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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_芜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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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半天,杜若白总算是撒手了,临走前,他深深看了眼还立在原地的两人,面上的担忧让梁季玄很是不舒服。
梁季青转头,冲梁季玄笑了笑,拉着他往里屋走。梁季玄总觉得哥哥这笑有些僵。今晚这些个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梁季玄不安地回头看了眼杜若白,他立在偏房门口,屋里昏暗的黄光照在他身上,隐隐看得清个身形。梁季玄总觉得这身形有些怪异,好像少了点什么,他思量半天,后背猛地一凉——这杜若白好像没有影子,地上是空的,光穿过他的身子毫无遮拦的打到了地上!
梁季玄猛地回头,杜若白却已经合上了门,进去了。
“季玄,你还好吗?”梁季青不解回头问他。
“。。。 。。。”梁季玄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他现下没凭没据说的话,梁季青不能信。
他决定先去杜府探个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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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贰叁。双生(下)
梁季青又往炭盆里加了些炭火,炭盆烧得愈发旺了起来,灼灼滚着热浪。
“哥,这个天气就用炭,未免太早了些吧?”梁季玄虽觉暖烘烘,驱了周身潮气,但想着今个早起的一身大汗,他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近来雨多天潮,北平夜里还是很冷的,”梁季青抿着嘴笑了笑,“你白日里又四处跑动,身上难免招了寒凉气,还是燃一会儿吧。”
梁季玄坐在床沿愣着发呆,他许久没同哥哥同榻睡过,一时竟有些紧张。
“从你四年前离家去了德国,我们真是许久未见过了,”梁季青不由也有些感叹,“虽是未见,但我倒是觉得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照照镜子都觉得是你在看我。”
梁季玄被逗笑了,他闭着眼比划了下梁季青的眉眼。虽整四年未见,但那一尺一毫都能同他心里头梁季青的形象一一对上,分毫不差。
他俩哪怕放双生子里,也属于形貌极其相似的一对。相似到,小时候梁老爷子都会把他俩给认错。
梁季青同梁季玄出生的时候,恰逢盛夏。那一年,永和镇的莲花开得尤其盛茂,青翠碧绿的荷叶一望无边,蔽掩了池面,雪白莲花杆枝直挺,冲得能有半人高,花盘极大,落的单瓣都能拿做盛水的小碗。那片雪白扑散开来,叠叠重重,那是一片难再复制的盛景。但那片子白,白得过分纯粹了,从花瓣根部到顶部统统是一溜儿的雪白,不似寻常莲花,花尖带着些柔嫩的粉,这片莲花是硬挺的白,通透的白,从头到尾不带一点过渡。
那时候的梁夫人,嘴馋,尤爱这池子的莲蓬。莲蓬硕大肥满,一只只,一簇簇,支棱着朝天,拇指大的莲子锁在生绿莲盘里,坠得绿杆都弯折了。她爱坐在池边小椅上,折一株莲蓬,稀落落掰开,圆润莲子滚碌碌滚了一裙摆。莲子新鲜,生食也是可口的,揉开了绿皮,去了莲心,滚白的果肉塞进嘴里,蹦开的汁水里藏着整个盛夏。
这片子盛景,却在一夜之间衰败枯谢了。梁夫人一夜哀鸣,直至初光攀至窗口,他俩才呱呱坠地。满池雪白莲花毫无征兆全数凋零,池子正中,却绽开了株血红的莲花。枝干笔直,冲得极高,顶上是一朵如血凝成的并蒂红莲,花盘相对而立。那点子红,像是把满池白莲顶上的那点血气都给吸干了,他扎在满目碧绿里,沸腾了整个镇子。有人说是天降异象,是难得的吉兆;但也有人说这是诡谲怪象,是绝对的恶兆。异说云云,但都不外乎指向梁府这对新生的小少爷。
后来还是梁老爷子请来了无忧寺的济慈大师,才化了这纷纷闲言。“并蒂莲与这二位少爷的,自是吉相,但并蒂却又是红莲,这骨子里带血气,得压着些才好。”
他们名字里的一青一玄,也是为了压那所谓的骨子里带来的血气。
也不知是不是这并蒂莲的缘故,他们生来便比那寻常的双生子外貌更多两分相似,感情更多两分相通。他俩的替身树,同旁比起,也种得更近些,挨挨簇簇,一左一右并排而立。梁夫人抱着尚且年幼的他俩,喜欢拿树的位置唤他们。梁季青的在左边,她叫他‘小左’,梁季玄的在右边,她叫他‘小右’。他们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但早出生几分钟的梁季青明显是比后出生的梁季玄活泼淘气多了,拿着缺牙豁风的嘴,他喜欢抱着软乎乎的弟弟,含含糊糊喊他‘小柚子’,顺带咬他一脸牙印。
“你没小时候软乎了,小柚子,”梁季青戳了戳他旁边的梁季玄,不由得笑话他,他也想起小时候那茬了。小时候的梁季玄很可爱,软软呼呼一小只,不喜欢笑也不喜欢闹,跟团刚出锅的小包子似得,就喜欢坐在小床上发呆,他总喜欢去闹闹他,闹笑了他乐,闹哭了他也乐。闹哭了弟弟,他被梁老爷子抓着打屁股墩儿,他在大床上撒泼打滚哭,梁季玄会软软糯糯爬过来亲亲他。梁季青啧啧摇了摇头,“现在的你,没小时候好玩了。”
“喂,青哥,说好了不揭短的!”梁季玄耳根子都臊红了。
“诶,这是什么啊?”梁季青替他挂大衣,一物件骨碌碌从口袋里滚了出来。
“啊。。。 。。。这本来是我准备送还给你的怀表的,”梁季玄看着那怀表,一下子想到了陈二爷子和陈老爷子,他的心情一下子垮了下去,他勉强笑了笑,“没想到半途上竟然坏了,而且还修不好了,”他故作无奈摊了摊手,“看样子老天爷都不让我把表还给你,大概是想我欠你一辈子吧。”
“胡说什么呢,你永远不欠我任何东西,”梁季青抚了抚表盖,看着表盘上定格的十二点,不由得也垮了嘴角,他回头冲梁季玄笑了笑,“不过既然是你送给我的,那我就收下了。”
梁季青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里藏着些他看不大懂的东西。
带着满满当当的困惑,梁季玄沉入了梦乡,呆在梁季青身旁,他睡得难得安稳,他做了场漫长的回忆梦:
'喀嚓喀嚓',因着卧房里悄无声息,铁剪子开合的声音显得格外打眼。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梁季青兴致勃勃对着烛灯剪裁着当日的报纸,他有个很大的牛皮封的集邮册,是小舅舅前年当作生日礼物送他的,英国的舶来货,封上缠着细带,他专门拿来收集戏报小料的。
梁季玄坐他边上看医书,说是看倒不如说是翻,对着灯花翻弄着,字没看进去几个,声儿翻得哗哗响,他抬头看了眼梁季青,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犹豫了半天,又把那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梁季青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摇头晃脑摆弄着桌上的集邮册,啧啧称赞了好几句,就是不肯理会一旁有心事的梁季玄。
梁季玄瘪了瘪嘴,沮丧地塌了肩,看上去很是委屈。
看着胞弟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梁季青没忍住破了功,笑了出来。放了手里的剪刀,亲亲热热圈了他满怀,把怀里的两张船票掏出来给他看,“再过几日,京里韶平班的白香蝶白老板要上一出玉堂春,你啊,同我一块去。”
梁季玄一头扎进梁季青怀里,兴奋得活像只得了食儿的小犬。梁季青抱着这同他一般大的弟弟,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精着呢,政府留学招生的那条新闻,他就差没直接杵他眼跟前了。最懂梁季玄的,当然是他梁季青了。
考上,虽说是在意料之中,但也是欣喜非常的。但狂喜过后,问题也随之来了。梁季玄虽是考的公费生,吃住节省着些也能过,但去德国的船票总是得自己补贴的,一次性的大开支对他而言可也不是件容易事。
“哥,你说该怎么办啊?”梁季玄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同学那里也借不到这么大一笔啊。”
“对啊,怎么办呢?”梁季青笑眯眯地撑着脑袋嗑瓜子,颇有趣味地看着梁季玄干着急。
“哥,认真点!”梁季玄气呼呼地绕着梁季青打转转,“我是真着急啊,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好啦好啦,”梁季青拍了把自己旁边的空位,安抚地招呼梁季玄坐下,“拿去吧,”他掏出了一张船票,在梁季玄错愕的眼神里指了指胸前空落的衣兜,梁季青逗他,“等你学成回来,记得欠我一块怀表啊小柚子。”
。。。 。。。
怀表。。。 。。。怀表。。。 。。。
待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了。“醒啦,”梁季青冲他笑,他正坐在一旁翻弄报纸,胸前衣兜里露了个金属锁链,里头安稳放着他送的那块怀表。
梁季玄心下愧疚,他暗自许诺务必要为梁季青寻块上好的怀表。但现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他得先去杜府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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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贰肆。杜府(上)
“阿玄今日也要出门吗?”梁季青唤住穿上外套的梁季玄,他劝他,“你来北平这么些天,一直在外奔波,我们两兄弟见面这么久,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聊聊。今天你别出门,在家陪陪哥哥可好?”
梁季玄有些左右为难,按着本心他自是愿意在家里同哥哥说说话的,但眼下未杜若白情况不明,未亲眼证实,他着实放不下心来。
“哎去吧去吧,”梁季青自是懂得梁季玄的性子,他笑了笑,“不过啊,出门的时候记得把伞带上,今儿这天色,务必是要下雨的。今天早些回来吧,莫在外头呆得太久了,不安全的。”
梁季玄忙应下了。
临出门前,梁季玄还不安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杜若白立在梁季青身后,面色如常,看不出何异样,他嘘着眼去看杜若白打在地上的影子,但天色尚早,晨光不明,杜若白又站在桌后,根本看不明晰。他失望收回了眼,却恰好同杜若白打了个照面。
杜若白不躲不闪,回望了他一眼,顺带点头示了个意;倒是梁季玄心头藏了事,回避得颇有些狼狈了。他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了,这杜若白看着着实太正常了些,莫不是万杉说了谎?他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万杉于情于都没必要故意言这假话。不过也有杜若白早就醒了,杜老爷子暗压了消息的可能。。。 。。。他摇了摇头,与其胡乱猜测,倒不如实地探探来得靠谱。
他招了辆人力车,往那杜府赶。
梁季玄最初还担忧不知那杜府的具体方位,得多费些功夫,上了车,方知是自个儿多虑了。
“去杜府。。。 。。。”梁季玄卡了壳,他只知杜若白是那杜府的少爷,可全不知这地具体在哪儿。
“得嘞,您坐稳咯!”人力车夫麻溜儿把杆起身,连点停顿都不带留的。
“你就这么确定你说的杜府,同我说的是同一个?”看着车夫如此笃定,梁季玄不由打趣他。
“嘿!您要是平日里说要上杜府,我还得多嘴问您一句,但今儿那是不必问了,铁定是家里头一独根苗苗儿杜若白的杜家咯!”车夫摇头晃脑,言语间很是自信。
梁季玄心里头咯噔一下,“你怎么就能这么确信呢?”
“嗨!您是位洋医生吧?”车夫没回答他反问了个问题。
“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梁季玄暗自吃了一惊。
“我平日里老在协和门口等活路,经常能载着院里的洋医生洋护理进进出出,他们啊都同您一样,”车夫故意吸了吸鼻子,“身上啊,都带着股说不清楚的味儿。我呐,这鼻子一闻,就知道您同他们一样,也是一洋医生。”
“杜老爷子贴那告示,撂北平谁不知道啊,”车夫啧啧出声,“最开始放话说能让杜小少爷醒过来的,直接赏整一百现大洋,隔天翻翻儿,这都第七天喏,杜小少爷还没能醒呢,也不知招了什么道了。”
“杜老爷子也是个新派人物,对那鬼怪邪说,本也是嗤之以鼻的,最开始也点名指姓只要医生,这些个日子也放软话了,什么五教九流都往门里迎,只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顾不得咯,”车夫长吁了口气,“就这些个日子,我拉的这医生道士和尚的,去杜府都有六趟了,您呐,恰了巧了是那第七位。”
梁季玄陷入了沉思,重赏之下,浑水摸鱼之流虽必定不少,但肯定也有真有才能之人。杜若白装昏这个预设倒是可以先行排除了。。。 。。。
“爷,地儿到啦!”车夫忽地停下,他指了指跟前门庭若市的大宅子,“我呐,估摸着觉得您能行。”
“嗨?”梁季玄不由得笑了,“你可真会说话。”
“呵!您可别觉得我是恭维您,我啊,平日里就爱好点那什么八卦周易的,您是我拉到这儿的第七位客人,正好同这杜小少爷昏迷日子撞了日头,”车夫神神秘秘凑了近,“我估摸着您就是里头那位爷的救星了。”
“唉就你这口才,拉车真真儿浪费了,倒不如摆个卦摊儿算命看相,”梁季玄笑出了声,“不过啊,我是借你吉言了,若我真这么神通,救醒了这杜若白,回来务必给你包个大红包。”
梁季玄笑着摇了摇头,这人倒真是挺有意思。他站杜府门口一看,倒是被那排队长龙吓住了。
杜府大门大敞,门口长龙一直排到百米开外。西装革履的洋派先生、中式长褂的老爷子同穿着道袍僧服的道士和尚奇异混在了一块,真可谓是一派奇景了。梁季玄看着这荒唐场景,那点子笑却是垮下去了,阵仗越大,排场越大,这事儿就越是严重。
他心沉到了谷底。
守大门口的一小厮模样的人看见他,猛地骇了一惊,他左右顾盼了一圈,小心避开了人群,偷摸儿着钻到了梁季玄跟前。“梁哥,你怎么还敢来这儿啊!”他拽着梁季玄袖子,清秀小脸都拧皱了,“趁着老爷子没看着您,您快赶紧走吧!”他往人少的僻静角落带了梁季玄一把。
“诶诶诶别慌!”梁季玄脑子转得快,这多半是杜若白身边可信之人,看这状况他同梁季青务必也是熟识的,“我就只想来问一句,若白还好吗?”梁季玄将错就错,借着梁季青口吻问他。
“唉少爷,我可怜的少爷哦,”小厮不由叹了口气,面上尽是愁色,“若白少爷从八月三十一号昏迷到今儿,就一直没醒过,您甭看这队伍排得这么老长,是一个有用人都没有啊。。。 。。。”
“小西,你在那同谁讲话呢?”一洪亮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西瞬间白了脸色,他下意识转了身把梁季玄护在了身后,“老爷。。。老爷没谁!我马上过来!”他暗地里忙冲梁季玄打手势。
虽不明所以,梁季玄还是忙跟着往角落里躲。
“行了你就甭藏了,”杜老爷子信步走来,一把拉开了挡在梁季玄身前的小西,“是不是又是若白那群不成气候的学生朋友啊?”
梁季玄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是你?!”一声惊呼,杜老爷子脸色竟刷地一下白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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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贰伍。杜府(中)
杜老爷子连退两步,他骇了一惊,眼神狠扎在梁季玄身上,面上阴沉,一言不发。
梁季玄被盯得头皮发麻,他不由垂了头。之前只念着自个儿医者身份来得便利,却一时大意忘了杜老爷子有认识梁季青的可能。先不提梁季青同杜若白的那层关系杜老爷子知不知晓,万杉可言过杜若白是为了替梁季青挡枪才受伤昏迷不醒的。。。 。。。梁季玄猛地冒出一头冷汗,现下的他,可真是进退两难了。
“杜老爷,我。。。 。。。”还未待他憋出个笨嘴拙舌的借口,杜老爷子身后一人忽地先出声了。
“嗨你怎么才来啊,”顾华天从杜老爷子身后冒了出来,他自然地挡在了梁季玄跟前,拉着他向杜老爷子介绍,“老爷子,若白这不是病了吗。我呢,特意央了我这学弟来替他看看,德国留洋回来的,成绩可拔尖呢!”
“怎么着。。。 。。。您认识他啊?”顾华天笑盈盈问杜老爷子。
“这位小兄弟,你姓什么啊?”杜老爷子没应顾华天的话,他径直冲着梁季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我。。。 。。。”梁季玄哑了声,他求助地看向顾华天,一时不知该如何圆场了。
“姓季,他姓季,”还是顾华天抢着帮忙解了围,“他啊,是我家老太太娘家的亲侄子,比我晚一年去的德国。我家老太太啊,对他可比对我好太多了,招得我都嫉妒了,”顾华天故意看了梁季玄一眼,使了个眼色,“你说是吧。”
顾华天这说谎不眨眼的本事,可谓是练到家了。
“嗨,哪有的事。。。 。。。”梁季玄配合着干笑了一下。
杜老爷子抬眼看了下顾华天,面上看不出情绪,“那,不知季先生,上下可有兄弟姊妹。”
“他。。。 。。。”顾华天又要抢着作答,却是被杜老爷子拦住了。
“华天,你让这位小兄弟自己说。”
顾华天愣了一下,只好噤了声。
“我啊。。。 。。。我是家里头的独子,”梁季玄有了前头缓冲,现下倒是冷静多了,他抬头看着杜老爷子笑了笑,“家里头搞那布匹绸料的,我没兴趣,读这医不也是偷摸儿改的专业嘛,”他拍了拍顾华天,咧出了个笑,“所以这回子回国可不敢回家了,暂时在北平呆些日子。”
杜老爷子深深看了梁季玄一眼,他续而沉着声。
“那。。。 。。。就劳烦季先生替小儿诊断一番了,”梁季玄直被盯得笑都僵了,杜老爷子才缓缓开了口。
还未待梁季玄松下一口气,杜老爷子又言了一句,“不过,希望季先生能容许诊断时老生在旁,若白一直未见好转,我也是难以安心。”
“这是自然,”梁季玄一口答应。
杜老爷子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顾华天笑盈盈跟在他们身后,倒依旧是一副闲散看戏模样,看样子倒是想跟着一块同去。杜老爷子转了身,唤住顾华天,“华天,你且先回去吧,待季先生诊完,我自会送他回去的。”
顾华天一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杜老爷子喝住了。
“替顾少爷叫辆车,送他回去。”杜老爷子言语中半点不放软,顾华天也只得暗地里冲梁季玄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跟着下人,告辞离开了。
梁季玄不由又悬起了心。
杜老爷子走在最前,他穿过前厅,拐过前廊,为梁季玄引路。老爷子左拐右行,竟是走了许久,直走得路旁清静,到了府中深处,杜老爷子才在一紧闭门前顿了步,他抬了抬右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梁季玄愈悬愈高的心这才好容易落了地,他长呼了口气。他刚想掀帘进去,却又被杜老爷子拦住了。
“诶,不知季先生可会那悬丝诊脉之法吗?”杜老爷子侧身问他。
“。。。 。。。”梁季玄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倒是稍微知晓一些。”
“先生可否先在外头等待一下?”杜老爷子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不相信先生医术,只是这一天下来,来往混杂,若个个都进我儿房里,倒也扰了他清静。先生可否先露上一手,倒也是给老生一心安?”
“我也只尽力便是。”梁季玄微一作揖,心下倒是有了些底气。他从小受梁老爷子教导,这方面倒也颇有些心得。
杜老爷子吩咐下人在房内床前安完了红帘,他屏退了旁人,亲自把梁季玄引进了里屋。
梁季玄四顾打量了一圈,屋内门窗紧闭,蒙了暗纸,桌上那盏素灯也方才点上的。豆大火光莹莹燃起,却并没起到些实质作用,屋内依旧昏沉着,隔着层红帐子,里头情况朦胧不清。
“劳杜老爷子取根红绳过来,系于小少爷右手手腕之上,”梁季玄同他吩咐着,“系好了唤我便是。”
梁季玄端着一端线头,莹莹红线,穿过红帐,穿到了帐内那一头。
线颤巍巍抽动了一下,“系好了,先生请诊吧。”杜老爷子苍老声音从那头传来。
梁季玄屏气凝神,他拨着那细绳,感受手下绳动的细微变化。拿着那脉象,他不由愣了一下,顿了片刻,梁季玄不由笑了,“老爷子,您就甭试我了,您脉象平稳,身子骨倒很是硬实啊!”
杜老爷子稳步从帐子里踏了出来,他的手上,果真系着那根红绳子。
看着诊对,梁季玄嘴角按捺不住,不由勾了起来。
“季先生可真是好本事啊,”杜老爷子缓缓挥了挥手,他取下手中红绳,径自笑了笑,“不过,据方才华天所说,季先生,您在德国学得可是西医吧。”
梁季玄脸上笑容凝固了,一股寒意直窜上脊梁骨。
“这。。。 。。。这。。。 。。。”梁季玄一时口拙,说不出话来。
“季玄先生这一手,怕是祖传的手艺吧,”杜老爷子往前又踏了几步,“梁老爷子医术之高超,可不仅仅闻名于永和镇啊。”
梁季玄下意识退了一步,他吞了口唾沫,脑中警铃大振,他莫名觉出了些危险。
杜老爷子默不作声步步前踏,梁季玄跟着续而后退。他退着,退着,一下子撞上了案前的八仙桌,他心头猛地一震,糟了,退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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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贰陆。杜府(下)
“杜老爷子。。。 。。。杜老爷子!”门外,忽地响起了唤声。先是浅的弱的,急促声响先于声源人到达屋内,再来,便近了,他混着砸门声一同跌进了屋内两个人的耳朵里。
梁季玄心头一松,直了软了膝盖,他跌坐在了圈椅里,额上手心汗水浸得漫开,他心头只剩了一个念头,‘得救了!’。杜老爷子抬起的手猛地顿住,他神色静固,狠戾凝在眉梢眼角,掩在暗色里,活似尊诡邪木雕。
“老爷子!!!老爷子您在里头吧?季玄,季玄你还好吗?”门猛地晃了几下,顾华天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他很是急切,混着激烈运动后的粗喘,“您别是出事儿了吧,我自个儿开门进来咯?”
“没事儿,我在里面!”梁季玄忙应上,他小心瞥了眼杜老爷子,望他没反应,忙起身去开门。门一开,见着照进来的那点子光亮,梁季玄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还未待他站稳,顾华天一把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后,他应是跑过来的,刚穿着的麻料西装外套不知丢哪儿去了,秋日里,只剩了贴身穿的真丝衬衫,背上那点子料子全贴皮肉上了,被汗濡了个透,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
“老爷子,”顾华天笑盈盈抬头同从屋里头走出来的杜老爷子对视,“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我可答应了家里头老太太,今儿可务必得带他回去吃饭的啊。”
“不过啊,”他撩了撩浸湿透了贴在额上的刘海,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的,“您是不是也记错了些事情啊,据我所知,若白卧房可不在这处啊。”
“我们啊,”顾华天护着梁季玄,送了他个放宽心的眼神,“就想亲眼看看若白弟弟,老爷子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杜老爷子面色阴沉,他没看顾华天同梁季玄一眼,却是一直盯着角落里死命攥着手的小西。梁季玄这才看到躲在树下的小西,他藏在树影里头,垂着头,小脸煞白,额上汗珠子直往下坠,浑身发抖活像只鹌鹑。刚一路过来的时候,梁季玄未见着他,想必是他去找的顾华天,这才救了他一命,他心下不忍了起来,刚想冲过去挡他身前。倒是站他身边的顾华天,先开口了。
“老爷子,这位小兄弟我若是没记错,他好像是一直服侍在若白身边的吧,”他指了指树荫底下的小西,“您啊,年岁大了,过分劳累我这心里头也是乱不好受的,要不就让这小兄弟带着我们去看看,您也好放心些不是。”
嘴上言的是询问语气,顾华天一步垮了前,却是直拽了这俩人就走。
杜老爷子立在房门口,未发一言,他沉着脸盯着他们仨离开这是非地。
小西抖得说不出话来,出了院子他直向顾华天鞠躬,他吓坏了,现下一句话都吐不出来。“甭怕了,杜老爷子又不能真把你吃了,”顾华天乐呵呵拍了把小西肩膀,“你丫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小西听了直摇头,泪都滚出来了,他蜷在墙角,瑟缩着。
梁季玄陷入了深思,他愣在原地眉头深皱。
“怎么了还好吗?”顾华天注意到了梁季玄的不对劲。
“我觉得杜老爷子!”梁季玄回了神,他猛地拽住了顾华天的衣领子,神色激动。顾华天轻轻拍了拍梁季玄的手,指住了他的话头。他往小西蹲着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当这人面前说人家主子有问题,的确是该顾忌些的。
“我们老爷子。。。 。。。”倒是小西先开了口,他抽噎着,一顿三抽气,“他最近。。。 。。。真的很奇怪。”
隐隐劈过一道雷,天陡然暗了下来。
“自我家少爷昏迷不醒,老爷就开始不对劲了,”小西领着他俩往杜若白卧房赶,“他性情本是非常和善的,待我们这些下人也好。但经了这事。。。 。。。他性子忽地就变了,少爷之前的朋友他更是拒之门外,不让进了,”小西顿了一下,他回头望了眼梁季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唉。。。 。。。有件事儿我不知该不该同你们说,我也不知同那事是不是真有关系。。。 。。。梁哥失踪那天,老爷恰好在外头。”
“我本不知那天发生了|什么的,只是下午撞见他匆匆忙忙回来,”小西吞吞吐吐说着,“老爷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里,一直没出来。我也是后来听万杉说才知道梁哥失踪的。”
顾华天不知前因后果,自是云里雾里听过且过;但梁季玄不一样,他脊背猛地一凉,他突然意识到他错过了个很重要的地方,他一直把关注点放在杜若白身上,他一直认为梁季青九月一日是被齐茹秋推下荷花池的,然这一切都不过他的猜测罢了,并未得到过梁季青的证实。
他一阵目眩。
小西却在此时停下了,“二位少爷,我们少爷卧房到了,您二位趁着没人,快进去看看吧。”
顾华天觉出他不对劲,忙拉了他一把,猛掐了下他脸颊。
梁季玄顶着张被掐红的脸,一脸迷茫,他还没从那冲击里缓过神来。
“抓紧时间,把你想做的事情赶快做完。。。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顾华天笑盈盈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在门口等你,等会儿我们一起走。”
梁季玄点了头,顾华天这几句话,真让现在的他冷静了下来。
他长吸了一口气,踏进了杜若白的卧房。
卧房昏暗,桌上只点了盏白烛,看不明晰屋内布置,只隐隐能看到眼前白帐子里躺了个人。梁季玄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虽暗地里做过杜若白自三十一号起至今从未醒过的预想,但眼下实实在在临真相只有一步,他着实心狂跳不止。
他往前迈了一步,
一步,
又一步,
梁季玄走到帐前,他汗透的手拽着那白帐子,往旁猛地一掀。
躺在床上的人现了出来,他就着桌上那点子光源努力辨认着五官,却难以辨明了。梁季玄猛地转身,他一把夺过桌上的烛台,冲回了床边。借着那点子光源,他握着烛台的手不由发颤,滴滴白烛泪砸在了白帐上,留下摊摊白痕。
杜若白紧闭着眸子,他四肢平摊躺在床上,身上依旧穿着那身黑衣黑裤的学生服。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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