底升起,他痛得跌倒在地,发现一股紫色火焰正攀着自己的双腿燃烧。他挣扎着远离了赛哈依,念咒施法解消火焰,咒语成功地让火势逐渐变小了,而就在最后一丝火苗即将彻底熄灭时,赛哈依的念咒声再度响起,他抬起双手操控着火苗,让它又猛烈地燃烧起来。
“如果焚灵不满我的献祭,我就继续送祭品给祂!”赛哈依无视了哈桑的惨叫,恍惚地看着天空,“哈桑,去焚灵的地狱和祂相会吧,也许祂会惩罚你的不忠,但祂一定能够原谅你的胆怯……”
“赛哈依,住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赛哈依指尖的魔法立刻消失了。
即使他想继续,也没法忤逆扼住他灵魂的命令。
那声音又补充说:“从现在开始,不许施法。”
赛哈依慢慢转过身,一手扶着旁边的立柱才勉强站稳。长廊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他穿得平凡无奇,和外面那些游客没什么区别,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抵御的威压感。
那人缓缓抬起头,摘下挡住脸的棒球帽,向前走了三步,站进了能被月光照到的地方。
可能没有人能不畏惧他的面部——他的脸微微向内塌陷,面部特征几乎不存在了,他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取而代之的是血肉被搅碎再重组后形成的层叠瘢痕……这张脸上只有嘴还能被勉强辨认出来,那是一对薄薄的、苍白的嘴唇,它曾经说出过各种不太有趣的情话,还曾经在赛哈依身上留下过温柔而冰冷的吻。
“亲爱的,好久不见。”克里夫又向前了一步,赛哈依则不自觉地后退,“抱歉,看来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来晚了……你应该可以理解,毕竟我成了这个样子。”
赛哈依盯着那张触目惊心的脸,颤抖着跌倒在哈桑身边:“克里夫?你……你还活着……”
“当然。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亚修·布雷恩了,他杀不了我。”克里夫凭声音走到赛哈依身边,像邀舞一样对他伸出一只手,“亲爱的,站起来。”
赛哈依顺从地拉着那只冰冷的手站了起来。克里夫带他来到长廊的护栏边,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望向神殿广场的方向。
“如你所知,我已经看不见了,不如你来告诉我,”克里夫在他耳边说,“好好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赛哈依愣了几秒,突然颤抖着失声尖叫起来。
克里夫微笑着,像对待悲痛的爱人一样抱住他,让他在自己怀里痛哭,还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广场上的血池消失了,目所能及之处都已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地面再也不带一丝红色。怪物倒没有全都消失,所以有不少血族仍在忙着对付残留的怪物,还有一些人大概是不擅战斗,就负责清点尸体和寻找幸存者。不少穿祭袍的人也还活着,他们伤的伤、昏的昏,有的在啜泣,有的在低声下气地和血族交涉,没人反抗,也没人祈祷。
满月尚未落下,而焚灵从未降临。
第99章
赛哈依推开克里夫,踉跄着后退,又被地上的哈桑绊倒。他跌坐在原地,用力深呼吸,紧闭上眼再睁开,他不敢站起来,不敢看外面也不敢抬眼看克里夫,甚至不敢确认哈桑的生死。
克里夫没有再做什么,而是轻声说:“对了,我一直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赛哈依觉得自己问了,但又没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克里夫说:“我一直不知道你死过一次,更不知道你在使用法术带来的虚假生命。我还以为当初你只是想办法离开了地堡监狱……你竟然一直没有告诉我。你不仅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也没有告诉过我你想回到这里。”
“所以呢?”赛哈依吃力地说,“你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
“如果你早点对我说,你要死了,你想活下去……也许我可以帮你。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想回家,想回来杀人献祭什么的……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帮你?”
赛哈依冷笑:“你当然不会帮我。你有你的原则,而且你肯定不会为我而改变……你只希望我留在你身边而已。也许你会偶尔赏赐我……但如果我要的价钱太高,你是不会给的。”
“说得对,”克里夫勾了勾嘴角,这是现在他脸上唯一还清晰的器官,“看来你很了解我。”
“我一直了解你,但你从来不了解我。”
克里夫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日子我想过很多,明白了很多。现在我可以给你三个选择……”
“我真的有选的权利吗?”赛哈依问。
“是的,你真的有,听我说完,”克里夫说,“首先你要明白一点,如果现在的你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类,那么从原则上来说,即使这是魔法的造物,你也仍可以被血族初拥。也就是说,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其实方法是很简单的……只要被我或被别人转化就可以了。只不过,这么一来你的血就不再是魔女的血,你仍然懂得学过的法术,但不再有身为魔女的施法优势。
“如果你明白了这一点,就听听我给你选项吧。第一个选择,我和你现在就离开这地方,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没有你妈妈和那些猎人。我会转化你,帮你适应血族的生活……等你的情况稳定之后,我们可以分开,也可以继续在一起,到时候由你决定。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当然十分荣幸;如果你永远不愿意再面对我也可以,你想去哪里都行。
“第二个选项,我仍然带你离开。也许你宁可以魔女的身份死去也不愿意被变成不死生物,那么我也可以尊重你的意愿。但如果你选这条路,你就得接受我陪在你身边……只有我,没有别人。我无法补偿过去的遗憾和伤害,我只是想送你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这次我不是领主,你也不是俘虏,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只要我的能力办得到……
“也许你不愿意接受上面那两个选项,那么你就选第三个——现在我们就出去,去见亚修和艾尔莎,还有所有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问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你。”
说着,克里夫指指自己的脸:“这一枪我记在你身上了……而且我原谅你了。但是,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原谅你。你去见他们,去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无论他们是宽恕你也好,向你复仇也好……总之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这个选择里没有我。你怎么选,赛哈依?”
克里夫蹲跪下来,一手伸向赛哈依面庞的方向:“当然,我个人更希望你选第一个……”
他没听到任何回答,只听到了对方挣扎着站起来的声音。他刚想追上去,一阵异常的火花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刚向反方向跳开,一波灼热的冲击就将他远远抛了出去。
克里夫能够感觉到,赛哈依正在远离长廊、钻进石堡……但他没法追上去,爆炸留下的火焰阻断了他的路,身为不死生物,他无法闯越熊熊燃烧的火焰。幸好魔法的烈火与真实火焰不同,它们不会在建筑上蔓延,燃烧时间也比较有限,克里夫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等待热浪平息。
几分钟后,火焰似乎消失了,克里夫小心地起身,靠近刚才响起火花声的地方。哈桑的尸体已经四分五裂,刚才的爆炸恐怕就是在他身上发生的。
克里夫现身后命令过赛哈依不能施法,而这之前赛哈依正在用法术折磨哈桑,恐怕那时哈桑的体内就已经被预置了爆燃法术……就像伊萨木的死法一样。
克里夫苦笑了一下。他给的三个选项里,赛哈依一个都不想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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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没说谎。他的房间里真的有个预置锚点法术,能把人送到距屋子五百多码以外的地方。落脚点已在村落之外,回过头能看到盆地外的山脊。
赛哈依紧紧抱着大祭司权杖,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村子,又抬起头望向暂时以云遮面的满月。月光挣脱薄云之后,脚下的沙地变成了一片苍白,仿佛戈壁上下过大雪,又仿佛万物披上了代表焚灵之灰烬的白纱。
赛哈依颈间的金饰已经七零八落,大祭司权杖上的宝石也裂了一道缝。他跪伏在沙地上,双手交叠在额前,又开始念诵祷词。
他反复祈祷,反复恳求,直到泣不成声。
他记得焚灵亲自对他说过话。第一次是在他十四岁时,他和艾尔莎逃出村子,离开国境,在游骑兵猎人的帮助下前往欧洲,那时的他自认并不虔诚,但焚灵却在他饥寒交迫的旅途中出现了,祂抚慰他,鼓励他,最终让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第二次是在地堡监狱里,他衰弱得只能卧床静养,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他想到了那个借血亲之身延命十月的魔法……可那个法术只在古书中存在,生活中基本不可能成功,他从没听说过有哪个魔女真能复活,据说只有被焚灵选中的人才能施法成功……然后,焚灵又出现了,祂温和而威严地引导他,告诉他他的使命,还带走了他身体上的不适……
直到古制大祭仪开始之前,赛哈依还听到过焚灵的声音。焚灵不会时时刻刻陪伴着子民,却会在人们不经意时将旨意送到他们的眼角与耳畔……祂响彻寂静,无处不在,祂是你即将入睡时耳边真实而短暂的轻叹,也是你眨眼之间短暂的黑暗中一闪而过的符号……
可是现在,焚灵却一言不发。就像是祂真的已经消失……或者从未存在过一样。
赛哈依祈祷了好久,一开始他只是低声嗫喏,后来就开始大喊大叫。他的声音被茫茫夜色吞没,久久无人应答。)
忽然远方响起沙沙的脚步声。赛哈依的眼睛噙满泪水,一时竟看不清对方的样子……直到那个人走近,站在他面前,对他举起枪。
切尔纳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鲜红色,浅色头发被月色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_
“你还戴着契约书啊,不觉得它没用了吗?”切尔纳把枪抵在魔女的额头上,“你肯定感觉到了,我已经死了,已经变成别的东西了。”
赛哈依没有回答,他困惑地揉了揉眼睛,想用祭袍擦眼泪,却把沙子带进了眼睛里。看他不吭声,切尔纳又说:“是不是有人命令你不许施法?你竟然不攻击我?”说着,他移开了枪口,左腿踏在赛哈依胸前,将他仰面按倒在地,“你还记得维克多吗?”
赛哈依茫然地看着他,也不知是忘了这个名字,还是反应不过来现在的情况。切尔纳没有提醒他,而是突然直接开了枪。
枪声回荡在空旷的戈壁上,几秒之后赛哈依才痛叫出声。这一枪躲开了重要脏器,击中了他的左肩,子弹正好撕入了他的关节。他因疼痛而挣扎,切尔纳却死死踩住他的胸口,让他像被钉在地上的标本般动弹不得。
“基本上维克多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切尔说,“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很危险……所以,你一只手都不可以有。”
紧接着,他又开了一枪,这次是赛哈依右肩上的同样位置。赛哈依像溺水般梗起脖子,大口呼吸着,当视线对上切尔纳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他立刻紧紧闭上了眼。
“你记得克莉斯和她父亲吗?”切尔纳松开脚,向旁边退了几步,“其实我也不太记得她父亲的名字……好像他叫威尔?你让我杀了他们,我割开了威尔的喉咙,拧断了克莉斯的脖子,就在我这么干之前,你的手下还在商量着如何侮辱她……你肯定不记得他们。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又是两声枪响,这次是魔女的左右双膝。
“你记得普尔吗?还有伊戈?”切尔纳又说,“你和克里夫在一起了那么久,你记得那些血族吗?”
他对赛哈依的左脚腕开了一枪。这次他没有听到惨叫,即使身为魔女,赛哈依的身体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他现在大概根本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切尔纳瞄准魔女的右脚腕,可是枪里没有子弹了。他有点烦躁,差点把枪丢在地上,因为突然想起这是亚修留在他身边的枪,才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塞回腰间。
他拿出匕首,蹲下来,在魔女右脚后筋腱的位置深深地划了下去。在他的计划中,接下来应该是魔女的两手掌骨,十指关节……可是他没能做完这些。刚把匕首扭进塞哈依的左手掌,他却颤抖着松开了手。
他愣了一会儿,慢慢退开,转向赛哈依看不见的角度,抱着双臂无声地流泪。
第100章
恍惚了一会儿后,切尔纳哽咽着说:“你记得摩里斯是谁吗?还有科林,你还记得这个驱魔师吗?他到最后一刻还想救我……他竟然想施法救我,而不是攻击我……你记得沙雅这个名字吗?在安卡拉的时候我遇到的……哦,还有布利辛,那个前不久拼死反抗你的血族……你肯定不知道他叫什么。当然,还有亚修……他被围攻至死时,他比你现在痛上千倍万倍。”
切尔纳转回身,他的泪水已经流完,眼睛下挂着两道血液汇成的眼泪。回到赛哈依身边后,他没有再去碰匕首,而是仔细检查了魔女身上的每处伤口。
“血秘偶就是用来杀人的,”他对赛哈依说,“干过太多这种事之后,我不但知道如何快速地毁灭一个人,还知道该如何避免让对方太快死掉。我可以让你流血,又不会短时间内流血至死……你不是想让我保护你吗?好,我带你离开……”
他拿出一支密封的玻璃扁瓶,在赛哈依眼前晃了晃。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是血液。不是我的,是某个血族留给我的。我没有转化别人的能力,所以没法帮你活下去……但我的獠牙还在,我不能转化你,却可以吸血。我要带你离开,等你的伤口差不多快要愈合时,我就靠吸血杀了你,在你的心脏刚一停跳的时候,我就把血族的血注入你体内,让你永生,让你永远带着这些伤残活下去,就像维克多那样……我说过,等我重获自由了,我会让你……”
切尔纳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他停了下来,跪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赛哈依。赛哈依还活着,但他已经昏过去了,也许他根本没有听到最后几句话。
切尔纳慢慢站起来,两腿有些发软。他四周环顾,思考着该怎么才能把赛哈依带走,这时,盆地方向传来了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到有一些人走出了隧道,正向自己的方向赶过来。亚修大概已经看到了他,所以跑在第一个。
不知为什么,他想转身逃走。其实他并不需要躲藏,可他就是莫名地害怕被亚修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朝亚修走了过去。因为双眼被泪水模糊,他几乎看不清亚修站在哪里,直到亚修轻轻抱住了他——那双手和他的手一样冰冷,胸膛和他的一样毫无起伏。
他把脸埋在对方颈间,听到亚修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你真的还活着……”
切尔纳双臂环住亚修的身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身体像是被突然卸去了力气,必须倚在亚修身上才能站稳。
“别怕,”亚修的嘴唇贴在他耳边,“都结束了……没事了。”
看到赛哈依,亚修叹口气。他身后,罗拉、卡尔和其他人也赶了过来,克里夫也在凯特的指引下慢慢地走近。
“切尔纳,跟我来……”亚修抱着切尔纳的肩膀,将他向旁边带去,“交给其他人吧,你不用再想任何关于魔女的事情了,从现在开始,噩梦都完全结束了。”
切尔纳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但是……还有很多事……”
亚修轻抚着他的头发:“我知道还有很多事要解决,但不是现在。现在你跟我来,不要再想这些……现在你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就好,可以吗?”
切尔纳沉默着,由着亚修将他带到远处。亚修也没再说话,他一直拥抱着切尔纳,让他紧紧靠在自己身上,也让自己不经意间的眼泪落在了切尔纳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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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回事,后来亚修昏了过去。醒来时,头边的钟表显示现在是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半,他躺在一张旧床垫上,左手边是他的战术背心,右手边是被充满电但没有信号的手机,他的腰包、背包、各类枪械和刀具被绕床垫摆成了一圈,床垫对面还摆了一个便携小冰箱,冰箱上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内有血袋一枚,不够再来找我。
亚修一脸茫然,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婴儿床:床上摆着一圈玩具,供奉着中间不能自理的宝宝……爬起来的时候他有点头晕,有点像人类的体位性低血压,缓了几秒后他打开冰箱取出血袋,到门边去仔细听了听,确定暂时不会有人进来,才拿刀划开了密封袋。
他不知道怎么伸出獠牙,只能借助工具。而且他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点抗拒现在的自己,所以他非常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进食……哪怕对方同为血族也不行。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亚修丢掉空了的血袋,本能地贴着墙站在了门边。
卡尔推开门时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门开着呢,没人监禁审讯你,你不用偷袭看守!”
亚修抹了把脸,指向床垫边那一圈物品和武器:“你干的?”
卡尔诚实地微笑:“我和凯特还有切尔纳一起干的。”
听到切尔纳的名字,亚修心里踏实了不少。至少这说明切尔纳在这里,而且安全无恙。
“这是切尔纳的主意,”卡尔解释着,“他说你醒来后如果找不到个人物品肯定会着急,可我们又不能让你浑身挂枪地躺着,你身上还有手雷和灌了银粉的投炸包,太危险了……于是我们就把你的东西全摆在你旁边,让你一醒过来就能看见……”
亚修轻笑了一下,这确实像是切尔纳的思维和风格……和他蹲在贝拉的屋顶上进行“守卫”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了,我是怎么了?”亚修问,“我为什么会昏倒?发生什么事了……”
卡尔一脸关爱晚辈的表情拍拍他的肩:“你竟然忘了?嵌合熔炼法阵被破坏了,然后我们赶过去找到了切尔纳和赛哈依,你还记得吧?”
“这些我记得。”
“然后你就跑到一边去和切尔纳说悄悄话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说着说着你就昏倒在他怀里了。他吓得大喊大叫,我们也紧张得要命,我还以为你是受伤了什么的……结果一检查,你什么事都没有,你饿晕了!”
“什么?”亚修难以置信。
“对,你饿晕了!”卡尔把这几个词咬得很重,“你知道自己多久没进食了吗?是不是起码有两三天了?你在饥饿状态下进行那么多剧烈活动,精神也紧张,还受了伤……你竟然还把驱魔银粉混悬液溅到自己身上了,光是愈合这个就够你受的,何况你还饿着自己!”
亚修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他这几天一直没有进食,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对血的渴望”……面对受伤的人和遍地尸体时,他不但没有被血腥味影响,甚至还像人类一样有点想避开它们。
“你是不是根本没感觉到饿?”卡尔问。
亚修点点头,卡尔解释说:“那是因为你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别的地方,无视了自己身体的渴求……血族和人类不一样,人类的身体是活的,有很多不受内心控制的反应,而我们对外界的一切需求都源于灵魂对力量的渴望,你一心专注于其他事情,对鲜血的欲求就被压抑住了……说真的,这种情况在新生儿身上可太罕见了,新生儿通常不耐饿,得频繁进食,只有年长的血族才能做到高度掌控自己的身体,亚修你真是不简单……”
“能不要再说‘新生儿’这个词了吗……”亚修瞟向床垫边那一圈枪,内心又泛起了关于婴儿床和玩具的联想。
“那说什么?新兵?菜鸟?”卡尔认真地问。
“算了你什么都别说……”亚修捏了捏眉头,绕过卡尔向外走去。
“你去哪?”
“切尔纳在哪?”
卡尔一脸“受不了你们”的表情跟在他身后:“天哪,你们真有默契,他醒过来之后也立刻慌里慌张地找你,像走失儿童找妈妈一样……”
亚修立刻回过头:“等等,你说什么?他醒过来……他之前怎么了?”~
“别紧张,”卡尔说,“是这样的,我们趁天没亮赶到了这个落脚点,大家都准备休眠,切尔纳说他不算是纯粹的血族了,不知道自己还需不需要休眠……结果他一进屋子就第一个昏了过去,睡得比我们谁都像尸体。”
切尔纳现在应该是法阵的造物,不算是纯粹的血族……这种生命形态究竟还有什么特征,目前亚修也不得而知。
在卡尔的带领下,亚修上了一层楼,看到了窗外的夜空。他一直不喜欢这种感觉——睡醒之后看到的不是白天,而是夜晚。现在他们身在距玫瑰山谷最近的城市,住在贫民区一幢建到一多半就停工的小楼里,有些武装黑帮会用这地方做据点。走到一层时,卡尔偷偷指了指大门前席地而坐的一伙陌生人,告诉亚修那些就是当地的武装黑帮……亚修发现那些人之中竟然有两个是血族,其中一个他在魔女的村落里见过。
上了二层,卡尔指指尽头的房间:“切尔纳在那边,艾尔莎也在,他们似乎在谈法阵的事。克里夫应该是和其他血族一起在看守赛哈依,而我要和罗拉、凯特出去一下,你就留在这等我们好了。”
“你们去哪?”亚修问。
“这个嘛……出去猎食。”
亚修愣了一下,“猎食”这词从卡尔嘴里说出来有种难以形容的不协调感。“我们……不是有血袋吗?”他问。
“我们带来的数量有限,已经用完了,”卡尔说,“所以我们三个得出去猎食,好喂养像你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
“我相信你们做事有分寸,可万一引起骚动……等等,什么叫生活不能自理?”
卡尔没回答后半句话:“我们不会被人发现,门口那两个本地血族会带我们去的,他们一向和那家血站有经济往来……”
“血站?”
“不然你以为呢?上街随便找人吸吗?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所以你们是去偷血袋吗?那干吗要用‘猎食’这么恶心的词……”
卡尔正走向楼梯,听到这话,他突然停住脚步:“我是在飞艇空袭中死掉的。”
“什么?”亚修一愣。
卡尔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你可以查查有飞艇空袭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时我身边没有协会,没有能接受和血族做朋友的猎人,更没有取得现成食物的渠道。被罗拉转化之后,我花了好几个月才学会用獠牙,半年后我才敢咬动物,花了三年才下决心咬人。当然,我不会咬同一人多次,也不会从一人身上吸取过多的血液……亚修,现在你和我是一样的生物了,我知道你不是自愿被转化的,它发生得太匆忙,你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之前大家都在集中精力对付魔女,所以你来不及多想,而现在事情结束了,你可能会越来越害怕自己身上的变化,先前被你压抑住的厌恶会全都跑出来……但是毕竟这些已经发生了,你只能接受。”
亚修沉默了片刻,面带歉意地低了低头:“我明白,谢谢你。”
“没什么可谢的,”卡尔边下楼梯边说,“如果你不习惯听我说教,就去多和切尔纳聊聊,他也可以教你很多的。”
第101章
亚修轻轻走向尽头的房间。隔着老远他就听到了艾尔莎的声音,她说话声不大,好在血族的听觉足够敏锐。
“是的,你的昏睡不是休眠,”艾尔莎说着,“这应该是……怎么说呢,是一种灵魂上的疲惫吧?现在你不再是血秘偶了,甚至连血族都不完全是,理论上来讲,你可以不用休眠,甚至可以不进食,就像你说过的驱魔师伊莱亚那样……他独自一人在废弃的福利院里待了三十多年,那里可没有供人类生活的饮食储备。”
“但我还是昏睡过去了,还吃了一份血袋……”切尔纳的声音传来。
“所以说,这是一种灵魂上的疲惫。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你突然放松下来,我猜你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却又有一种巨大的疲劳感?”
“是的。不仅如此……其实我还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不好的感觉?怎么说?”
“我睡了一觉,还吃了一份血袋,但是……这些好像根本没有用。我感觉不到身体被恢复,好像休息和进食只是一个形式上的行为而已,我感觉不到它们产生的效果……”
屋里好久没人说话,只传来翻弄纸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艾尔莎说:“按照对法阵的字面描述来理解,你是被‘固定’在之前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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