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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主播教你如何养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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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时分,唐晟旻带着几分不安醒来,没有多说什么便更衣上朝去了,似乎是不敢面对周沃雪。当年他忌惮周家势力做大,便借巫蛊一事给皇后和周沃霖定了罪,完全没给他们辩驳的机会。他心知这其中有些蹊跷,但为了稳固御座江山,也只能牺牲结发之妻,辜负海誓山盟。
  如今见到周沃雪对他没有半分恨意和怨言,他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不过这愧疚很快就被抛到脑后,接下来的几天,唐晟旻每晚都留宿不同妃嫔的寝宫,不折腾到天亮不肯罢休,仿佛有着熄不灭的□□,使不完的精力。
  苦苦等候承恩的妃嫔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喜悦,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她们的陛下。等唐晟旻上朝离开,她们立刻请出送子观音叩首念经,祈盼皇上他“一发入魂”,这样一来她们便能母凭子贵,保住地位。
  各宫满心欢喜,唯有苏燕语又惊又怒。徐莲生给唐晟旻服用的丹药分明能够控制他的欲望,怎么可能夜夜不眠苦战不休?难不成随着徐莲生失去言语和行动能力,他的丹药也失效了?
  她越想越急,将苏溢的劝说抛到脑后,跑去御书房质问唐晟旻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唐晟旻正为南越兵乱的事心烦,语气不悦道:“当初不是爱妃劝朕要雨露均沾,不要冷落了各宫嫔妃吗?现在朕如爱妃所愿,怎么你反倒怪起朕了。”
  苏燕语的确说过这话,但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她自知理亏,暂且放下这事不说,专门针对周沃雪:“圣上恩宠各宫姐妹,臣妾自然没有怨言,可周……皇后对圣上怀有怨恨,若是趁机害您可如何是好?”
  唐晟旻皱眉道:“依朕看来,这天底下最想害朕的,只有徐莲生那个妖道了。”
  苏燕语并不知道国师府里那棵树的事,还想要为徐莲生辩解,语气不知不觉便急了起来,顺带着又提起周家往事,将皇后说成天下最为歹毒之人。
  唐晟旻看着她与顾樱玖相似的面庞,性格却没有顾樱玖半分优雅温柔,心中不免越发恼怒:“你是不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苏燕语也没有好脸色:“圣上真是薄情,先是对顾家翻脸,再是周家,现在是不是要轮到苏家了?”
  这番话对唐晟旻来说最是忌讳,他勃然大怒,随手将桌上的砚台丢了出去,不偏不倚击中了苏燕语的额头。她又痛又惊,眼前阵阵发黑,重重跌倒在地,很快便感到腹中剧痛,有鲜血从裙下流出。
  唐晟旻心中也是一惊,急忙命人将苏燕语送回嘉善宫,并传召太医来看她的情况。一番焦虑烦躁的等待后,太医一脸惶恐地出来向他请罪。自徐莲生出事之后,苏燕语便心神不安,忧思成疾,今日受了惊吓又摔倒在地导致流产,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唐晟旻生出几分愧疚,想进房去安慰几句,没想到竟被苏燕语的贴身侍女拦在门外,说是亚后精疲力竭,需要休息,请他过些日子再来看望。
  这显然是苏燕语不想见他。唐晟旻身为天子,竟被侍女拦住,脸上无光的同时,心里那一点愧疚荡然无存。这本就是苏燕语自讨苦吃,竟敢反过来怪他还将他拒之门外,看来他这些年实在是太过娇纵她,令她变成如今这般恃宠而骄。
  “既然如此,那就让亚后好生休养。传令下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嘉善宫。”唐晟旻拉下脸来拂袖而去,只留下形同于将嘉善宫置为冷宫的口谕。
  苏溢在宫外听到消息,心思万分沉重。这些日子唐晟旻性情大变,不仅仅是后宫的事,在朝政上也一改对苏家的依赖,借徐莲生一案接连撤掉了苏溢安排在几个重要职位的人。
  晋王在朝上自请带兵平复南越之乱,苏溢极其同党先后以担心皇子安危、晋王刚刚治水归来需得休养等理由反对,却全都被驳回了,唐晟旻竟然答应了晋王的请求,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苏燕语这一次又要失宠,苏溢心知不妙,在府中与谋臣死士经过几番商议,逆乱之心已成定局。他派人去暗杀晋王,又买来一份樱花糕,将徐莲生早些时候交给他的药物混在里面,连同书信一并交人送进宫中。
  他在信里劝说苏燕语以大局为重,为岐王着想,再扮演一次那个死人的替身,去当唐晟旻心里的白月光。樱花糕是顾樱玖最喜欢的甜品,后来也成了唐晟旻的心头好,见了这个他一定会吃下去。等权柄在手,苏燕语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他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苏燕语的回信或是口信,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妹妹一时任性,不肯委屈。就在这时,宫中突然传出噩耗,皇上忽染恶疾,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
  苏溢这才安心,积极筹谋准备,只等晋王在阵前为“敌国奸细”所害的消息传来。
  然而唐晟旻的情况恶化极快,远超苏溢想象,眼看着皇上不久于人世,苏溢再也等不下去,连夜传召众臣与嫔妃去见他最后一面,顺便宣告“圣旨”。
  天色将晚,羲和宫这一方天地充满了温纯香郁的味道。夏醇自从见了百鬼夜行之后就特别想做一锅乱炖,今天找齐了材料,将排骨豆角玉米土豆以及各类蔬菜处理完毕,用调好的香酱炖煮。
  “御膳房是不是被你搬空了?”
  “主播怕不是搬仓鼠精!”
  “主播啊,那天直播关闭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啊。”
  “你和男神是不是酱酱酿酿了!”
  “一夜苦战到天明,从此再无处男身。”
  夏醇装作看不见弹幕的样子:“这锅乱炖的名字叫百鬼夜行,今天咱们吃百鬼,得多放点辣椒祛除鬼身上寒邪的阴气。”
  “噗,日常胡说。”
  “我小时候特别爱吃乱炖,可是没吃过辣椒驱邪的,我怕不是已经中邪了【滑稽】”
  “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只会让人更加浮想联翩233”
  夏醇瞄了一眼等在桌边吃饭的小鬼,不免想起那天晚上阎浮从身后抱过来那一刻的情形,此时的心跳速度和当时的心跳速度立刻同步,大有要破胸而出的意思。
  之后的事情他更是不敢想,否则这锅乱炖不需柴火炖煮,放在他脸上就能煮熟了。
  “仙君为何脸色赤红,”周沃雪快速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是不是在炉火旁太热了?快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在夏仙君的照料下,周沃雪的气色越来越好,甚至比他刚来的时候胖了一些。夏醇摆手道:“不热,我这是……仙气上脸,微微一红。”
  周沃雪似懂非懂,眼中更添钦慕。直播间里的观众乐不可支,给臭不要脸的夏仙君砸了好些星际粒子炮。
  一大锅菜炖好后,三人在桌前坐下开饭。排骨南瓜各种蔬菜炖得软烂入味,赤橙黄绿几种颜色十分和谐,盛一勺浓香炖汤浇在饭上,吃起来特别有滋味。
  夏醇一边往小鬼碗里夹菜一边说:“你别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行吗,这样能吃出什么味道,岂不是浪费我的手艺。”说完才发觉自己给他夹菜的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的,好像已经成了习惯。
  小鬼探出粉嫩的舌尖舔舔嘴唇:“吃得出。”
  夏醇才不信这种鬼话,他怀疑无论是谁,只要能把菜弄熟,阎浮就会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走,便故意问他:“那你吃出什么味道了?”
  小鬼一脸严肃:“你的味道。”
  夏醇:“……好好吃饭,不知道食不言吗!”
  周沃雪作为围观群众,特别想替小鬼说一句,不是仙君你先开口的吗?
  夏醇一边吃一边细细品味,心说“我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又香又辣又爽口”?那是挺好吃的……
  饭吃了一半,忽然有太监来到羲和宫传召,称圣上龙体欠安,命群臣和嫔妃前去聆听圣旨。周沃雪对那名太监道:“有劳了,本宫梳洗更衣后便去面圣。”
  夏醇将事先准备好的太监宮服换上,对观众说:“一国之君沉迷睡觉不务正业,究竟是惨被下药,还是另有蹊跷?国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晚到底能不能谋反成功?请关注‘小夏子’直播探秘深宫迷魂。”
  “小夏子这算splay吗2333”
  “神他妈一国之君沉迷睡觉【笑cry】”
  “一个敬业的主播,s就要全套,太监身上不该有的,主播也不能留!”
  “欲练此功,必先自……抱歉走错了。”
  周沃雪两年来第一次换上皇后的凤袍,在小夏子的陪同下来到嘉善宫。出乎意料的是,苏燕语既没有抛来冷眼,也没有面露得色,而是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地坐在一旁,似乎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毫不在意。
  这阵子众人都知道唐晟旻莫名其妙地突然病倒,没想到却已是行将就木。群臣震惊,嫔妃啼哭,龙寝前好不热闹。
  唐晟旻处在昏迷之中,一切便由国相代劳。他先是宣布皇上病危,将一切罪行推到徐莲生炼制的丹药上,随后请内阁大学士宣读皇上尚在清醒时留下的遗诏。
  苏溢对统领禁军的骁骑将军使了个眼色,待圣旨宣读完毕,第一时间便将周沃雪拿下。晋王那边派去的人始终没有消息,为了以防万一,周沃雪自然是逼迫晋王臣服的人质。
  大学士年岁已高,将圣旨捧到眼前,老山羊一般颤颤巍巍地念道:“朕获奉宗庙十五年有余,深惟享国久长,累朝未有……”
  这份遗诏自然是苏溢伪造的,内容先对“亚后”一番歌功颂德,声称其有辅弼教导之贤;岐王蒙感天恩,自诞生时便引得麒麟献瑞之祥兆,继承皇位是奉天承运。而他苏溢则被委任为顾命大臣,摄政辅佐年幼的岐王治理国事。
  诏书里的字字句句都记在苏溢脑海中,他垂首立在龙床旁边听着,一段自省的话过后,终于来到了重点:“盖愆成昊端伏,后贤皇子晏修,仁孝天植……”
  “等一下!”听到这里,苏溢制止的话脱口而出。这份诏书的内容竟然被人改了,且不说那些称颂苏燕语和苏家的话,原本该是岐王却变成了晋王唐晏修,这是最令苏溢震惊的。
  他顾不上众臣投来异样的目光,劈手从老学士手中夺过圣旨,捧在手中越看越是胆战心惊,圣旨的关键内容完全被替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他剩下。

  ☆、雨露均沾09

  
  见国相如此失态; 跪在床前的朝臣和嫔妃顾不上扮演悲痛,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苏溢从圣旨上抬起头,阴沉冰冷的视线投向周沃雪,当下果决道:“皇后篡改圣旨,犯下欺君之罪,将她拿下关入天牢。传令下去关闭宫中各门,没有我的手谕; 任何人不得出入。”
  若是晋王真的继位,权柄落在周沃雪手中,他们苏家绝不会有好下场。事已至此; 苏溢不可能忍受一败涂地。反正他早已做好安排,后宫禁军无不听命,又有骁骑将军相助,这一群文官和寡妇还不是任他摆布。
  国相一声令下; 禁军纷纷拔刀出鞘将门口守住,另有二人朝周沃雪走去; 将雪亮的刀刃朝她颈上指去。
  周沃雪正襟危坐,没有丝毫慌张,当刀刃横在她颈上那一刻,她身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太监忽然上前将二人拦住; 手中纤细的烟杆一转,便将侍卫手中的钢刀击碎了。
  周遭众人惊呼而起,禁军立刻上前将人围住,却有些忌惮他敏捷的身手和那支奇怪的烟杆。骁骑将军怒而拔刀; 去势凌厉地斩向那名太监的肩颈。
  那太监十分潇洒地用烟杆一挡,以四两拨千斤的轻松潇洒拨开刀锋,迅疾闪到将军面前,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另一手扣住僵在一旁的苏燕语的手腕。
  这骁骑将军当年拔得武试头筹,竟然毫无还击之力地被人擒住了。群臣吓得目瞪口呆,嫔妃惊得逃窜躲避。苏溢脸色惨白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还不快放开亚后和将军!”
  假太监当然是夏主播。他一贯温和的精神力凝成尖锐的无形之刃刺入骁骑将军脑中,瞬间中断了将军的意识。他将昏厥的将军丢在一旁,烟杆抵在苏燕语颈上道:“那份诏书,劳烦国相继续念下去。”
  众人噤若寒蝉,苏溢脸上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皇后身边竟然隐藏了这样一个人物。生死存亡只在瞬息,为了苏家的将来,他不得不牺牲这个妹妹了:“我苏家满门忠心耿耿,绝不受人威胁,这份圣旨是皇后伪造的,你们谋乱犯上,我岂会助纣为虐假传圣旨!还愣着干什么,动手抓人!”
  “放肆!圣上还未归天,本宫还是正宫,谁敢动手。”周沃雪冷笑道,“圣上立遗诏时,应该只有内阁大学士在旁记录。国相口口声声是本宫篡改了圣旨,难不成你早就看过?还是说圣旨本就是你们苏家伪造的?”
  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苏溢哑口无言。夏醇见苏溢尚在挣扎权衡,便对缩在角落的大学士道:“老爷子,把诏书继续念完吧。”
  他出手虽然凌厉,说话语气却十分温和,加之声音好听,令人几乎产生眼下并非剑拔弩张的错觉。大学士本就有责任宣读圣旨,闻言重新捧起诏书念道:“盖愆成昊端伏,后贤皇子晏修,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即皇帝位。勉修令德,勿遇毁伤……”
  苏溢忽然放声大笑,凌厉的目光扫过周围人的面孔:“你问问在场的人,有没有人赞同晋王登基?”
  岐王降生时虽然的确天降祥瑞,但那可能是妖道施展妖法搞出来的幻象。自从皇后被冷禁,晋王便愈发勤奋克己,在六部研习管理期间深得赞许,对国事政务也颇有见地,圣诏是让晋王继位无疑,朝臣也并无反对意见。可现在苏溢控制了整个皇宫,谁若是敢站出来质疑,肯定第一个被拖出去杀鸡儆猴。
  见无人出声,苏溢愈发得意,高呼门外禁军一拥而上,将皇后与她的帮手拿下。几番呼喊之后,他的人并未应声而入,反倒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儿臣救驾来迟,望母后赎罪。”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进来,正是一身戎装的晋王,身后还跟着数位一脸肃杀之气的将领。他们手中兵刃皆染鲜血,显然是一路杀进来的。
  被困住的众臣见晋王终于赶了回来,心知这回是有救了,立场顿时坚定起来,齐齐跪地叩拜,口称万岁。宫廷之斗瞬息万变,眨眼之间晋王已经取代病榻上的唐晟旻成了一国之君。
  苏溢派去跟在晋王身边的人仿佛人间蒸发,没有一点关于他率军回京的消息。殊不知晋王接到通知,带着一支精锐轻骑连夜赶回,一路上又有神物相助,几乎没怎么遭到损伤便杀进了宫门。
  见大势已去,再无翻盘机会,苏溢颓然瘫倒在地。
  新君顾不上接受群臣朝拜,甩开衣摆朝那名假太监跪了下去。周遭众人一片哗然,除了祭天祭祖,哪有九五之尊向人下跪之理?!
  唐晏修敬慕诚挚道:“多谢仙君提点,又派神鸟相助,本王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收复叛乱,诛杀奸党。今日母后安然无恙,也多亏仙君一度照拂。本王不知该如何感谢仙君才是……”
  周沃雪两年未见儿子,此刻也是激动得眼眶微红。不过母子之情可以稍后再叙,对仙君却不能不敬。她可不希望唐晏修成为他父皇那样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昏庸之辈。
  唐晏修一时没能改口,依旧自称“本王”。其他人见新君对假太监毕恭毕敬,还称之为仙君,又联想到最近一段时日朝堂和后宫天翻地覆的变化,便猜到他们母子身后的高人便是此人。连帝王都跪了,他们又岂能不跪?于是纷纷跪转方向,朝夏醇叩拜过去。
  观众看到这里,情绪也十分激动,一边打赏一边喊666:
  “连皇上都跪了,主播可以的。”
  “主播扮神仙是不是扮上瘾了?2333”
  “以后皇后姐姐就不用在冷宫里喝热水了。”
  “唐晟旻要是能醒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想。”
  “其实唐晟旻也只是太痴情了,不过拿人家当替身还是很渣的。”
  “苏燕语也挺可怜的,一直被当做替身。”
  “前面说可怜的,她回来享尽荣华富贵就得了,可是把皇后一家害的那么惨,简直太可恶了。”
  “如果主播没来,那今天掌权的就是苏家了,皇后和晋王肯定被他们弄死。”
  夏仙君哭笑不得,用烟杆勾着唐晏修的衣袖示意他赶快起来。恰在这时,另一边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苏溢已经被拖了出去,但苏燕语竟然还僵立在门前,任凭几个魁梧的将领如何拖拽,竟无法移动她纤弱的身躯。
  唐晏修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这才起身问道:“你们磨蹭什么,为何还不将她押入大牢?”
  其中一人道:“回禀圣上,她……好像脚下生根似的,怎么都挪动不了。”
  苏燕语现在是满身“大汉”,四个将领围着她用尽办法也没能挪动她分毫。唐晟旻见势不对,拔出腰间长剑,上前挑起苏燕语的裙角,神情愕然一变。
  曳地长裙下不是人类双脚,却是盘驳树根!
  眼前的苏燕语不知是鬼是妖,反正不是人,那几名将领立刻护在唐晟旻身前喊道“护驾”。寝殿里大呼小叫,四散奔逃,唯恐小命不保。但苏燕语就挡在门口,谁也不敢从她身旁经过,只能缩在角落床后瑟瑟发抖。
  始终沉默呆滞的苏燕语忽然抬起双眸,一阵阴风自她身后吹来,掀起阵阵幽冷香氛,寝殿里仿佛有一株樱树绽放,空中飘满了淡粉色的花瓣。
  随着樱花纷落如雨,苏燕语宽敞的袖子下探出树枝,宛如树藤一般攀附着墙面和藻井不断生长蔓延,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逐渐将整座寝殿覆盖。
  她整个人变成了一棵树,树干上隆起的几个树疤依稀是她的五官。树冠和枝干已经完全与寝殿融为一体,还在抽枝发芽的树枝和根须越来越密,将门窗完全封死。
  夏醇低头看去,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脚踝和小腿都被根须紧紧缠住。那些身上有武器的纷纷劈砍,这妖树的树皮却比铁还要坚硬,任凭他们将宝刀砍到卷刃也没能伤其分毫。
  “仙君,这究竟是什么妖孽?”周沃雪就算再镇定,看到顺着她的裙摆往上爬的树根也不免惊慌失措。
  夏醇正要回答,转头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孔,周沃雪的五官完全改变,从端庄大气变得清丽逼人,若不是那一身凤袍没变,夏醇几乎要以为这是另一个人。再环顾四周,他愕然发现寝殿里所有人,无论男女全都变成了同一张面孔,如出一辙的肤如凝脂,柔美细腻,与琼华宫里那副画上的顾樱玖一模一样。
  很快其他人也从身边之人的脸上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指着彼此的脸惊叫大哭,崩溃地抓挠皮肤,宁可毁容也不想要一张死人的脸长在自己身上。
  夏醇下意识摸上脸颊,但也无非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光凭手去触摸,实在无法确定是否变脸。想到自己肌肉结实的身体上顶着一张娇柔妩媚的脸,夏醇简直不寒而栗。
  “我喜欢你原本的样子,”阎浮出现在他面前,浅笑缓声道,“怎么可能让人夺走你的脸。”
  其他人见唯独仙君容貌不改,又不知从哪唤出一尊高大邪魅的神使,虔敬之心更甚,纷纷朝他跑去想要寻求庇护,哪知腿脚被根须死死缠住,连一步都迈不出去,反倒引得根须蔓延速度更快,几乎要将他们裹成人茧。
  惊恐的哭救声中,无数根树枝如利刃般朝阎浮袭去,竟似要将他捅成刺猬。
  阎浮看也不看,十分随意地挥动袖子便将树枝全部卷断。断裂的树枝落在地上那一刻,一声尖啸响彻寝殿,声音中饱含怨怒凄楚,听得人心胆俱裂。
  阎浮伸出一只手,手心里凝着一粒白光。随着他缓缓摊开手掌,白光越变越大,逐渐幻化成一朵睡莲的模样。
  见到他手里洁白的睡莲,尖啸声戛然而止,变成幽咽鬼泣。睡莲从阎浮的手心悠悠飘起,缓缓下落,坠在地上的一瞬间,寝殿被根须盘占的地面蒙上一层浩渺烟波,无数睡莲纷纷绽放,生出一派花海奇观。
  在这如梦似幻的景色中,夏醇看到水塘池畔坐着一个谪仙般的女人,她垂在水中的小腿旁边那株睡莲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贪恋她的容貌般往前凑近。
  斗转星移,那女人不知去了哪里,仙池里的睡莲在孤寂思念中汲取灵气精华,竟修炼出了人形。

  ☆、雨露均沾10

  
  梦境般的景色虽美; 但还是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困在树茧里的人瑟瑟发抖,尚能走动的都聚到夏醇身后,仿佛他是一支保护伞。
  夏主播看着亭亭净植的睡莲幻化出人形,清秀俊逸的容貌正是徐莲生。他见观众再度兴奋起来,也参与了讨论:“刚刚那位姑娘一定是仙女,在池子里泡了泡脚; 睡莲就成精了。”
  “仙女的洗脚水都冒着仙气~”
  “徐莲生竟然是个妖!”
  “卧槽,成精了!有许可证吗?”
  “白莲花成精还行?”
  夏醇看向阎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的小仙女是顾樱玖吗?”
  阎浮淡淡道:“前世今生; 缘起缘灭。”
  在诸天万界的一方小世界中,曾有一个仙位低微的仙子,独自生活在琼玖山上照看上仙的睡莲池。山中仙云飘渺,清溪如带; 空气中充满灵气,非常适合修炼。
  但这位仙子不恋逍遥太清境; 只爱尘俗人世间,无心于修行升阶,却想去人间体验一遭爱恨嗔痴。为此她不惜放弃仙体,甘愿忍受轮回之苦; 投胎现世为人。
  二十六年前,祁国有一顾姓人家,夫人诞下一女,取名樱玖; 多年后出落得亭亭玉立,娇婉秀美。其兄长珏在朝中任职骁骑将军,又是开国功臣,地位颇高。一次偶然,樱玖与年轻的皇帝相遇,二人一见钟情,没过多久,樱玖便被皇帝纳为妃子,封为琼妃,赐琼华宫,受尽万千宠爱。
  即便在她死后,皇帝依旧对她念念不忘,不许任何人出入琼华宫,琼妃曾用过的东西一样都不能丢掉。皇帝经常独自前往琼华宫思念故人,当初在挑选秀女时一眼看中苏燕语,也是因为她与琼妃有几分相似。
  “乍听上去,是不是觉得圣上十分痴情,对琼妃的爱堪称千古绝唱?”周沃雪忽然冷笑起来,“仙君可记得宫中有一高阁,里面挂着十二幅画像?”
  夏醇当然记得,无数次往返于羲和宫和御膳房的路上都会路过那座高阁。十二幅画像皆为文臣武将,是当初辅佐唐晟旻登基的功臣元老。
  周沃雪眯起眼睛陷入回忆:“现如今,那些画像都已经是遗像,画中人没有一个活着。”
  唐晟旻射杀兄长而上位,随后又诛杀功臣,夏醇心说这简直是手足情深李世民,善待功臣朱元璋。
  唐晟旻表面大度爽朗,实则生性多疑,在举旗起义到一统江山的过程中,那些曾经辅佐支持他的人,都成了他的心腹之患,尤其是曾在前朝为官的那些臣子,更是令他担心有一日自己也会遭到背叛。
  登基之后他忌惮之心与日俱增,瞧这个功高震主,瞧那个结党营私,每个人身上都能被他挑出一万个毛病。顾长珏出身武将世家,性子向来直爽,多次谏言不顾君臣之礼,更是让唐晟旻心有不悦。
  起初他对顾樱玖浓情缱绻,看在她的份上暂时忍而不发,但随着时间推移,这根梗在心口的刺越来越尖锐,竟令他寝食难安,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与顾樱玖的偶遇,是顾长珏刻意安排的。
  为了提防顾家,唐晟旻找了种种借口将顾长珏调职。如此还嫌不够,又处处为难这位耿直的将军。
  当时还掌握权力的屠太尉看清形势,顺应圣意,带着他的党羽纷纷揭发顾长珏的罪状。唐晟旻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听从群臣请命,削去顾长珏官职并在殿中会审,竟给他开出了几十条罪状,当中应判斩立决的就有近二十条。
  唐晟旻“念及”顾长珏有功,赐他自裁,留他全尸。顾家在朝为官的、曾追随顾长珏的官员通通被夺官流放,没一个有好下场。
  顾家失势后,唐晟旻对顾樱玖一如既往,她还以为自家兄长真的大逆不道,是以对唐晟旻感激涕零,日日在香堂抄经念佛,替兄长赎罪。
  然而在后宫这是非之地,哪有藏得住的消息,很快顾樱玖便得知顾家被人陷害的真相。认清唐晟旻的为人后,顾樱玖伤心欲绝,自请离宫出家。
  唐晟旻却不肯放她走,将她幽禁在琼华宫里派人看守,把所有她可能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全部收走。唐晟旻夜夜来到琼华宫陪伴劝慰,希望顾樱玖能放下顾家的事,与他如以往那般恩爱。
  周沃雪看向龙寝上昏迷的唐晟旻讥讽道:“他以为坐拥天下便也能统御人心,说上几句好听的便能挽回顾樱玖,简直是荒谬可笑。”
  顾樱玖心如死灰,在幽禁的日子里越发绝望。一日她声称体寒,命人取来炭火暖屋。趁人不备,她抓起滚烫的木炭吞了下去,在难以想象的痛苦中死去。
  闻讯赶来的唐晟旻见顾樱玖已死,且面容扭曲,双唇绽裂,再不复往昔动人美貌,在伤心之际竟流露出一丝抵触,立即叫人蒙住她的脸,不愿再多看一眼。
  之后他震怒无比,令琼华宫中所有看着顾樱玖的侍女太监全部陪葬。自此再无人敢靠近琼华宫,那里成了唐晟旻睹物思人的相思地。
  “这就是帝王所谓的深情。”周沃雪想到多年后周家也步了顾家后尘,语气十分凉薄。好在她心志坚定,在冷宫里坚持了下去,终于等到仙君相助。
  听完她这番话,那棵人面树再度疯长,密密匝匝的树枝树藤将唐晟旻沉睡的龙榻完全裹住,连个缝隙都没有留下。
  夏醇脚下的睡莲轻轻摇曳,露珠似泪般滴在水中荡起浅浅涟漪。长在仙山里的睡莲,日日聆听上仙讲道,汲取山中灵气,渐渐开化灵智,百年后终于修得人形。
  在与仙子日夜相伴中,他已情根深种,化形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人间寻找投胎转世的仙子。当他终于找到心心念念的人时,她却已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且真心爱着她的帝君。
  徐莲生深知她前世心愿,只盼她能得偿所愿。伤心之下,他扮作道士云游修行,直到几年之后听说顾家的事,这才匆匆赶了回来。他料想顾樱玖在宫中一定日子难捱,说不定还会失去恩宠被打入冷宫。然而他却没料到,顾樱玖竟然吞炭而死,凄惨至极。
  她前世抛弃仙体,再不能位列仙班;此生仙愿未了,亦无法转世为人。徐莲生去陵寝取出顾樱玖的头颅埋在土里施以妖术,几月后所埋之处长出一棵樱树,树干上布满顾樱玖面容一般的树疤。
  久而久之,这棵树生出了一个有着顾樱玖面貌的魂,夜夜与徐莲生缠绵相依,到天亮便消失不见。
  然而她没有灵智和记忆,也不能开口说话,只是一个树灵而已。每每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徐莲生便更加心痛,他对着樱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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