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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反派BOSS-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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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他活着就可以了……只是这样都不行吗?
  匪镜真人淡淡道:“但他不想。”
  贯日真君会死,不是因为他不得不死,是因为他选择了死。没有人逼迫他,没有人隐瞒他,没有人引导他——这一切,都是贯日真君的选择。无论是选择死,还是选择抛弃陆修泽。
  陆修泽明白,因为就算他不明白,匪镜道人也已经冷酷地将真相撕开,摊开一切,让他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他宁愿自己不明白,宁愿自己没有看到。
  而这时,贯日真君那处异变又起。
  因贯日真君身体每况愈下,早已是日暮西山之势,所以,即便贯日真君此刻已经倾尽全力,但却依然无法在他身体彻底崩溃之前凝成第三个日轮。
  若尽快不凝成第三个日轮、晋入出窍期,则贯日真君无法将暴动的地火镇压下去,那么生灵涂炭近在眼前;而若贯日真君想要凝成第三个日轮,他便需要辅以衍日珠,徐徐图之,快则三年五载,慢则十七八年,才能顺利凝成第三个日轮。
  可现在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
  于是事情就此进入死局。
  张问之三人也看得清楚,于是他们的眼中希望消散,再度染上绝望。
  陆修泽眼睁睁地看着贯日真君的身体一寸寸崩溃,回天乏术,却依然努力想要晋入出窍期,想要镇压地火。
  这时,陆修泽甚至觉得,贯日真君不如早早死了的好。
  陆修泽宁可贯日真君真的就这样抛下他,也不想看到他这样痛苦地活着。
  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这样为难自己?
  陆修泽不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明白!
  陆修泽再也看不下去,身上黑火沸腾,毫不畏惧贯日真君周身的灼灼阳炎,大步上前,颤声道:“你做不到的。”
  陆修泽厉喝道:“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不肯去死?!”
  为什么还不死?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地苟活?!
  陆修泽应该是痛苦的,但他又是不痛苦的,因为那些痛苦已经从他心中的空洞流逝了出去,让他身下的黑焰越发沸腾,蔓延得更广,其滔滔之势在连续暴涨了几次后,竟是已经丝毫不逊于地火。
  贯日真君睁开眼,看着陆修泽身后不知不觉中漫开的滔天黑焰,蓦然醒悟,道:“你……你可以做到……”
  贯日真君抓住了陆修泽,道:“你可以镇压地火……你可以救他们!”
  贯日真君此刻已经被阳炎烧灼得只剩一半的身子,另一半已经融成了恐怖的血水。但他依然没有咽气,依然固执地盯着陆修泽,道:“你一定要镇压地火!”
  ——这是只有陆修泽才能做到的事、只有陆修泽才能救下的人。
  陆修泽伸出手来,按在了贯日真君心脏的位置。
  陆修泽道:“如果你去死,我就答应你。”
  贯日真君默然了一瞬:“好。”
  陆修泽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贯日真君道:“我知道。”
  陆修泽掌下黑焰喷涌,将贯日真君彻底化成灰烬。
  到了最后的最后,陆修泽也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那声对不起。
  而他也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他已经不痛了。
  陆修泽跪了下来,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颤抖。
  他应该是哭的,但是他并没有哭。
  他应该是痛的,但是他也没有痛。
  只有空洞——无尽的空洞,吞噬了他心中的一切情绪,一切的爱,与恨。
  黑色的火焰更大了。
  它变得越发狂烈、张狂,甚至是疯狂。
  它烧灼着、翻涌着,向着四周和地下延伸攀爬,像是一只永不会满足的恶鬼!它吞下了沿路的灵植灵兽、吞下了熔岩地火,吞下了它路径的一切灵力、一切生命!
  ——但是不够。
  不够!不够!
  怎样都不够!
  就算将地火吞尽,就算将生命吞尽,就算将这个世界都吞食下去,也还是无法满足,无法停下,无法止步。
  不知不觉中,恐怖如魔神再现的气势降临在观日峰上,原本因地火的消失而开始欢呼雀跃的众人,再一次沉寂下来,瑟瑟发抖,被莫名的恐惧支配。
  陆修泽拿下手,在一片黑色的火焰地狱中站起身来。
  他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没了束缚的长发四散,在热浪中被风鼓荡得如灵蛇飞扬。他回头,平日里总是以温柔捆缚的神色飞扬起来,向众人露出一个带着天生的风流和冷酷的笑。
  “贯日真君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们还活着?”
  陆修泽声音温柔,如情人耳语。
  “我送你们去地狱陪他吧。”


第42章 答案(上)
  闻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他踩在叶灵书的飞剑上; 挡在叶灵书的面前,高空中酷烈的风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身上; 想要撕裂他的皮肉; 明白地告诉他这里不是他该进入的领域,试图将他逼退,但他巍然不动; 甚至还不断地催促叶灵书加快速度。
  叶灵书气急败坏地传音道:“你还想要怎么快?再快的话我们两个都要完蛋,你知不知道?”
  闻景知道。闻景当然知道!
  但秦汀芷的语焉不详,和他卜算的卦象,还有那个蓦然回想起来的充满了火焰地狱的梦境,都让他想要更快一些; 再快一些——要快过悲剧和绝望,快到他不会在多年后回顾往事时; 只能叹息一句“我到得太迟了”。
  而另一头; 随着陆修泽从黑色的火焰地狱中站起,他的发冠脱落,长发飞扬。当回头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最后一层捆缚在凶兽身上的枷锁也脱落了下去; 便是他长得再好看,也只余无尽的恐怖!
  此时此刻; 陆修泽的力量已经暴涨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因为陆修泽与生俱来的黑火; 不仅仅能吞噬地火,将地火中的充沛灵气用以充实己身,更是能够反哺陆修泽。尽管这样反哺而来的灵力; 只有黑火吞噬的十之一二,但也足够让陆修泽的修为一涨再涨,从最初的金丹,登入灵寂,之后又一举突破关隘,从灵寂迈入元婴!
  ——仅仅是一夜的时间……不,甚至连一夜都不到,陆修泽就连破两境,已经成为了修真界中屈指可数的元婴真人,成为了一位谁人见到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句“真君”的人物!
  但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点,任是谁人瞧见陆修泽的模样,都定不会尊他一声真君,只因他这疯狂地模样,与入魔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张问之三人心中大骇,虽不知陆修泽为何竟会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以元婴真君的身份入了魔,但他们却明白自己定然不会是陆修泽的对手!因此,他们半点也不耽搁,掉头就跑。
  张问之三人一动,陆修泽也动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陆修泽攻向的方向,却并不是张问之三人逃离的方向,而是匪镜真人——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匪镜真人手中拎着的魏谌!
  匪镜真人吓了一跳,万没想到陆修泽会蓦然发疯。但面对这样的陆修泽,匪镜真人依然在关键时刻及时躲了开去,脸色微变,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修泽感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事实上,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拥有决定万万人生死的力量。
  陆修泽知道,这是修行中急功近利,出了岔子的体现。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白得的,他连破两境,还能拥有如此力量,想来岔子不小。他此时能动用多大的力量,之后就会遭到多重的反噬……但这又如何?
  陆修泽心念一动,黑火如潮水向匪镜真人涌去,同时五指成爪,向着魏谌击去。他感到心中有什么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但又源源不断地从空洞中流逝出去,最后只有一片死寂和虚无在他心中飘浮,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不甘,没有憎恨……这样的感觉,叫陆修泽竟从中感受到了轻微的愉悦。
  于是陆修泽笑了起来,轻快又漫不经心,道:“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他,让他去陪贯日真君。贯日真君既然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他定然是喜欢看中三师弟的,既然如此,三师弟便去陪师父,可好?”
  陆修泽说着,一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越发开心,那样的脸在这样狂烈的火焰中,比火焰都更为灼眼,但匪镜真人却看到了陆修泽深藏在笑容下的疯魔。
  “你疯了吗?!”匪镜真人纵使已经十分小心了,但还是有几次没能从陆修泽手下护住魏谌。匪镜真人脸色难看,喝道,“你师父费尽心思要保护的人,你却想要杀了?你是想要让你师父死都不得安宁吗?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我答应过贯日真君,要镇压地火。”陆修泽脸上奇异的笑容一点点拉大,化作癫狂,“但我从来没答应过他要保护这里的人——既然他那么看重这些人,我就让这些人都下去陪他,一时杀不完,那我就多杀一会儿,一天杀不完,我就杀一月,若一月还是不行,那就杀一年……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贯日真君看重的人,一个个下去陪他,你瞧,这多好啊!”像是见到了那美妙的场景,陆修泽脸上的笑越发大了。
  “你!”匪镜真人被陆修泽一梗,气得险些没喘上气来,“你这个疯子!”
  陆修泽大笑道:“没错!我就是疯子!!那又如何?!你看不惯我吗?你想要阻止我吗?”陆修泽声音逐渐上扬,最后化作狂笑,“你想要救他们吗?你想要杀了我吗?!那就来吧!”
  “杀了我!或者让贯日真君来告诉我!”
  “让他从地底爬起来,让他来告诉我要如何做一个人!”
  “我从来都不是人!为何我要有人心?为何我要有人性?为何我要有同情?为何我要有悲悯?为何我要有公正?为何我要有正义?”
  “若我真的能做一个人、真的能有人心、真的能有人性,那他为何又要抛下我?!为何要离开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
  陆修泽狂笑着,声音却凄厉如悲号,但只是三个呼吸的时间,陆修泽的声音便蓦然一敛,后又温柔一笑,道:“我想要你们死。”
  陆修泽一顿,又如凶兽般咆哮道:“都去死!”
  黑色火焰越发张狂起来,匪镜真人虽然有所隐藏,修为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不堪,但在元婴期的陆修泽面前,依然不能够敌,没有避让几下,就被陆修泽夺走了魏谌。
  陆修泽身上黑火熊熊,如地狱恶鬼,临风而立,长发飞扬时,如灭世魔头!
  他手中用劲,就想要当场掐死魏谌,匪镜真人心惊肉跳,在最后一刻厉声喝道:“你还记得那个养育你四年的白狼吗?!”
  陆修泽手中一顿,蓦然望去,眼中煞气满溢。
  匪镜真人毫不退缩,喝道:“你既然视她为母亲,那你若在这里杀了魏谌,你又如何对得住你的母亲?!”匪镜真人唯恐陆修泽不信,声嘶力竭,喝道,“魏谌的母亲,就是那个白狼!你忘了吗?在你最初的那四年,你视如母亲的白狼,你忘了她了吗?!”
  陆修泽浑身一震,脸上笑容尽失。
  匪镜真人步步逼近,厉声道:“那白狼非是天生狼形,而是被人逼迫,不得不化作狼形脱逃!她的真名乃是魏明月,是你师父的妹妹,更是你三师弟魏谌的母亲!当年魏明月带着魏谌从魔界逃脱,来到人间后被狼妖抢去幼儿。她本来想要去寻找魏谌,但是因为遇上了你,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滞留楚国,养育你四年。后她不幸身死,却也没有进入轮回投胎,而是放心不下你,这才以孤魂之体潜行万里,来到择日宗托梦于你师父,求你师父去楚国找到你、照顾你、养育你、救你!因为你,魏明月不但以狼身身死、将自己的幼儿置入险境,甚至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这世上谁都能恨魏谌,谁都能杀魏谌,但独独你不能!你若杀了他,杀了魏明月的独子、最后的血脉,你怎么对得起魏明月?!怎么对得起贯日真君?!”
  此话一出,便如石破天惊!
  陆修泽五指一松,魏谌便跌落在地。
  魏谌今夜听到了太多,也看到了太多,以至于他无论听到了什么,都已经不会再意外了——是的,魏谌原本是这样想的。但在听到匪镜真人的话后,魏谌却依然忍不住惊骇,以至于跌落在地后的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瞧陆修泽。
  陆修泽的面容模糊在了黑色的火焰中,魏谌看不清楚。
  但魏谌能看到陆修泽颤抖的手,和他颤抖的肩膀——他是在哭吗?哭他所有的痛恨爱悔都不得不和他魏谌扯上关系?
  然而陆修泽没有哭。
  他在笑。
  陆修泽笑了起来,由轻笑到大笑,由大笑到狂笑。
  “我恨你们……”
  他最看重的人,最看重的不是他。
  “我不会原谅你们……”
  他最爱的人,最爱的不是他。
  “我……呵呵……”
  他认为与他最亲密的人,最亲密的不是他。
  “哈哈哈哈……”
  ——不是他……不是他,永远都不是他。
  “可笑……”
  陆修泽捂脸笑着,一边摇头,一边踉跄着后退。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陆修泽大笑着,又像是在大哭着,状如疯魔。匪镜真人不敢耽搁,将魏谌从陆修泽脚下抢来,掉头就走,陆修泽像是没有看到,没有察觉,只是不断摇头,不断后退,直到这坍塌的观日峰上已经再无他人,直到他退到了悬崖上最后一步,退无可退之时,他终于停下了。
  “不……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答案,他还没有听到。
  ·
  闻景来得太晚了。
  闻景已经十分努力地赶往择日宗了,但他还是来得太晚了。
  当闻景来到择日宗时,山峰崩塌,大地撕裂,刺鼻气息蔓延,触目所及之处,遍地焦土,枯木残枝,殿宇化作废墟。
  看到自己的宗门变成这般模样,竟是比当初的丹玄宗还要残破,闻景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他奔向最近的一位同门,将他扶起,还没说话,衣袖就被那位同门攥紧。
  “小景……”那位同门师兄又是害怕,又是哽咽,道,“大师兄……他……”
  闻景心中一跳:“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了?”
  同门师兄颤声道:“大师兄他杀了贯日真君,将整个择日宗都烧了!”
  闻景脑中嗡地一响,眼前一黑,一头栽下。
  一旁的叶灵书一惊,连忙伸手扶住。闻景全然没有察觉身旁的叶灵书,甚至没有感受到叶灵书扶住他肩膀的手。他回过神来,死死地盯着这位师兄,眼睛发红,面色发白,厉声道:“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会——”
  怎么会杀害贯日真君?!怎么会烧了整个择日宗?!!
  “我没有污蔑大师兄!”那位同门师兄面红脖子粗地争论,声音还带着余悸,道,“我亲眼看到的——我从观日峰上飞过,亲眼看到大师兄……不,我亲眼看到陆修泽把贯日真君烧成了黑灰,就用他那恐怖的黑色的火!不信你看——”
  同门师兄向着观日峰一指,闻景望了过去,这才瞧见那盘踞了整座观日峰的黑色火焰。
  那黑色火焰张狂地烧着,黑色的火舌与黑夜融为一体,又隐隐脱离,竟像是想要将整个黑夜都一口吞下的恶鬼!
  闻景认出了这样的黑色火焰,因这火正是陆修泽潜入丹玄宗时,杀害玄清道人的黑色火焰!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这样的火焰会在他视为家的择日宗内烧起!
  闻景心中如同遭受重击,痛不可言,但他依然怀有希望,不住摇头,提高了音调,大声道:“我不信!”
  闻景不信!他怎么能够相信?
  这十年来,闻景看得清清楚楚。大师兄只会在贯日真君面前露出任性来,而贯日真君分明也十分关爱大师兄。两人相处像是师徒,更像是父子,大师兄怎么会杀了贯日真君?
  再者说,他也明明早就跟大师兄约定好的,明明大师兄已经答应过他不再胡乱杀人,明明大师兄的本性也不是滥杀的人,那大师兄又有什么理由会做下这样的事?
  闻景不信。
  闻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我去见大师兄!”
  那黑火既然还烧着,那么大师兄必然也没有远去。于是闻景不管不顾,闷头就要向那大火冲去。
  叶灵书吓了一跳,手下用力,抓紧了闻景,厉声道:“你做什么?!你这是想去找死吗?!万一陆——”
  “没有万一!”闻景用叶灵书从未听过的严厉呵斥了他,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没·有·万·一!”
  闻景甩开叶灵书的手,哑声道:“我去见大师兄,你……不要跟来。”
  叶灵书几乎要被闻景气死,见他这样一意孤行,于是也赌气放手,任闻景独自上了观日峰。
  观日峰上,曾经的青石长道消失不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变成焦土,甚至那原本秀美的山峰,都变成了崎岖险峻的险崖。而在这样的险恶山崖上,黑色火焰无处不在,将一切生命存在过的痕迹,都吞噬殆尽,只余一片刺鼻腥臭的气息,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当闻景远远地望着的时候,这火焰只有一片纯粹的黑色,但在他靠近后,却又望到了火焰中跳动的红色……还有火焰中的那个人。
  闻景站在悬崖之下,抬头望去,黑红的火焰将天与山烧成一色,而在这样模糊又震撼的颜色里,他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侧对他站着,发冠掉落,长发披散,而后,热浪吹开了那人额前的长发,露出了下头熟悉的侧脸,和并不熟悉的笑容。
  大师兄……
  闻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但那人却像是听见了他没有开口的话,转过身来,向他露出一个笑,凝视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凝视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那人没有说话,但闻景却像是听到他说:来。
  ——来到我的身旁。


第43章 答案(下)
  ——来到我的身旁。
  闻景听到那个声音这样说着; 于是,闻景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懵懵懂懂地登上了这座险峰。
  遍布整座山峰的黑色火焰在他脚下分开退去; 如同恭迎,在他走过之后,又会将他的路途覆盖; 不肯给他半点后悔后退的机会。
  而闻景也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就这样一步步来到陆修泽的身前。
  陆修泽含笑看他,声音温柔,就好像他依然还是那个高洁出尘的大师兄。
  “你来了。”陆修泽温声道,“我等你很久了。”
  闻景恍然想起; 在丹玄宗的深渊下分别时,他们约好在择日宗再见……但闻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同这次再见; 竟是以这种方式到来。
  闻景心潮涌动,上前两步,毫不畏惧陆修泽身上的黑色火焰,伸手抓住陆修泽的衣袖; 而那黑色火焰也没有伤到闻景分毫,任由闻景抓住了陆修泽。
  闻景充满希望地望着陆修泽; 道:“大师兄; 他们说是你毁了择日宗,这是真的吗?!”
  陆修泽依然笑着,但笑容里深藏着不屑; 道:“自然不是。”
  陆修泽他的确是想要毁了择日宗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这样做,择日宗就已经被喷涌的地火摧残成了这副模样——这样的择日宗,显然不值得他再多做些什么。
  但这样的答案却为闻景注入了无尽的勇气和信心,于是他又问道:“那师父呢?他们说是大师兄你杀了师父,是这样的吗?”
  闻景本以为这个问题就像吃饭喝水般轻易,因为这样荒谬可笑的问题,大师兄一定会一口否定的。
  ——大师兄一定会否定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大师兄怎么会去杀贯日真君,去杀师父呢?这怎么可能呢?
  但陆修泽没有。
  他沉默了下去,深深地看着闻景,直到闻景的笑容僵在脸上,直到闻景快要被心中那些恐惧的猜测淹没时,这才道:“阿景,你说过的吧——你说过,你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对吧?”
  闻景手脚冰凉,僵立在原地,死死地看着陆修泽。
  陆修泽道:“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了全世界的人,你是要阻止我,还是站在我的身边?”
  闻景瞳孔一缩,抓着陆修泽的手指一紧。他强笑着,道:“大师兄……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
  陆修泽眼中神色莫名,脸上却依然微微笑着,道:“那我再问你,如果有一天,只有杀了我,才能救全世界的人,你是杀了我,还是不杀?”
  闻景脸上的笑已经维持不住了,他甚至忍不住提高了音调,厉声道:“大师兄!”
  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要做这么残酷的事?
  闻景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他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任由那个声音化作窃窃又不屑的笑,在他脑中一遍遍回荡。
  在闻景的喝止下,陆修泽却并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他笑得越发温柔,声音越发和缓,道:“那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了……”
  闻景屏住了呼吸。
  “如果有一天,有万万人都要死,可你的死,却能救下那万万人……我问你,你是死,还是不死?”
  这一回,闻景终于松了口气。
  闻景心知,这或许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就像是当年贯日真君问他到底是救狼还是救人一般的问题。于是闻景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陆修泽神色微微和缓,但下一刻,闻景又道,“但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应该会选择去死。”
  陆修泽眼中神色沉了下来,浓郁的黑在他眼中扩散开来,但又被他身上熊熊黑焰遮掩住。陆修泽声音依然温柔,道:“为什么?阿景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吗?那……为什么阿景要丢下我,一个人去死?”
  闻景望着陆修泽,认真道:“这并非是丢下的问题,大师兄……这是我本就应当做的事。我曾经是不想要修道的,因为在我看来,修道之人,应锄强扶弱,惩治邪物,救无辜之人于水火中。纵使我们可能力量弱小,不能救世,但至少我们应当救人,因为我们是修士,却也是人。救人就是救我们自己,帮助他人就是帮助我们自己……但这样的做法太难了,人生在世,谁不会有私心呢?所以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太过苛刻,也知道以这个标准强求其他的修士委实不该……但我若是当了修士,我定然是要这样做的。”
  “所以六岁之前,我从来都不想要当修士。”
  修士是不好当的,又苦又累,还有那么大的责任。他本就不求长生久视、力量滔天,那么他自然可以在豫国闻家里,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小少爷小天才,一辈子波澜不惊,富贵平安,最后临到老时,子孙绕膝,安然而去……多好啊。
  但在那个遇见仙人的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虽然闻景醒来后,就已经忘却了梦中的种种,但那个梦的指引他却记得。于是,他毅然上山,拜入择日宗门下,只求有那么一天,让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求,明了心中所愿。
  而他既然成了修士,那么必定要履行自己的责任。
  “生命是值得珍惜的,”无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是别人的生命,都是应当妥善而温柔地对待,“若是有别的办法,我自然不舍得离开大师兄,但……”
  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可以以自己一人性命,换来万万人的性命的话,那么想来我大概是会去做的。”
  他一定会去做的。
  就算再舍不得大师兄、舍不得爹娘亲友、舍不得同门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但他还是会去做的。
  因为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陆修泽手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感到一团邪火自他心底腾升,烧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想要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统统摧毁殆尽,但他忍住了。
  陆修泽不但忍住了,他还笑了起来。他笑得越发开心,声音越发温柔,道:“就算你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闻景道:“是。”
  陆修泽道:“就算那些被你救下的人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不会感激你半点?”
  闻景轻笑道:“我救人只是因为我想要救人,贯彻我身为‘人’的道路罢了,又何必要他们知道,要他们感激?”
  “好!好!好!”陆修泽纵声大笑,连道三声好字,后又笑声一敛,温柔道,“那若我说,只要你一死,我就将你救的那些人统统杀了呢?这样,你又待如何?”
  闻景的笑僵在了脸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注视陆修泽,良久后才终于确定,陆修泽句句发自真心,声声充满杀气,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颤声道:“为什么?”
  陆修泽逼近前来,轻笑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阿景,你说过的,你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可是你却为了别人把命都丢了……这样的话,你不是喜欢他们胜过我了吗?这可不好,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让你只喜欢我一个,好不好?”
  “大师兄!”闻景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修泽,想不到陆修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想不到在说出这样的话后,陆修泽的神情是那样平静又理所当然……
  “你……你怎么……大师兄……为何……你……”
  闻景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堪,说出来的话也只余混乱。他不住地摇头,不住地颤抖。
  “不对……不……不会的,大师兄你不会做这样的事的,”闻景咬牙道,“大师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闻景像是在说给陆修泽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陆修泽,只盼陆修泽将方才的话统统否定了,告诉他那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只要陆修泽这样说,只要他说,闻景就会信。
  但陆修泽却冷酷道:“我就是会做这样的事。如果你不信,那你就瞧着吧。我一会儿就离开此处,将万万里之内的生灵统统杀给你看!”
  闻景心中一颤,紧紧抓住陆修泽的手,唯恐他一错眼,陆修泽就当真做下这些事来。闻景知道陆修泽这些话句句属实,但他却不想要相信,不想要承认。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哽咽道:“大师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哪里出了错?
  “为何我不是这样的人?”陆修泽温柔一笑,道:“阿景,你看错了我。你一直都看错了我,因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陆修泽再次逼近一步,低下头来,贴近了闻景的面庞。他凝视着闻景,闻景也凝视着他,但即便两人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陆修泽的声音冷酷至极,道:“你不了解我——从来都是这样。你看不到真正的我——向来如此。”陆修泽又露出了温柔的笑来,声音里却浸满恶念,“你听到过我的过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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