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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光与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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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踩了进去。
这一刻,路西斐尔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一方面,他在想,该如何能帮上尤利尔一把;另一方面,他却忍不住感到一阵失落——尤利尔那种奋不顾身的维护,原来真的不是只会给他。
那日落入魔界的,就算不是他,是拉斐尔、米迦勒,是任何一个人,尤利尔也会奋力营救,也会温柔地拉着他的手、为他挡去所有危险。
这种认知,让路西斐尔忍不住嫉妒起地上跪着的那名能天使来。
这时,那名声称要翻供的主天使被带上了大殿,跪在了杰诺身边。
在他的哭诉下,这个故事有了另一番的模样。
主天使说,之前发生的那起事件,主谋并不是杰诺,而是杰诺一直追随的尤利尔。尤利尔因为嫉妒路西斐尔占了他本应有的地位,指使手下做出了乌耐城的罪行,又假装好人,亲自去魔界营救路西斐尔。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重新夺回权力。尤利尔向他们许下了晋升阶级的承诺,他们被名利迷了心窍,觉得跟着前大天使长推翻了现任后,便可以成为神圣阶级。可信仰和良知时刻炙烤着他们的心灵,使得他幡然悔悟,决定揭发尤利尔的野心和阴谋。
对于主天使放出来的这个屁,路西斐尔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这件事的目的性太过明显,无非挑拨加嫁祸。
可如果不能让设计的人如愿,只怕尤利尔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于是,他决定给幕后黑手面子,作出一只被大灰狼欺骗的小绵羊应有的样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尤利尔。他身后的拉斐尔见状,更是义愤填膺,手一叉腰就要指着尤利尔的鼻子开骂。路西斐尔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连忙拉住他的手。拉斐尔涨红了一张脸,不过还是忍住了没吭声。
面对如此指控,尤利尔没有表态。跪在地上的杰诺却“咚”地向主神磕了一个响头说:“父神,这都是他信口胡言。尤利尔殿下不曾参与此事!都是我……”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顿,脸上带着一种悲怆的恍然和惶然,向尤利尔望去。
尤利尔清冷一笑:“你终于想明白了?”
杰诺张了张嘴,随即再次匍匐在地:“父神,是我一时糊涂。我愿以圣灵起誓,请父神听我一言。”
一名站在亚列身旁的座天使冷笑道:“你本来犯的就是诛灭圣灵的罪。用圣灵起誓,亏你想得出来!”
他的话,瞬间激起附近几名天使的共鸣,纷纷表示,此人罪大恶极、满口谎言,绝不能姑息,更没必要让他在这里混淆视听。
来翻供的那名主天使也想插嘴,却不知为何突然噤了声。
这时,尤利尔再次开口,字句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若是我用圣灵来起誓,保证他所说的,并非谎言呢?”
神殿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用圣灵起誓,是天族最慎重的誓言。一旦违誓,圣灵猝灭,连转生都不能。天族通常对圣灵起誓都十分忌讳,用在自己身上,也得是天大的决心,用在别人身上,就相当于将自己的一切托付出去,这样的信任,并不多见。
路西斐尔闻言心中一震,杰诺听了更是泪流满面。
路西斐尔心想,尤利尔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万一这个杰诺,就是故意安插用来坑你的一颗棋子,你当如何?
杰诺却是朝着尤利尔深深一拜,哽咽难言。
主神的声音适时响起:“尤利尔,你言行轻率,如何成为神圣阶级的表率?还不退下!”话音未落,一道金芒闪起,打在尤利尔身上,硬生生将他打退数步,刚好站回了炽天使的队末。一阵剧痛袭来,尤利尔强忍着没去抚上小腹,脸色却白了一白。好在他脸色白惯了,没人注意。
然后,便听见主神便接着说道:“杰诺,我便再给你一个陈述的机会。希望你这次说的是实话。”
杰诺哽咽道:“是,父神。”然后,他跪直身体,直视着神座说道:“我那日,是被波夫卡突然传讯叫去第二天的。他打着战友多年未见,要聚聚的名义约我在界门酒馆的一个包间见面。我到了之后,他便开始挑拨我对尤利尔殿下的不满。我想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便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没多久,他便向我和盘托出他在魔君席欧乌尔的安排下,谋害路西斐尔殿下这件事。并说,要将此事嫁祸给尤利尔殿下。当时,他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美中不足就是需要在尤利尔殿下身边安插一个举报人,于是便想到了我。我惊讶于他们计策的狠毒,担心真让他们陷害殿下成功,便假意答应,后来趁其不备杀了他。我原本想得好,自认是主谋,将他们谋害路西斐尔殿下那部分计划合盘托出,他们就没有污蔑尤利尔殿下的机会了。可没想到还是连累了殿下。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真的与尤利尔殿下无关!”说完,杰诺再次以头抢地,拜倒在神座前。
听完杰诺的话,在场的十数名天使,表情各不相同。
有些人显然是信了,此刻正暗自唏嘘。也有的在一脸恶意地看着尤利尔,想的是,不管是非曲直,这位怕是都要遭殃。当然,也有面无表情、不知心里想什么的人在。
这里面,就包括路西斐尔。
路西斐尔的这种表现,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变成了他对尤利尔的怀疑。因为尤利尔刚刚救了他回来,他如果信任尤利尔,那么早就该替他说话了。只有不信、又怕被人说是过河拆桥,才会沉默不语。
主神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才说道:“加百列,整件事都是由你来调查的,你怎么看?”
加百列上前一步,躬身道:“杰诺主使一事,本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他所说的作案动机虽然合理,但我调查过他的过往,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安现状的表现。只是他能陈述整个事件的详细细节、又能将一干从犯的名字和他们在此案中起到的作用全都说的严丝合缝,我便没有进一步追究。如今看来,他最后的说法,却是可以解释这一切。”
主神又问协同查证的亚列的看法。
亚列轻蔑地瞥了一眼尤利尔,才说道:“所谓空穴不来风。怎么这席欧乌尔什么人都不害,非要害尤利尔殿下呢?尤利尔殿下目前又没在天界担任要职,害他能有什么大用。想是真有什么内情吧。”
路西斐尔闻言看了亚列一眼,觉得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十分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主神便又问路西斐尔:“那你觉得呢,你与尤利尔同行数十日,可觉得他曾加害于你?”
路西斐尔向主神微微躬身,缓缓道:“尤利尔殿下一路对我照顾有加,并不曾故意为难于我。想来,并无其事。”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轻飘,尤其最后一句“想来”,更是念得余韵悠长。
尤利尔听了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脑子里嗡嗡响着就是“照顾有加”和“不曾故意”,心想,路西斐尔,你可真算是让我大开眼界。
主神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便对尤利尔说道:“你也说你掌管这天界的审判刑罚。那依你看,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尤利尔颔首说道:“此案一干人等,为一己私利,私通魔族、谋害大天使长、残害同胞,更意欲嫁祸,数罪并罚,应砍去羽翼,圣册除名,阴灵拘于人界,三世不得再入圣籍。主犯已被杰诺杀死,应寻回他的圣灵,于天火台焚灭。杰诺为私情所惑,企图用杀戮和谎言隐藏真相,即便在神前仍不知悔悟,应将其圣灵重归生命之树,去其杂念,还原圣灵纯净根本。”说完,他拉起礼服下摆,双膝跪地:“杰诺所为,皆因我而起,请父神惩罚。”
听完尤利尔的话,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对一干从犯的处理,尤利尔倒是按照《神圣法典》一丝不苟。天使的圣灵系在羽翼之上,没有羽翼的天使死后便不是圣灵,而是阴灵。阴灵通过光明信仰,可以修成圣灵,加入圣籍,成为天使。判其三世不得再入圣籍,就是说,他们的阴灵,要付出常人三倍的努力,才能重归圣籍。
至于已死的波夫卡,他的圣灵应该在死的那一刻就重回生命之树了。尤利尔说要寻回他的圣灵来焚灭——天火台的天火可以直接伤害天族的圣灵,所谓焚灭,就是彻底将圣灵毁灭,连成为阴灵的机会都没有。听起来虽然有些残酷,但他确实犯了该这么罚的大罪,也不算出人意料。
而对于杰诺,一个一心为了尤利尔着想的能天使——他虽然杀了人,但他杀的人罪大恶极;他虽然撒了谎,但他是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尤利尔居然要将他送回生命之树,这就相当于剥夺了杰诺这个人全部的记忆,将他彻底归零。这真,不是不近人情可以形容的了。
简直,就是冷酷无情。
于是乎,众人看向尤利尔的目光,就都有些冷。
只有杰诺跪在神殿正中,双眼盈满眷念和不舍,直勾勾地看着尤利尔,并无半分怨尤。
最终,主神一声叹息:“那就这样处理吧。尤利尔,你在此事中虽无明显过错,但你为人实在太过严苛,杰诺的所作所为,你也有洗不脱的责任。我就罚你去天火台焚身三日,你可服气?”
尤利尔俯身道:“尤利尔领罚。”
在一片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主神又说:“难得你还记起了自己是审判天使。等领了罚,你也别回帕格特瑞了。就留在至高天做你本该做的事吧。你的光阴圣殿都快长出蜘蛛网了,也不嫌丢人!”
尤利尔此刻已俯身在地,闻言便又说了句:“是。”
主神没再废话,圣光一闪,便消失在神座上。
咏唱主神、光明和信仰的圣歌在此时响起,从神殿的天顶绕着纵横的长梁,婉转而下,传入天使们的耳中。虽然是无比悠扬的圣歌,可此时此刻听起来,在不同人耳中,却听出了不同的韵味。
杰诺在被带走的时候,对着尤利尔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尤利尔本来俯身在地,闻声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用口型说道:“走吧。傻小子,来生就别跟着我了。”
杰诺见了大恸,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目光死死盯住尤利尔,直到自己被拖出了大殿,尤利尔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他依然痴痴盯着神殿的大门,知道这就是最后一眼。
最后,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就算是来生,也让他可以去到殿下的身边。来生,他一定不会被人利用。来生,他一定会更加听话。
多么幸运,他还可以有来生。
待天使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尤利尔才站起身。
为了攒这站起来的力气,他委实趴了很久,此刻脚都有些跪麻了。虽然看似虔诚无比,可这至高天上最不缺的就是虔诚。
留下来准备看戏和找事的人,在他走出神殿的那一刻,纷纷围了上来。尤利尔感觉着他们各异的表情,只恨自己现在飞不快,也再做不得从神塔往下加速落体的惊险动作,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生。
首先来挑衅的,当然就是演技浮夸的亚列。他抱着双臂,一脸讥诮地说道:“都说是相由心生,尤利尔殿下可真够心狠手辣的。”
尤利尔直接用圣灵对他说了声:“滚。”
亚列的目光闪了闪,忙用圣灵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尤利尔回他:“告诉拉贵尔,主神罚我天火焚身三日。”与此同时,手心翻向上,掌心瞬间凝起一枚圣光魔法弹。
亚列立刻嚷嚷道:“你这是恼羞成怒!能打了不起吗!”话没说完,就张开六翼,以逃命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诸位均目瞪口呆地看着亚列消失的方向,心想:这位今天可真是怂出了一个新高度。
尤利尔举着拳头大的圣光弹,小臂缓缓一扫,天使们立即后撤,仅剩下四名炽天使还站在尤利尔面前。
路西斐尔、拉斐尔、米迦勒和加百列。
四个人前前后后地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的表情除了拉斐尔外,都很值得深思。
尤利尔将圣光弹收回,站直身体,等他们说话。
拉斐尔首先越众而出,张嘴就说:“我以前就觉得你长得丑,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狠毒!牺牲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换来这么点儿小惩戒,你是不是很得意!”
尤利尔觉得自己如果有前世一定是欠了拉斐尔很多钱,不然实在没法解释这位总是在熊熊燃烧的敌意。
然后,就听见米迦勒闲闲地说道:“拉斐尔,你还说跟亚列没关系。你们俩话都说得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你没人家说得文雅含蓄。”
米迦勒的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刚好够挑起拉斐尔的怒火。
拉斐尔瞬间涨红了脸:“你跟尤利尔才有关系呢!你没事老帮他说什么话?你受他什么好处了?”
米迦勒微笑道:“我跟尤利尔殿下自然有关系。我们都是天族。难道拉斐尔殿下你不是吗?”
拉斐尔的脸瞬间红得有些泛紫:“你,你!强词夺理!”
加百列轻咳一声,将手放在拉斐尔肩头:“好了。你每次都被他欺负,还敢接他的话。也是学不乖。”
拉斐尔握住加百列的手,顺势攀住她的胳膊,绕到她背后,伸出头对着米迦勒气哼哼地说:“听着没有,加百列都说你欺负我!”
米迦勒朝他摊了摊手,随即转向尤利尔,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贴在心口,行了个天界军的军礼,然后收起笑容,正色道:“尤利尔殿下,天火峰位于第四天,是我辖下。按理,应该由我送您前去行刑。”
尤利尔微微颔首道:“那就麻烦米迦勒殿下了。”
谁料,米迦勒又接着说道:“可是我突然想起,我天使学院的作业还没写完。就让路西斐尔殿下代劳了,您不介意吧?”
尤利尔对“作业没写完”这个理由很是消化了一番,才敢真正相信,它就是那个意思。一时间倒不知怎么表示才好,只能说:“不介意。”
路西斐尔瞪了米迦勒一眼,心想你的语言天赋难道都点在跟拉斐尔吵嘴上了?作业没写完?这像话吗?
加百列倒是毫无掩饰地“噗”地笑出了声,在接收到米迦勒的白眼后,也正色道:“这几日学院的功课确实很多。也只有路西斐尔运气好,没赶上。那就让他送您过去吧。”
说完拉了一把还想说什么的拉斐尔,从神塔边上跳了下去。
拉斐尔还没来得及展翼,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
米迦勒朝路西斐尔欠了欠身,也展翼飞走了。
一时间,神塔上的炽天使就剩下心情有些凌乱的尤利尔和眼神复杂的路西斐尔。
尤利尔很认真地想着:生命之树在诞生这几位天使长的时候,一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路西斐尔则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假笑:“那就让我来监看殿下受刑,顺便回馈一下殿下多日来对我的照拂。”
路西斐尔那一脸“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折磨你”的表情,极大地鼓舞了周围群众的围观热情,他们一个个面带红晕,兴致勃勃地小声议论着诸如“你看,我就说大天使长殿下跟他不睦吧?”“我看这个尤利尔可要倒霉了。”“可不是,天火焚身啊,这怎么焚,不还是监看者说了算。”“真是想想都肉疼。”
感受着路西斐尔那其实不带任何实质的恶意,尤利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也没真正了解过路西斐尔。
那个在魔界看起来有些呆萌的少年,会说无论如何都喜欢他的少年,会笑得仿佛圣光都凝在眼中、能一眼就看进心里的透明的少年,在这一刻碎成了渣渣。
尤利尔在心里,默默地给大天使长点了个赞。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演技帝。
真是青出于蓝。
☆、桑杨沙
在至高天,通常押解犯人服刑的都是权天使。可当神圣阶级犯错时,则会找一个阶位不低于受罚者的人作为监看者,送犯人前去服刑。这一方面,是为了保全受罚者的体面,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权天使会摄于受罚者的地位,给他乱行方便。
路西斐尔在尤利尔领受神罚的那一刻,便同米迦勒要来了这个押解的机会。走出神塔后,又放出了一只风精灵传讯。安排好一切后,便带着尤利尔去了至高天的公用传送阵。
进入传送阵前,他特意从自己的空间包中拿出两件米色的斗篷,一件自己披上,一件将尤利尔从头到脚牢牢裹好。
尤利尔被他裹得一愣,路西斐尔轻笑道:“掩人耳目。”
尤利尔就想,去一趟天火峰而已,至于吗。
接下来没多久,尤利尔就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意义。
路西斐尔并没有将传送阵的出口设在天火峰脚下,而是带着尤利尔来到了第四天玛哈侬的首府城市泽布。泽布市的交通站内,四面八方只要有留白的地方,几乎都贴满了大天使长的魔法画报,一颦一笑,十分逼真。等候区天顶一圈儿的立柱上,更是雕刻着路西斐尔的等身雕塑。
尤利尔大致感受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泽布,是米迦勒辖下的城市吧?”
路西斐尔拉了拉兜帽的帽檐,有些尴尬地“嗯”了一声。
尤利尔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路西斐尔拉起尤利尔的手,有些狼狈地走出了交通站,上了等在交通站门口的一辆天马拉的飞车。那匹毛色纯白的天马一声嘶鸣,就拉着装饰华美、还会发出魔法风铃声的马车飞上了天。
尤利尔心想,你不是说掩人耳目吗。
路西斐尔似乎也觉得有些夸张,连忙说:“这辆马车不是我的。是我拜托的人派来的。”
尤利尔突然对他拜托的人,以及拜托的事,有了大概的想法。
马车在高空中匀速地前进着,由于尤利尔的沉默,车厢中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这辆马车显然通常是供单人使用的,两个人坐就显得有些挤。路西斐尔怕挤着尤利尔,便一直侧身坐着,结果马车突然一个颠簸,他就往地上跌了下去。尤利尔反射性地拉了他一把,结果就把人给拉进了怀里。
路西斐尔念着尤利尔有伤,怕压着他,连忙退坐在地上,靠着尤利尔腿闷声说:“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对生命之种有些放不下的包袱,每次遇到相关的事就过度敏感。我相信你那么对彼列有自己的理由,我也相信那个理由是正当的。”
尤利尔见大天使长又变回了一只小绵羊,真是感慨良多。有一刻他都忍不住想问,路西斐尔你是不是有些精神分裂。
不过说出口,就变成了:“我并不需要你的信任。”
说完,尤利尔便觉得,自己最近恐怕是真有病了,分分钟往死傲娇的方向疾奔。
路西斐尔听了却并没有不快。他展臂圈住尤利尔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小腹上:“可我需要你的信任。”
马车此刻似乎是遇上了上升的气流,一直都在颠簸。路西斐尔的脸和生命之种之间,只隔了一件衣服和尤利尔的肚皮。来自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和圣灵的波动,让那个渴求爱的小生命尤其兴奋,反应到尤利尔身上倒不算疼,却有几分酸胀,仿佛是在向他撒娇一样。
尤利尔一时心软,便说了句:“我没有不相信你。”
路西斐尔心满意足地又往尤利尔身上蹭了蹭:“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此时,有阳光透过层云,从马车的雕窗中照了进来,晃在路西斐尔尚年轻的脸上,变成一圈金色的光晕。少年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湛蓝的眸子依旧澄澈明亮:“我也许会说很多言不由衷的话,会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会有时候变成一个看起来不一样的人。但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辜负你。”
尤利尔伸手触了触路西斐尔的睫毛,感觉着路西斐尔眨了又眨的眼睛,微笑道:“你这个年纪,不适合说永远。”
路西斐尔握住了他的手指,轻声说:“只有我这个年纪说出的永远,才有意义。”
马车,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停落。
车门自动打开,门外不再是泽布城喧嚣热烈的空气,反而是一阵扑面而来的清凉。这是一处位于河谷里的小洼地,有一座池塘和一小片田园。
马车门正对着一条爬藤植物缠绕的小路,小路蜿蜒了十几米,尽头有一扇栅栏门,门内是一座种满各色鲜花的小院,小院深处,有一间同样被爬藤植物爬满的小屋。一串串紫色的藤花从藤枝上挂下来,芬芳扑鼻。
路西斐尔帮尤利尔戴好斗篷,便牵着他走出马车。马车自动驶离,再次发出阵阵魔法风铃的乐音。
这时,一把懒洋洋却如风铃般悦耳的声音响在他们身后:“哟,这就是咱们大天使长的爱人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此刻尤利尔正裹在斗篷里,那个斗篷全方位无死角地遮盖着他身上每一寸皮肤,而且宽大又厚实,也不知道能给人看出什么来。
尤利尔感受着说话人的样貌,发现那是个少年模样的智天使,梳着一头黑色的长卷发,有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眼睛很大,有些吊眼梢,眸子是紫色的,这在天族中并不多见,反而是上古时期魔族贵族的特征。
言语无忌、长相异类,这些,其实都还算正常。这位少年最让人无法直视的,是他的衣着。他正穿着的,是一件紫罗兰色的丝质长袍,上身和袖子上布满了蕾丝和缎带,脖子上堆着一圈洁白的轮状皱领,右手手腕处还用丝线穿着几朵玫瑰扎了个花团。长袍的下摆倒是很简单,但很长,一直拖在身后有两三米。虽然旁人看不清他脚上穿的什么,但尤利尔能感觉到,他脚上什么都没穿,只系了两串银色的铃铛。
如此伤眼的打扮,就是放在一个女孩子身上,都很难看出美感,更何况他是个男孩子。
尤利尔瞬间就对这个经常耳闻、却第一次见面的孩子产生了如下感慨:果然天才都是寂寞如血的。
智天使桑杨沙,万年来诞生的最具实力的智天使,却因为其肖似魔族的长相被神圣阶级排挤,最终只能离群索居。
不过见过他本人后,尤利尔觉得这孩子被排挤,可能也不全是长相的责任。
路西斐尔并没有理睬桑杨沙的话,直接拉着尤利尔的手说:“这是我学院的前辈,叫桑杨沙。是个非常没有礼貌的人,但心地还算不坏,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
尤利尔对他点了下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桑杨沙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最大的优点明明是美貌。”
路西斐尔说:“美貌惑人,是缺点。”
桑杨沙听了一副被挠到痒的享受表情:“缺点就缺点吧,我大度,不跟你计较这些细节。”
尤利尔心想,拉贵尔把他搞到深山里来,估计就是怕放人多的地方,会有人忍不住把他给拐了。
桑杨沙说完话,就转身走向了院落。他走路的时候会故意甩起腿,脚踝上的铃铛撞在一起“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路西斐尔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牵着尤利尔,随桑杨沙进了他的小屋。
小屋的内部设计很有特点,入眼只见大量色彩鲜艳的蕾丝缎带。再仔细看,蕾丝缎带间,散落着无数瓶瓶罐罐,里面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魔法材料,还有很多写满了计算公式的草纸散落四方,甚至有些公式被随手写在了墙壁和罐子上。可那些蕾丝的靠垫、缎带扎的小花,都异常干净。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总得说来,桑杨沙的居住环境,非常恶劣。
可他似乎并不觉得如此,从一堆瓶子和草纸中挖出了两把椅子,桑杨沙一屁股坐在一个装着不知什么魔怪尸体的大罐子上,指着两把椅子示意路西斐尔他们坐:“我这没什么喝的,咱们就长话短说啊。”
路西斐尔说:“说话就不必了,你将我求你准备的寒萃石用配套的符文打在他圣灵上就行。”说完,他向尤利尔看了一眼。
桑杨沙挠了挠头:“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事。寒萃石我只有一枚,本来答应你不应该反悔。可是老师刚刚也传讯来跟我要。我一开始没打算给他,可他居然自己来了。你看,刚才我就是在送他出门。结果一转头,你也来了。你怎么就没早来十分钟。”
路西斐尔听了显然有些急:“拉贵尔老师来过了?他要寒萃石做什么?”
桑杨沙做了个小摊手的动作:“你问我,我问谁去?”
路西斐尔垂眸低喃道:“不行,我得找他去。”然后握了握尤利尔的手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完抬手画了个追踪符文,便跑了出去。由于走得匆忙,还踢翻了地上几个罐子。
尤利尔站起身,扶起了被路西斐尔踢翻的罐子,对正在朝着路西斐尔的背影一个劲儿骂爹的桑杨沙说:“我这里有几根阴蛇的蛇蜕。同样含有至寒形态的水元素,可能你会有用。”说着抬起手,幽光一闪,几块透明的薄膜便出现在他掌心,发出带着寒意的蓝芒。
此时若路西斐尔在场,一定会感慨,尤利尔真不愧是一个雁过拔毛的收集癖。
感受到蛇蜕的冰寒之气,桑杨沙猛地扭回头,一秒从骂街模式恢复正常,小心接过尤利尔手中的薄膜,装进一个不知哪里摸出来的广口瓶,然后便一脸怀疑地说道:“你怎么会有魔界的东西?”
尤利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要离开一下,这是封口费”。
桑杨沙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哎呦,路西斐尔这小子,找了个神神秘秘的老婆喂!”说完拜拜手:“没事,去吧,我不会告密的。”
尤利尔便推开门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想着,老婆你父亲。
走出桑杨沙可能的感知范围,尤利尔抬起手,再次召唤出传讯用的风精灵,然后便张开羽翼,跟着风精灵一路飞进河谷深处,来到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边。
拉贵尔此刻正坐在溪边的一块青石上。那只风精灵恰好飞到他手中,绕着他的手正在传递着“我来找你”这个消息。
拉贵尔的掌心握着一块鸽子卵大小的蓝色晶石,正是可以保护天火焚灵的寒萃石。这种石头产自第二狱悲叹之河的河底,由至寒之水经过多年结晶而成,虽在魔界不算十分罕见,但在天界也算是异常珍稀的材料。
见尤利尔降落在面前,拉贵尔头也没抬便说:“你不是英雄吗?有本事别来求我。”
尤利尔在拉贵尔身边坐下,笑了笑,说:“除了你,我还能求谁。”
拉贵尔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正色道:“寒萃石只能帮你护住圣灵,却无法缓解痛苦。以你现在的身体,挨上三日,恐怕会出事。”
尤利尔说:“我挨得住。”
拉贵尔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你。他们给你设的本来就是死局。”
尤利尔说:“不过小惩大诫。他们没料到我现在是这副样子,不然也不敢。否则一不小心把我弄死了,就热闹大了。”
拉贵尔没有接话,可眼中却闪过一丝痛色。他拉起尤利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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