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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情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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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衣袂一挥,全数的下人即刻飞出了厅堂,门扉亦刷地阖上了。
  阮白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明空,到了明空身边,扯着明空的衣袂,问道:“你方才为何突然破门而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明空不语,松开佟大夫的脖颈,将佟大夫掷于地上,淡淡地道:“你且快些将那药丸交出来。”
  阮白不知为何明空不作答,但明空一副不希望他再问的样子,他便乖巧地不再问。
  佟大夫双足发软,起不得身,指着明空道:“那狐妖不是道你是人么?”
  “我是人又如何,我是妖又如何?”明空威胁道,“你若不自觉些,我便将你的衣衫剥净,丢至集市,供人围观,到时候,你没了药丸,又丢了尊严,怕是做不得人了罢?”
  佟大夫全无法子,只得听话地将药丸交了出去。
  明空将药丸捏于指尖,一面细细端详着,一面问道:“我若是让受害者服下,受害者是否能恢复原样?”
  “受害者?”佟大夫须臾才反应过来明空所谓的受害者是指那五人,“确能恢复原样,但只能助一人恢复原样。”
  明空甚是为难,助一人恢复原样虽较无人能恢复原样好得多,但余下的四人该当如何?又该如何从五人中挑选出一人?
  他收起了思绪,接着问道:“那味药究竟是甚么药?又究竟是谁人予你的?”
  佟大夫并非蠢人,突然意识道:“你难不成便是那僧人?”
  明空将自己恢复了原貌:“你猜得不错。”
  阮白在旁问道:“所以,你是因为发觉我们奉县太爷之名查案,才并未再作案?”
  佟大夫颔首道:“顶风作案无异于自投罗网。”
  “阿弥陀佛,闲话已毕,还望施主为贫僧解惑。”明空手持佛珠,语气并不强硬,但明显不好相与。
  佟大夫答道:“老夫不知那味药究竟是甚么药,老夫亦不知他究竟是甚么人。”
  明空心存怀疑:“你是如何从他处拿到那味药的?可有甚么法子能联络上他?”
  佟大夫据实道:“他来去无踪,每回皆是他来找老夫的,并无甚么联络的法子。”
  听得佟大夫此言,明空又问道:“你是否此前亦取过他人的精气?除了高举人与那五人外?”
  “老夫……”佟大夫“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是老夫鬼迷心窍,贪图高举人与成老爷的银两,取了过多的精气。”
  “换言之,你从其他人身上取的精气不多,故而,受害者不会发现被你取了精气?”见佟大夫默认了,明空又问道,“你是如何选定取精气的对象的?”
  “老夫是从看诊记录中选定的。”佟大夫解释道,“每有年轻人来看诊,老夫便会记下他们的身体状况、曾患过的病,用过的药等等,在其中选定最为优质者,作为取精气的对象。”
  那五人皆在妙手回春堂看过诊,果然一如自己所料。
  明空不紧不慢地道:“你且先回妙手回春堂罢。”
  佟大夫死里逃生,松了口气:“多谢大师。”
  明空盯着佟大夫的背影道:“贫僧会日日夜夜盯着你,以便将那神秘人逮捕归案,你勿要以为你还能再取人精气。”
  佟大夫浑身瑟瑟地开了门,门一开,外面诸多的下人便将他团团围住了。
  其中有一下人问道:“佟大夫,老爷为何会死,又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
  明空又变回了小厮模样,声情并茂地道:“老爷方才被不明人物偷袭,虽然佟大夫费心救治,但仍然无法救回老爷的性命,诸位勿要责怪佟大夫。”
  他说着,抹了抹泪,又到了佟大夫身畔:“佟大夫乃是我郓县的再世华佗,受过佟大夫恩惠者不计其数,小人这便送佟大夫送妙手回春堂。”
  阮白出了厅堂,道:“许害死了老爷的凶手,与害了刘公子等五人的凶手是同一人。”
  下人众说纷纭,不知是谁人禀告了高举人的正室,正室假模假样地哭着,又有妾室与通房赶来,将高举人的尸体围得水泄不通。
  明空驾着马车送佟大夫回了妙手回春堂,并没收了所有取人精气的药,然而,所有由精气凝成的药丸却已用尽了。
  他又带着阮白去原先的客栈退了房,转而住进了妙手回春堂对面的客栈,一开窗枢,便能将整个妙手回春堂尽收眼底。
  阮白见明空倚在窗前饮着茉莉龙珠,向着明空张开了双手:“抱抱。”
  明空放下茉莉龙珠,伸手抱了抱阮白,复又去饮茉莉龙珠了。
  阮白瘪瘪嘴道:“我想你再多抱我一会儿。”
  “你怎地这样爱撒娇?”明空将一指点在阮白眉心,将阮白变回了白狐,便一手抱着白狐团子,一手端着茉莉龙珠。
  白狐团子理所当然地道:“我还小,自然爱撒娇。”
  “是么?”明空回忆往昔,他年幼之时,除了捣乱,倒是不曾撒娇过。
  一日过后,并无异常。
  两日,三日,四日……一连过了十日,都无异样。
  第十一日,明空正在诵经,却突然闻得白狐团子道:“明空,有妖气!”
  明空倏地睁开双目,站起身来,随着白狐团子出去了。
  白狐团子一冲出客栈,竟是被一玄衣公子提起了后颈。
  明空见状,端详着玄衣公子道:“你是何人?”
  玄衣公子不答反问:“你又是何人?”
  明空索性抬手向玄衣公子的右手手腕拍了过去。
  玄衣公子吃痛,一松手,白狐团子便又回到了明空怀中。
  玄衣公子愠怒:“这白狐本就是尊主囊中之物,你这秃驴何故从中作梗?”
  明空抚摸着白狐团子的皮毛,发问道:“尊主是何人?”
  玄衣公子趾高气扬地道:“我凭甚么告诉你这秃驴?”
  明空伸手掐住了玄衣公子的咽喉:“施主不如快些告诉贫僧罢,贫僧可不是甚么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明空的动作太快了些,玄衣公子尚未看清明空是如何出手的,已是吐息滞塞,面色涨红。
  玄衣公子生恐自己命丧于这秃驴之手,慌忙向明空示意。
  待明空松了手,他咳嗽了数声,方才道:“尊主便是妖道尊主。”
  明空听闻过妖道尊主,但无人知晓其老巢到底在何处。
  玄衣公子寻机遁走,未果,反是被明空掀翻于地,并踩住了心口。
  明空居高临下地问道:“妖道尊主何在?阮白的母亲可是为其所杀?”
  玄衣公子不及出声,赫然爆体而亡,鲜血飞溅,尸块四散。
  明空伸手捂住了白狐团子的双目,同时细细地查看着眼前零碎的尸块。
  尸块里面夹杂着一袋子黑色的不明粉末,气味与从佟大夫处没收的那取人精气的药一致。
  显然这玄衣公子便是神秘人了。
  而玄衣公子之所以会爆体而亡,是因为被妖道尊主下了术法,不能在外人面前提及其所在。
  玄衣公子本人对此应当一无所知。
  他施法烧去了玄衣公子的尸块,而后揉着白狐团子的毛耳朵道:“你的杀母仇人十之八/九便是那妖道尊主。”
  白狐团子的嗅觉极是灵敏,焚烧尸块所余下的肉香气直教他作呕,他忍了又忍,闻得明空此言,不觉落下了泪来:“阿娘……”
  

  ☆、第十二回

  
  明空叹息着道:“你勿要哭了,哭泣有何用处?”
  白狐团子以左爪扒拉着明空的衣襟,并以右爪去抹自己的眼泪。
  明空见白狐团子的毛毛被泪水濡湿了,取出一张帕子来,为白狐团子拭去了。
  白狐团子原本拼命地制止了自己哭泣,被明空这般温柔地对待着,却又哭了起来。
  明空无奈至极,在这无奈中,似乎还有些怜悯。
  他不由心道:我当真是越来越像个出家人了,居然会生出怜悯之心。
  白狐团子用毛脸蛋磨蹭着明空的手背,哭得呜咽了起来:“阿娘……阿娘……”
  现下已过子时,白狐团子的哭声太过扎耳了,扰人清梦,引得不少人开了窗枢,破口大骂。
  明空将诸人一一扫过,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窗枢竟尽数阖上了。
  其中有人的手臂被夹住了,厉声尖叫。
  明空一弹指,那扇窗枢复又打开了。
  无人胆敢再出声,周遭静悄悄的,只余下白狐团子的哭泣声。
  他不知该如何哄得白狐团子不哭,索性不发一言,仅仅抬手抚摸着白狐团子的皮毛。
  良久后,白狐团子终是止住了哭泣,双目雾气蒙蒙地望着明空:“明空,你说得不错,哭泣无用,哭泣既不能让阿娘复活,亦不能寻到阿爹的踪迹,但我却是忍不住,抱歉。”
  倘若换作五百年前的明空早已不耐烦地将白狐团子丢在一边了,现下的明空意外地耐心:“你将身前的皮毛都哭湿了,贫僧先抱你去沐浴,再去县衙罢。”
  白狐团子明白自己不该耽误明空去县衙,但更不想自己一只白狐待在客栈当中,遂颔了颔首。
  明空抱着白狐团子回了客栈,沐浴过后,便径直去了县衙。
  县太爷已歇息了,明空在偏厅等了许久,才等来了县太爷。
  他从怀中拿出了那一袋子黑色的粉末、从佟大夫处没收的取人精气的药以及由高举人的精气所凝成的药丸,摆在桌案上,接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县太爷。
  县太爷听罢,在脑中梳理了一遍,又对衙役道:“你且将佟大夫带来。”
  佟大夫满面颓色,见得明空,惊魂未定,不敢有所隐瞒。
  县太爷令衙役将佟大夫收押,稍后再审,而后又问明空:“曾姨娘与此案有何关联?”
  明空答道:“贫僧先前曾说过曾姨娘并非被金剪子捅死的,而是中毒而亡。”
  他一指黑色粉末:“便是被这黑色粉末毒死的,这黑色粉末的用法极其讲究,若是用不好,便会将人毒死,且从表面上看不出丁点儿中毒的症状。曾姨娘身上的妖气与爆体而亡的那妖怪一致。曾姨娘之死不是佟大夫所为,便是那妖怪所为。”
  县太爷谢过明空,又亲自将账房唤醒,从账房处取了二十两白银,送到了明空手中。
  明空接过二十两白银,补充道:“以免惊吓到百姓,那妖怪的尸块已经被贫僧烧了,但有附近的百姓目睹了此事,大人大可查证。受害者不止五人,其余之人并无大碍,这五人中,究竟要将药丸予何人,还请大人决断,贫僧这便告辞了。”
  “多谢高僧。”县太爷将明空送出县衙,之后连夜提审了佟大夫。
  明空踏着月光,揉了揉从他衣襟内探出首来的白狐团子,温言道:“好些了么?”
  白狐团子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明空的心口:“我已无事了。”
  “那便好。”明空将白狐团子从衣襟内提了出来,以双手抱着,“我们今夜在这郓县过夜,明日便出发去观云镇打听妖道尊主之所在。”
  白狐团子握了握毛爪子,为自己打气:“我一定能为阿娘报仇,我一定能寻到阿爹。”
  明空稍一恍惚:除了寻到那人,自己似乎从未有甚么事是一定要做的。
  一回到客栈,明空沐浴过后,白狐团子便团成一团,窝在了明空身边。
  次日,雪花纷飞,一人一狐并未因此在这郓县多留一日。
  五日后,一人一狐抵达了观云镇。
  未进观云镇,便有各种各样的气息扑面而来,里头妖魔鬼怪俱全。
  白狐团子本能地往明空怀里缩了缩,明空安抚地抚摸着白狐团子的皮毛道:“你勿要害怕,里头的妖魔鬼怪只谋财,不害命。”
  白狐团子一身的白毛快要炸起来了,却逞强地道:“我才不害怕。”
  明空含笑道:“待你长出九条尾巴,他们中能与你匹敌者寥寥无几。“
  白狐团子抱着自己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沉思道:“我甚么时候才能长出九条尾巴?”
  明空摇首道:“贫僧亦不知。”
  白狐团子叹息着道:“要是能快些长出来便好了。”
  这白狐团子不足周岁,娇软可爱,根本不适合叹息。
  明空不觉心疼,定了定神,才继续前行。
  他抱着白狐团子到了一破败的当铺门前,先轻轻地叩三下,再重重地叩一下,直叩得木扉摇摇欲坠。
  白狐团子不解地问道:“这里面当真有人么?”
  “当真有人。”明空言罢,又过了片刻,木扉便被打开了,开门者乃是一个三四岁的女童。
  女童未语先笑,先是向明空做了个揖,其后才问道:“明空,你这白狐好生可爱,是送来予我玩耍的么?”
  未及明空作声,白狐团子气呼呼地瞪着女童道:“明空才不会将我送予你玩耍。”
  女童亦瞪着白狐团子道:“不过是只十余月大的白狐而已,明空怎会舍不得?”
  白狐团子蹭了蹭明空的锁骨,仰起首来道:“明空,明空,你会将我送予她玩耍么?”
  “贫僧不会将你送予他玩耍。”明空进了当铺,又对女童道,“你这恶趣味不若快些收起来罢。”
  女童言笑晏晏地道:“你未免太过不解风情了。”
  明空淡淡地道:“贫僧出家千年,解风情做甚么?”
  女童反问:“那你寻那人做甚么?”
  明空不假思索地道:“他是贫僧的友人,贫僧为何不能寻他?”
  女童斜于一张软榻上,无奈地道:“你是木鱼敲多了,脑子也变成木鱼了么?”
  明空不由分说,伸手一劈,软榻当即碎作了两半。
  女童转而倚着一花架,同时捂着心口道:“你这秃驴着实可怖。”
  明空懒得再同女童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知妖道尊主在何处?”
  女童眉眼肃然:“你问此何意?”
  明空据实道:“查明真相,再决定杀或不杀。”
  女童不客气地道:“凭你怕是不足以将他杀了。”
  “这与你有何干系?”明空从衣袂中取出一串珍珠,在女童眼前晃悠着。
  女童双目发亮,却是坚持道:“你想去送死么?”
  明空不答反问:“妖道尊主在何处?”
  女童思忖着,从明空指尖抢了珍珠,一面细细端详着,一面道:“向南一千里,有一极寒之处,乱石层叠,乱石间有一密道,穿过密道便是他之所在。”
  “多谢。”明空抬足欲走,竟是被女童拦住了。
  女童正色道:“你且将这白狐留下。”
  白狐团子冲着女童张牙舞爪地道:“我才不要被留下。”
  女童抬手抚过白狐团子的额头:“你活腻味了么?”
  白狐团子张口欲咬,未料到女童不闪不避,他口中衔着女童的手指,并不用力。
  女童抽出手指,继而凝视着明空,复又道:“你且将这白狐留下。”
  明空清楚自己并非妖道尊主的敌手,但他对于阳世全无留恋,自是不惧,不过白狐团子尚小,的确不该去冒险。
  他闻言,低首望住了白狐团子:“此去凶险,你是要留在此处,亦或是与贫僧同去?”
  

  ☆、第十三回

  
  白狐团子理所当然地道:“我自然要与你同去。”
  “当真是活腻味了。”待明空出了当铺,女童又提醒道,“妖道尊主的修为深不可测,你们定要小心,若要取他性命,只可智取,不能硬拼。”
  明空回过身去,望住了女童道:“明空拜别师兄。”
  女童听明空唤自己为“师兄”,肃然道:“师兄便在此等候师弟的佳音。”
  白狐团子看看明空,又看看女童,满头雾水地道:“师兄?”
  女童施展身法,一息间便到了白狐团子面前,语笑嫣然地道:“我本就是他的师兄,不过我早已破门还俗了。”
  明空见白狐团子凝视着自己,附和道:“他之所言并无虚假。”
  白狐团子又凝视着女童道:“你既是明空的师兄,为何会是这副模样?”
  女童笑道:“左右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有何不可?”
  白狐团子思忖着女童所言,良久方道:“确无不可,你喜欢便好。”
  言罢,他脑中灵光突现,一派天真烂漫地问道:“明空,你何时破门还俗?”
  明空摇首道:“贫僧许久不曾想过破门还俗之事了。”
  女童挤眉弄眼地道:“明空,这白狐瞧来甚是喜爱你,虽然是只雄性白狐,但狐族,尤其是九尾狐族素来以美貌著称,待他长成,定是一方祸水,你不如便笑纳了罢。”
  白狐团子不太懂女童是何意,歪着毛脑袋道:“我若是雌性白狐又如何?”
  女童一本正经地道:“你若是雌性白狐便能为明空生儿育女了。”
  “师兄慎言。”这师兄实在是愈来愈不着调了,明空揉着白狐团子的毛耳朵道,“他之所言,你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
  女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受不得佛门拘束,早在明空入无相禅院的那一年便已破门而出了。
  他与明空做了不足一月的师兄弟,但明空的脾气他是清楚的,且他的修为与明空的修为差距过于悬殊,因而一见明空沉下了脸,他便识时务地将挤到了喉间的不满咽了下去,免得吃苦头。
  明空不再理会女童,抱着白狐团子径直离开了。
  由于一人一狐尚未用早膳,遂先寻了一家早膳铺子坐下了。
  早膳铺子的老板娘与伙计俱是修为粗浅的妖怪,手脚利落,少时便将他们所点的鱼丸汤、生煎包以及雪菜汤面送上来了。
  白狐团子一面吃着鱼丸汤,一面口齿不清地问道:“明空,你那友人为何会不见踪影?”
  “五百年前,他……”竹箸突地从明空掌中滑落,他却浑然不觉,“他死在我怀里,用最后的气力劝我向善,勿要为祸苍生,我……”
  他狠狠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我却救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断了气,我……”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仿若这双手上仍然沾有那人的血液。
  “明空……”白狐团子的呼唤漫入了他耳中,为他寻回了一丝清明。
  白狐团子已从饭桌上爬进了他怀中,用粉嫩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左手:“很疼罢?”
  他这才意识到他将指尖嵌入了自己的掌心,逼出了鲜血来。
  “不疼。”全然及不上那人死在他怀里疼,那人若是不死该有多好?
  白狐团子将明空双手上的血液舔舐干净,又用左爪从明空衣襟处抽出了一张帕子来,撕成两半,将伤处包扎妥当。
  他从未为人包扎过,只看见过明空为自己包扎,故而动作生涩。
  明空脑中俱是那人,好容易将那人压下后,才对白狐团子道:“继续用早膳罢。”
  “嗯。”白狐团子又从明空怀中爬到了饭桌上,吃着生煎包,时不时地窥明空一眼。
  明空捡起竹箸,请伙计换了一双干净的竹箸,又吃起了雪菜汤面。
  一人一狐用罢早膳,便启程出发了。
  然而,他们堪堪出了观云镇一里,竟是发现前方有埋伏。
  明空不愿绕远路,一手抱着白狐团子,一手变出锡杖来,继而进了埋伏当中,一通横扫。
  埋伏者皆是凡人,远不能与他匹敌,他越过横在地上呼痛的凡人,扬长而去。
  出了百余丈,忽有一豆蔻少女提着与身形并不相符的大刀直冲向他。
  他闪身一避,抬手拍去少女手中的大刀,少女却又吃力地将大刀提了起来。
  他又是闪身一避,又将少女手中的大刀拍去了,少女却又提起了大刀。
  如此循环往复了十余回,明空的耐心终是告罄了,他的脾气虽然被青灯古佛磨得柔软了许多,但总归无法与那人一般柔软。
  他一弹指,少女的双腕全数脱臼了。
  紧接着,他在大刀坠地前接住了大刀,将大刀架在了少女的脖颈上,质问道:“你受何人指使?”
  少女吓得浑身发抖:“我并非故意为之,我若是不这么做,我的家人便会丧命。”
  话音尚未落地,数不尽的凡人登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这些凡人有老有少,最长者已逾古稀,最幼者不过垂髫,每一人手中皆有凶器。
  明空低声问少女:“你的家人在何处?”
  少女亦低声道:“我的家人在李家村,由一头青面獠牙的妖怪及其随从看管着。”
  明空又问:“李家村在何处?”
  少女答道:“便在附近。”
  明空命令道:“快些带路。”
  不待少女应下,明空将大刀一丢,便提着少女,飞身而出了。
  凡人追不上明空,转瞬便被落下了。
  明空按着少女所言,到了李家村。
  少女被明空放了下来,双足踩地,急声唤道:“爷爷,爹爹,你们在何处?”
  可惜,找遍了整个李家村,莫要说是少女的祖父与父亲了,连犬都无一只。
  少女急得双目生红:“定是那妖怪将爷爷、爹爹以及村里的其他人带走了。”
  明空忽闻脚步声,便知是适才那些凡人追上来了,便问道:“他们可是这村里的村民?”
  “有些是,有些不是。”少女惨白着面色道,“一个时辰前,那妖怪将我们集中在一块空地上,逼着每家每户出一人来杀你。”
  明空冷笑道:“阴险之徒,上不得台面。”
  村人显然是被那妖怪带走了,不知带到何处去了。
  未多久,凡人已围了上来。
  他一面与凡人周旋着,一面思忖着对策。
  假使换作五百年前的他,许会将这些凡人屠杀殆尽,免得挡了他的路,可而今的他不愿杀人。
  但假使换作五百年前的他,他定不会帮白狐团子复仇罢?
  他费了一番功夫将凡人捆在了一处,后又扬声问道:“你们可知那妖怪去了何处?”
  凡人已被收缴了凶器,又挣脱不得,面面相觑。
  后由一老妇人道:“老身不知那妖怪去了何处。”
  明空又一一问了这些凡人的来处,果然各有不同,除了这个李家村以外,其他的村子十之八/九亦已空空如也了罢?
  自己并无帮手,无法亲自前往查看。
  难不成自己只能在此处等着妖怪送上门来?又或者索性让凡人们自生自灭罢?
  他又问道:“那妖怪是要你们将贫僧当场斩杀,亦或是留下一口气?”
  少女坦白道:“妖怪要我们留你一口气,再从你身上抢走白狐。”
  明空心生一计,低首对着白狐团子道:“贫僧暂且将你交由凡人,引那妖怪现身,贫僧定会回来救你,你是否相信贫僧?”
  白狐团子乖巧地颔首道:“明空,我信你。”
  明空揉了揉白狐团子的皮毛,又为少女治好了双腕的脱臼,才对着少女道:“阮白便交由你照顾,你勿要亏待了他,假若那妖怪现身,你便道贫僧在你们的围攻下已逃走了,来不及带上阮白。”
  待少女接过白狐团子,明空又将被他捆住的凡人松了绑。
  其后,明空施展身法,弹指间,消失于无踪。
  白狐团子被少女抱于怀中,怔怔地望着明空消失的方向,少女的体香对他而言,全然不及明空身上的气味。
  倘若明空此去不再回来,他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本就是负担,连累了明空,明空原本该去寻那友人才是。
  那人能做明空的友人,必定是出类拔萃之人罢?而自己仅仅是一只甚么都不会的白狐,连尾巴都只长出了三条,不知甚么时候才能长出九条。
  他愈想愈低落,黝黑的双目中盈起了一层水光。
  并非出身于李家村的凡人各自回了村子去,未料想,村子里一个人也无。
  是以,他们又重新聚在了这李家村。
  四个时辰过去了,时近日暮,李家村中消失的村人都不曾回来,而那青面獠牙的妖怪及其随从亦不曾现身。
  一入夜,天寒地冻,并非出身于李家村的凡人不得不又回了各自的村子,只余下五十三人。
  这五十三人原就是李家村人,聚在了村长家的厅堂当中,围着火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李家村村长道:“倘若那妖怪不来,我们该怎么办?”
  “倘若那妖怪不来,我该去哪里寻爷爷与爹爹?”少女腾出一只手来,抹着眼泪,却陡然听到怀中的白狐的肚子叫了一声。
  白狐团子尚小,不耐饿,不好意思地看着少女道:“我饿了。”
  他其实不知自己为何会觉得饿,明明他心中满是明空。
  

  ☆、第十四回

  
  少女本想揉一揉白狐团子的皮毛,却被白狐团子闪过了,她讪讪地收回了手,问道:“你想吃甚么?”
  白狐团子是本能地闪避,除了明空之外,他根本不想让旁人碰触他引以为傲的皮毛。
  他抚摸着自己的毛肚皮,一时间想不出自己想吃甚么,陡然想到了明空曾买予他的紫柰,便道:“我想吃紫柰。”
  少女歉然地道:“我家中并无紫柰。”
  “可有甚么荤食?”白狐团子见少女满面为难,道,“那有甚么?”
  少女家贫,自己亦难得吃荤食,哪里有多余的荤食予白狐团子吃。
  闻言,她答道:“只有红薯、白菜以及馒头。”
  红薯、白菜、馒头都不是白狐团子喜爱之物,他登时觉得委屈,若是有明空在,明空定会给予他他喜欢的吃食。
  明空,明空,明空……
  白狐团子想了一会儿明空,饿得难受,不得不道:“那便红薯罢。”
  村长正在与一村人说话,偶尔听得白狐团子要红薯,便对少女道:“你去我家庖厨中找些吃的罢。”
  忽有一妇人道:“大家都饿了罢,我去弄些吃食。”
  妇人与少女一道去了庖厨,然而,尽管村长家的食物已算得上丰富了,但哪里能供五十三人用膳?
  妇人又回到了火炉旁,请诸人从家中取些吃食来。
  片刻后,诸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妇人与少女一道去了庖厨,余下的妇人亦去帮忙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吃食便准备妥当了。
  诸人皆有亲人为妖怪所掳,自是食不下咽。
  白狐团子随便用了些吃食,便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了火炉边。
  他耷拉着一双毛耳朵,压根记不得他方才吃了些甚么。
  他盼着那妖怪早些来,这样他才能再次回到明空怀中;他又盼着明空早些将他丢弃,这样明空便不必为他冒险了。
  他盯着摇摇晃晃的火焰,不由想起了他的母亲——满身是血的母亲。
  倘若他能厉害些,像阿爹一样厉害该有多好?
  但阿爹失踪了,不知去了何处。
  阿娘,阿爹……
  他用三条毛茸茸的尾巴将自己包裹住了,但他仍是觉得冷。
  他分明有一身厚厚的皮毛,为何还会觉得冷?
  片晌后,他听见外头呼啸的北风乍然而起。
  明空不知身在何处,会不会觉得冷?
  早已到了他该歇息的时辰了,但他却是睡意全无。
  晨曦一寸一寸地从窗枢与门缝爬了进来,使得整间厅堂一半亮堂,一半昏暗。
  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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