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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鐘聲到客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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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灯现在的决策已能直接代表万家堡的决定,不用每多掣肘,她对于每个仙门弟子及各人擅长招式武功皆了然于心,即使没有当面看过本人,也能从各路消息推测八九不离十,楚子敬喜欢她不是没有道理,不少仙门弟子也很喜爱跟千灯谈话,人们都喜欢了解自己又懂的适时应和的听众。
  万夜曾赞赏千灯是玲珑剔透,慧骨不凡。
  楚子敬有一次在秋季考核剑法时 ,非常罕见的称赞千灯是万家堡百年难得二见的修道人,千灯知道第一个天才是万夜,她很开心没给自己兄长丢脸,不禁对楚子敬多添尊敬。
  连鋐午都没有被自家师尊夸过一个字,他跟楚阁主的关係,依照剑阁弟子们的说法,楚阁主就像被父亲被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大家闺秀,整日相对无语,双方都恨不得对方哪天出轨可以有藉口立马休了自己。
  洪安平的师父,水云宗代理宗主洪志恩是个四平八稳、厚德载物,面容严肃却不失柔软进退之人。
  前宗主叶震天带着叶家族在百年前除魔大战时出尽风头,却哪裡知道,百年后叶家人死绝,曾经一手掌握的水云宗落到不得不交给分家人带领的地步。
  水云宗在洪志恩的领导下,从叶震天迥然怪异的风格逐渐转换成中规中矩,这个代理宗主对于弟子是否穿校服也没太多规范,除了重大集会水云宗弟子们会把压箱宝校服拿出来穿意思一下,大部分时候,还是穿自己习惯的服饰,像是相思房的掌士尚渊习惯墨鸦螺旋纹广袖,带着远游帽,一副十足文人样,琴宿这个临时工更是不怕耻笑的穿着那件洗到脱线,缝补千遍的破旧白道袍。
  今日洪安平穿着青云纹衣黑带的校服,对面站着七个天宵派的外门弟子,最前面是鋐觉。
  那几个天宵派年轻弟子纷纷不满的指着洪安平叫嚣。
  "喂喂喂,姓洪的,说好一对一单挑,你还带帮手,要脸不"
  "哼,待我们鋐觉师兄好好重新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
  "洪安平你是没睡饱吗?敢在天下频道发那种信文,今天不打到你心服口服,谁都别想回去!"
  洪安平扶起千灯,千灯从怀中扯出帕子包住左手掌。
  鋐觉指高气昂道:"喂,洪安平,还有那谁,别拖时辰了,快点亮兵刃吧!"
  人群围在旁边交头接耳,鋐觉很享受被指点评论的感觉,气焰老高一副武林至尊的架式。
  "喂喂,那几个弟子不是天宵派的吗?"
  "天地为炉楚子敬,古今悲客楼璟翔,不得了呀!看看那道袍可仙儿了。"
  "他是楼璟翔?"
  "不是吧!这麽年轻,楼璟翔长得沉鱼落雁抱得琵琶半遮面,哈哈我是没看过啦!感觉很娘娘腔。"
  "不是楼璟翔你提干嘛?"
  "这不是看到天宵派的忍不住念念。"
  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毛孩连剑阁的门槛都没跨过,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姑娘便是楚子敬一直想收为徒弟的万家堡寻夜刀千灯。
  剑阁弟子暗中当作副阁主的人。
  洪安平连忙道:"这位姑娘不是跟我一。。。。。。。"
  千灯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想着:"这些小孩跟洪安平约斗,我看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他们不认识我,代表不是剑阁或是莲潭弟子,而且这个人右手似乎受伤了,右脚靴缘磨破,鬓角沾着灰,似乎是从哪边掉下来,那柄安定剑听闻是叶凉的配剑,他是叶凉的随从,一直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唉。。。。。。。兄长保佑,希望我没猜错。"
  千灯出席仙门会议都是坐在各大掌门、宗主的次席,算是很高阶的席位,鋐觉这些门外弟子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出席,而洪安平地位平平,顶多负责支援各项勤务。
  眼见洪安平跟鋐觉等人均不认识自己,便将外袍整整遮住腰间寻夜刀,拱手向鋐觉客气道:"在下蓬莱仙岛白身陈以洁,前几日在天外天与这位水云宗洪兄萍水相逢,一见如故,今日有幸再见,敢为诸位道友为何约斗,天宵派乃仙门大派,在下愚钝,望各位师兄指点一二。"
  鋐觉见对方语气有礼谦下,而且看上去比自己大,却很有自知之明的喊自己师兄,长的好看穿着打扮得体乾淨,而且喊自己师兄,对比旁边那个死眯眯眼简直云泥之别。
  鋐觉挥手,差点没喊平身道:"好说,这个洪安平在天下频道的巽风榜发了一篇郝苏言论,整个频道都是站郝书,他根本不会看地点,写了一堆邪魔歪道的频论,所以我们才决定用剑来分对错。"
  其他弟子纷纷应和。
  "就是嘛,苏哥完全就是反派,他杀的人堆叠起来,都可以组成一个门派了,这种人怎麽可以跟郝帅一起呢!"
  "书涵武功高强,还是人称天下第一快剑的大剑仙,郝书才是正道,其他都是邪教!"
  "我之前看他的称号就觉得不对劲,什麽平安竹老狐,感觉就是恩将仇报厚颜无耻之辈会用的称号,站郝书的就是你这傢伙起头的,真是不可原谅"
  "发这种逆我们配对的言论必须死!"
  他们不顾千灯到底听懂几分,自顾自的发洩怒火。
  安平竹老狐听起来很有隐士风格,哪裡仇报厚颜无耻了?求解释!
  千灯表面上很虚心接受,内心各种纠结想着:"原来如此,我怎麽都不知道巽风榜变成侠客某讨论频道?太久没看介识版都要跟不上进度了,话说回来苏哥后面还会出场洗白啊,书涵完全就是酱油好吗?什麽官配,郝帅从头到尾都不是断袖,不能支持一下小雨、小桃、美芬、丽秀之类的吗?话说你们不好好学习,整日追这种没营养的小册子好吗?为什麽可以为了对方跟自己意见相左而特地约斗啊?你们到底有多閒啊?都快秋季考核了能不能回山门好好练剑啊?"
  洪安平低声道:"算了,陈姑娘莫要捲入这种没意义的纷争,在下能处理。"
  自己都说没意义,没意义你还来做甚啊?
  千灯受教道:"在下并不想扫各位师兄的兴致,不过书涵是因为曹掌门死前埋在西北大漠的宝藏,才接近郝帅的师妹,故而跟郝帅交好,这后面有提到,大概在第四部后面的伏笔吧!第五部会解释缘由"
  鋐觉等人均大惊,道:"妳有看过?在哪裡看得妳怎麽知道?真的假的"
  鋐觉内心哭啜泣,真是尴尬啊,之前在不少郝书文下面发了一堆火前钳刘明盖楼房,郝帅书涵在一起,现在要转还真是硬。
  千灯见这帮小子真是没规矩,连称呼对方姓名都不会,一直你呀你呀的喊,决心框框他们替天宵派教训这帮没礼貌的死小孩。
  千灯感叹道:"正是,不瞒各位师兄,我前阵子也是郝书党,可是书涵后面太渣了,强姦杀人、阳奉阴违、栽赃嫁祸,我实在无法啊!"
  鋐觉等人震惊的看着她,脸上均是失望之情道:"怎麽会?!居然有这等事。。。。。。。太崩了。。。。。。"
  千灯随意煳弄说甚麽自己认识晴天灯,这是他私下透漏的剧情,实在不得已只好告诉鋐觉,这些弟子被千灯哄的团团转,本来意气风发的捍卫郝书党,一下就焉了,千灯胡说八道一通打发他们,鋐觉等人才垂头丧气的离开。
  洪安平赞道:"厉害啊陈姑娘,妳真的认识晴天灯吗?我一直非常喜欢侠客某呢!真希望有天能请他帮我题字,我一定要当传家宝珍藏。"
  千灯看着鋐觉离开的背影,狐疑道:"真没想到侠客某居然这麽受这个年龄层的小孩喜爱。。。。。。是剧情太简单还是人物太幼稚了。。。。。。"
  洪安平解释道:"大部分人喜欢书涵可能是因为他对于郝帅一见锺情吧?然后又因为郝帅捨命救自己,为了郝帅,把自己整个宗族都得罪透了,甚至差点气晕自己兄长,背叛同门掩护郝帅逃离君山,感情至深,无怪乎此
  千灯自我怀疑道:"你这麽夸书涵,我都要以为你站郝书,我很好奇你到底发了什麽让鋐觉这麽不满,为了这种虚构的剧情,想像的人物,要是意见分歧也没差啊,这些都是编纂出来的,世上根本没有郝帅、书涵跟苏哥啊!还特地约斗,现在的弟子都在做甚麽啊。"
  洪安平构思了一个哲学画面,陷入了侠客眸某第四卷第十七话"郝帅身陷落风坡,黑龙苏勤斗天雷"
  郝帅抱住苏勤,一手执剑将落下来的紫电击落,奈何还是不少电击打在郝帅身上,他怕伤到苏勤,连忙俯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苏勤。
  苏勤一手抵在他胸口道:"你走吧。。。。。。我作恶多端。。。。。。杀了四海帮。。。。。。灭了觉天寺。。。。。。死有于辜。。。。。。。抱歉,之前答应你从此不再过问仙门,退隐江湖,恐怕不能兑现了。"
  郝帅手撑在他脸庞,额头抵着他道:"你不是答应我再也不用天魔剑了?只要你现在决心改邪归正,永远不会晚,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勤见郝帅身后的天空被血染红,巨大山壁往下压来,他先双手攀上他,紧紧抱住,在他耳边道:"你知道让血狱裂缝关闭的方法是什麽吗?我不想污染你。"
  郝帅颤声道:"元朗真君说的阴阳精血是真的。。。。。。我是修寒阴内功,这样你不是。。。。。。。?"
  苏勤一把推开郝帅,释放魔息,顿时飞沙走石,滚滚烟雾中,苏勤身形拉长,逐渐显现巨大的黑龙。
  郝帅站在山壁上,浑身是伤,仰头对着黑龙大声喊道:"苏哥!住手啊!"
  黑龙眼光中似乎装满千言万语的情意,到头来还是无法在宗族与大道间两全,至少,要做到身死不悔!
  郝帅的面庞、髮丝上复盖泪水跟泥灰沾满,他看着天际黑龙往不断下坠的天雷撞去。
  阵阵痛苦的隆隆声,唯有那一点黑影蝺蝺独行,徒留生者相思不復。
  下集待续。
  洪安平真心的发表想法,让千灯非常佩服对方能把一部长的要命,角色又多到记不住的故事,有这麽深刻的体悟,道:"非也,在下只是觉得感情上的展现不同而已,书涵跟苏哥两人展现不同的人格,书涵一意孤行、不顾他人反对,即使得罪世间也要护一人周全,苏哥坚守信念、热爱生灵、权衡知度,虽说对于一件事情的解释是感情上投射,不过表现出来的举止完全反应一个人的信念跟原则,要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失去原则,不顾宗亲礼节,罔顾道义,在下认为并不是爱,充其量是满足自己空虚内在的自卑感,用张狂外显的情绪发洩,来表现自己夸大不实的感情。"
  这麽言情的剧情你为什麽能解释的很像那麽回事啊
  振作啊!不要这麽认真呀!平安竹老狐!
  千灯摸摸下唇,道:"嗯。。。。。。你说的真好,怎麽不发在巽风榜呢?"
  洪安平一笑,眼睛更像豆芽菜了,气质非常有深度。
  他摊手道:"在下便是发了这样的言论,才被鋐觉查出那个称呼位置在水云宗,一问便知晓是在下,还枉费我多买一个符文,看来还是多看书少说话好了。"
  千灯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她不好意思的看着旁边的摊贩,洪安平大方道:"多谢陈姑娘仗义执言,相逢即使有缘,就让在下请姑娘吃饭吧!"
  于是两人便到一家不错的餐馆,跑堂的拿着长勾到外面挂起灯笼,周遭暗下来,街道的石砖被露出云层月光反射淡淡灰黄。
  两人点完菜,洪安平捲起袖子自己拿药擦,手臂有几道擦伤,破皮的地方灰褐色,血已凝固,他解释道:"早上马给人抢了,从上面摔下来,见笑了。"
  千灯心裡有不好的预感,沉重问道:"给人抢了?你有瞧见对方长相吗?是不是颈部有道横向伤疤,着黑衣,长的有点女孩气的少年?"
  洪安平笑道:"是呀?妳认识?"
  果然是尧泽,这傢伙一天不惹麻烦会死吗?
  千灯歉疚道:"嗯,他是庐山冯门尧泽,我同学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
  洪安平道:"尧泽?真的假的?是那个刚解禁令的尧泽?这麽说来,以前好像看过他几次,他常常帮冯门联络叶凉少主,少主可喜欢他了,我怎麽就没认出他呢。。。。。。"
  千灯道:"你们是公事上往来自然不会记长相,而且尧泽以前多是帮忙掌门传递密文消息,他出门在外就喜欢带着围巾遮住下巴,那时候有点害羞。"
  洪安平帮忙把筷子擦拭乾淨递给千灯,道:"果然认识么,我以前常跟着叶凉少主,不过没多注意到他就是了。"
  千灯道:"当随从可要多留点心眼,不能粗枝大叶呀!哈哈,不过尧泽以前不爱跟门派以外的人多说话,阁下不记得也实属正常,相信很多人都不会记得。"
  洪安平把端上来的虾仁炒饭跟炒地瓜叶推到她面前,道:"反正我现在到相思房帮忙,虽然跟着尚渊掌士每日加班熬夜,不过看到那些整理分类好的卷宗档案,就特别有成就感,妳称呼在下洪兄便可,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吧!。"
  洪安平右手无名指跟小指是一个圆弧状,只有三指,他低头把汤裡面的香菜夹出来放在盘子边上。
  千灯儘管一整日未进食,吃的依旧很斯文,持着筷子上端,眼神扫过对方那厚重的包袱跟那柄不属于他的安定剑,道:"洪兄此次出来,除了约斗,还有其他任务吗?"
  洪安平道:"我要去侯仙府找我们家的临时工,就是那个蠢宿妳应该知道吧?他这个月的工钱没拿,我要给他送去,还有要把叶震天跟叶凉的骨灰撒到东海,这是他们叶家一贯的传统。"
  那包袱裡面应当是叶震天和叶凉的骨灰罈了。
  洪安平提到叶震天跟叶凉这对父子时,没有过多情绪,而对于跟叶凉有往来的尧泽似乎也没兴趣,作为一名随从,似乎只是因为岗位的关係必须跟着叶凉,至于叶凉的所做所为,他只能心中默默鄙视,敢怒不敢言。
  洪安平夹起韭菜水饺,一滴酱油沾到桌面,他刚缠上绷带的手腕压上去便晕开来,道:"陈姑娘是白身蓬莱仙道人士,可否认识陈婉洁姑娘?"
  千灯一副"被你发现的样子"幽幽道:"正是家姐。"
  洪安平恍然大悟道:"啊,我就想着口音听起来很耳熟,蓬莱仙道有个特别的口音,字正腔圆,尾音拖拉,那姑娘是来。。。。。。"
  千灯无缝接轨道:"去年家事缠身,今年特来祭拜家姐。"
  洪安平道:"嗯。。。。。。陈婉洁姑娘是叶凉认识众多女子中,最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高尚女子,抱歉,提到妳的伤心处。"
  千灯道:"无妨,若非以前父亲欠债失踪,母亲重病卧床,婉姐也不会沦落只此,不过这都是命怪不得谁,只是我一直希望能明白婉姐的死因,也好让母亲放心。"
  洪安平眼睛太小,看不见他听信几成,千灯在遇到他便换成蓬莱腔调,陈婉洁确实有弟妹,不过叫啥她真的不知道,看来洪安平似乎对于叶凉那种荒淫的习惯并不支持。
  洪安平付完帐,两人并肩沿着街道散步,道:"以前我听婉洁姑娘口音特别,蓬莱仙道的人长居此地很罕见,对她特别有印象,没想到妳竟然是她的妹妹,真是有缘。"
  千灯道:"可不是吗,婉姐很早就离开家了,洪兄是否能谈谈她的事呢?若是不便的话也无妨。"
  洪安平道:"以前我担任叶凉的随从,负责备马驾车,还有保管佩剑,叶凉这柄佩剑是挂好看的,他甚至没用过它比武,不过叶凉对于打架没很大兴趣就是了,这柄剑跟着我的时间比跟着叶凉多,在叶凉死后这柄剑才有灵,洪宗主说是因为我长期保管它,导致此剑将我任成它的主人,所以洪宗主便将安定剑赐给我,水云宗叶家的事情,洪宗主下令封口。"
  他仰头看月色,寻思半晌,伸手在怀中,千灯看着他的背影,同时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心跳加速。
  洪安平转身打开包袱,打开封条,取出一粒骨骼,递给千灯道:"等我把他们都撒入东海,这些前尘旧事就会被淹没,叶家早就该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我不确定回溯借骨法能不能用,不过灵力够强可以强制拉回关于死者生前一点回忆,或是换位入神咒之类的,妳可以尝试看看。"
  洪安平被下封口令,同情她这个假身份的遭遇,倒是鑽漏洞来帮助"陈以洁"姑娘。
  或许洪安平跟陈婉洁认识。
  千灯内心对于欺骗他感到抱歉,却渴望证实一个恐怖的推测,暗自发誓之后洪安平有任何需要帮忙,自己肯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个骨骼放在客栈桌面上,千灯盯着它,脱下外衣,思考片刻,双手掌心立在骨骼旁边,唸出回溯借骨咒文与换位入神咒。
  回溯借骨咒是利用刚死之人的骨来窥视亡者生前记忆,换位入神咒是借生者的骨血来取得记忆。
  千灯注意到在洪安平打开骨灰罈时,先伸手入怀摸索什麽,洪安平右手无无名指与小指,看来是后天被削断。
  这个骨灰罈早被封印安魂,回溯借骨咒可能没什麽用,她看着桌面几颗拇指大小的骨骼,这裡面有一颗一定不是叶凉的。
  洪安平被下封口令,而叶凉的骨骼若无法召返记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当时在场人的血骨。
  洪安平想传达某个讯息,他看到某件事,但因封口令不能说,这件事跟"陈以洁"这个假身份的姐姐陈婉洁有关係。
  所以他明明取出死者骨骼给自己,却说用换位入神咒也可以,他在暗示这些骨骼中,有一个是某个在世人的骨骼,他就在陈婉洁死前的现场。
  那个人是洪安平吗?
  叶凉做了什麽让洪安平不得不断指也要保留真相?
  这两个咒同时发动,耗损巨大,需要强大的灵力,千灯背嵴打直,闭上眼。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寻夜刀插在门边上,划出结界,隔绝外人干扰,此二咒皆需要心神合一,若是千灯推测的事是错误的,强行突破,此次施咒不但损耗精神,没有十天半个月恢復不了,还会造成身体极大负担,通常需要多一人帮忙护法,若有两人协助是上策,她已寻夜刀替代,房内澄光大作,骨骼青火燃起,摇曳闪烁,发出森森声,千灯感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十七、何所安平何所定(二)

  
  千灯感到一阵冷风扑面,脚底坚硬,踏在冰冷的石砖上。
  一个熟悉的嗓音喊道:“哎呀!对不住,你没事吧?”
  她喉咙一梗,是苗岳君!
  再次看到他时,有种恍如隔世、迷惘错乱之感。
  苗岳君站起身伸出手,笑道:“来,我拉妳起来。”
  千灯的身影变得很淡,她知道这些都是过往,对方也不是在同自己说话。
  地上的人正是眯眯眼青年洪安平,他没好气的伸手握住苗岳君,从地上站起身。
  洪安平拍拍下摆灰尘道:"苗岳君,你母亲又乱跑出来了,打乱叶凉的兴致,他很生气呢!"
  苗岳君不好意思地笑着,摸摸鼻子拍拍他的肩膀道:"真是抱歉,我就是赶紧过来带我母亲回去的,安平兄下回我请你去吃饭。"
  洪安平摆摆手道:"算了吧!你都穷成这样,吃饭就免了,我要去交班了回见!"
  原来他们挺熟的,千灯跟着洪安平一起进到荟萃楼,那是一家精緻华丽的饭馆,叶凉是常客,这裡的老闆很会看脸色,每每见到水云宗的弟子过来订房,都知道要派几个青楼的女子过来,当然来的姑娘姿色都是上等,叶凉也出得起这个价格。
  洪安平脸色很厌倦,独自坐在庭院的凉亭裡面,抱着安定剑对天发呆,像是极度不愿意来交班,另一个护卫将一张今日叶凉的行程跟细项写在上面,两人谈完公事,对方先离开了,洪安平自己倒杯水来喝,又折了小树枝逗弄池裡面的锦鲤。
  只见池面涟漪扩散,锦鲤们都争先恐后的摆尾浮出,抢食着鱼饵吃。
  洪安平抬头看到一名黄衫姑娘站在旁边,捏了馒头到池裡,她没有浓妆豔抹或是整身浓重的香味,也没有刻意煽情的假笑,神色自然恬淡的看这些锦鲤。
  洪安平疑惑问道:"你好,在下水云宗洪安平,请问姑娘是……。?"
  那姑娘道:"我是满春院的陈婉洁。"她说话带着没卷舌的口音,一听就知道蓬莱仙岛的人。
  洪安平道:"今天就陈姑娘一人?"
  陈婉洁丢下馒头到池裡道:"还有另外三位正在路上,我是帮忙先期整备工作的而已。"
  洪安平道:"喔!抱歉我以为妳是……。"
  陈婉洁道:"无妨,再那种地方本就很难自清,我除了接待客人,其他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出外採买各种杂事都包办,很多人都会误解,习惯了。"
  叶凉道:"其实,我也不想来这裡工作,要不是我父亲遗命,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卖馄饨汤。"
  陈婉洁笑道:"你武艺这麽好,卖馄饨汤太屈就了。"
  洪安平道:"不会!我老爱吃麵食了,而且我手艺很好喔!下次我做馄饨汤给妳嚐嚐,吃过的人都说好呢!真的!妳别一脸不相信!"
  洪安平倒了一杯茶给她,两人一见如故,池裡面的锦鲤见没东西吃,摆着胖嘟嘟的身躯游走了。
  凉亭台阶两旁几朵茶花盛开,鲜粉红层层叠叠,像是俩人此刻的心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从身家背景到各自作息,两个时辰过后,一名水云宗的弟子匆匆忙忙近来,看到洪安平连忙喊道:"师兄,叶少主今天不过来了,临时有其他的事,今日这裡的行程取消。"
  洪安平露出嫌恶的面色,跟陈婉洁交换一个眼神,洪安平骑马载着陈婉洁,一路将她送到住处,仍是恋恋不捨的抬头看她,陈婉洁站在二楼朝他挥挥手。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看来洪安平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过了三个月,叶凉再度来荟萃楼,旁边跟了十几个弟子跟两个姑娘,斜倚在塌上批卷宗,千灯站到他旁边,观察卷宗内容,桌上一落卷宗多的跟山一样高,叶凉一目十行,下笔飞速,修正不少地方,加了新的办法,不得不说,叶凉工作效率很高,连卷宗上面的错字都帮忙圈出来,他字体十分端正,写得快又好。
  两个姑娘一个倒酒,一个帮忙叶凉捶腿,叶凉批完硃笔一丢,洪安平背着叶少主的安定剑,进屋帮忙整理卷宗,叶凉洗完手道:"洪安平,把桌上那个密文送到冯门,不要拿去相思房,你给我亲自送。"
  洪安平道:"是,少主。"
  洪安平整理完一堆卷宗,拿起密文正要关门,抬眼见到床上一名姑娘再帮忙叶凉脱中衣,叶凉露出宽肩窄腰,抱着另一名姑娘调笑,洪安平僵了一下,连忙转身离开。
  千灯摇摇头,果然还是变成这样。
  陈婉洁坐在床上,在洪安平关上房门的瞬间,露出一丝忧伤,当两扇木门关闭,隔绝了不仅仅是身分。
  洪安平漠然的将密文送到冯门,也不马上回水云宗,找了一家麵摊吃完晚餐,点了两坛酒,喝到凌晨,整个人醉倒在路边,他浑身酒气汗味,鸡鸣时,把安定剑当成拐杖,歪歪斜斜的回水云宗。
  洪安平饮酒未归,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陈婉洁长的标緻又会察言观色,叶凉常常点她过来侍候,洪安平每次交班势必又会遇到叶凉跟陈婉洁走在一起,洪安平忍着情绪,总是装作不认识,陈婉洁也必须附和叶凉无趣的笑话。
  洪安平心情越来越低落,讲话内容多是谈论公事,儘管千灯觉得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份工作,洪安平还是能平平稳稳地度过各项交办任务,陈婉洁被叶凉留在身边,洪安平每次都站在荟萃楼房门外,眯着眼,千灯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压力累积到爆炸,一次发作直接进屋噼了叶凉,叶凉当然不是被砍死的。
  洪安平在水云宗最常接触的同僚都是护卫队的,而这些护卫都是公事公办的个性,交班完不会多逗留,极少谈论到私事,可以说得上很陈闷。
  陈婉洁这次清晨服侍完叶凉要离开,洪安平突然走过来道:"我送妳吧!"
  陈婉洁正欲拒绝,洪安平就先去牵马了,一路上气氛非常尴尬,两个朋友,一个本不用卖笑靠身体赚钱的姑娘,三个月后就人事已非,要装作没事正常聊天实在有困难,何况洪安平一开始很欣赏陈婉洁清流般的个性。
  洪安平站在门口,牵着缰绳,陈婉洁平静道:"以后我们还是当作不认识的好。"
  洪安平脸色发青,手臂青筋浮现咬牙道:"为什麽?"
  陈婉洁把一缕背吹散的髮丝拨到耳后道:"叶凉不会希望他的人跟手下溷在一起。"
  洪安平握紧缰绳不满道:"妳觉得我不配?"
  陈婉洁道:"不是,我不想你丢掉饭碗。"
  洪安平道:"我难道只剩这个工作能做?"
  陈婉洁道:"你的确可以做别的,可是你适合这份工作。"
  洪安平道:"是因为我告诉妳,我父亲死前希望我能跟随叶凉吗?"
  洪安平那时候跟陈婉洁说,他父亲也是叶凉的护卫,跟了两年在意外中死去,死前希望自己的儿子继续跟随叶凉尽忠,那时候洪安平在外地做小买卖,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想进入仙门做事,以前每每讲到此事,父子俩就大吵,洪安平受不了,宁可到处借钱卖馄饨汤,也不要像父亲一样穿着制服带着叶凉的安定剑鞍前马后,卑躬屈膝模样噁心。
  洪安平的远亲长辈洪志恩做的顺风顺水,自父亲死后,把他推荐给叶凉,叶凉信任洪志恩,自然将任命书批准。
  洪安平只是照着父亲的遗愿,暗自希望叶凉不会同意自己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自己不是没努力,而是对方不愿意,可惜洪安平顺利的进入水云宗,他还是每日照规定做事,但总是对一切很厌烦。
  他很想继续卖馄饨汤过着自在的生活,他父亲尽不完的忠诚,自己继续完成,洪安平有时候会怨怼父亲逼迫自己更改往后的人生,他不得不活成父亲想要的样子,儘管心裡不想不愿不从,这些事早已是定局。
  洪安平忍不住质问,嗓音提高道:"妳需要钱我可以借妳呀!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要服侍叶凉?"
  陈婉洁道:"你把很多事情想的太好。"
  她没有多馀的表情,神色很疲惫,转身道:"以后各走各的,别再过问了。"
  洪安平默默看对方阖上大门,他在街道上一个人牵着马,心裡空荡荡的,感知都变得迟钝,饿了一整天,回到水云宗不进饭堂,继续对他而言一成不变、枯燥无趣的工作。
  千灯不禁有些无趣了,洪安平第一次心悦一个女子,三不五时就要看到对方跟自己讨厌的上司同进同出,叶凉对于长相普通的洪安平不会特别注意,他一向被人瞩目惯了,自然不想去在意别人那些内心世界,叶凉随手将一密文丢到洪安平脚边抬抬下巴道:"送去给卢蔚然,回来的路上买两盒卢山的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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