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南诏王妃-第14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银翟面无表情,只有双眼变得噬血:“方旋,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我从不希望任何人帮我做决定!任何人,任何事!明白么?”

那眼神如尖锐的刀刹时刺进方旋的心口,她从未见过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顿时将她多年痴心的爱恋与满腔的热情全部割为碎片,碎片落地,满地寒冰。她知道翟为人冷漠,做事狠绝,她一直抱着希望等待,然而这些时日,她越来越感觉到孤独的惶恐,那种惶恐连筱水也不可能理解。

她终于明白一件事,这个王宫、王宫里的人已经成为威胁她与翟相守的最大障碍,她必须一步步扫清障碍,才有机会实现自小到大唯一的愿望。翟若想要江山王朝,她定会帮他;自己要与筱水一同分享他,她也可以忍受,惟独不能忍受翟心中有了其他人。

一个红瓦儿,一个银冀,竟然轻易地走近了翟的心里,并逐步瓦解他的冷漠残酷。这些,让她如何忍受?

过往岁月,红叶山中,一同习武练功,一并承受师傅的严酷惩罚,并肩忍受初次杀人的惊恐,寒冬腊月中互相籍慰……当她亲手杀死自己亲爹后,是他给予温暖的怀抱,她孤独自弃时,是他为之点亮生命的残灯……

方旋脸色苍白,眼神迷乱:“就算我为你做过什么决定,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失去理智,我可清醒得很!我非常清楚那个女人可能对你的伤害,我必须防患于未然!”

银翟咬牙低声道:“是么?为了我好?”

方旋抬起下巴,无所畏惧:“凡是会伤害你的人,我方旋一个都不放过!不管你是否认同,总之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师姐……”筱水想阻止她,“我只希望我们能永远陪在翟的身边,已足够。”

方旋冷笑:“你怎地还如此单纯?是不是跟在那个女人身边久了,把你的心也收买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既然来到这个世上,曾经生不如死,现在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翟,筱水,我们三个是同一类人,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改变,还是保持理智些好!”

银翟的眼睛沉得天昏地暗,乌云滚过瞳孔,他声音又低又哑,决然无比:“旋,做好你自己!”

方旋心中已分不清是痛还是恨,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枪剑丛生,扎的心口鲜血淋漓。她一咬下唇,默然转身走出。筱水看她孤冷失落的身影,一跺脚:“翟,你怎能因为红瓦儿而不了解我跟师姐的心情!”说罢,朝门外赶去。

银翟顿感前所未有的疲倦,颓然坐在椅上。

瓦儿,你现今身在何处?是否安然?可知王宫中已天翻地覆,银冀走在冰冷黑暗的死亡道上,你怎那般天真以为自己可以救他?

我无法离宫寻你,只盼你早日归来,带着你更深的恨也罢,只求你平安归来……

眼中血丝纠结一片,窗外天色逐渐阴沉,夏日的暴风雨又要来临。

*

三日后。

银氏正统血脉后裔银翟正式接任“诏王”之位,因前任君王银冀并未归天,银翟不愿趁此取而代之,坚持以“摄政诏王”自居,满朝上下议论纷纷之后,别无他法,举膝跪地朝拜新主。

一时,有流言起,新主银翟流离在外二十几年,生性冷硬残酷,传闻曾是杀手,诛杀过朝廷官员……

浦月容对此反应不大,显得异常冷静,心事不得为外人所知。夏安然痛苦不已,几番欲闯进王陵中陪伴银冀塌前。

宫中似早有布局,一切尚称平静顺利。

观王朝内外局势,时正逢云南四诏关系步入扑塑迷离,银暝国更换如此新主,不便诏告天下,以免军心震荡,百姓惊恐,故“摄政诏王”成为朝中最大的秘闻。

有泄露者,连诛九族。

黑夜,银翟独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中,明月穿窗,月光似水,幽幽铺泻一地,覆上他冷峻的眼底眉间。不过数日,仿佛沧海桑田变幻,转眼千年。在他穿上银袍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前尘已逝,来日方长,过去的翟,将来的银冀、瓦儿都只成远远的幻影。

银翟微微仰头,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棱迎着那明净的月色,心中什么都无力想。满室清冷孤寂,苦涩疲惫,在日月交替、光阴流淌的岁月中只有此刻最是空虚迷茫。

七日后。风波乍起。

这日天气极好,透过娇艳含羞的花枝洒开一地碎影明媚,柳色舒展,榆槐成荫,浓浓翠翠已是一片秀润。一场延误多日的“百艺宴”在后宫御花园隆重举行,原来银冀应承过已逝的珍太妃,虽因各种原因延误,但他一直有命人筹备。本为王爷挑选王妃侍妾所用,如今王爷身份已升为“摄政诏王”,参加盛宴的女子莫不粉面含春,各尽其艺,乞盼着英俊冷漠的新主垂怜。

银翟面无表情,眼底异样平静,一层摄人的光芒漾出在幽暗之中。他手指紧握椅把,目中无一人,隐藏的怒火全指向沉静躺在水晶塌上的人。然一想到摄政不过几日,便已深刻体会王位之上的责任与不得已失去的自由,他又不禁同情起那位沉睡的君王。

银氏血脉与江山祖业,实在是无法排拒的两座大山。

百艺盛宴,美女如云,长歌袖舞,琴棋书画。湖边上水光淡淡,暖风如醉微波点点,飞花轻舞落玉湖,飘香榭,轻轻袅袅,莫不引人暇思万千。

陪坐官员老者撂须赞叹,年轻者惊羡不已,但景致再好,众人也难以忽略高台正坐之人的冷峻面色。人称银冀为冷君,殊不知摄政诏王更冷上三分。

银翟看似目光落向百花争妍般的众女,实则心思早已飘到不知身在何处的瓦儿身上。每个呼吸,每次眨眼想得都是瓦儿或喜或悲的神情,想着想着,满心紧窒,呼吸沉重起来。

方旋白衣轻扬,眉目冷静,立在园子一角,若细看可见她眼中冷意冰冻。筱水今日有特意打扮,明红轻纱修长曳地,月华湘水裙,玉钗斜横挽乌鬓,青丝婉转。但瓦儿不在,她曾经决心要参加“百艺宴”的计划无心实施,只得在一旁咬住贝齿,焦急观察银翟的反应。

浦月容打扮雍容华贵,绣扇轻摇,嘴角似笑非笑,一副看戏的好姿态。高挑的眼角瞟过百花丛中那群娉婷女子,精光闪过,习惯地藏起一丝算计。丫鬟零儿不时为主子递上一颗水晶葡萄,半扬的唇角让表情显得与主子格外相似。

夏安然面色平淡,看不出欢喜,想起孤独躺在王陵中与世隔绝的君王,她双眼一红,泪水几欲坠下。

“王爷,这些女子无论是容貌、才情还是家世,都是经过重重挑选的。王爷若看中谁,直接点来即可,说实话老臣一直盼望着早日看到银氏王族开枝散叶。”夏世聪诚挚感慨道。

郭太傅点头附和:“老臣身在宫中多年,跟先王一样盼着银族扬光大已经好久好久了。”

银翟静默,而后唇角一道冷弧,倨傲迫人:“如此大任,身为银氏子孙,看来本王无法不遵?”

他眼底一丝精光如亮电裂空,飞闪即逝,瞬间恢复了黑夜般的深沉。长指向前轻点,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位明艳娇俏的女子被点中,在场之人或叹或羡,或失落或嫉妒……

银翟不再出声,挥手将剩下之事交与臣子负责。淡淡瞥向方旋及筱水所在方向,便负手先行离去。

此刻他全然明白,普天之下,再无一人能像瓦儿般进驻自己心底,再无一人!而瓦儿……他脚步微顿,闭了闭眼。

银冀啊银冀,我是该去找回瓦儿,还是因你留守宫中?

南诏王妃 正文 064 野外追杀

日暮苍山,黄昏间,空气处处夹杂躁热。

银暝通往蒙舍国边境最后一个小镇,镇上有传言——银氏冷君让位,如今由摄政诏王银翟主持国政……

月影初升,客栈里,瓦儿坐立不安,秀眉深锁,来回在房中走动,目光不住往窗外探去。终于,屋外一抹青影走进,瓦儿急忙奔上前:“云姨,有消息吗?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几日,宫中竟生如此巨变,若说没有原由,瓦儿绝对不信。而她最恐惧的莫过于原由跟冀哥哥的诅咒有关,可是,为何事态转变如此急促?恶人翟的“摄政诏王”又是何意?是篡权还是仅以“摄政”之名隐藏野心,遮人耳目?

蓝枫云坐下为自己倒上茶,喝一口道:“几经周折,大抵可以证实,银翟确已在把握朝政,百官俯称臣,辅佐于他。”

“那冀哥哥呢?”瓦儿脸色白,难以接受,“我不信冀哥哥真会将社稷交给银翟,他明明知道银翟有多么恶劣。一个江湖中冷酷无情的浪子,冀哥哥怎会委以大统?所以云姨,我怀疑……”

“怀疑什么?”

“我怀疑是银翟趁冀哥哥病重,用卑鄙手段逼迫冀哥哥让位。”瓦儿攥紧拳头,双眸喷出怒火。

蓝枫云较她冷静,“此事虽非空穴来风,但我有出示王宫令牌秘密向官府打探,城令官不会骗我。银翟虽把握朝政,但光明正大并无夺位之意,且满朝文武似是真心辅佐,细细想来,应该不是银翟阴谋所致。”

瓦儿秀眉打结,愤慨难平:“一切都是道听途说。自古胜者为王,他既已掌得天下,天下人自然听他的,帮他说话。可是云姨,银翟是何等卑劣之人,我们都很清楚啊!我现在只担心冀哥哥已经遭他毒害……”说罢,泪光闪现,隐隐辍辍,恨不得立即返道回宫。

蓝枫云一把握紧她颤的手,严肃道:“小姐,我知你担心。此事你不相信云姨的判断,也该相信大王。大王冷静睿智,江山内政格局是他一手把定,他明知自己身患咒疾,定然早已安排好朝内外事务,银翟一人之力,如此快趁虚而入,扳倒朝阕不大可能。所以,小姐仔细想想,现今局面,对大王休养身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云姨不怕那恶人将银暝江山毁掉?”瓦儿极力控制住混乱的思绪,颓然坐下,“我本只祈祷冀哥哥健康安福,早日摆脱诅咒折磨。可是,倘若银暝动荡,江山浩劫,冀哥哥纵然安然复原,只怕要面对的是另一场更大的考验。”

蓝枫云肃静半晌,肯定道:“银翟纵有邪恶一面,但终究流的是银氏血液,我绝不信他会将王族数百年基业毁在自己手中。事已至此,你我该做的事早日寻得那下咒之人,为大王解除诅咒。”

是!应该快点找到下咒的巫师须乌子,惟有他,这个世界上惟有他,才能救冀哥哥!

只是须乌子,你到底在何方?冀哥哥,你一定要吉人天相!

瓦儿垂眸,手指绞得关节一片泛白,想起可能伤害冀哥哥的最大祸,声音低而决绝:“银翟,若冀哥哥有半点闪失,我将诅咒你生生世世,绝不放过。”

蓝枫云惊愣,回眼仔细看她,只见她目视前方,浑然忘却周遭一切。清澈眼波本若幽然清泉,现被锋利冰芒覆盖,又似岩浆深流奔腾,穿透遥远长空焚烧天际。她的眼神那么冷冽极端,几番天真,几多纯情,在低眉敛目中悄声退去。

蓝枫云只觉脊背窜上一阵寒意,心中呐喊“不要!”,何曾几时,天真热情的小姐变成这般?她惊恐上前,一把将瓦儿抱紧怀中,双手扣住那纤弱肩头,连声焦灼道:“小姐,我知道你最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请你答应云姨,无论生何事,小姐一定不要迷失自己!”

“云姨觉得瓦儿……在迷失了么?”瓦儿低问,冷然中有丝茫然。

“曾经有大王悉心呵护,我很放心,但现在是大王需要小姐来守护。小姐冰雪聪明,切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和心智,这个世界只有善良和正义才能永久……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和大王一样,不忍看小姐受苦,只想永远保护小姐,但仇恨报复却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啊!”

蓝枫云怎能不忧不惧?瓦儿的恨太明显,太锐利,容易伤人伤己,尤其她恨的还是身份特别的银翟,若想将来得到平静、幸福,唯一的办法——她须放弃仇恨,从新开始,以宽容善良去原谅恨着的人。瓦儿若不能走出自己的心结,极可能因仇恨而丧失最初的美好,最后连同自己的幸福一起埋葬。

瓦儿眨眨眼,逐渐明白过来,盯着蓝枫云担忧的神情,她淡笑:“云姨,人总要长大,不是么?我已经长大了,会爱也会恨。不知道将来还会生什么,但我对冀哥哥有多少爱,便对银翟有多少恨!云姨,我答应你,或许我会迷失,但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在眼角泪水滑落前,她将头埋进蓝枫云怀中。

她从不愿去恨,恨一个人是件太痛苦的事情,但,她无法不让自己恨……若冀哥哥不在了,她又怎会独活于世?命运徘徊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模糊的灰色沉淀着岁月光阴,每一丝感受刻烙最真实的痕迹,她的心一天天在迷离中蒙上寒冷的面纱。

*

次日,几声鸡鸣唤出天边一抹露白,旭日在山林那头的树梢上现出,栈道上两匹黑马鞑鞑而行。

瓦儿紧了紧肩头包袱,望向前方。

蓝枫云轻勒马鞍:“过了前面山头,便算正式离开银暝边界。山头那边,是属于四诏共有的山林境地,多年来都难以划定国界。我们只要一路南行,最快明晚便可以到达一个叫‘茶溪镇’的地方。”

“茶溪镇?”

“恩,属于蒙舍与北诏国交界之地,小镇是交通要塞,镇里比较繁荣,四诏都有商人在那做生意,曾经我跟夫人有去过那里一次。”蓝枫云勾起回忆。

瓦儿蹙眉:“天下之下,不知那须乌子藏身何处。我好怕遍寻不获,耽误了冀哥哥……”

蓝枫云一夹马腹,与她并骑,劝慰道:“小姐自小乐观,对事情充满信心,在这关键时刻,应该更加勇敢坚定才是。须乌子曾是蒙舍有名巫师,即便云游或隐退,我想也不可能全然不留下半点线索。茶溪镇上充斥着各国信息,我们先去打听再直往蒙舍国都大和城。”

“我明白了。事不宜迟,立刻赶路。”瓦儿目光稳稳直视前方,银牙紧咬,手一扬鞭,马蹄飞践,栈道上扬起一片薄薄沙尘。蓝枫云抓住缰绳紧追上去,担忧喊道:“小姐慢点,你才学会骑马不久啊!”

“云姨,你不知道我有多急切找到那须乌子,早一刻找到,救冀哥哥的希望便多一分!”瓦儿奋力扬鞭,带着全然的希望朝前奔去。

一路飞蹄,日头东升又西落。次日黎明,露珠沾满草地之时,两匹黑马就已上路。

旭日逐渐高照,明晃晃的光亮透过林间枝桠,偶有清风拂进丛林,轻掀马背上两人汗湿的丝。中午停在树下吃了些许干粮又即刻赶路,太阳偏西时近黄昏,瓦儿不愿停歇,双膝早已隐隐痛,可想而知,不善骑驾者数个时辰连续被坚硬的马鞍磨蹭,皮肤早已磨出青紫肿痕。她未喊半句疼痛,焦切渴望到达茶溪镇的**头驱除了一切苦难。

林子越来越密,光线越来越暗。白色烟雾若隐若现,夕阳斜映,宛若神秘面纱。

“小姐有没有感觉不适?这片林子最大的危险就是障气太重,小姐若不适应,千万不可勉强。”蓝枫云是练功之人,能调节内息屏除障气侵袭,瓦儿的身子却令人堪忧。

瓦儿连连摇头,咬住白的双唇,压抑住逐渐急促的气喘,眼神坚定不屈:“我没事。这不是最近的道路吗?若这点障气都不能克服,我还怎么去救冀哥哥?

“可是小姐大病初愈,体质太虚。我不该带你走这条山路。”蓝枫云翻身下马,观察四周动静,“小姐,我们还是回头改走阳道。”

“不行!时间宝贵,不能舍近求远,我心急如焚,片刻都不能多等。走吧,云姨,天色快黑,我们必须穿越山头,希望天黑前到达茶溪镇。”瓦儿主意坚决,蓝枫云不再多劝,让她服下护体药丸才稍稍放下心弦。

林间小路,荆棘丛生,闻得马蹄急促响起。

四周静谧,突然一声老鸦惊呜——“哇”声孤凄暗长,林间立刻掀起一阵冷风。

蓝枫云双眸一紧,不动声色蹙起柳眉,右手警惕地握住腰间长剑。

“嘶——”马儿陡然驻足不前,仰天嘶鸣,尖锐的声音划破林间沉静。树枝间鸟儿扑翅腾飞,瞬间不见踪影,暮色笼罩,夜风穿梭于枝桠间。

静,无限的静,听得到落叶坠地的声音。马蹄原地打转,鼻孔喷出热气。

瓦儿惊呼:“云姨!”

“小姐小心!”

刀光,在刹那间闪现,反射着夕阳的光亮,晃入人眼。四名黑衣客从坡上纵身飞下,刀锋直逼马背上的人。蓝枫云抽出长剑,“铛”地一声挡住,眼中精光迸,扭头大喊:“我来抵挡,小姐快跑!”

“云姨……小心!驾——”瓦儿回过神,不再多想,紧抓缰绳驱马急驰。丝飞扬,她低伏住身子,马儿受惊后飞快扬蹄沿弯曲山坡下冲去。蓝枫云在马上左抵右挡,黑衣客身姿利落,几翻几跃,穷追不舍。一时间,清脆的刀刃交接声响彻山林。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突然马匹又是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再突然跪地,原来马被一飞剑刺中大腿。瓦儿一个不稳,跌落倒地。“嗖嗖”剑气涌来,她惊骇地瞪大眼,抓紧手中包袱奋力抵去,包袱被刺成两半,碎片横飞。蓝枫云柳眉倒竖,红了眼拼杀过来。对方步步进逼,招招欲致人命。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杀我们?”瓦儿扶住树起身,喘息开口。

黑衣客蒙着面,只露森寒眼睛,听得瓦儿问话冷笑不语。

蓝枫云将瓦儿拉到背后,全身戒备,厉问:“我等无怨无仇,为何痛下杀手?”

“哼。”黑衣客依然闭口,冷哼一声又要举剑。

瓦儿紧紧打量他们,心中不祥感越来越重,在对方又要挥剑过来时,她突然大喝出声:“慢着!即使要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你们的主人是谁?”

黑衣客沉默一瞬,终于开口:“反正要死,何必知道太多?总之有人要取你性命就是!”

瓦儿握紧手指,继续追问:“你们一直跟踪我们,也知道我的身份?”

另一黑衣客冷声道:“废话少说,我们奉命行事,今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处!”

“难道……要杀我的是宫中之人?”瓦儿话刚出口,眼前腥风再起。她不会武功,只能拼力绕着树左躲右闪。寡难敌众,不到片刻,黑衣客虽有伤亡,但蓝枫云肩头、手臂便淌出鲜血。危机难以化解,紧要关头瓦儿眼眸一闪,喘息越急促。蓝枫云使出最后一力,一手提起瓦儿胳膊豁然腾空,二人侥幸飞身上马,连策奔出。

“追!”黑衣客轻功飞跃,穿梭林间。

一骑狂奔,不分山路与丛林,一口气不知奔出多远,直至听不到后面追杀风声,蓝枫云才吐了口气,身子软软伏了下来。

“云姨……你没事吧?云姨!”瓦儿感觉趴在自己后背的身子越来越软,焦急回身查看。蓝枫云低低道:“我没事……不要减,不出半里,我们便可以走出这片山林了……”

“云姨撑着点。驾!”瓦儿丝滴着汗珠,在天空最后一抹霞光中闪烁。她咬住牙根,望着暗不知深处的前路,奋力狂御。

*

山口,道路狭窄不已。一人骑在高高马背之上,风衣被夜风高高掀起。

月光洒在那人身上,孤冷,寒厉。

剑身反射幽冷清光,吐着死亡的气息。

瓦儿紧急勒马,蓝枫云下意识挺直脊背,二人目光落在月影下的那人身上。剑光逼人,丈余之外,那人全身上下分明透露着杀手的气息。对,惟有杀手,才能让人感觉接近死亡的颤栗。

但是,瓦儿没有颤栗,刚才不顾一切地疯狂逃离,让她浑身仍在紧绷之中。眯起水眸,她定定注视马背上那人,欲夹马腹绕道过去,雪亮的剑光却耀亮了她的眼。

“你以为自己还能逃脱?”声音极冷,是个女子。

瓦儿与蓝枫云同时一颤,惊住。这声音……十分熟悉,她们凝目细看,月光下朦胧剪影,果然有几分相识。

“你是医女?”小嘴微张倒吸一口凉气,瓦儿满眼不可置信。

方旋转过脸来,并未刻意掩饰,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冻:“是我!”

蓝枫云长剑在握,凛声道:“竟然是你?我早有疑惑却没想到你竟是杀手……你在宫中做医女,又是为何?”

瓦儿闪动灵眸,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她那般信赖的医女啊,怎会突然变成手持寒剑要狙杀自己的杀手?喉头干哑,眼中却被冲得热,目光直直盯着方旋模糊冷傲的面容,心中不停呐喊:到底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怎会这样?

方旋勾起唇角,冷然不已:“说吧。在你们死之前,有什么问题,我不会像他们那般吝于回答。”

瓦儿咬住下唇,水眸波光潋滟,心口疼痛:“医女……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点也猜不出来到底生了什么,你跟刚刚那黑衣客是一伙的么?”

方旋淡笑,笑容清丽绝美,她缓缓收剑,好整以暇地答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是杀手,他们想做我要做的事,所以我便将他们杀了!”

蓝枫云眯起眼:“你杀了他们?”以一敌四,还能纵马赶在自己前面,方旋的武功绝非一般。她若要杀她们,只怕在劫难逃。

“是。”方旋依旧笑,仿佛只是一件举手之劳,“他们不能夺走我的目标!红瓦儿,你一定很好奇,也很惊讶,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要杀你,呵呵……连同我在内,对你而言绝对是个意外。”

瓦儿诚实点头,面露忧伤,声音哽咽:“是。我很意外,还很心痛,因为我所信赖的医女你……”

方旋以目光阻断她,“第一个想杀你的不是我,而是黑衣客的幕后主使者。”

“谁?”

“浦月容。”

“月容……”瓦儿轻**这个名字,浑身窜过寒意。自己与月容自小一同长大,关系不冷不热却也了解其秉性。月容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但为人处事尚懂得分寸,表现雍容大度,进退得体。身为冀哥哥的王妃未得到宠爱,她知道月容一直委屈压抑,却并未多言。若说月容要想置自己于死地,是否太过夸张?

“不信么?红瓦儿,你太单纯,这优点也是你最大的弱点。你可知自己身体正中剧毒?”方旋勾住她的视线,见她惊异呆愣,心中不禁畅快,撇起红唇冷笑,“浦月容暗中对你施下萝陀毒,此慢性毒药一旦进入五脏六腑,便是你香消玉陨之时。”

蓝枫云抹去嘴角血丝,低声道:“你既然也动了杀人之心,那么为小姐诊治现萝陀毒时,为何不顺水推舟,干脆不给小姐解毒,又何须这样苦苦追杀?”

瓦儿声音容杂着痛苦:“我不明白……有何仇怨,非得你们杀我?”

方旋重新举剑,声音顿时变得凄厉:“太多事情,你红瓦儿永远不会明白!浦月容恨你夺去冷君的宠爱,又恨冷君逼死她父亲,她对冷君又爱又恨却无能为力,若要报复,最佳办法只有除掉你!而我……”

“你又为何?”瓦儿下意识逼问,目光灼灼。

“我为另外一个人!”方旋尖锐答道,寒光一闪,手中剑已舞出凌厉锋芒。

“你为银翟!”蓝枫云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刺激得方旋与瓦儿同时巨震,像一条急欲遮盖的伤疤别人瞬间撕开,疼痛直烙进心上。

“银翟?”瓦儿只觉血液窜上头顶,顷刻间恍然大悟,原来方旋跟银翟同是杀手,他们根本就是早早相识,关系密切。脑海中同时闪过数道精光,似有重要线索浮出水面。她急切摇头,强迫自己思绪清醒些,无奈白日受障气攻体,适才遭人追杀已是筋疲力尽,恍惚间直抓住一点——银翟与方旋联手进宫,根本是有备而来,宫中究竟还有多少银翟的人?如此想来,冀哥哥身边危机四伏,“摄政诏王”极可能隐藏巨大阴谋……

蓝枫云见对方剑招稍有迟疑,趁这当口急道:“我仍不明白,就算为了银翟,又为何非杀瓦儿不可?”

方旋握住剑的手微微颤抖,月色下脸庞苍白如雪,声音清冷隐有孤凄之感:“我说了,太多事情,你们永远不可能明白!为何红瓦儿你可以轻易赢得一切?连翟也……”突然,她语气一转,充满杀气:“所以,我无法容忍!无法等待!纵然浦月容下的毒足够你历经折磨死亡,但我更愿意亲口了结你!”

瓦儿从混乱思绪中终于理出一点最重要的,她弯低身子眸光挣扎出充满渴求的期望,颤声问:“我只想知道……用我的血可以解除冀哥哥的血咒是否属实?还是只是你骗我的一场谎言?”

某种坚硬而柔软的东西陌生地撞击上方旋的胸口,她吃惊于瓦儿会在自己生命危机的关口,一心**着病入膏肓的冷君。怎样的爱才能让人忘却自我生死?怎样的情才能如此无怨无悔付出?怎样的讽刺才会让翟爱上的女人一心只为他人……苦涩如泪,方旋抿紧白双唇,不想去理解瓦儿悲哀的眼神。

“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谎言?”瓦儿吼出声。

“不是!”方旋飞快地否认,明明是谎言,她却不假思索地坚持骗到底。瞧见瓦儿瞬间足以照亮漆黑夜空的脸庞时,她感觉到一种深刻的不可思议。如此甚好,她心中扬起快意冷笑。

红瓦儿啊红瓦儿,枉你用情若此,却不知我压根不会给你机会救他!

瓦儿跳下马背,不顾一切冲到方旋的马下,仰头对上那寒光颤颤的冷剑,以前所未有的语调乞求:“医女,我求你……无论是由原由,若要杀我,请让我先去找到须乌子;我一定要救冀哥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蓝枫云也急急下马,扑到跟前。瓦儿无畏地上前一步,剑尖几乎抵在她雪白的颈前,她大眼畜着泪水,楚楚风姿被坚毅支撑,带着某种决心再次恳求:“你我好歹相交一场,求你答应我!我不怕死,只想在死前救回冀哥哥而已……”

夜风清寒,林间隐隐传来虫鸣。

方旋眉头聚拢,脊梁笔直,居高临下看她:“看在曾经情分,我今日已经说得够多。红瓦儿,你必须死在我的剑口!”

瓦儿双手一抬,抓住她的剑尖,刺痛立刻沿掌心涌遍全身,她咬牙定定注视面无表情的方旋,不放弃道:“你若也真心爱着一个男人,就该知道什么才是生命中的遗憾……冀哥哥光明磊落,一生为国为民,实在不该遭此劫难,我若现在死去不能救他,纵然地狱黄泉也不会瞑目。医女请以一颗爱人之心答应瓦儿,事完之后,瓦儿甘愿将命交予你。”

“小姐,你在胡说什么……方旋,你其实心地善良,何苦因为银翟而至我们于死地?无论什么恩怨,杀死一个人又能解决什么?”蓝枫云举剑,做到一拼的打算,声音抬高,“你又可曾想过,银翟若知你杀了小姐,结果如何?”

一句话如无声剑锋擦过方旋的咽喉,她的胸口急促起伏起来。其实动亲手追杀瓦儿,此举是一时气愤造成,那夜翟对冷淡无情确实激怒了她,她便连夜赶路直追上来,满腔愤恨急欲宣泄。然而当瓦儿真正站在她面前,曾经沁梅园中真心待她的短短时日情景如影随行,弄得她心思不能冷硬如铁,挥剑夺命。

筱水受瓦儿影响较深不无道理,连自己都被瓦儿脸庞上毫无保留的真诚所动摇,可是……她不能心软,有这个女人在一日,翟便不可能属于自己!身为杀手,面对目标不能优柔寡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