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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豪门的老狐狸-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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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宸明太子出场很少,却由于其风华绝代的外貌、以及十八岁夭折的凄惨命运,在观众中引起了巨大反响。
戏份少?不要紧,有粉丝大手剪辑各种拉郎配视频主题曲连续剧,有铺天盖地的各种脑补同人几百万字大长篇。
每当各个论坛出现古装男星比美贴,宸明太子必然出现,并基本上荣获公认的第一……所谓流水的古装美男,铁打的宸明太子,其热度到现在还没有停歇。
纪修远快速的浏览着网页,看着“宸明太子”和各路人马或热恋蜜爱、或虐恋情深,以及和各路人马用各种姿势啪啪啪,脸变得越来越黑。
棠璃端着两杯红酒走进书房,绕到纪修远背后,读出屏幕上的字:“宸明太子喘息着,被那双厚实的大掌握住了纤细白皙的脚踝……”
纪修远连忙啪的一声关上电脑,望向棠璃。
“咦,怎么关了?写的挺有意思啊。”棠璃把手中的一杯红酒递给纪修远。
纪修远接过红酒,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棠璃,我们再结一次婚吧。”
“嗯?”棠璃有些诧异,端着手里的红酒晃啊晃,“怎么了?”
纪修远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神态慵懒、美到艳杀众生的狐妖:“公诸于众,验明正身。”
“打上戮,盖上印。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不久后,纪修远和棠璃在国外领了结婚证,又在国内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无数海内外名流和成功人士参加,无数电视新闻转播,声势浩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堪称世纪婚礼。
就连汤小庄和朱家姐妹都来了。
现在国内同性虽然还不能领结婚证,但同性婚礼比比皆是,再加上纪氏这些年名声十分不错、许多名流明星力挺,公众舆论都倾向于祝福或者中立态度。
毕竟,公众人物也有自己的私生活,对于一段美好的感情来说,性向绝对不是原罪。
教堂的钟声响起,巨大彩色的玻璃天穹之下,皓皓中原和六五穿着白色小礼服,左红右红穿着白色纱裙,手捧鲜花充作花童,跟在两个爸爸的身后。
都是一副可爱乖巧、教养良好的模样。
棠璃和纪修远手牵着手,穿着洁白的礼服,踏着长长的红色地毯,走向对面的神父。
棠璃只尊奉妖祖,连东方的神佛都不信,自然不会信西方的基督。
但他们已经举办过一次中式婚礼、拜过妖祖,这一次纪修远想在西方的神前宣誓结婚,棠璃也并无不可。
反正嘛,拜神不嫌多,都拜拜,多个神灵保佑也好。
“从现在开始,在大家的眼里,我可是嫁入豪门的男人了。”棠璃略微偏了头,朝纪修远窃窃私语。
“我嫁了你一次,你总要也嫁我一次,才算公平。”纪修远轻声回答,目光灼灼,“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谁也不能再继续妄想。”
棠璃笑眯眯的看着纪修远不说话,心中柔情满溢:“好。”
接下来,两人在神前发过誓,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永不离弃,并交换了戒指。
然后在所有嘉宾面前拥吻,久久没有分开。
这一世,他们都再也不会分开。
第76章 番外
纪修远和棠璃高调结婚、举行过世纪婚礼之后; 纪氏集团这位销声匿迹了六年之久的董事长,终于重归公众视线。
这年头但凡是个公众人物; 出身来历都会给你扒个片甲不留; 棠璃身兼“纪氏董事长伴侣”和“宸明太子”双重身份; 自然也不会例外。
于是纪修远先发制人,率先向媒体发布了捏造的棠璃身世——
棠璃出生在大荒山脚下; 一个风景秀美、民风朴实的小山村。十八岁成年后; 来到凤城投靠一位姓王的叔叔,顺便见下世面。
因为天生丽质,在大街上被星探发现,客串了“宸明太子”的角色; 与纪修远在片场偶然结识; 纪氏董事长对其一见钟情。
但棠璃看过凤城的繁华; 心系贫困的家乡,于是在凤城待了一年多以后,毅然返回家乡,做了一名小学山村教师。
纪修远情难自抑追到山村; 用了六年的时间追求佳人,并大力支持棠璃的家乡建设; 终于获得美人心。
这个故事真真假假,其中绝大部分都有迹可寻; 让人抓不到把柄。
比如说,王瞎子这人是真实存在的,棠璃在凤城确实只有一年多的活动轨迹; 纪修远也确实在一个贫困山村里不声不响待了六年,并在那里开发山林产业、修桥通路捐款建学校等等。
而关于纪家的五个宝宝,纪修远和棠璃一直对外声称是亲生的。
可谁都知道,两个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如果是收养,孩子们五官眉眼长得又仿若两人翻版,这点很是讲不通。
于是“代孕说”甚嚣日上。
以纪家的财势人脉,到国外去做个试管婴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而谁都知道,试管婴儿,是最容易做出异卵双胞胎、三胞胎的。
所以五个孩子年龄相近这一点,也十分合理。
你看老大和老四,那眼睛那眉毛那轮廓跟纪氏董事长一模一样;而老二和老三这对女娃娃的相貌,则长得跟棠璃十分相像。
这肯定是两对双胞胎啊,老大老四是纪修远的种,老二老三则是棠璃的种,夫夫俩一人代孕一对孩子,倒也公平。
什么?老大老四的鼻子嘴像棠璃,老二和老三额头下巴像纪修远?
笨,他们这样相爱,肯定会千挑万选,找个和对方长得比较像的代孕母亲啊!这有什么奇怪?
至于老五这个小胖纸……暂时看不出是谁的种,要么孩子还小没长开,要么就属于基因突变吧。
不过外界这些众说纷纭的猜测,对于棠璃一家七口的日常生活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孩子们九月份以后上了住宿制私立学校,到了周五下午才能回纪宅,周一早晨再开车送过去。
纪修远因而改变了自己的工作狂习惯,尽量把公务在周一到周五处理完,留下周六和周日陪伴孩子们。
由于家庭幸福,纪修远的工作风格也随之不再像从前那样严厉苛刻,无论态度还是手段都变得温和圆融了许多,让谢助理等属下感动不已,觉得终于熬出了头,赞美爱情的力量让他们大家共同迎来了春天!
这天下午,私立学校的击剑馆里,一个身高不到130cm、身穿白色连体衣,戴着头盔护甲的小身影手持花剑,逼得另一个身高接近150cm的对手节节后退,最后一剑抵上对方的咽喉位置。
紧接着双方退后摘下护面,向裁判、观众行礼,然后互相握手,这场比赛才宣告结束。
“真是很有天赋啊,这才小学一年级,不到七岁,刚入门两三个月,已经能打败四年级的对手了。”教练一边站起来鼓掌,一边朝身边的同事感叹,“这要是好好培养起来,将来不得了。”
同事露出惋惜的目光:“他是纪家的孩子,他们练这些只是为了强身健体、陶冶性情。就算将来青少年阶段能打几场比赛,也不过是玩票性质,最终不会走这条路的。”
皓皓在生活老师的帮助下擦了擦汗、脱掉击剑衣,换了鞋,就拿上书包朝击剑馆外走去。
他们进了这所私立小学之后,除去日常学习,每个人还可以选择一项感兴趣的活动项目参加,有点类似于高中大学的社团活动。
他选了击剑,左红选了画画,右红选了跳舞,中原选了足球,六五则选了围棋,每个人的选择倒是都不一样。
今天是星期五,皓皓背着书包,迳直往学校门口走去。每周的这个时候,司机贾伯伯都会开车过来接他们。
走到门口,发现他是第一个到的,弟妹们大概活动都没结束,还没出来。
他今天出来的有点早,贾伯伯的那辆大黑车也还没到。
皓皓有点无聊。
他身为五胞胎的老大,性格虽然说得上少年老成,却终究还是个六岁的小孩。
平时学校为了这些权贵富家子弟们的安全,都是封闭式管理,又是车接车送,他都没有机会到外面走走。
要知道在大荒山,他可是带着弟妹们满山遍野跑,游泳捉鱼爬树摘果子掏蜂巢……现在和那时候相比,就跟被关进了笼子差不多。
其实这座私立学校周边环境很好,又到处都是摄像头,根本不用怎么担心安全。
于是皓皓信步沿着绿树成荫的人行道走着,抬眼看见一棵又粗又高的梧桐树,觉得有些手痒,拍了拍树干。
左右看看没人,皓皓的一双小手抱住树干,两腿一蹬就蹭蹭蹭上了树,灵敏如狸猫。
坐在最高处的那根枝桠上,秋风吹过头发和脸颊,说不出的舒爽;居高临下,这片街区的风景尽收眼底。
……嗯,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远远看见中原朝着学校大门走过来,皓皓本来打算下树和弟弟会合,却听见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随风传过来。
其实这声音隔得很有点距离,搁平常人根本听不见,但谁让皓皓是半妖,天生五感敏锐?
皓皓转头望去,只见远处街道的角落里,四五个看上去是小学高年级的学生,正围堵着一个学生,穿的都不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皓皓皱起眉头,隐约听见“今天的钱怎么没带来”,以及“我没有钱”等对话。
紧接着,中间被围着的学生挨了好几个巴掌,又被命令下跪。
这、这不是欺负人吗?!
皓皓觉得很生气,刚要管管这事,又想起父王和爸爸都嘱咐过,不能在外面随意使用法力暴露自己。
皓皓考虑了一会儿,从树上折根长直的枝条下来,又把书包打开,拿出里面的奥特曼面具戴上,从树上一跃而下,踏着风在一瞬间就赶到了那群人面前。
他和两个弟弟自从开始看动漫,就都非常喜欢奥特曼,所以学校宿舍里有奥特曼的玩具,回家也不忘带在身上。
“喂,你们这些坏孩子,不许欺负人!”戴着奥特曼面具的皓皓,手里拿着一根纤细的梧桐枝,在地面上拍打。
几个欺负人的高年级学生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见是这么个小不点儿,又都松口气。
“快走,不然连你也打!”带头的恶声恶气吼着。
这小不点儿身上穿着旁边私立学校的校服,家里非富即贵,所以他们并没有打算向这小不点儿动手,只打算把对方吓跑。
“你快走吧,小弟弟。”就连被欺负的那个学生,擦了擦脸上的鼻血,也这样说。
“我说了,不许欺负人!”皓皓拿起梧桐枝,摆出击剑的姿势,将枝条指向那个身材最高最壮的带头高年级学生。
“就欺负了,又怎么样?!”高年级小学生抬起手,作势上前,“信不信我打你!”
他虽然没有打算向这多管闲事的小孩动手,但这小孩吓不走,他为了保持带头老大的威严,也只能动真格了。
谁知道他动,那小孩也动了。
细细的梧桐枝条仿若长了眼睛,啪地一声抽打在他的手臂上,校服顿时破裂,同时皮肤上带出一条细长渗血的口子。
他伸手就去抓那小孩,小孩的身体却如同游鱼般滑溜,迅速绕到他背后,啪的又给了他一下。
这一次,火辣辣的疼痛在脊背上蔓延开来。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带头的大叫。
他就不信,他们这么多人,收拾不了一个小孩!
可他们这么多人,还真就收拾不了一个小孩。
他们根本就抓不住身影若鬼魅般的皓皓,皓皓则手拿梧桐枝,在这些人中间穿梭,游刃有余,梧桐枝条一下下带着残影,如同天罗地网般挥落,每一下都传来一声痛呼。
旁边那个被揍到鼻青脸肿的学生,看得眼睛闪闪亮亮,竟然忍不住出声为皓皓呐喊加油。
虽然是被欺负的一方,哪个男孩子心里还没个英雄梦?
不到五分钟,就有人开始叛变投降:“啊啊啊,疼疼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随即求饶声此起彼伏,皓皓收回梧桐枝,这帮人抱头鼠窜离开。
“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告诉父母或者报警都可以的。”皓皓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被欺负的学生,嘱咐后准备转身离开。
“……可我告诉父母,他们一定会说,‘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被欺负的学生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朝着皓皓的背影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皓皓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我叫红领巾。”
然后快步离开。
父王说过在外面行事要低调,尽量表现得和别的同龄小朋友一样;而老师也教育过他们,做好事不留名。
和弟妹们在学校大门口会合之后,他们五个坐上贾伯伯的大黑车,回到纪宅。
孩子们在外面都表现得可爱乖巧、教养良好,堪称模范学生,可一回到纪宅就纷纷现了原形。
中原和六五在外面的高尔夫草地上捉对疯玩打滚,左红和右红露出耳朵和尾巴,互相给对方的尾巴编辫子,并打上粉红色的蝴蝶结。
草地上,中原对着六五比出奥特曼的手势:“看我奥特光波,biubiubiu……”
一串狐火烧过去,草地顿时燎着了一溜儿。
六五不甘示弱:“看我奥特水流,哔哔哔……”
一道碗口粗细的水流浇过去,顿时把狐火浇灭。
水浇火熄,总算不致于把这片草地烧掉,他们这也算是玩出了心得。
只不过原本修剪得平整漂亮的草地,在他们的打打闹闹中,就变得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坑坑洼洼。
纪修远和棠璃一起站在卧房窗台上,看着打打闹闹的中原和六五,纪修远感慨道:“我原本想着,至少要有七八个孩子才够……现在看来,五个就够闹腾的了。要再来几个,不把家都给拆了啊?”
棠璃深深的看了一眼纪修远:“你确定?”
“啊?”纪修远听棠璃这样说,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可是你……又有了。”棠璃摸摸纪修远有着八块腹肌的肚子,“已经半个月了,真的不打算要了吗?”
纪修远呆怔了一会儿,才又惊又喜的说:“其实吧,皓皓他们现在念全日制学校,一周才回来住两天……咳,再有个孩子也挺不错的。”
说完,纪修远朝棠璃伸出手:“哎哟,头三个月胎不稳,从现在开始我可就要注意了。”
棠璃笑而不语,扶住了忽然身娇体弱的纪修远。
皓皓在二楼的书房写作业,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在楼下草地上,扮演奥特曼对打的两个弟弟,摇了摇头。
啧,幼稚。
真正的英雄,永远隐于暗处,从不声张。
第77章 番外2
“明明……是、是我先来的。”
纪修安把手里的空酒碗; 往吧台上重重一磕,大着舌头说。
他此刻两颊通红; 眼眶也通红; 明显是喝高了。
其实纪修安酒量不算浅; 同时是个很有节制的人,很少喝过头。但妖族的酒醇烈; 妖族的人又都是海量; 他陪着喝了三碗,就变成这副模样。
“明明……是、是我先来的啊!”
纪修安又直着嗓门重复了一遍。
“咦,人类果然酒量都不行啊。”虎妖寅君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坐在旁边抱着酒坛子; 看了眼纪修安; “这就醉了?”
白仙子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纤瘦的手拿着杯五彩缤纷的鸡尾酒晃啊晃,眸光闪烁若有所思。
狐王和纪修远在人类世界举行婚礼,这样盛大的场面,他们这些寨主自然也要作为宾客参加; 再随上一份心意。
因为寨主们大都是第一次下山,棠璃和纪修远作为主人; 生怕他们出差池,一不小心喝多了露出马脚; 所以就单独给六位寨主准备了一个厅,让纪修安作陪,隔开其余人类宾客。
谁知道这作陪的人; 三碗下去就醉了呢?
“你们先喝着,我送他去房间休息。”蛇妖柳腾站起身,扶起歪歪倒倒的纪修安,暗自叹息一声——
又一个伤心人。
熊虎狼鸡四妖神经比较迟钝,听不出来纪修安醉话所指,但柳腾和白仙子都听出来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柳腾对纪修安产生了一丝怜悯,这才主动提出送他去休息。
纪修安被柳腾扶到客房就完全不行了,不过他醉相倒还算好,沾到床就沉沉入睡,并没有胡言乱语耍酒疯。
柳腾为熟睡的纪修安盖好薄被,便关灯推门离开。
很少有人知道,妖族的酒除了醇烈之外,对人类来说还有另一桩异处。
它能勾出醉酒者内心深处的憾事,再以假乱真编织成圆满的梦境,反馈给醉酒者。
妖族之酒,又名“解忧”。
这一醉,纪修安做了三个梦。
第一个梦,是数百年前初夏的夜晚。
蜿蜒的清河之上,无数祈愿花灯顺流而下,在夜色中闪闪烁烁,如同一带银河融入人间。
纪修安站在一艘船上,看到不远处华丽的画舫莲台上,京城最负盛名的倪姓花魁怀里抱着个长颈琵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琵琶倒是弹的有几分韵味,容貌么……也算得上乘,只是他阅尽宫中名花,此番闻倪行首盛名而来,以为是怎样天姿国色艳压群芳的人儿,看过难免有些失望。
纪修安记起来,这是他在海岛上进行前世回溯催眠的时候,经历过又遗忘大半的场景。
现在他的感觉很奇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纪修安,却又同时知道,他是这个时代微服私访、与民同乐的天下之主。
船的另一侧,立着个中等身材发须半白,五十开外,穿着藏青色袍子的老头。
他只用余光斜睨这老头的背影,就知道此人长了一张冷峻刚硬、十分讨人嫌的脸。
不由在心里冷哼一声——
好在,这个把自己从小管束到大的讨嫌老头,再也蹦哒不了多久。
正想吩咐下去,撑船离开,却看见岸畔有人大步一跨跳上画舫舫头,引得周围人群一片惊叹。
那人身着翩翩白衣,手捧一盏玲珑花灯,走到倪姓花魁面前,将花灯赠予她。
花灯映照着那人的脸,将那人艳杀众生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浅黄光晕,令在场所有人都摒住呼吸。
花魁精心装扮过的容姿,在那人的艳光之下竟然沦为不起眼的陪衬。
纪修安不由暗自惊心——
那人……那人不就是棠璃?
那人接过花魁手里的琵琶,一撩衣摆倚莲台而坐,手指拨弦间铮铮几声,而后是闻所未闻的天籁之音响起,在这微凉的夜色中靡靡弥漫。
花魁面颊酡红、含情凝睇的看了那人一眼,踏出莲台,立于舫头之上折下纤腰,脚踏香花明珠,薄纱水袖翻飞,随着琵琶声迎波而舞,宛若惊鸿。
夹岸的人群叫喊得如痴如狂,鲜花、香囊、金银锞子、珠宝玉饰……如雨点般朝画舫落下。
琵琶一曲终了,纪修安听到了自己带着激动的声音——
“快、快把船靠过去!”
身为天下之主的那个自己,被棠璃容色所惑,如醉如痴。
船很快靠过去,纪修安看见自己跳上画舫,握住了棠璃的手,深情款款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棠璃神色淡淡,抽开手去回答:“我只是个过路的,这就要走了。”
纪修安冲口而出:“你不要走,随朕回宫……朕、朕之江山,与你共享。”
这时那讨嫌的、名叫张徵的老头也跟在他身后上了画舫,顶着张臭脸,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棠璃桃花美目流转,有些感兴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纪修安,开口道:“原来你是皇帝啊,有点意思……既然这样,我就随你去宫里看看吧。”
他闻言顿时欣喜若狂。
就这样,棠璃随他进了宫。进宫之后,他封棠璃为“永安侯”,在京城内为其大兴土木修建豪宅,于宫□□饮食、同卧起,恩宠无双。
张徵那老头果然看不下去,暴跳如雷、指着鼻子的骂他“无道昏君”。
他心中不急也不怒,只是找准机会把老头下了狱,列数罪状定下罪名,等到秋后法场凌迟。
这老头也是看不清形势,还以为他是当年无依无靠,丧父丧兄的九岁阿蛮吗?
他以前一直在张徵的阴影下活得战战兢如履薄冰没错,但他毕竟是天子,如今长大成人羽翼已丰,这老头还以为能对他指手划脚?
张徵权倾天下近二十年,打压敌党无数,手段酷烈决绝。老头这一下狱,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叫好,直呼当今圣明。
夏去秋临,张徵受刑的前一天,棠璃却拿了个蓝皮小本子过来御书房,递给他:“这是张徵留下来给你的。”
他接过翻开看了,而后唇角微勾:“没想到张岳陵看着刚硬固执,却还有些机变。不过,他之恶行罄竹难书,难道以为靠这个就能乞命吗?”
册子上,记载了张徵这些年来,贬谪打压过的贤士能人名单。如今张徵倒台,正好可以将这些人起复任用,这些人必然感激涕零,朝廷就能得到一批既能干又忠心的臣子。
棠璃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张徵并没有乞命,而是打算受刑后再转交给你,是我截了下来……而且当年先帝与宸明太子之事,另有蹊跷,并非张徵所为。”
说完拍了拍手,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衣冠朴素的老内侍走进来,朝他下跪行礼:“老奴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内侍神态激动,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知道棠璃带此人来必有缘由,于是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果然在其已经老去松弛的眉眼之中,看到了故人的痕迹——
那是一别二十年未见,宸明太子的心腹内官平公公。
平公公为人低调谨慎,极少踏出宫门,但他幼时去太子哥哥宫中玩耍,平公公经常拿糕点糖果和一些新鲜的玩意儿给他,所以与平公公是彼此相熟的。
后来太子哥哥暴毙,几派人马争夺帝位,宫里乱的很。他那时候才九岁,无依无靠,身边只有个看上去就野心勃勃的张徵,自是无法顾及到太子宫中的人。
于是太子宫中旧人流落的流落、凋零的凋零,都不知道最终去了哪里。
他想着张徵在害了太子哥哥之后,一定会对太子宫中的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所以成年后也未曾追查这些。
平公公年轻时是个讲究人,总是整洁妥贴,还爱往衣裳上熏个香、往脸上扑点粉什么的。
可此时的平公公苍老而朴素,他看着就有点心酸,于是连忙让这位老内官起来:“平公公,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平公公连忙回答:“老奴幸得张大人护佑,才能安然无恙,一直在宫外为先太子守陵。”
他只觉得十分吃惊,怎么张徵竟然会出手保护太子宫中旧人?
紧接着,他从平公公嘴里,听到了可谓颠覆他这些年所认知的一切。
原来张徵是太子哥哥的人,当年太子已经中毒,才连夜奉诏进宫,受命托孤。
凶手是太子妃,受人欺骗而害了太子,后因愧疚自尽。
……想来也是这般,太子哥哥当年身为国之副君,宫中防范森严,若非身边亲密之人如何能够暗害?
张徵当时只是个大学士,虽受父皇重用办了几件事,手却根本伸不了那样长。
父皇与太子哥哥之死,竟与张徵全然无关,甚至张徵还在宫变时出手回护了一些东宫旧人,比如眼前的平公公。
然而就算如此……他不杀张徵,就不能够拿回天子的权势,不能够收服人心,也不能够跟他的追随者们交待。
此人他必须杀。
不过误会了张徵这么多年,在张徵死前,他理应去看看对方,听听对方最后的心愿。
于是他起驾去了诏狱。
纪修安此时仿若是分成了两个他,一个他清楚的知道,事实上收到蓝皮本、和平公公相遇的这幕,并没有发生在张徵受刑前,而是发生在张徵受刑身亡数月后。
另一个他则沿着这已经变化了的世界线,浑然不觉的继续走下去。
他和棠璃一起去诏狱见到了老头。
老头没穿丞相的红袍纱冠,只披了一袭宽大的青色囚衣,头发用根木簪简单束起,隔着一道木栅栏与他对望,眉目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平静。
因为明天就要受凌迟极刑,身上倒是不见任何刑伤,穿戴也算得整齐干净。
这老头从来脾气暴躁,满嘴吐刀子,什么都敢说。他第一次看见张徵这样安静,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张徵瘦削到可以称得上单薄。
张徵安静的和他两两相望,目光中有欣慰,有解脱……却独独没有想象中的怨和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
“没有。”张徵朝他执臣礼后回答。
“那么,你的遗愿呢?”他再问。
张徵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只愿陛下此后开张圣听、平明之理,天下河清海晏。”
他与张徵做了二十年君臣,也在暗中将张徵当作了二十年死敌对头,虽然如今知道冤了张徵,心中有些不忍难过,终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
身为执掌江山的天子,该做的事,总是要做的。
于是他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棠璃却在这时扯住了他的袍袖,道:“你不想杀他,对吧?”
他转头望着棠璃,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这一点朕明白,他也明白。”
“怎么不行?”棠璃却走到狱门前,用手一点木栏。
纪修安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见了两个张徵,一个在狱里,一个在狱外,同样的装束打扮,同样的模样身高。
在狱里的那个张徵神情呆滞,在狱外的那个则惊疑不定。
“这样不就行了。”棠璃抚掌笑道,“在朝贼子伏诛受死,在野多一闲云叟。”
张徵虽然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但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人总是向往生的。
于是半个月后,朝中之事一切尘埃落定,他亲自微服到郊外官道送张徵离开。
张徵不党不朋的一介孤臣,身边也没别人,只有个名叫“正平”的青年仆从驾车。
“往后遇到什么难处,都可以派人执此物回来找朕。”他将一块贴身的羊脂玉佩赠予张徵。
张徵双手郑重接过收下,对他拜了一拜,这才登上那简陋的青帘骡车。
他目送着骡车缓缓驶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纪修安忽然明白过来,这个身为天下之主的他,此生最为遗憾痛苦之事,不是没能留下画舫上弹琵琶的美人,也不是宫中斗争自幼失怙。
而是张徵之死。
二十年朝夕相对,张徵虽对他严格教导,却并非没有好的地方,只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和感情。
张徵待他,亦师亦父亦臣。
直到张徵身亡后一切水落石出,这些好处才逐渐细细碎碎的被回忆起来,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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