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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之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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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克多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丹尼尔,忍住了告诉他这样自导自演的戏剧有多蹩脚的冲动。
  可这冒着十足傻气忘了收伞的傻瓜却还在继续:“我前几天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你今天才是做错了。”维克多小声地嘟囔着,自言自语,却又刚好足够让丹尼尔听见。
  “我……跟维基说了假话。”丹尼尔低着头,抿着嘴角,擦了擦被雨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的刘海。
  维克多终于好奇地抬起头来,盯着着丹尼尔的嘴角。
  “不对,也不是说了假话。……我没有跟他讲清楚所有的事情。”丹尼尔低着头。他稍微笑了笑,眼底有些伤感,“……我没有告诉他,您在生下他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了。”
  维克多怔怔地看着丹尼尔,眨了眨眼睛,“……什么?”
  丹尼尔看也没看他,继续说着,“维基理解错了。他以为在生下他的时候您出了意外才去世的,但在这之前……您知道的,是不是?这是您做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您是人类。”
  维克多愣在那里,睁大了赤红色的眼睛。
  “您是人类,而丈夫却是吸血鬼。您知道如果要生下来这个孩子,自己就一定会去世的,是不是?”
  “……那、为什么?”
  维克多靠着电话亭的角落站了起来。他抬眼看了看不断滴落到自己头上冰凉雨水的伞角,只好站到了丹尼尔旁边,站到他的伞下。
  “……因为您爱这个孩子。”丹尼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件事情或许总会让他伤感。维克多默默地想着。丹尼尔与自己不一样,他与那些,家人,一起相处过那么多年的时间,对他来说,那些已经不在的家人与自己同等重要。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
  维克多忍不住抿起了嘴角。他抬头看着丹尼尔的嘴唇,这才发现他柔软而好看的嘴唇沾了一点潮湿的空气,显得更加温柔。
  “……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痛苦。所以我一直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但我可能做错了,我应该告诉他的。”
  丹尼尔慢慢放下了电话:“……告诉他您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依然要让他活下来。告诉他您很爱他,他的出生带着最温柔温暖的爱意。”
  维克多抱着丹尼尔的腰,像是撒娇一样地靠在他身上。
  “你没有害死任何人。这不是你的错。”丹尼尔揉了揉眼睛。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有些脸红。
  丹尼尔承认跑到这里来演这么一场独角戏确实傻得要命,只不过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跟那个窝在电话亭的一角的小鬼头安静地讲这些话,“她希望你活着。而且我想她一定没有后悔过。”
  “没人怪你,……父亲也是,他们选择了让你活下来,是不是?”
  丹尼尔蹲了下来。他想把维克多抱起来,却被伞折断的声音惊吓了一下,“……嗯?”
  “你忘收伞了,傻瓜。”
  维克多搂着丹尼尔的肩膀,小声说道,“而且,演得还不错。你可以去参加我们学校的戏剧爱好者协会。”
  丹尼尔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小狗的事了吗?我将它收起来了。”
  “……露易丝是个坏女人。”维克多蹭着丹尼尔的肩膀。
  “不许这么说长辈。”
  “她总是不给小狗饭吃,一直锁着它,跟丈夫吵架就踹他,弄得它一点都不开心。我偷偷带它出去玩,它最喜欢后山那里,所以我想……”
  “嗯。”丹尼尔点了点头,“回家,然后我们一起带它去。”
  维克多抬头看着丹尼尔,看他又习惯性地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好看的弧度。
  “还有……对不起。”丹尼尔轻轻搂住了维克多。
  “……我欠他一句道歉。”维克多迷迷糊糊地握着酒瓶子,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清晰地看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看见了丹尼尔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看见了他们一起将那只可爱的小狗偷偷葬在了后山,一起做了坏事——跟露易丝太太撒谎骨灰盒被松鼠叼走了,还看见了丹尼尔嘴角抿起来的、温柔的弧度。
  “我……”
  他睡着了。
  对面的绅士停下了一直转着的红酒酒杯,酒保叹了口气放下正在擦着的加冰器走过来,而坐在高脚椅子上的红发女郎也站了起来。
  “那他……他在哪儿?……对不起,但是……”
  丹尼尔紧张地从吧台上握起来一杯酒喝了下去,“……他去哪儿了?”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老板苦恼地挠着毛发稀疏的脑袋,“他来这里为昨天的事情道歉,又问我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酒馆,我跟他说东边还有一些——或许是怕被您找到吧?”
  “唉……”
  丹尼尔随口应了一声,握着伞转了身。
  “昨天把小家伙拖回去可真够麻烦的,是吧?您也很辛苦。”
  “没关系,……没关系。”
  外面下雪了。丹尼尔怔怔地看着街道上飘舞着的雪花,“没关系的……”
  “这里的冬季比城里那边要早一些,嗨,这才十月份,您说是不是?这真是个可爱的地方。今天那小鬼头又怎么了?闹了脾气离家出走还是玩过头了忘了门禁时间?”
  “是、嗯,我会把他找回来的。而且我会跟他好好说,虽然他有时候不听话又钻牛角尖,但是……”
  丹尼尔没有再说下去。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事情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的。
  就像很久以前,维克多为了安葬一只邻居家的总被虐待的小狗而偷了它的骨灰盒。他做事总是肆意妄为、任性乱来,可是——
  ——那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这点我再清楚不过。而且……
  “我是他哥哥,我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的。”丹尼尔解开了伞扣。
  “再多跟我讲一些吧,比如为什么妈妈在生你的时候没有出事呢?”
  “什么?”
  “妈妈。她既然是人类的话。”
  “唔。我们……我的亲生母亲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你的母亲……后来是她一直照顾着我。”
  雨渐渐小了,丹尼尔仍旧撑着伞。他转头看着维克多,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这样的话……丹尼,会不会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人类呢?”
  “唔,……可能吧。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丹尼尔皱了皱眉,思索着。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
  维克多老神在在地说道,“家人之间不应该隐瞒那么多事情的。”
  “或许。”丹尼尔想了想,“但是有时候,我们会觉得想要保护对方而做错一些事。”
  维克多勾了勾丹尼尔的手指,轻声道,“如果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人类,那就好了。”
  “为什么?”丹尼尔笑了笑。
  “只有我们是不同的,即使找到了其他的吸血鬼,我们跟他们之间也是不同的。我最亲近的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是特殊的。”
  “本来就是特殊的。”丹尼尔顿了一下,“……我是你哥。还记得那个答案吗?”
  “……嗯。”维克多握紧了丹尼尔的手,“谢谢。”
  “谢什么,我是你哥。”丹尼尔抽出手来,轻轻摸了摸维克多的头发,“你的头发随父亲的发色。母亲的头发颜色是金黄色的,像阳光一样。”
  维克多点了点头,抬起眼来望着丹尼尔的头发,“就像你的头发一样?”


第7章 
  维克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把靠背结实、扶手花纹考究的椅子上。他禁不住盯着那漂亮的花纹仔细研究了一番,内心充满了感叹:这把椅子真的很适合放在古堡里。
  可惜丹尼尔是没有这个品味的。他总是选择一些简朴的木头椅子,没有皮质的包被,没有扶手,有些甚至连靠背都没有——那根本应该被叫做木头凳子才对。
  而这把椅子坐起来要舒服多了,维克多想。
  如果不是他的手臂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扶手上,腰间也有一条绳子缠绕了几圈将他与质地考究的靠背毫不客气地捆在了一起。
  “放开我——喂——”
  维克多用力挣扎了两下。很快,他便停下了动作,决定省下一些力气专注于呼救:
  “放开我——有人吗?……有人吗?有人被绑架了!被——被我不知道的一些什么人——”
  “别这样,小帅哥。你知道我的。”被维克多的吵嚷弄得不耐烦的一个声音安静地回答道,“我们刚刚才一起喝过酒。”
  维克多认得那个身影,那个讲究而做作地用手指夹着高脚杯,眼神温和,态度端庄的英国绅士。他迟疑了一下,而后扯着嗓子再次叫了起来:
  “有人吗——有人在吗?我被绑架了——被一个变态的——坏人,唔、一个喜欢可爱小男孩的变态绅士——你真的是英国人吗?”
  “不。”那名绅士蹲在了维克多面前,将盛着白葡萄酒的酒杯在维克多的眼睛前面晃了晃,“我的家乡是得克萨斯,那儿被称作得州巴黎,你听说过吗?顺便提一句,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招人喜欢。”
  “现在好了,我不知道该恨你把我绑在这儿,还是该恨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维克多轻笑了一下,“可以喝一口吗?我好渴。”
  “当然,小可爱。”得克萨斯绅士体贴地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将酒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透明的玻璃压在了维克多的嘴唇上,浅琥珀色的酒慢慢减少着,而绅士先生注视着表明小吸血鬼身份标志的那双红得耀目的眼睛,微笑着,“我可不希望这么漂亮眼睛因为我的照料不周而显得不够欢快。”
  维克多的后腰凉了一下。他想起来小时候从丹尼尔那里听来的故事。
  体贴的绅士将杯子从维克多的嘴边拿开,走到窗边,欣喜地看着窗外,“嘿,下雪了,乡村的雪景真是美得如梦如幻。”
  他抬起杯子送到嘴边,却猛然低头,盯着着它皱了下眉。这名绅士毫不犹豫地将酒泼洒在了地板上,又将杯子甩手扔了出去。
  漂亮的玻璃杯碎在地板上,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作俑者却毫不介意,仍旧是风度翩翩地走到了门外,自言自语,“差点忘了被那个小东西碰过。”
  而“那个小东西”这会儿正盯着他的脊背,回想着对于吸血鬼来说最为可怖的传说。
  “对于我们吸血鬼来说,世界并不是安全的。”丹尼尔拿着小教鞭轻轻地敲着维克多的脑袋,一板一眼地教育道,“所以永远不要在身边没有大人的情况下回家那么晚。”
  “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作为一只吸血鬼,门禁时间居然比人类的小孩还要早——噢、……丹尼你居然舍得打我?”
  “我还没有碰到你。”丹尼尔有些疑惑地握着小教鞭——那只是一根薄弱的小树枝——又看了看维克多夸张的委屈表情,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将这根小树枝脆弱的、一碰就断的枝头停在了距离维克多头顶几公分的距离。
  “但你在心里打我了,我感受到了。”维克多委屈地抬起眼皮,“我甚至——噢、……这次是真的打了!”
  “没错。”丹尼尔无奈地弯腰收起来断掉的小树枝,用它折口处新鲜的汁液在小黑板上来回划线,强调着,“猎人。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接受吸血鬼——应该说大多数人类都不愿意接受吸血鬼,而在他们之中,有些能力较强又憎恨吸血鬼的人,会对吸血鬼进行捕杀。”
  “哇哦。”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丹尼尔继续强调着,“他们有些会挖掉你的眼睛收藏,有些会将你的血用针管抽出来兑白兰地,还有些……还有些会将你的牙齿串起来,串成一串小项链送给心上人。”
  “听上去好酷。丹尼,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吗?我可以把我褪掉的平牙送给你。”
  “你居然还留着?……好吧,我可以替你保管它。”
  当然留着,事实上维克多很喜欢他八岁以前的那几颗小平牙。那代表着他还是个年幼的吸血鬼,还能够跟别人共享一张温暖的床铺。
  而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里,维克多一直在想如何把那几颗小小的牙齿装饰成好看的样子来送给丹尼。
  他没有专心听讲,毕竟丹尼尔的课总是会讲很多遍,维克多有的是时间去记住这件对于吸血鬼来说最恐怖的事。
  “听着、……我现在,现在真的没有时间……”
  雪下得大了起来,丹尼尔的脸被冻得通红,又因为自己正在拒绝一位红头发的东方美人而十分局促。
  为了减轻自己的内疚,丹尼尔看着女孩手中的写着“请求带路”的纸牌,强调了一遍目前对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
  “我的弟弟不见了,他……我们吵了一架,他跑出来了,现在雪越下越大,我需要尽快找到他。”
  “说不定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方向呢?”女孩说着一口流利的南方口音,写着字的纸牌也收了起来,“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有通灵感应。”
  “是吗……”丹尼尔尴尬地敷衍了一句。他理智上可不会相信这个陌生女孩,情感上却又不愿意伤害到别人心情,只好又点了点头,“……但我可以自己找。”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丹尼尔没意识到这句话将两个人的身份颠倒了。仿佛他变成了一个迷失在风雪天里的问路人,而红发姑娘则在为他指明方向。
  丹尼尔焦急地注视着在半空中风舞着的、正在逐渐变大的雪花,忧虑地摇了摇头,声音急切,“我不知道,但是、……他应该在这附近的酒馆里。……雪那么大,他是不会乱跑的。”
  维克多毕竟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年纪,离家出走后像个小傻瓜一样无助地蜷缩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里,把那里当做自己的新家。
  况且这偏僻乡下可没有电话亭,丹尼尔今天才注意到——今天他特别仔细地盯着路边的每一处。
  “那当然,但对于十四岁的小孩子来说,一杯苹果酒几口黑牌的量就已经很多了。若是有位好心的绅士见他醉倒,将他带回家里照顾,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对吗?”
  女孩的红色长发在风雪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暗冷,又带了点让人琢磨不透的暧昧与神秘,那细细的发丝看上去更加娇艳动人。
  丹尼尔的眼神怔了一下。他没有盯着正在风中飞舞的充满女性魅力的红发,而是不可思议地盯着女孩的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雪天的傍晚总是比平日里要显得奇怪一些。还未抵达黑夜的世界却被厚厚的阴云遮住了阳光,因此空旷的街道上显现出黑夜并未降临周遭却已然暗下来的不真实的样子。
  街道上的积雪成了良好的反光剂,整个世界半暗半明。
  偶尔的行人路过时总会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这对站在街边的男女。对于他们来说,丹尼尔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乡下傻小子,对面充满东方风情的美女并不像他的女伴,却拨弄着细长柔嫩的手指暧昧地挑逗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丹尼尔的焦急淡了下去。
  他知道他或许再不用去附近的酒馆了——除非以后还有哪天,他需要把不听话的小鬼从酒馆里拖回家——他现在可以帮这位美女带个路了。
  “作为一只吸血鬼,你还真是个愣头青。”女孩将葱白的手指插进了皮衣口袋里,欢快地笑了起来,“那么有魅力的女人站在你面前,而你居然不愿意帮她带路。”
  丹尼尔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我们吸血鬼,只喜欢金发女郎。……书上是这么说的。”


第8章 
  “你会杀了我吗?”
  沉默让维克多有些不安。他稍稍侧了侧脑袋,以便让自己显得从容冷静,仿佛并不那么在乎生命是不是即将终结在今晚。
  可是这招失败了。戴着漂亮帽子的绅士一个转身,就让维克多的眼皮猛地跳动了一下,生怕他会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也许吸血鬼被抹了脖子也不会死。维克多看着男人又坐了回去看他那如梦似幻的乡村雪花,心里顿时安静下来,脑袋里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没人见过吸血鬼是怎么死的,书上都说会被银色的子弹嵌入心脏。
  “我会用大支的蜡烛一样的银钉子钉住你那两只细瘦苍白的手腕,挖掉你的眼睛,把你当做飞镖的投掷靶一样,蒙着眼睛来投掷刀子。”
  “嗯——嗯、那可真是……刺激。”
  维克多觉得自己牙齿的根部颤栗了一下,恐惧的感觉从口腔里传到咽喉部位,又传到了胸口,再从胸口往里扎进了心脏。
  男人带着不像英国却又不像美国的奇异口音的语调有着十足好听的磁性,却让维克多的心脏像是被谁攥紧了一样难受。
  “刺激?”男人皱了下眉,把椅子拉了过来,坐在维克多对面的位置,轻轻用酒杯边缘蹭了蹭他的鼻子,“别担心,小家伙。我们玩这个是不计分的。”
  维克多的身体僵住了。而下一秒男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不满,就像是对待屡次上错了菜的服务生一样。他用这种抱怨的眼神盯着自己手里的高脚玻璃杯,很生气地抬起手来。
  维克多知道再下一秒,这杯子就会被扔出去,扔到地板上摔碎,因为这杯子的边缘被自己碰过了——尽管又不是自己想碰这东西的。
  可他猜错了。
  外面有人轻巧地叩了叩门,却让男人的呼吸平静下来。他换上了饶有兴趣的表情,甚至挑了下眉毛,将杯子暂时放在了捆绑维克多的椅子扶手上。
  “请进。”
  男人端正了坐姿,优雅地面对着维克多,却是在对门外的人发出指令。
  无论是谁,此刻进门的人看到的景象一定十分奇妙。维克多想。
  如果送披萨外卖的小哥看到一位打扮出众气度优雅的绅士坐在一个被粗糙的绳子绑着的可爱小男孩儿的对面,不知会作何感想。
  维克多眷恋地看着门口。这将是他在这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了,不管怎么样,他对他的哥哥撒了谎。
  他喜欢撒着夏威夷菠萝和烤肉的披萨,也喜欢用黏糊糊的廉价番茄酱代替番茄切片的汉堡,喜欢街口那家店自制的奇怪味道的蘸酱——他并不讨厌这些。
  维克多后悔自己那么说,说自己讨厌那些“人类的东西”。
  “我告诉你……”连续上了三层楼梯的丹尼尔已经没什么威胁别人的力气。他的体力一向不怎么好,再加上外面风吹雪飘,使得他的喘息都有些力不从心,“……别想对他怎么样,我……”
  “请进。”
  屋里的人很快给予了回应。
  这倒让丹尼尔不知所措。他紧张地看了把他领到这里来的亚裔女人一眼,又用手指蹭了蹭冻得发红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推门。
  “害怕吗?说不定我们埋伏了很多人。”女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跟丹尼尔说道。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然盯着自己的指甲,似乎在确认它们是不是足够完美到能够出席一场高级舞会。
  “我没有选择,是不是?”丹尼尔动了动嘴唇。
  他苦笑了一下。本来丹尼尔是想装酷的,他以为自己无比擅长这个,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擅长。
  “骗你的。”女人用令自己满意的手指转开了门锁,冲着丹尼尔眨了下眼睛,“里面只有我的老师和他的小客人。请进。”
  “欢迎。”
  坐在椅子上的绅士转过头来。他的视线从上到下,慢慢地打量了丹尼尔全身。
  丹尼尔尴尬于薄薄的居家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不怎么协调的臃肿厚棉衣——但不管怎么说,这件厚棉衣确实很暖和且柔软。
  “咳……”
  丹尼尔假意咳了一声。
  “有没有人说过你咳嗽的掩饰总是显得很假。”维克多歪了下脑袋,“时机不太好,总是有些慢。”
  丹尼尔想瞪维克多一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子被绑在这里、与绑架他的人共处一室,却在关注自己掩饰紧张情绪的小动作。
  他可不知道对于维克多来说,能再见到自己——而不是送披萨外卖的小哥,真是太好了。
  “我刚刚说过了,有一位特别的客人要引荐给你。”
  男人站起了身,转头看了看维克多,笑了笑。
  他确实说过。在说了“请进”的指令之后,男人压低他那磁性的嗓音,告诉维克多外面是一位特别的客人。
  只不过维克多理解成了“与这位绑架了自己的绅士一起投掷飞镖的朋友”。
  从某种意味上讲,维克多并不反对这样的见面,毕竟这种设计能让争吵过后的兄弟相见显得不那么尴尬。
  只要这时候站在门口的红发女郎从身后托出来一只小蛋糕,告诉他这是为了他而演出的惊喜派对。
  “你先把他放开。”
  丹尼尔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一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坐下来。
  这可不像是他带着维克多去邻居老太太家里做客时常有的那种不知该坐沙发还是椅子的尴尬。丹尼尔觉得自己的态度应该更强硬一些。
  而装束整齐的房间主人坐在那里,恰到好处地隐藏着自己的戒备与敌意——或者说他根本不介意自己在两只吸血鬼面前表现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请坐。”绅士礼貌地点了点头,“名字?”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丹尼尔身后的亚裔女子这才将门关上,走到墙边搬过来一把椅子。
  “丹尼尔。”
  丹尼尔坐了下来。
  “……哥哥。”
  维克多小声叫了一句,焦躁地瞟着被关上的屋门。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见到丹尼尔的惊喜很快消弭了下去,剩给维克多的只有不安和愧疚。维克多知道把自己绑来的人是做什么的,更知道丹尼尔是为了谁而来的。
  “别说话。”
  丹尼尔的手指叠了起来。他逼迫自己冷静、不带任何动摇地看着自己对面的敌人。他没有看维克多一眼。
  而维克多也安静了下来,视线落在手臂旁的酒杯上。也许是因为外面的风从窗户缝里溜了进来,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冰凉液体微微颤动。
  浓香醇厚的白葡萄酒与清水不同。酒杯里的液体并非是表面平整地贴在被子内壁,而是接触那层薄玻璃一圈有着微妙的、弯曲着的弧度。
  表面张力。维克多在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这是他在小学里就学过的知识。


第9章 
  “我想跟你谈谈。”带着奇妙腔调的话语打破了平静。
  维克多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哥哥显得很紧张,即使竭力装作镇静,眼睫毛依然轻轻颤动着。与他相对的那名狩猎吸血鬼的绅士却十分舒适自得,那双充满魅力的眼睛注视着丹尼尔的脸。
  “谈什么?”丹尼尔停了一下,似乎在准备措辞,“你先把他放开。”
  他没有叫维克多的名字,也没有看向维克多,想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焦躁不安,任人摆布。
  “我并不介意放不放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维克多手臂旁的杯子,却又顿了一下。那人的眉毛也拧了起来,似乎在为什么而生气。
  丹尼尔摸不着头脑,维克多却很快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叫道:“丹尼——”
  那只高脚玻璃杯从丹尼尔的肩膀上方飞了出去,直直地撞上硬木门板,液体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往下滑,跌在地上后又发出细碎的声响。
  丹尼尔深吸了一口气,一动也没动,“这算什么?恐吓?”
  他的声音发紧,终于忍不住将身子往维克多那边倾斜了一点,目光迅速扫过他,想确认在自己到来之前维克多有没有受到伤害。
  维克多盯着碎掉的玻璃碎片和浸泡着它们的液体,从嗓子里挤出声音,“疯子。”
  “刚才说到哪儿了?”接过来女人递来的新酒杯,晃了晃里面盛着的半杯酒,男人挑了下眉毛,回想了一下,“哦……没关系的,放开他也没关系的。因为你们跑不掉。”
  “你……”维克多恼怒地张了张口。
  “……维基。”丹尼尔不否认男人的说法是对的。
  他们跑不掉。维克多身上没有遭受残酷对待的痕迹,不知是被骗了或者是被施加了什么法术(丹尼尔当然没有想到他的小鬼会跟陌生人倾吐心事喝个酩酊大醉),但无论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逮到一只换了牙的吸血鬼,加上他也是赢不了的。
  “我要怎么做,您才能允许我带走他?”
  停顿了片刻后,丹尼尔颇有些小心地问道。若是毫无商量的余地,这男人早就杀了维克多将其钉在十字架上了,若是再想要抓到自己,也不需要费那么大周折。
  “带走他?不,这不可能。”男人很惊讶丹尼尔居然这么问,“我留着他,仅仅是希望你能自己过来而已。毕竟风雪天里,有谁想离开房间呢?”
  他说得合情合理,让丹尼尔不禁有些佩服。
  “放了他。”
  “听着,你坐在我面前,反反复复只有这几句话,这不是到别人家里做客的礼仪。”男人喝了一口酒,用手指敲着玻璃杯,“我希望能跟你聊聊天,谈论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丹尼尔纳闷。他跟不上男人的聊天节奏。
  “比如你们对科林特家所做的事情。”
  “谁是科林特?”维克多忍不住好奇。
  “……我记得我带你去道歉了。”丹尼尔冷冷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对,那个……”维克多恍然大悟,“……那个比我高三头的家伙!”
  “他只比你……算了。”丹尼尔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刚刚还跟他争吵到要哭的小鬼现在却纠缠起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带着他去道歉了?”男人挑了挑眉。
  丹尼尔抬起眼皮。他一贯都是一副没有攻击性的温吞样子,坐在那里也不总是挺直脊背的,只是舒适地靠着椅子。
  “您很讨厌吸血鬼?”丹尼尔仅仅是问了一句。
  “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光。”对面的人露出来一个迷人的微笑。
  丹尼尔点了点头,又垂下了眼睛。从进屋以后,男人就没有叫过维克多的名字而用“他”来代称,与自己刚刚也这么做的原因显然是不同的。
  “毕竟是维基咬伤了人家。”
  “但他也……”维克多斜着眼睛,很不服气,打算再强调一遍自己被人围攻得有多凄惨。
  “因为他咬伤了那个人类男孩,你就带他上门道歉了。”绅士的嘴角依然挂着化不开的微笑,一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丹尼尔。
  “还带了巧克力和糖。”维克多无精打采地补充道。
  丹尼尔瞪了维克多一眼,又把视线转了回来,停了一下,确认道,“是的,维基做错了事情。”
  “哦,是吗?”
  “嗯,之后我们就搬到这边来了。……已经快一年了。”丹尼尔皱着眉,看着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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