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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毛飞翔-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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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天剩下的白昼时间里,翎毛,长骨鳃和鳐鳐的情绪都不太高,各自都在悄悄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浅藻很严肃,并不去理会他们的没精打采。倒是林椎,好象睡个午觉起来就把一切都忘光了一样,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他慷慨地预定了晚上参观浮游种族的团体票,邀请浅藻一家都去观看海洋祭祀表演。浅藻有些尴尬地想要推辞,但是翎毛悄悄地伸下翅膀,推起一阵波浪,冲得鳐鳐翻了个转儿,正好把她那划痕遍布的蛸壳亮在了老人的面前。浅藻看着外孙女可怜的模样,终于屈服了。
  “你们都是好心肠的人,尊敬的先生们。”他郁郁地说,“只有年轻的心灵才配拥有这样的善意。我们这些过时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啊……”
  林椎笑笑,示意长骨鳃到操作台前边来领路,跟鳐鳐分开一些,免得再刺激他爷爷。
  海洋种族的祭祀仪式非常的古朴而迷人,浮游种族用超声波汇聚起了一群一群的海洋鳞光生物,象洋面上的月光一样,照亮了整个祭坛。珊瑚礁包厢里停靠着各式各样的游艇,在里面观看表演的游客们如痴如醉看着美丽的女祭司浮游在高高的祭坛之上,用富有穿透力的声波在海波中歌唱,大海的浪涛在她们的声波激荡下化成了和声与咏叹,吟唱着从古至今,代代流传下来的赞美诗篇。翎毛,长骨鳃和鳐鳐也忘记了自己的满腹心事,全身心地沉浸在了这美好的歌声之中。
  站在游艇上的林椎却对祭坛东侧的一片区域吸引了注意力,那里围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浮游族祭司,唧管大张着指向同一个方向,无数被超声波激荡出的海水泡泡之中,囚禁着一只巨大的生物,正在发疯似的团团乱转,把自己囚牢里的海水搅得象沸水一样的翻腾。林椎打开潜水观察镜仔细观察了半天,只能偶尔瞥见一张大嘴,一片獠牙的寒光,或者是一条跟身子不成比例的细尾巴。他知道那肯定是在格斗祭祀中作为祭品使用的棘口鲨。
  林椎饶有兴味地看着那牢笼,发现了这凶兽的可怕之处,它的圆形大口生着环状的利齿,呈螺旋形从嘴巴边沿一直向喉咙处延伸。可以想象,猎物一旦被它咬住,肢体就会立刻呈粉碎状撕裂,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他悄声向游艇边的浅藻老人询问道:“棘口鲨捕食时是群体性的,还是独来独往的?”
  “群体性的。”老人说,很形象地用触手作了几个召唤,围聚,捕食的动作,又指了指棘口鲨的脑袋,示意说:“它们也有智慧。”
  林椎点了点头,心想难怪棘口鲨会成为威胁浮游种族的凶残动物。
  但是在这样表演性的仪式中,祭司们当然不会让棘口鲨作出危险的举动。他们从声波牢笼的底部破开超声波音障,放出一大群鳗鱼来引诱棘口鲨。同时在鱼群中抛洒进一大串一大串的红花海藻,女祭司们用美妙的歌唱解说着,告诉观众们那是海神赐于浮游种族的草药,让人们能进入迷梦的天堂。林椎估计那是某种致幻的海草,在古时候用来狩猎,在现代就用来掏光游客们的钱包。
  棘口鲨毕竟只是没有文明智慧的动物,没法懂得人们给它设下的陷阱。它张开大口在海藻丛中乱咬,不一会儿就被迷幻的药物弄得昏昏沉沉。祭司们得意地游上祭坛,表演了各种骑鲨,遨游,旋舞的仪式,最后两名手持尖利祭杖的大祭司游上前去,双杖齐挥,昏乱的棘口鲨立刻跟随着他们搅动的海流翻滚了起来,一下子被祭司们从生殖孔中扎穿,破开了肚腹,掏出了心脏,血祭的仪式完成了。
  林椎看得直打呵欠,说:“啐,有本事一对一嘛。”
  其他几个年轻人没有他那么挑剔,本地居民很难负担起观光区游览的高额费用,因此长骨鳃和鳐鳐还是头一次进入观光区中看祭祀表演,看得兴高采烈,把翎毛也感染了。他们三个人在海面上模仿着棘口鲨的翻滚,追逐,以及祭司们英勇的表现。鳐鳐当了好几次美丽的女祭司,将翻着肚皮的长骨鳃抚摸着脑袋,一直献到长着翅膀的神明面前。翎毛装模作样地去划拉长骨鳃的肚子,立刻被痒得不行的长骨鳃喷出一大股海水,连头带翅膀地浇了个透湿。
  他一路甩着水,飞落到正在操纵潜艇,准备返回熔岩岛过夜的林椎身边,悄声说:“队长,长骨鳃说在咱们过夜的熔岩岛附近的珊瑚礁里,他发现了海茭的菌丝……他愿意带我去采……”
  林椎眼角一扫,就看见长骨鳃和鳐鳐两个人分附在游艇的两侧,都在可怜巴巴地偷瞧着他,又小心地躲避着浅藻老人的视线。林椎转头看看翎毛,看见自家的小鸟儿也正在急切而央求地看着自己,他翻了个白眼,完全被这三人恳求的目光打败了:
  “我究竟是怎么摊上你们这一群傻小子傻妞儿的?”他无奈地说,“去吧去吧,去告诉浅藻老爷子:咱们愿意出高价买长骨鳃采的新鲜海茭,让长骨鳃能攒钱为鳐鳐备办一份结婚礼物。”
  他果然一下就号中了浅藻的脉,浅藻瞧着惶惑地偷瞄着自己的孙子与外孙女,知道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说什么高价,不嫌丢人……去吧,好好陪着翎毛先生……”他心疼地说。
  长骨鳃和鳐鳐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翎毛高兴地在林椎的脸上亲了一下,跑去换潜水服了。不一会儿,三人就一齐消失在了海面之下。
  林椎和浅藻把游艇停在礁盘内。林椎又邀请老人喝酒,等着那三个探海的人回来。浅藻同意了,他为林椎做了一些夜宵,两人在甲板与海面上面对面小酌,吹着海风,看着夜中洋面上鳞火闪烁的波光。
  “我知道我很讨年轻人的厌……”浅藻看着林椎为他斟出浓郁的酒浆,沉郁地说,“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死结。我们穷尽了心力和眼泪,也没法儿解开……”
  他喝了几杯酒,谈起了鳐鳐的父亲。这个有野心的男人在进劳工营前,就诱惑了老人的女儿,也就是鳐鳐的母亲。靠着老人给她的嫁妆在劳工营里钻营到了一个好位置。等鳐鳐的母亲病逝后,他又想法迎娶了他的上司的寡妇女儿,因此终于取得了劳工头儿的地位。
  “我费尽力气才获得了鳐鳐的监护权,不让她在后母手里头讨生活。”浅藻痛苦地说:“但是她的父亲在放弃监护权的公证书上签字的时候,警告我说:鳐鳐的婚事必须由他来安排,他需要跟更有势力的家族攀亲。否则的话……他在劳工营里很有势力,决不会放过我的长骨鳃。”
  林椎默默地倾听他讲述两代人的恩怨悲欢,又为老人倒了一杯酒。
  “人生就象海洋,一眼望去丰富多姿,但是底下却有数不清的暗礁。”老人凄凉地说。“我以前也看出来了鳐鳐的父亲野心十足……可是那时我觉得感情的事是不能硬扭的,就随他们去了……结果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无奈地望着鳐鳐采集回来,堆在甲板一侧的光泽艳丽的珊瑚礁,“现在呢?这一次,我依旧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林椎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目不转睛地看那用海草浸泡出的墨绿色酒浆:“您已经尽力了,您能为鳐鳐和长骨鳃安排的,遮风挡雨的生活,也只有这么多了。”他平静地说,“宇宙这么辽阔,不会在意某个人在哪个尘埃一样的角落里流下的泪水的……您终究得让他们自己去面对生活。”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事到自已身上,又有谁能拿得起放得下?”他一直很有精神支在脑门上的两只严厉的小眼睛,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美丽的海洋中,生发出了文明,智慧和感情。既象是神明的恩赐,又象是枷锁……谁也说不清……”
  他的声音在迎面而来的海风中悲凉地拉长了,远远的,仿佛有苍凉的,缥缈无综的歌声正在浪涛间哀泣,应和着老人饱经世事风霜的叹息。林椎和老人沉默地对望了一刻,突然同时跳了起来。
  “不是歌声!”浅藻高叫道:“是水下超声波,我们阻拦棘口鲨用的!”


第62章 
  林椎一步蹿到操纵台的前面,飞快地拉下操纵杆,发动了游艇。
  “从哪边儿传来的?”他向浅藻吼叫道,一个急速转舵,游艇发疯似的地在浪尖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回旋,象一支离弦的利箭一样,窜出了环礁。
  浅藻早己吸咐在了游艇的正前方,肢足全部笔直地指向一个方向。林椎将游艇上的探照灯全部打开,又全力加速,游艇象雪亮的流星一样破开波涛,箭一般地向着浅藻指点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们所在的熔岩岛周围的洋面虽然美丽,但是极其荒凉。浮游种族在这附近并没有聚集区,而游客的游艇一旦离去,数平方公里的观光区祭殿与礁盘渐次关闭之后,周围的海域就成为了广袤无垠的无人区。林椎打开紧急呼救频道,对面接警的警员看着接收到的游艇方位,有些疑惑的回答说:“不可能的吧,那一带海面是旅游区,管理很严格的,哪里来的棘口鲨……”
  林椎大怒,吼叫道:“操你妈的管理严格,老子说有就是有!”
  浅藻也有些犹豫了,一边引路,一边不确定地说:“这片洋面确实没有出现过野生棘口鲨……要不我们先去看看?……一两条棘口鲨,我跟长骨鳃还是对付得了的……”他伸出唧管,发出一声极强的超声波,无数的海流气泡被搅动起来。立刻,远处也传来了超声波搅动海浪的声音。
  浅藻辩清了方位,从蛸壳内取出渔民们常佩的两支双头渔叉,口气急迫地对林椎说:“游艇没有武器装备,您用潜水刀吧,棘口鲨的皮很难刺穿,得刺眼睛或者生殖孔。我会想法先保护翎毛先生和鳐鳐上船……”
  林椎哼了一声,对着通讯频道对面的人吼道:“十五分钟内没有救援船,老子宰了你!”说着。一脚勾起他扔在脚下的旅行袋。一手操纵游艇,牙齿叼住袋子,另一手刷的拉开拉链,从里面抓出一对合金腕带,麻利地扣在自己的左右臂上。立刻,六根闪着寒光的激光约束聚变装置伸了出来,支在了他的手背上。浅藻惊愕地瞟了他一眼,却没有着声。
  在大部分的星系中都有武器管制法规,但是警察与宇航管理处可管不住在三大基地的地下枪械改造黑市中来去自如的前雇佣军官,林椎中队长。
  雪亮的探照灯照亮了夜晚风浪呼啸的洋面,游艇在辽阔的洋面上,一会儿窜上波峰,一会儿掉进浪谷。海浪破碎的浪花象珍珠色的雨帘一样劈头盖脸地打在游艇甲板上,令林椎在能见度极低的海面上几乎辩不清方向。他虽然是个优秀的宇宙战舰指挥官,在空间战争中对航向有着敏锐的直觉。但是在茫茫大海之中,他所有的战场经验,依靠行星力场判断方位的种种过人本事,统统派不上用场。他恼怒地抹去脸上的雨水,向浅藻暴燥地叫道:“再叫一次,看他们是不是还在海底!”
  浅藻还没有来得及动作,突然海风中传来悠长惊慌的喊叫声:“外公——外公——我们在这里!”另一个声音也在大声喊叫道:“队长——队长——”
  林椎疾打轮舵,游艇一个急速回旋,船头雪亮的探照灯一下子就照亮了呼喊声的方向。立刻,风浪中不屈伸展的两翼青铜色飞羽,象绿色的火焰一样,灼痛了他的眼睛和剧跳的心脏。
  翎毛,鳐鳐和长骨鳃象叠罗汉一样凑在一起,在海水中半沉半浮,三条可怕的棘口鲨张着大口,绕着他们打转转。长骨鳃在海浪之中,随着他们旋转,勇敢地发出超声波,挥舞着鱼叉,不许棘口鲨靠近他们所在的水域。鳐鳐趴在表哥的蛸壳上,也在心惊胆颤用唧管发出超声波,搅动海水。翎毛则站在她的蛸壳上,在海面上展开飞翼,在海风中保持着平衡,警惕地握着潜水刀,防止棘口鲨纵出海面,窜进长骨鲨在海浪中搅动出的旋涡——他们三人从上至下,构建出了一个简单但有效的防御圈。三条棘口鲨几度从下方疾潜,或者窜出海面,张口来咬,都被长骨鳃的灵活的鱼叉和翎毛锋利的潜水刀给劈了回去。于是它们非常狡猾地翻滚着,分散开来,显然打算要让翎毛他们对于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手忙脚乱,破坏掉他们的防御圈子。
  浅藻大吼一声,放开了游艇,象一支利箭一般,向着战场的水域箭一般的疾冲过去。棘口鲨们立刻发现来了新的敌人,一条棘口鲨转回身来,在浅藻发出超声波的那一刹那,纵身跃出洋面,想要当先疾窜,纵跃过浮游种族们搅动的令鱼类头晕目眩的海水旋涡……三道耀眼的光束划破夜空,鲨鱼巨大而坚硬的头颅在这可怕的死光之中,象是奶油球一样,在半空中被切成了七零八落的碎块,血雨与残尸劈劈啪啪地落在海浪之中。翎毛惊喜地大喊:“队长!”
  林椎一手扳住操纵杆游艇减速,另一只手稳稳平举,目光阴冷地盯着另外两只嗜血的猛兽,激光烧灼空气后的清新臭氧气息在海风中弥漫开来。
  “别慌,盯着它们,小心点游过来。”他嘶哑地吼道。
  浅藻加入了翎毛他们的行列,他潜入水下,与长骨鳃一起托住了背上的鳐鳐和翎毛,发出了更为强劲的超声波搅动海水。鳐鳐呜咽着说:“爷爷,表哥受伤了!”
  浅藻握着鱼叉的触手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棘口鲨嗅到同类的血腥味儿,更加的发狂了,它们不能容忍到口的食物又逃走。而它们也发现:翎毛是惟一不会发出超声波把它们轰得晕头转向的人。它们狡猾地打了个转儿,稍稍地离远了一些,黑色的背鳍没入了波浪的绿色浪涛之下。陡然之间,一道山峰一样的大浪在它们的强力翻滚下,掀了起来,浪涛的水幕之中出现了一张露着螺旋形利齿的巨嘴!
  翎毛猝不及防,林椎没法瞄准,但是海洋的居民对付这凶猛的动物有着丰富的经验。浅藻与长骨鳃两支鱼叉齐出,正正地捅入了浪峰之中鲨鱼的肚皮。长骨鳃对着翎毛叫道:“翎毛先生,带鳐鳐上船!”
  翎毛一弯腰,抓住了鳐鳐的蛸壳,自海浪中冲天而起,向游艇栏杆上飞来。最后一条棘口鲨疯狂地跃出海面,象是要在半空中将他们咬下来一般。但是在林椎抬臂瞄准的那一刹那,它做的假动作已经完成,尾巴在浪峰上一弹,沉重地扑进了刚刚将鱼叉抽出来的浅藻与长骨鳃之间。
  “爷爷,长骨鳃——”鳐鳐惊慌地尖叫起来。
  游艇雪亮的灯光照亮了大片海水,林椎清楚地看见,长骨鳃的蹼足象闪电一样地划动,灵活地躲开了那庞然大物的扑击,敏锐的叉尖在一刹那就扎进了它的一只眼睛。但是浅藻老人却慢了半步,叉尖歪斜,只叉往了棘口鲨坚硬的鼻子,立刻被崩了开去。重伤的棘口鲨狂怒地一摆头,将抓着鱼叉的长骨鳃连人带叉地甩了个圈子,摔将下来,正好跌到了那张可怕的大口的嘴边!
  “长骨鳃——”翎毛惊慌地大喊,把鳐鳐挥手扔在甲板上,立刻又跃下了海面。林椎扔开操纵杆,一臂托举,一臂平伸,但是浅藻,长骨鳃与翎毛同在风浪中出没,让他没办法瞄准射击。他眼睁睁地看着翎毛向那张轰然张开的死亡之口扑去,大吼道:“翎毛,回来——”
  翎毛狠狠挥刀,一刀扎进了张口要咬长骨鳃的棘口鲨的上颚;浅藻也在同一时刻收矛回刺,又深又狠地扎入了鲨鱼的喉咙。那频死的凶兽大嘴轰然扣下,锋利的潜水刀被咔嚓一声咬的刀断血飞。林椎暴吼一声,光束划破夜空,将巨兽的头盖骨打得四分五裂。翎毛在半空中收翅翻滚,躲过了棘口鲨的最后一咬。但是已经在风浪中被摔打得昏昏沉沉的长骨鳃却没能完全避开,一只蹼足陡然地消失在了那绞肉机一样的大口之中。
  “长骨鳃,长骨鳃!”翎毛惊慌地喊叫起来,他的翅膀也被水浸得透湿,拍打得筋疲力尽,等他飞到抱着长骨鳃从死去的棘口鲨嘴边往外拖的浅藻老人身边时,长骨鳃被咬住的那只蹼足已经碎裂得不成模样了。
  浅藻把长骨鳃交给翎毛抱住,咬紧牙关挥动鱼叉,一叉斩断了长骨鳃断裂的肢体。翎毛惊呼一声,浅藻默默地接过晕死过去的长骨鳃,将他小心地驮了起来,浮浮沉沉地往游艇边游去。翎毛脸上满是泪水与海水,飞过栏杆,和林椎一起把长骨鳃拖上了甲板。鳐鳐发出一声凄厉可怕的尖叫,在甲板上蠕动地向表哥爬了过来。
  “我去拿医药箱。”翎毛颤抖着说。长骨鳃的伤势非常严重,除了断掉的蹼足之外,他没有蛸壳保护的腹部也有深深的伤痕,正往外淌着淡蓝色的汁液。鳐鳐撕扯着自己的触手,发出象是嚎哭一样的痛叫声。浅藻老人仿佛已经被惨剧刺激得发不出声音来了,他死死地按着长骨鳃的伤口,把额头埋在孙子的胸膛上,一动也不动,象一尊在海风中渐渐风化消逝的雕像。
  翎毛不忍再看这幕人间惨剧,踉踉跄跄地转身要跑,一头就撞在了林椎的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林椎一把抓住胳膊,狠狠地箍进怀里,有些粗暴地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又摸又捏。翎毛从来没见过素来镇静如恒的队长这样的狂乱,一时间懵住了。林椎揉捏他的翅膀关节的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
  “队……队长,我没有受伤。”他哑声说,“这是长骨鳃的血。他先发现棘口鲨的……我的血是红色的啊……”他小心地举起一只手,让林椎看那染上淡蓝色血液的袖口。
  林椎闷闷地哼了一声,对于自己犯的这个低级错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他从自己的怀中推开,靠在舱壁上,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拿医药箱。
  翎毛听话地快步下舱,但是他一边在舱里翻找,一边便回想起了刚才被林椎拥在怀里的时候,听见的那剧烈的,几乎要跳出胸腔来的心跳声;林椎铁青的脸色,几乎泛白的双唇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顿时就让他的心痛悔得几乎扭结了起来。
  要是自己真的被棘口鲨咬了,队长……会怎么样啊?
  他抱着医药箱爬上甲板,看见林椎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单膝跪在长骨鳃身边,麻利地为他捏住血管止血。翎毛打开医药箱,林椎立刻熟练的拣出了止血药,绷带和消炎针剂,快手快脚地为长骨鳃包扎好了伤口,注射了急救药。
  救援船只出现在了海面上。接警系统在游艇租赁中心查到了林椎留下的租赁信息,发现他竟然就是最近名震银河联邦的彻青霄号首席赛手,赶忙派出了救援人员。他们靠近游艇,将长骨鳃送上了医护船。几名身强体壮的浮游种族带着枪支,喝令浅藻老人带领他们再次潜入海中,去寻找棘口鲨的踪迹。
  “他们怎么这样过份……”翎毛小声说,“浅藻老人想要守着长骨鳃啊……”
  林椎靠在栏杆上,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一个圆鼓隆冬的头足类种族官员登上船头。那人显然是负责这片海域的文明种族的高级官员,看见林椎和翎毛之后,满脸堆笑地向着他们滑行了过来。
  “您是林先生吧,我是这里警备处的负责人双蜞,很抱歉让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林椎高傲地说:“您需要调查,是不是?我希望不要耽误我与我的同伴明天……”他扫了一眼已经露出晨光的洋面,“应该说是今天的夜班飞船。”
  双蜞陪着笑脸说:“当然,当然。您只需要把发生的情况向我描述一遍就好了。”
  林椎看了看翎毛,翎毛明白队长是要自己亲口讲述。他在林椎的身边,已经学会了勇敢地跟各色人等打交道。他思考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开始对双蜞描述起事情的经过。他们当时在浅海找到了一片海茭生长的礁盘,正在割取海茭的时候,长骨鳃发现了礁盘有被巨兽损坏过的痕迹。
  “您是说:是那名年轻的浮游族发现的棘口鲨?”双蜞精明地问道。


第63章 
  单纯的翎毛并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含义,诚实地点了点头。林椎靠在一边,目光闪电般掠过双蜞的微笑,没有出声。
  “请您继续往下说。”双蜞说。
  “……我们没有想到是棘口鲨。但是长骨鳃说太晚了,担心周围不安全,我们就往海面上游,准备回来。”
  “他担心不安全。”双蜞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看着翎毛,仿佛想要问他一句什么。但是忽然发现林椎正在一边审视地看着自己,立刻闭嘴,笑眯眯地听着翎毛继续往下说。
  翎毛努力地用联邦语描述着长骨鳃的勇敢,他说棘骨鲨是从礁石后面突然出现的,所以一开始长骨鳃与鳐鳐都没有听见它们游泳的水声。但是长骨鳃在鲨鱼窜出来的那一刹那就反应了过来,一下就把正在往海面上浮的他挡在了身后,并且发出了超声波。
  “他就是在那时候伤着肚子的。”翎毛难过地说,“被棘口鲨的尾巴……甩着了。”
  双蜞点着头,听着翎毛讲述那时候的危险与可怕。三条棘口鲨绕着圈子堵截他们,他们好不容易才浮到了海面。长骨鳃要他带着鳐鳐先飞走,但是鳐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表哥,他也担心长骨鳃孤掌难鸣……所以三个人就想出了那个叠罗汉的办法,一面防备棘口鲨,一面呼救。
  “浮游族的声波能传得很远,你们知道林先生和那个老人很快就会到来的,对不对?”双蜞问。
  翎毛向林椎投去信任的目光,点头说:“嗯。”
  林椎看见了他的眼神,却没有象往常那样回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翎毛有些忐忑起来,他不知道队长刚刚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但是林椎立刻亲密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转头不动声色地对双蜞说:
  “阁下,可以了吧?我和我的同伴都能作证,这并不是一次有预谋的自残案件。”
  翎毛一下子怔住了,他不懂得队长为什么会把这件惨剧称为“案件”。双蜞那张圆胖脸上的好脾气笑容顿时凝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刚刚随着浮游族的警员们把几块棘口鲨的残尸拖上船的浅藻老人,也立刻注视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椎。
  双蜞又挤出笑来,有些不自然地说:“您言重了,我并没有说这是那个青年逃避劳工役的自残案件……”
  林椎和气地点了点头,说:“嗯,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处理过当的。一般来说,自残案件要包含三要素:可控,不致命,有预谋。在这起事件中,我们的经历统统可以对这三要素提出反证,所以这确实是一起突发的悲剧。我也希望贵处能够好好表彰这个舍生忘死保护了我的同伴的小伙子。并且彻查这次观光区出现杀人凶兽的事件。”他瞧了不远处沉默地望着自己的浅藻一眼,清晰而不容置疑地说:“这是一次非常刺激的旅行。我在赛前还有一个电视采访,我会在采访中谈一谈你们这个星系无私又勇敢的种族文化,希望您和您的上司能接受我的这份感谢。”
  双蜞听着他说话,脸越变越绿,强笑着说了声:“那太好了。”
  他显然不敢就这件事再多问翎毛些什么了,只得陪着笑脸,请林椎和翎毛一起过去观看棘口鲨的尸体。有些回味过来的翎毛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明白刚才自己令长骨鳃处在了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之中。他内疚而张皇地悄悄伸出手,拉住林椎的胳膊,想要在队长的温度与智慧中得到力量,来面对这个比棘口鲨的利齿更凶残的人世间。
  林椎并没有让他的小鸟儿失望。他一面跟双蜞礼节性地谈论观光区的安全管理之类的话题,一面仿佛漫不经心地反手回来,揉了揉翎毛的湿淋淋的羽冠。
  翎毛悄悄地笑了,这个严酷的世界给予他的最大的恩赐,就是让他能够拥有队长。
  他们乘坐救援船回返出发的那个水下城市,长骨鳃被紧急送往医院。林椎用全息电话与彻青霄号团队取得了联系,要金曜尽快派人过来处理这次突发事件。金曜听说他们竟然遇到了这样危险的野兽伤人事件,吓得差点儿心梗,满口叫嚷着要林椎立刻归队,剩下的事情一律交给团队事务人员去处理。还嚷嚷着要上报斯特朗博士,让第二基地警务部门派遣高级警务官员,介入到事件调查中来。
  这一下可把双蜞和观光区的政府官员吓得几乎要中风,他们迅速地查明了那几条棘口鲨很可能是不久前从祭殿的畜群中逃出的幼鲨,已经在海中生长了一段时间,当即便向观光区发出了旅游警告。双蜞把全身的手都绞在一起,一再向林椎和全息视屏里的金曜作保证:一定会给予长骨鳃适当的嘉奖,向彻青霄号团队作出合适的赔偿;苦苦恳求他们不要将这种恶性事件公诸于众。至于曾经在棘口鲨尸体上找到的激光烧灼痕之类的事情,更是提也不敢再向林椎提一句了。
  林椎见双蜞已经完全被自己给吓唬住了,就乘机使唤得他团团乱转,把自己退酒店,定航空港候船客位的一堆杂事全扔给了他。双蜞巴不得把这大麻烦马上送走,立刻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把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为林椎定下了航空港内最好的贵宾房间,从晚餐到送飞船一应俱全。又向林椎报告说:医院传来消息,长骨鳃已经脱离了危险。
  翎毛和林椎到医院里与悲痛欲绝的鳐鳐和沉默的象岩石一样的浅藻老人告别。老人看着林椎和翎毛,终于轻声地开了口,说:“翎毛先生……请您最后再陪鳐鳐潜一次水吧。”
  翎毛和鳐鳐都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翎毛看看林椎,见队长点了点头;又看看鳐鳐,见她也并不反对;于是便顺从的离开,去穿潜水服。
  林椎和浅藻老人留在长骨鳃病房的会客室中,看着翎毛与鳐鳐的身影消失在的水底通道里。林椎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等着飘浮在会客水池中的老人开口。
  良久良久,浅藻终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象是吐出了自己一生的悲哀。
  “谢谢您,林先生。”
  “没有什么好谢的,”林椎淡淡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任何一个人目睹了我所看见的一切。都会对那些警察官员们说出那番话来的。”
  “不,您不一样。”浅藻轻轻地说,“您对长骨鳃的回护,告诉我您已经看穿了一切……这确实是一起自残案件。”他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瞧着玻璃墙的另一头,满身缠着绷带,昏睡在海水病房中的长骨鳃:“我可怜的孩子啊……他勇敢又强壮,会被活埋在劳工营里的……”
  他的蜗石自从惨剧之后,就一直呈现着青灰色的颜色,象是某些将枯未枯的海藻,濒死的藻叶正在海流中随波流淌。
  “您在我拿出激光枪的时候,就断定了我的身份不同寻常,能帮你们洗刷自残逃避劳工役的刑事处罚。所以您当机立断,没有叉中棘口鲨的另一只眼睛,让它能继续逞凶。”林椎平静地说,“但是,您真的……一点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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