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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蛇追夫守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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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穆铮却不在他身边了。
那丫头是今年刚送进来的,还未熟悉这府里的人情世故,被青右这么一吓,她果真以为是个残暴不仁的主儿,忙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磕磕绊绊的解释起来。
原来如今城里都在纷传,说世子爷穆铮在西南出了意外,中了贼人的埋伏,如今已经叫那伙蛮敌掳去,生死不知。原本众人只当是谣言,毕竟穆铮出身武家,何等骁勇,然而当几个逃兵陆陆续续的将消息带回来后,这噩耗已坐实了七八分真。
小丫头哭着道:“咱们并非存心隐瞒,是夫人叮嘱了不许对您说的,碧云姐姐那样嘴敞,她也一个字都不敢提呢……”
青右不禁呆住,怪道近来连碧云的面也见得少了,想必是怕不慎走漏风声。他们打量能瞒自己多久,是不是等穆铮死了自己还不能知道?
青右只觉心中怒极,五脏六腑都仿佛绞成了一团,与此同时,一股隐约而绵绵不绝的疼痛从小腹处传来。
他不由得蜷起身子,用力抓紧椅背,才算没摔下去。
碧云恰于这时进来,一看眼前的情势,便知消息已捅了个对穿,再瞒也瞒不过了。她顾不上指责那小丫头口没遮拦,只见青右脸色青白,眉头紧皱,捂着肚子十分痛楚的模样,不禁慌了神,上前扯了扯他的胳膊,“你怎么样?”
青右却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这不是熬几副黄连汤就能解决的事,碧云再不敢耽搁,赶紧的就请了顾朝生过来,向来是由他替青右诊脉的。
顾朝生听说穆府里出了事,二话不说便雇车赶了来,他翻看了青右的眼皮、舌苔,又验视过脉象后,干净利落的向碧云道:“快去吩咐厨下烧一大锅热水,再准备干净的布条、小银剪子,若有上好的金疮药也取些来。”
碧云听得糊涂,“您的意思是……”
“看不出来嘛,他就要生了。”顾朝生不耐烦道。
随即他就注意到碧云震惊的面色,呃,敢情她原来还不知道?穆铮那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这种事竟也瞒得密不透风。
这时候顾朝生当然没工夫同她解释,好在碧云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念在人命关天,她不敢细问,径直就照顾朝生的吩咐办去。
青右很快就被挪到了里屋的一间大床上。
顾朝生解开青右的衣裳,很快便皱起眉头,和他推测的一样,男子没有产道,自然不可能以寻常的方式生产。好在他的肚子鼓得不算太厉害,想必危险的程度会大大降低。
思忖一刻后,他很快打开药箱,取出里头的缝线,细针,并一把淬过火的小银剪子,郑重的向青右道:“等会儿我会用些非常的法子帮你把孩子生下来,你别害怕,看着我做就是。不必担心,我有一种汤药,喝下去之后不会太疼的。”
其实这剖腹取胎的办法还是他悄悄从医书古籍上琢磨出来的,之前也只在一些鸟兽身上试验过,正式的用于人身上还是头一遭——当然,青右也不算真正的人类就是了。
青右无力地点了点头,他不同意还能怎么着,这块肉是非出来不可的。
顾朝生所说那种麻痹神智的汤药是早就配好了的,在火上烤一烤就成,青右端着那乌沉沉的汤盏一饮而尽,半点犹豫也没有——他当然还是怕疼的。
很快,青右就失去了意识,恍惚如在云端一般,只隐约觉得有人切开他的皮肤,取出里头的物事,继而缝合,简直是做了一场梦。
等再度清醒时,青右发觉自己已被人挪到一张干净的软榻上,至于腹部则平平整整,半点凸起也没有了。
唯有那细密的缝线提醒他曾经发生的一切。
正巧碧云进来送药,青右忙抓着她问道:“孩子呢,是不是活的?”
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生下一个怪胎,甚至是带壳的,那样安夫人不但不会将其视为祥瑞,说不定还会立刻将他这个妖怪赶走。
然而碧云的回答却令他放心许多,她笑盈盈的道:“你放心,小主子好着呢,虽然轻了点,可是又白又嫩,人人都说他长得像世子爷。”
青右松了口气,像穆铮那是应该的,否则若两人的长相大相径庭,谁能证明他是穆铮的孩子?这下却好,一切怀疑都不攻自破了。
但是想起远在蜀中生死未卜的穆铮,青右便觉得心情沉重,他盘算着得想个法子去一趟才好——他不信穆铮会这样容易就死掉,说好的一生一世呢?
碧云小心的将参汤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见他神气萎靡,只当是产后体质虚弱,便也不去打搅他。
至于青右,则很谨慎的没将自己的打算向任何人透露,碧云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他走的,安夫人同样不会,他得设法瞒过所有人。
安夫人新得了玉雪可爱的孙儿,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乳母是早就找好了的,一共四个,轮流换班,务必能将小公子喂得白白胖胖的。安夫人喜悦之余,对青右的态度也亲切了许多,一日三顿的遣人过来问候,生怕亏待了他似的。
虽然穆铮毫无讯息依旧令人不安,但有了新生命的出世,安夫人心头那层阴霾总算散去了些。
青右则在顾朝生再次过来看诊时,悄悄的向他央求,请他送自己去蜀中。
顾朝生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你疯了?”
就算蛇妖的恢复力惊人,可他从剖子至今也只休养了三日而已,拖着这样一副残躯去那瘴疠险峻之地,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清醒的很,”青右说道,“他们都说少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不信,便真如此,我也得亲自过去瞧一瞧,否则死也不能心安。”
这俊俏小童的脸上难得显出决绝之色,可知他是个有主意的,这趟势在必行。
顾朝生又气又叹,想着穆铮那小子前世不知修了什么福,连妖怪都对他如此钟情,真是……看得人羡慕极了。
顾朝生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或许是青右的身份说服了他:妖精当然都是生命力旺盛的,他既然能够去,自然也能平安无恙的回来。
于是趁着穆府里商量着要不要为、怎么为小公子办满月酒的时候,顾朝生偷偷将青右“运”了出来,送他坐上自家的马车。车上有他准备的干粮与一包银子,足够盘缠使用。
至于顾朝生,他就算想去也不能够,总得有人拖住穆府上下老小,因此青右只好辞别了这位好心的大夫、孤身上路了。
坐在颠簸昏沉的马车上,青右情不自禁的神游天外,他想等自己见了穆铮的面该说什么,要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呢,还是等他凯旋之时再给他一个惊喜?
想着想着,青右的嘴角便翘起来,可随即却耷拉下去:要是正如传闻里所说的那般,穆铮已经成了地底亡魂怎么办,他到哪里去和穆铮的魂魄相聚呢?这时候青右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是生是死,他都不要与穆铮分开。
或许这便是民间所说的“爱情”,他开始懂得了。
第49章 追夫
青右虽然出过远门,像川蜀这样遥远的地方却是连梦里也没去过。他先前在顾朝生面前夸下海口,仿佛自己是走南闯北的大妖怪,然而等真正身临其境时,青右才发觉自己的力量其实十分弱小。
当然比常人还是强上许多的,腹部带着那样大的刀口,却还能昼夜不息的赶路,青右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不过一想到穆铮眼下不知是生是死,他那高涨的情绪便黯淡下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快些见到穆铮。
顾朝生出手大方,那包盘缠尽够他使的,不过其实青右也用不了多少。一路上经过不少市镇,自然也有新奇的玩意儿与各色地方美食,他忍住垂涎的冲动目不斜视的经过,只胡乱买些肉饼充饥;至于投宿更是不必,他一想起穆铮便睡不着觉,哪里还有心思优哉游哉的住店,好在修为到了他这样的程度,半月不睡也能撑得住。
他到达蜀地想来也只用了半个多月,眼前却没有意想中的战火,反而平静得有些反常,朝廷派来的大军总不可能全军覆没吧?那也太不中用了。
此地多山,青右一壁向上行去,就见盘山的石径上有两个兵丁有说有笑的过来。青右紧张的躲在一边草丛里,留神看了一会儿,见不似山贼装扮,想来应隶属穆铮所在的军伍,便大胆的走上前施了一礼,很是客气的问道:“两位大哥,不知我家公子现在何处?”
他虽然竭力的模仿京城举止,这两句话还是泄露了他并不太通人情世故。
两人皆笑起来,“你家公子是哪位?”
青右忙道:“是姓穆的。”
军中只有一大一小两位姓穆的将军,很容易便联想到穆大将军的身上,看不出来大将军那样古板的一张脸,不知从何处觅了这样标致的一个宠儿,还千里迢迢寻夫来了。
二人根本未联想到穆铮身上,无他,只因穆铮是他们军中最洁身自好的人物,看见美人眼珠子都不挪动一下,要说他会做出这等事来,那石头也能开花了。
既然是个邀功的机会,二人自然不会拒绝,只道:“行吧,我兄弟正要到大将军处,你也跟着过来。”
青右糊里糊涂的跟上去,压根没想到闹了场误会。
好在他运气不错,下山的半途就撞见了穆铮。青右一开始没大认出他来,因为他黑了,也壮实了不少,脸上还有粗黑的胡子,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只熊?
这熊却抢先认出了他,穆铮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当即冷着脸喝道:“你怎么来了?”
那兵丁兄弟看在眼里,很容易脑补出一场叔侄争风吃醋的戏码,只怪青右见识短浅,这一路行来竟没想到将这张脸遮住,任谁瞧了都不会觉得他是个简单的小厮。
二人上前拱了拱手,正色道:“这位小公子说是从京城来找人的,我二人正要送他往大将军处。”
穆铮皱起眉头,“你们弄错了,他是来找我的。”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挤过来,老鹰抓小鸡一般将青右的小胳膊提起,径直向山腰的营帐去。
众人看在眼里,皆瞠目结舌。瞧不出来呀,小将军原来也好这一口……真是人不可貌相。
穆铮走得极快,青右被他拉得气喘吁吁,忍不住甩开他的手,停下来缓口劲。
穆铮也停下来,微带嘲讽的看着他,“知道累了?亏你还敢从京城偷跑出来!”
青右蓦然觉得十分委屈,他还不是牵挂穆铮的安危么?见了面没句好听的话不说,还对他冷嘲热讽,他真快怄死了。
小妖怪索性蹲下身子,在山径上耍起赖来。
穆铮本想狠狠心不管算了,好让他知道点教训,下次不敢任性胡来。可走出三四步,穆铮还是重新折返回来——他心软了。
穆铮忍不住就赏了他一个暴栗,再去拉他的手。
青右却呜呜哭着不肯起来,方才撒泼打滚的时候不知蹭着了哪一处,被草地里的硬石子一硌,他觉得身上疼。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刻,总归是开了创口的,他又急着赶路,不可能三天两天的就复原。
结果一直绷到现在,他再也绷不住了。也不知怎的,在穆铮面前青右就格外理直气壮的示弱,连哭闹都有了力气。
穆铮俯下身,掀开他的衣裳一瞧,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青右是不是撞上流窜的山贼了,但究竟是怎样穷凶极恶的匪徒才能下这样的狠手?
青右就断断续续的将顾朝生为他开刀的事告诉了穆铮,当然,孩子的事也没落下。
这顾朝生的胆子也太大了些,虽说是为了青右好罢……可他助青右私逃又是怎么回事?穆铮决定回去后必得跟这位好友算一算旧账,这不净给他添乱么。
眼下却顾不得许多,穆铮拦腰将小妖怪抱起,面无表情的道:“抓紧我的肩膀,可别摔下来。”
青右乖觉的点点头,可以名正言顺的偷懒,他当然求之不得。
两人就这样回到临时搭就的帐篷中,穆铮素好齐整,虽是行军紧迫,里头的东西倒是丝毫不乱,因此很容易就找了一块地儿供小妖怪歇息。
他又寻了外用的伤药出来,强行给青右抹了一层。其实那道伤口看着骇人,实则并未裂开,是不大要紧的,穆铮是为了保险起见。
青右则歪在榻上,龇牙咧嘴的让人给自己上药,以此获得少爷更多的怜惜与爱抚——他觉得哪怕在精怪里头,自己也算得心机深沉的。
一面得意着,一面青右就注意到穆铮的模样与他记忆中不大一样,呃,好像更有男人味了?他忍不住就揪了揪穆铮的胡子,“你脸上长了草吗?”
第50章 噩耗
穆铮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同时后悔自己总该整理一下仪容才是。早知道青右会过来,他才不会以这副样貌去迎接了,穆铮此时倒有一种丑媳妇怕见翁姑的害臊感。
不过等晚上端着酒水进来时,穆铮脸上就已重新变得光洁如玉,半根黑须也没有了。
他将食饮往青右面前推了推,又拿来一双竹筷,道:“快些用吧,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青右却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脸,好奇道:“你也会法术吗?”就连他想改换一副面貌都得费老大的劲呢。
穆铮板起面孔,“快吃。”
小妖怪只得老老实实的举起筷子。
军中虽不乏食饮,但蔬菜一类着实稀罕,多得是肉和干粮。穆铮念在青右旧疾未愈,还是设法给他弄了一碗肉糜粥,想着多少起到一点滋补作用。
粥的味道很好,小妖怪喝得津津有味,连嘴唇边上沾着的残渣沫沫都用舌头卷了舔得一干二净。看得穆铮心里颇为郁闷:他其实是想趁机偷香窃玉一番的。
况且,小妖怪对食物的兴趣似乎远大于他这个人,这也令穆铮有些懊恼。他哪知青右行色匆匆,一路上都没顾上吃什么好东西,胃里的馋劲早就犯了。
等到暮色来临,营地里升起篝火时,众军伍已知晓小将军喜得旧人的故事了,一个个不禁眉开眼笑。面子上自然是说穆铮颇得人望,才有青右这样的忠仆千里迢迢追了来,私底下自然免不了议论少将军艳福不浅。
穆铮由他们眼馋,才懒得理会。他现在与青右日夜歇在一处,只为了方便照料,纵有些私心杂念,那也得青右的伤情好转之后再说。穆铮只能抽空拉一拉情人的小手、或是偷几个香吻完事。
青右问起这趟出征的进度,听穆铮说毕,才知匪患已清理得差不多了,穆铮先前的确中了敌人的埋伏,但并非束手就擒,而是故意被他们掳去,借机从内部分而划之,各个击破。只是没想到第一拨送消息的人回去之后病倒了,后来的人又不熟悉军中事务,这才使得谣言越传越烈。
敢情一切都只是误会一场,青右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也没想过先求证一番就冒失的闯出来。不过,眼下能够与穆铮团聚,他就觉得再多的辛苦也值得了。
小妖怪阖上眼,甜甜蜜蜜的沉入梦乡。要知道这些天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如今总算能把体力补充回来了。
穆铮凝视着他恬静的睡颜,嘴角情不自禁勾起浅笑的弧度,他微微俯身,本待吮一吮那柔软如切糕的嘴唇,最终却只是在青右额头轻轻烙下一吻——他这样累,还是别把他吵醒好了。
青右这趟并未在军中待得太久,因穆铮等人早就决定要在十日之后返程的。但是这样也好,反正他提前来了,可以有许多的时间与穆铮相处,总比待在京中牵肠挂肚的好。
其时蜀地已经开春,一派草长莺飞之景,青右于是也终日蹦蹦跳跳的,欢快如啁啾的雀鸟。无论他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穆铮都尽量满足他,也不知是否存在补偿之意——他总归是受了苦的。
但是越往北行,小妖怪的精神就愈发萎靡下来。穆铮知道他怕冷,或许也是蛇妖的通病,一到了冬天就懒洋洋的——京城想必仍在冰封雪飘之中。
穆铮却没料到他畏冷畏得这样厉害,渐渐不肯再出马车,眼睛被寒风一眯都快睁不开了。穆铮用自己的身体去暖和他,也没让他变得热乎一些。
渐渐地,青右对食物也失去了兴趣,穆铮特意托人买来的糕点,他只咬了小口就不吃了,摆手说没胃口。
穆铮不免有些担心:这不像是畏寒,倒像是生了病。
青右却安慰他,从前冬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今年来不及冬眠,所以状况看着这样糟糕。
穆铮听罢,心里稍稍松缓了些。只盼着快些到家,待火盆升起来,他就不会这么有气无力了。
千呼万唤,凯旋的车队总算顺利抵达京城。穆铮安置完军中的兄弟,自己另外雇了一辆马车,单独带上青右回国公府去。
安夫人等一早得到消息,巴巴的站在门前等候。
穆铮遥遥望见,回头向仍在闭目养神的青右道:“我先下去打个招呼,等会儿再抱你下来。”说罢,掖了掖盖在他身上的那条狐皮毯。
青右神情恹恹的点点头,“去吧。”还往毛毯里缩了缩身子。
穆铮见他仿佛比昨日的情形好转些,只是贪眠,心里便稍稍安定。他径自下了车,迎面就看到安夫人如一只鼓起的风帆般直冲过来,泪盈于睫的直呼“我儿”。
穆铮忙扶这位老人家站定,一壁笑道:“您老怎么看着越发年轻了?”
“你倒会说嘴,不知道咱们多担心你!”安夫人嗔怒的戳了戳他的额头,目光却四下转顾,“青右那孩子呢,没随你一起回来?”
顾朝生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瞒住这位精明的老人家许久。安夫人得知青右私逃的消息后,固然勃然大怒,却也无计可施,唯有日日在佛前上一柱清香,祝祷他二人平安无事。
好在如今两个令人悬心的冤孽都归来了。
穆铮见母亲俨然已接受了青右的身份,心里不消说是高兴的,他一面安抚着,“您别急,我这就领他出来见您。”
一面就快步走到马车旁,掀开那条厚重的帘布,青右却似乎已经睡熟了,只是脸孔并非红润,而是一种半透明的青白色。
一股不安的感觉蓦然掠过心尖,穆铮颤抖着伸出手去,原想探一探他鼻下的呼吸,触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至于那人的身子,似乎已完全僵冷了。
穆铮的手无力垂下来。
第51章 结局
国公府里的人可以说是在一天之内同时经历了大喜与大悲,先是听说世子爷得胜回朝,那自然是阖家欢呼的大喜事,人人都觉与有荣焉,可继而便听说世子爷的一个小厮生了重疾,似乎是救不活了。
虽说名份上只是个小厮,众人眼睛雪亮,都知道此人在世子爷心中的分量不轻,只瞧世子爷丢了魂的模样便知道了。
于是打了胜仗的世子爷脸上没有分毫喜色,稍微有点脑子的奴仆也不敢去恭贺他,轰出来都是轻的,只怕会领一顿“竹笋炒肉”,那屁股就难受了。
穆铮的卧房里静悄悄一片,说句不敬的话,如坟墓一般。碧云守在门前,胸口也觉堵得慌,心道这叫什么事呢!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就算要诛妖邪,青右可什么坏事都没做,她想起两人从前历历相处的情分,不禁颇为伤感。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战战兢兢过来,两条腿都迈不开了,几乎哭丧着脸向碧云央求,“姐姐……”
“你手里拿的什么?”碧云伸长脖子望去,见朱漆托盘上是四样硬菜,一大碗粒粒饱满的粳米饭,并一盅炖得酽酽的人参鸡汤。
“是夫人叫送的……”小丫头苦着脸道,她当然不敢不送,何况少爷已经两日夜不饮不食了。但再没眼色的人也看得出少爷这会儿脾气不好,她当然不想去碍眼。
碧云略踌躇了一会儿,便将托盘接过来,“罢了,我替你走这一趟吧,省得你没法交差。”
小丫头感激的朝她磕了个头,忙不迭的闪身离去。
这厢碧云则一手扶着碗盏,另一手小心的将内室门推开,她能理解那个小丫头的惧怕,因她也怕,少爷如今简直是变了个人——应该说,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她进去的时候,穆铮正在用细棉布蘸了温水给青右慢慢擦拭身体,说是没有呼吸了,肌肤骨骼倒都是好好的,就因为这个,穆铮坚持要保留这副躯壳。青右是最爱干净的,万一他醒来发觉自己又脏又臭,那怎么受得住?
碧云看着便觉不忍心,她将手中的汤盏放下,温声劝道:“公子,你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人会熬坏的。”
穆铮不言,想也知道,这时候他哪还有情绪思量饮食。
碧云绞着手绢,苦苦寻思了半日,总算憋出一句话来,“您这样耗着可不成,等青右醒来了,公子您却累病了,您说他要不要心疼?”
她不过是随口试一试,没把握世子爷真能听进去,然而出奇的是,穆铮脸上的肌肉果真抽动了下,他一言不发,端起那盏参汤啜饮起来。
可见他总盼着青右还有醒来的一日。
碧云倒觉得眼眶有些模糊,忙睁了睁眼,努力将那点泪意憋回去,接着笑道:“其实我瞧着青右这病来得稀奇,少爷不如找个有本领的大夫看一看,或者就有办法了呢?”
穆铮面无表情的道:“顾朝生已经来过了。”
若连他都没办法,那就真的毫无办法。更稀奇的是顾朝生还对他说,青右很可能是羽化登仙去了,只单单留下这具毫无生机的躯壳——妖物修行到一定程度,总是要离开人间的。
顾朝生平素虽喜欢钻研歪门邪道,但总归是个凡人,不可能懂得天机,他此话大约也只在安慰穆铮而已。然而穆铮还是凶神恶煞的将他赶出门去,哪怕青右是真的脱却肉身,臻入化境,同样也叫他无法忍耐——他都要走了,怎么也不向自己道别一声?人世间就没有一点值得他留恋的么?
碧云瞧见自家少爷面若寒霜的模样,便知他钻入了牛角尖,谁劝都不中用了。她只得叹了一声,心事重重的退下。
眨眼便已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天气日趋和暖,大少爷卧房里的那具尸身却并未恢复生机。穆铮原盼着他或能从冬眠中苏醒,这时才终于体会到:他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穆铮感觉心底里有一样东西咯噔破碎,裂为齑粉。
这一日他如常端了清水为青右擦拭身体,就见碧云气喘吁吁的进来,扶着膝盖道:“少、少爷,有客人来了……”
她圆润的脸颊上红喷喷的,显然可见多么兴奋,何事令她如此高兴?
穆铮皱了皱眉,“是谁?”
这一下倒把碧云给问住了,因那人只说自己是青右从前的好朋友,只消向府里通报一声,穆铮自会知道的。碧云其实也见过他几次,只忘了他姓甚名谁,当下便磕磕绊绊的道:“少爷您该认得呀,就是从前服侍周家六郎的那位……”
话音未落,房中人已没了踪影,原是穆铮等不及了,一阵风似的出去。
碧云不由愕然,看来是真的来了救星了?
*
穆铮迈下台阶的时候,只觉得心跳如鼓。他从前听青右说得最多的,便是他那位竹马小白的故事,青右说小白得了仙缘,那么,想必该有他的神通,眼下便只剩这一个机会,穆铮自不能错过。
他没有猜错,小白的确是为了排忧解难而来的,当然不是为了他,是为了青右。
不过这白衣飘飘的少年也说了,需给他准备一间净室,不许任何人打扰,自然也不许偷看。
穆铮无不从命,眼看着小白轻松的将青右背入那间屋子,再锁上房门,心里虽有些着急,也只好这么干等着。
他无事可做,只好拉着周寅——周家六郎说话。
周六如今却已经成了野人了,洗得发白的衣裳上满是补丁,头发乱糟糟的,就连人都比从前黑了两个色号。要知周六从前也是枚白皙俊俏的佳公子,如今却好似在野地里长起来的,令人瞬间遗忘了他的门庭。
“看不出来,还真叫你把人找到了。”穆铮不无妒意的道。当初周六连夜出走,害得周家与北城兵马司退婚,这件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当初他也觉得周六太过冒失,如今瞧来却是值得的,好歹人算回心转意了么。
穆铮拍拍周六的肩膀,却很难挤出一丝笑模样,只板着脸道:“恭喜你。”
风水轮流转,如今周六抱得佳人归,他反而在这里提心吊胆的,真是不平。
周六却唉声叹息道:“恭喜什么呀,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到现在都还八字没一撇呢!”
当初小白二话不说就离他而去,连书信也没留一封,周寅几乎气个半死。独个儿自怨自艾了半宿,最终还是决定不再赌气,依样学样的离家出走。如今瞧来是两口团聚,谁能想到他受尽多少折磨?当时出去得急,银钱未曾带够,他又不会几样谋生的本事,后来几乎落到乞讨为生。大约也是老天爷见他可怜,小白才大发慈悲的现身了——若不是看他快要饿死,小白没准会永远躲着不见面呢!
他后来也算学乖了,死缠烂打不放手,小白若想偷溜,他就绝食上吊相抗,这般才总算赖定了那人。
穆铮看着昔日好友从昔日风流潇洒的花花公子变成如今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花样层出不穷,他不禁对人的潜能刮目相看。
周六哀怨的向这位世子爷道:“我才是羡慕你呢!你家那位多听话呀,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这个呢——”
他朝那扇紧闭的房门努了努嘴,悄悄将声音放低,“简直是个魔星,还说要修仙呢,我瞧着都快成魔了。”
小白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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