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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杀业-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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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湖岸边上望去,只见远方湖面全陷进白蒙蒙的飘云,为积翠池增添了丰富的层次浓淡,便有如一幅充满诗意的画卷,把红尘万物,都以雪白的颜色加以净化。常说瑞雪兆丰年。但如今这场白雪,它究竟预兆的是吉,抑或凶?

雪花下得更大更密了。湖水被浓得化不开的皑皑白雪笼罩,茫茫一片。陈胜背负着虎啸宝刀,踏足于碎石小径上缓缓而行。脚步轻松自然,就仿佛他只是一名前来赏雪的游客。过不多久,他迈步走上通往湖心石山的小桥,触目所及之处,可见“蓬莱”仙山之上,隐隐可见人影。

看那人背负双手,凝立不动。姿态似与天地融合为一体,竟致不可分开。漫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但那人身周两丈左右地方,却是干干净净,全无丝毫积雪。如此修为,细思之下,委实教人为之心寒。

陈胜心中豪情狂起,哈哈一笑,大步走过长桥,踏足湖心假山。朗声道:“赵国师,陈某应约前来了。”

赵德言转身过来,以他那两只黑白分明,冷酷无情的眸子在陈胜身上来回扫视了两遍,道:“南陈太子,大路元帅,皇城兵马司大总管。嘿嘿,头衔一长串,听起来着实威风啊。想不到原来是个傻子。明知道是来送死,居然还主动往火坑里跳。”

陈胜又是一笑,哼唱道:“大江东去浪千叠,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烈,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伸手在虎啸宝刀之上一拍,斜眼相乜,睥睨轻蔑之意,在表露无遗。

赵德言博闻强记,胸中大有才学。若非如此,他也不能成为突厥可汗最信任的国师。虽然不知道陈胜哼唱的,乃是后世大剧作家关汉卿之名作,《单刀会》当中一段经典唱词。但只听了这么只言片语,也已经知道陈胜说的是三国时候关羽单刀赴会之故事。当年关羽身边还有周仓等其他从人,今日陈胜却当真除了一口宝刀以外,便别无他物。而单刀会故事当中,鲁肃扮演的那个角色处处出丑露乖,委实不甚光彩。陈胜哼唱这段曲词,无疑以关公自代。把眼相看,岂非将魔帅看成了是鲁肃?

赵德言城府深沉,虽然心中已经因此勃然大怒,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淡淡道:“当年关云长斩颜良诛文丑,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果然了得。可惜到头来,终于也只落得个败走麦城的下场,何其可哀?太子之勇,不逊于关云长。但须知过刚易折,以本国师看来,太子锋芒太露,恐怕将会年寿不永啊。”

陈胜冷笑道:“魔帅身为突厥国师,没想到却和街头三岁小儿一样,只懂得拿这些无聊事情说嘴,嘿嘿,可笑可笑。陈某究竟还能活多久,唯有天知地知。但突厥国运嘛,可真真令人担忧啊。”

“魔帅”两个字一出口,赵德言面色立刻变了变。情知自己魔门第三高手的身份,在对方心目中已不成秘密。当然,突厥可汗并不在乎什么道魔之争,所以哪怕其身份曝光,也无损于突厥可汗对赵德言的信任。但赵德言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却绝对属于秘密之中的秘密,绝对不能有半点泄露的机会。

否则的话,以天下间主流儒家思想对于魔门的排斥,万万不可能接受一个身为魔门女婿的人做皇帝。李世民若当不上皇帝,那魔相宗苦心筹谋这十几年的大计,岂非就要鸡飞蛋打,彻底落空?

霎时间,赵德言心中杀气大盛。像刀子般锋利的眼神,透过眯成一线的眼缝朝陈胜瞧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某种难以形容的霸气和邪气,令人不由得便为之心寒。他冷冷道:“太子知道的事情真多。不过有些时候,知道太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是聪明人的,就该学会闭嘴才对。但现在看来,太子还不够聪明啊。”

表面上,赵德言不见丝毫动作,但透过气机交感,陈胜却晓得魔帅正全力戒备,其气势更在刹那间便提升至颠峰。只是这种功力,已肯定他修为之强,远在安隆、左游仙、尤鸟倦等其他魔门高手之上,足以与阴后并驾齐驱。

但对方修为越强,陈胜胸中战意斗志,亦随之益发澎湃高涨。他丝毫不让地迎上魔帅目光,嘴角微微向上牵动,流露出一丝充满挑战意昧的笑容,大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掩耳盗铃,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以魔帅的智慧,难道连这点显浅道理也看不破吗?好了,废话少说。该谈正事了吧?”

深感自己占据了上风,赵德言显示出得意笑容。他伸手入怀,取出一红一篮两个瓷瓶托在掌心,淡然道:“跋锋寒那小子,中了本帅《血神经》七成功力的一掌,心率将会难以自控地变得越来越快。一日一夜之内,若没有红色瓷瓶里的解药进行舒解,必定要因为心脏破裂而死。至于黛儿……”

魔帅眉宇间明显流露出恼怒之色,沉声续道:“哼,女生外向,真是千古不易的至理。枉本帅一向那么痛爱她,关键时刻,她竟然反过去救跋锋寒那小贼,实在让本帅太失望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以本帅不得不以圣门中‘七针制神’秘法施予其身,略作小惩大诫。”

陈胜皱眉道:“七针制神?呵呵,好大口气。”

魔帅狞笑道:“受了本帅七针,能令人不能言,不能寐,不能动弹,连肌肉也僵硬起来,偏偏神识清醒无比,其痛苦之处,太子该能想像得到。无论如何心志坚定的人,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下,亦要精神崩溃,为求一死,什么都肯屈服。不过芭黛儿始终是本帅徒弟,所以本帅下针的时候,手下留了几分情,只让她昏迷过去便了事。不过尽管如此,仍须及早拔出银针。否则的话,若受针时间超过十二个时辰,她将永远处于现在这个状态,再不能苏醒地变成活死人。胡乱拔针,只会令受针者气血散乱,当场暴毙。至于解针方法,就在这个蓝色瓷瓶内。”

陈胜徐徐吐口气,伸手道:“既然如此,就把解药和解针方法拿来。”

赵德言嘿声轻哼,随手又把两个瓷瓶重新揣入自己怀内,傲然道:“放心。本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今日太子你已经来了,那么这瓶解药以及解针方法,终究还是会送到跋锋寒和芭黛儿身边的。不过究竟由谁去送,却就说不定了。毕竟死人不懂走路,对么?”

“死人”两字出口,赵德言身上气势剧盛。重重杀意由魔帅体内汹涌爆发,有若急波叠浪般向敌人冲击而去。陈胜深深吸一口气,神足经随心运转,帮助自己去抵挡来自赵德言的惊人压力。霎时间,两人隔丈对峙,互不相让。空气中充满了火药气息,紧张得随时一触即发。

陈胜轻蔑一哂。道:“魔帅以救人为名,将陈某叫到这里来。来了却又不给解药和解针方法,出尔反尔,哈哈,果然不愧魔门本色。也罢。魔帅连自己的徒弟也舍得下毒手,如此心计,即使魔帅把手上的所谓解药送出,陈某还要担心给病人服下之后,不知道会否有什么后遗症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千岳归魂炎阳功(上)

嘿声轻笑两声,陈胜淡然续道:“死人确实不会送药,这话没错。但死人也有一样好处,就是不会再弄鬼。这解药嘛,就暂且寄放在魔帅身上不妨。等到魔帅变得诚实之后,陈某定会动手自己来取。”

语毕,陈胜蓦地抽身退后,接连踏出三步。赵德言随之身子一晃,锐眼内终于露出惊讶之色。要知两人气势对峙,互相牵制,想要脱身,谈何容易?但陈胜在后退之前,却先以几乎肉眼难见的闪电高速,突然向左右两方各闪一下,导致魔帅判断失准。气机无法再牢牢锁定目标,而陈胜便乘机脱身开去。

此举陈胜不但显示了高明的身法和智慧,更重要的,是在心理层面给予了赵德言一个沉重打击,让他明白到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握局势,从而令他那原本圆满无暇的心灵,也就此被打开缺口,变得不再完美。

赵德言面色一沉,随即仰天哈哈大笑,道:“好本事!能击毙宇文伤那老鬼,又斩下慈航静斋当世传人的一条臂膀,太子修为之高,更在本帅预料之外。看来今日你我之间,将可痛痛快快地尽情一战了。”

“若要痛快一战,单凭你未必足够。”陈胜微微一哂,道:“偷袭老跋的那个人,是毕玄之弟墩欲谷吧?还有突利又在哪里?把他们统统都叫出来,一起动手吧。”

赵德言眉宇间酝酿出丝丝因为被轻视而滋生之怒气。喝道:“太子若能拆了本帅这把老骨头,自然有其他人出来招呼你。现在又何必那么心急?”

陈胜从容道:“陈某是为魔帅着想。既然魔帅不愿领情,也就算了。那么……请。”

一声请字出口,当即万籁俱寂,再无人多发片言只字。湖心石山之上,唯闻凛冽寒风呼啸之声。

北风越来越急,雪也越大越大。洛阳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雪地冰霜之中,满目莹白。静立的两人,各自迎着风雪。谁也不知在下一刻,这雪白将会因为谁的鲜血而被染成殷红。

突然之间,远处一棵老松,因为树枝不堪重雪之压而发出“喀嚓~”断裂声响。就在枝雪落地的瞬间,两大高手同时抬头,眸内猛然绽放出凌厉精芒!赵德言率先大喝一声,双臂齐扬。两道乌光应声从他左、右袖内如毒蛇般钻出,疾如流星破空飞射,一者直取下阴,另一者则戳向面门,攻势阴损狠辣至极点。

间不容发之际,陈胜看个清清楚楚。这两道乌光,原来是两枚菱形尖锥,锥尾处栓系着又细又长的两条金属链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质地。这正是魔帅恃之以横行魔门,威震突厥的奇门兵器“百变菱枪”。使动时可远可近,变化无穷,有鬼神莫测之机。非但不惧利器劈削,还是刀剑克星。若给他以特别手法缠上,几乎任何神兵均难逃甩手被夺的厄运。

杀着临身,陈胜更不假思索,运功微一耸肩。“嗡~”龙吟声起,虎啸宝刀受内力震动,连鞘冲天,却又陡然一个转折,以无比凌厉的气势当空俯冲扑下。电光石火之际,闷雷轰鸣乍响。劲气交触,虎啸宝刀把百变菱枪死死钉入雪地之中,毒蛇七寸受制,登时僵瘫若死,再无变化可言。

面色一沉,断喝一声,手腕一抖。魔帅火速变招,为僵死的毒蛇再注入生命力,要摆脱猛虎钳制。然而就在此刻,陈胜身如离弦劲箭笔直飚出,人刀交错之际,他突然伸手握住刀柄,顺势抽刀出鞘,以破风无声的一着“独劈华山”疾斩魔帅。

可惜并非“天外飞星”。前一晚替跋锋寒疗伤,颇损元气。再加上那股宛若烈阳旭日的炽热炎劲,此刻就被封锁于自我膻中要穴当中。陈胜无时无刻都必须运气分力,将其加以严密镇压封锁。身有后顾隐忧,无法全力以赴,故此那招不留后着的“天外飞星”舍身杀技,此刻无法动用。不过尽管如此,如今这着“五岳法相”杀势之凌厉,依旧一如西岳华山,奇险逼人,惊魂夺命!

千钧一发之际,魔帅双臂向后急扯,召回菱枪,交叉成十字挡在胸前,接下了这狠厉一刀。兵器火拼,雪花火花同时飞溅,将彼此脸庞映亮。短暂照眼以后,随即,就是转瞬沦亡的杀光亮起。

菱枪纵横飞舞,宝刀横斩直劈。漫天鹅毛大雪之下,双方幻化为两团朦胧白影盘旋飞舞,舍生忘死地近身作极速缠斗。彼此各自以快打快,越拼越凶,越斗越险。刀光枪芒在锐声尖啸中四散迸射。裂地碎石,倒树折花。宛若海外仙山般飘渺优雅的湖心石山,只在转瞬之间,就成满目疮痍,直教人不忍卒睹。

雪花落,雪花飘,雪花何曾记今朝?刀萧萧,风萧萧,人在潇潇命树梢。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或进或退,或攻或守,或强打或硬攻,或弄巧或使计。瓦岗大帅与魔门之帅,当世两大高手彼此各尽全力,狠斩狠杀,战了个痛快淋漓。越来越激烈迅疾的拼杀节奏之中,双方灵台间皆成一片空明,谁也无暇深思细想。所有反应全凭本能推动,赫尔双双臻入了武道当中一个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神而明之的奇妙境界。

血花血花,又见血花。逼死夺命的残酷交战,每持续多一秒,都会向下场参加这个死亡游戏者,索取更多报酬作为代价。犹如遭遇凶兽爪牙尽情肆虐,一道接一道破肌裂肉,深可见骨的伤口,接连不断地在彼此身上出现,足使任何旁观者为之惊心动魄。淋漓鲜血漫空飞洒,随着两帅的不断移动,而在雪地上留下了点点鲜艳血花,灿烂如生命中最后一抹惊艳。

只属皮肉之伤罢了。只要筋骨未损,则彼此战力便绝无半分削减。受伤的痛楚非但不能让战意有半分衰弱,反倒如火上添油,使两人益发斗得如疯如癫,若痴若狂。瞬息万变,弹指千击。彼此枪式刀势逐渐使老,火拼斗杀俨然已至尽头。断声霹雳厉喝,陈胜鼓尽余力发出最后一击。

虎啸宝刀破风斩劈,与空气之间的激烈快速摩擦,导致刀刃被烧成一片通红,炽烈热浪翻滚汹涌,赫然灼肤生痛,正是“五岳法相——雁回祝融”。祝者久也,融者明也。光明久远,降魔伏妖,熊熊烈火,斩邪去恶,正当其时!

面对火虎扑噬,魔帅未肯示弱。锐急呼啸之间,百变菱枪如灵蛇怪蟒回旋倒卷,一左一右交相飞舞,横空困锁猛虎。霎时间,虎啸从中断绝。宝刀在距离魔帅面庞不过两尺之前的半空中悬停,刀身上密密麻麻,被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钢链。魔帅发力抽扯,要把宝刀从瓦岗大元帅掌中夺走。陈胜双足活像死死钉在雪地上一样,站得稳如磐石。双臂肌肉高高鼓起,随着呼吸发劲而不断流动,与魔帅一波接一波如浪涌山崩的霸道魔功抗衡。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攻势断绝,刀式未止,源自南岳衡山的法相,致使刀上火劲非但绝未有丝毫衰弱,反倒因为与魔帅的抗衡相争而益发炽烈旺盛。百变菱枪的钢链以精钢千锤百炼而成,再加上有魔帅的《血神经》真气加持,虽则同样被烧成了暗红色,倒也不怕会被融化,然而四周空气遭受真火烤灼,又岂能全无变化?

只在眨眼工夫,方圆丈半范围内的整片空间,赫然从隆冬腊月倒退为三伏酷暑。地面的积雪全被蒸发,连泥土里的水分也全被烤干,形成片片龟裂。空气荡漾如水,将两大高手身形罩定。乍看之下,俨然一派朦胧,更难见真形。这范围更加不断向外扩张,其势虽然缓慢,却似无休无止。

高手相争,无论动拳脚抑或使兵刃,着本身护体罡气保护,即使一时失利硬吃对方重招,往往也未必就会致命。但若进入到拼斗内力阶段,则凶险程度势必以倍数激增。只因为一旦被敌人内力侵入自身,轻则经脉受损,重则暴毙当场,当中绝少转圜余地。所以无论陈胜抑或赵德言,都绝对不愿和对方拼斗内力。

僵持半晌,魔帅沉声怒喝,双臂交叉,内力疾放疾收,使着“崩”字诀,悍然以无匹魔功冲击对方手掌虎口。陈胜但觉手腕激痛欲裂,再难支撑。他当机立断,撒手放刀,向着被钢链缠绕困锁的虎啸宝刀一拳轰出。体内神足经运转路线随之全面逆转,眨眼间炎炎酷热消退,彻骨冷意暴盛,正是——《天地霸拳》之“苍茫冷”!

“当~”一声爆响,宛若暮鼓晨钟,大有振聋发聩之效。无形音波如山呼海啸,同时向东南西北疯狂扩散。然而对于赵德言来说,最触目惊心的不是这无形音波冲击,而是自己的成名武器百变菱枪,竟被陈胜这一拳,当场就狠狠打成了粉碎!

第一百六十七章:千岳归魂炎阳功(下)

无数链环碎片随之横飞倒射,势道急劲处不下于强弓硬弩。仓促间来不及闪躲避让,赵德言面颊处接连被七八块碎片划过,登时又是鲜血淋漓。但他却似全不觉得痛,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就仿佛被惊得呆住了。这怎么可能了?曾经伴随魔帅纵横天下,闯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百变菱枪,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被破坏?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上,这只是最基本的物理现象“热胀冷缩”之原理应用而已。百变菱枪的链子虽以精钢千锤百炼而成,但先经过炽烈先天真火烧烤,然后又是酷寒玄冰急冻。一冷一热之下,其物性无法立刻适应得过来,已经变成无比脆弱。陈胜再要以这一拳把它彻底毁掉,试问又有何难?

百变菱枪毁碎,但虎啸宝刀遭遇这一拳,同样应声冲天而起,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握。一刹那,双帅都恢复了手无寸铁的代价。但陈胜事先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变化,并针对它而拟定好了完善对策,又岂是意外接着意外,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赵德言能够与之相比的?故此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陈胜再度断声厉喝,恰如晴空中打了个旱天雷般震慑人心。

声犹未止,瓦岗军大元帅神威凛凛踏步上前,双拳左右开弓连环爆轰,宛若千峰齐出,势不可挡。哪怕久战之余还未来得及换气,只动用了“千岳崩”三大意境中的“千”字诀,但要把赵德言当场活活打死,却又算得上什么特别了不起的难题了?

能在魔门八大高手之中排行第三,赵德言修为之强,已达宗师级水准。纵使因为随身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惨遭毁碎,一时备受打击。但以其精神修养,仍能在瞬间修复破绽,再战沙场。不过眨眼功夫,锐利凶光再度从一双邪目之内激烈绽放。他厉声咆哮,催动魔功一掌拍出,要硬拼“千岳崩”。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乃赵德言压箱底本领《归魂十八爪》的起手式“朱雀拒”。所谓“朱雀不垂者拒,如山高昂,头不垂伏,如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也”。实是他毕生魔功精华所在。爪势一出,但见其五指箕张,似缓似快,拙中见巧,变化无穷,把敌手完全紧锁笼罩。眼前虽见千岳,实质只有一拳。而这一拳的真身所在,竟被魔帅不偏不倚,抓了个正着。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千峰峦叠的奇像突然消失,只剩余被不断放大至极限,无坚不摧的如山重拳。两大奇招全无花巧地正面火拼,登时万籁俱寂,连漫天风雪也同时停止了飘扬。下个刹那,方圆两丈之内的整片空间,也仿佛不堪重负而轰然破碎崩塌。无数雪片被迫从这片空间之上剥离,从而让一度遭遇强行封锁的声音再度出现。锐烈尖啸之声震耳欲聋,澎湃巨力让坚实大地亦如波浪翻滚,情景骇人欲绝!

说时迟那时快,元帅魔帅各自如炮弹般向后倒退飞出,势不可挡地接连撞倒了七八棵大树,撞塌了三四座假山,好不容易方才遏止退势落地。一眼看过去,只见二人唇带朱红,呕血吐艳,赫然各自受了内伤。而直至此刻,适才受力激冲上天的虎啸宝刀,也因耗尽了上冲之势而转折下落,“噗~”地深深倒插入雪地之中,把陈胜和赵德言相互分隔开来。

拳重如山,千峰并起,分崩离析。三大意境融合为一,才是真正的“千岳崩”。魔帅破了“千”之意境,与“岳”之意境拼了个旗鼓相当,却已经再无多少余力去抵抗“崩”之意境。顷刻,他只感觉自己整条右臂的经脉全被对方霸道拳劲冲击得一塌糊涂,骨骼上更隐隐出现了无数肉眼难以发见的裂纹,伤势之严重程度,还要远远超越事前预料以外。

先天真气有强化人体自愈能力的奇效。只要不是肢体残缺的重伤,区区骨裂,难不倒像赵德言这种早迈入先天境界几十年的宗师级高手。只要能有一段短暂时间运气自疗,至少在此战之中,右臂伤势不会成为魔帅之拖累。但如今兵凶战危,如何能够争取得到这一刻疗伤的光阴?更何况魔帅能够自疗,陈胜当然也可以。一来一往,彼此仍只扯了个直,根本没有丝毫便宜可占。如此闷斗缠战之局,何时才得了结?

魔帅心思深沉,虽然武功修为高绝,却从不以单打独斗之事而为能。更何况今日事情,目的在于扑杀陈胜,而不是要和他进行什么公平决斗。故此一发现单凭自己很可能收拾不下陈胜,赵德言不假思索,立刻就放弃了继续单打独斗之念。运气提声,开口厉喝道:“动手!”

厉喝之声响彻四方,远近皆闻。回音未落,“咻咻咻~~”连串破风锐鸣响起,一十八枝狼牙劲箭连珠发射,但所取目标,却不一定是陈胜,反而颇多都指向他身边四周。如此一来,无论陈胜究竟向哪个方位移动闪避,都等同于自动凑上去捱箭。出手者修为之高,眼光之利,从中可见一斑。

陈胜深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掌结印,于白驹过隙之际接连演示出九大手印,牵引自身真气将体内伤势镇压下去。随即霹雳断喝,振臂高举“智拳印”。说时迟那时快,方圆十丈之内,整片空间的大气似百川归海,源源不绝地归纳进入陈胜掌间。漫天大雪全遭牵扯引动,俨然形成一条咆哮飞舞的洁白雪龙,把那连珠劲箭尽数吞噬入腹。《天地霸拳》——“狂飙卷”!

惊风走云,龙卷翻腾,灵动若神。箭矢既入其中,则不管发箭者究竟有多么强悍的修为也罢,照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射出去的箭矢,因为失控而相互碰撞,最终被震成粉碎。然而箭杆一断,潜藏其中的毁灭性炎劲,登时全面释放爆发。接二连三的轰鸣爆炸声起,湖心石山上空同时绽放出一十八朵艳丽火花,更有热浪翻滚,扑面欲绝。陈胜虎臂一挥,拨开遮面烟尘,扬声喝道:“墩欲谷,出来吧。”

长声朗笑当中,一条修长身影从不远外的小树林中冲天直上。他身上穿了件雪白宽袍,衣炔随着隆冬寒风自由拂扬,发出猎猎声响。貌相雄奇中透出智能的秀气,横看竖看年纪都不似超过三十岁。其气度威势,隐隐比飞鹰曲傲还更胜一筹。他背负双手,居高临下地俯视大地,嘴角边逸出一丝自信骄傲的笑意。悠然道:“南陈太子果然有几分本事。难怪连赵兄一时大意之下,也难免要吃点小亏。但墩欲谷既然出手,那么太子今日,便不必妄想还能生离此地了。”

说话之间,墩欲谷忽然像鹫鹰从高处滑翔下落,以攫取草原上钟爱的美食一样改升为降,双足如锥,向陈胜当头压下。奇招势携千钧,凌厉绝伦。

陈胜体内有那团真火炎劲时刻骚扰,回气比平时稍慢。面对属于生力军的墩欲谷,情知绝不能立刻与之硬拼。他嘿声冷哼,右臂陡然朝天一扬,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了自己之独门暗器合金弹珠,要稍微阻止对方一下。数十颗弹珠尖声呼啸破空打出,虽然比不上刚才墩欲谷蓄势已久的十八枝狼牙劲箭,但若被它们击中,后果同样美妙不到哪里去。

墩欲谷下降之势不变,似将这几十颗足以破颅裂石的暗器视如无物。然而突然之间,一睹刺目欲盲的火光气墙宛若奇迹般随他手掌之提起而出现,正是突厥武尊名震天下的独门绝学《炎阳奇功》。合金弹珠打入火光气墙之中,立刻被烧毁熔化成点点淋漓铁水,失去了所有的杀伤力。单单露这一手,已可知《炎阳奇功》之威力,实是惊世骇俗。

弹指刹那,墩欲谷携万钧凛然气势破空杀至。更因为火光气墙萦绕周身,乍看之下,就似流星坠地,威不可挡。陈胜仍未调顺气息,当机立断抽身疾退。白驹过隙之际,但听得“轰~”一下巨响凭空炸裂,陈胜原来所处那一块的地面,被狠狠砸出个深达三尺的大坑。无数泥土碎石沾染上炎阳火劲,四面八方地疯狂乱射,威势之强,直可教人为之毛骨悚然。

泥石纷飞之间,漫天浓烈烟尘陡然翻滚着左右两分,一条赤红人影从中如闪电飞出。所过之处,赫然于半空间留下了不能抹杀的残光赤影。捉眼一瞬,墩欲谷把自己于陈胜之间的距离,缩小至不过咫尺之遥。凝声低喝,他挥臂催动炎阳拳招,“太火焚天”迎面疾轰。铁拳未至,汹涌火浪率先翻滚扑噬,带来了要把人连骨头都一起烧成飞灰的可怕感觉。

千钧一发之际,陈胜沉桩坐马,双臂交叉成十字挡在胸前,猛地发力疾推。正是他从小开始练了十几年的洪门铁线拳当中一招“十字分金”。先合两臂之力挡下对方重击,紧接着就是双拳交错一分,以劈挂拳势厉行反击。

第一百六十八章:烈焰煮海苍茫冷(上)

墩欲谷修为之高,更出于意料之外。陈胜这招铁线拳赫然只使得出上半招,下半招根本无所施其技。只因为墩欲谷这条手臂就仿佛不是手臂,而是喷火器。“篷~”一下闷雷也似的气劲交击声中,陈胜挡下了他的拳头,但还来不及反击,对方拳上已经有火劲疯狂涌动,着身暴焚。

虽然自己有护身罡气保护,但也只护得了皮肉,却护不了其他。不过眨眼功夫,陈胜上身所有衣服全被烧为飞灰。火劲更加肆无忌惮地直接灼烤过来,使人感觉剧痛难当。这还只是小事。更要命的是火劲如水银泻地,从皮肤上的无数毛孔之中侵袭入体,意图直接焚经灼脉,烧毁五脏。毫无疑问,跋锋寒就是中了同样的一招,方才落得重伤收场。

侵入跋锋寒体内的那股炎劲,现在就在陈胜胸口膻中穴之内。尽管已经以寒劲进行严密封锁,却并未被消灭。一旦感应到墩欲谷这原主在外面的动作,它立刻蠢蠢欲动起来。假如真被它突破封锁内外夹攻,情况绝对将会糟糕得不堪设想。

这样的风险,陈胜怎敢去冒?危机一旦萌芽,他立刻本能地断声虎吼,飞起一腿疾踢,要藉此将彼此距离拉开。墩欲谷反应奇快,左掌急按,轻而易举封截住这凌厉一腿,随即化掌为爪,要乘机抓住陈胜这条右腿,再制其于死命。

但武尊之弟这种反应,其实也早在预料之中了。就在腿掌交触的瞬间,南陈太子体内真气突然变幻,或顺或逆或斜或正,宛若怒海漩涡乱流,根本无从捉摸,更不用说要去把它抓住了。却是陈胜化拳招为腿法,施展出“怒海啸”。

面对这种千变万化的运气法门,墩欲谷眉宇间终于流露出惊诧之色。只听得“蓬~”第二下闷雷爆响过去。双方各自被反震飞开,把彼此距离重新拉开到十步左右。陈胜稳步站定,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血花落地,赫然热气升腾,就仿佛那根本不是血,而是烧热的滚油。

炎阳奇功之恐怖,再次由此得到了证明。另一方面,墩欲谷则又是愕然诧异,随即敖然一笑,缓缓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跋锋寒死不掉了。但那代价就是……由南陈太子你代替他去死吧。”

墩欲谷何等样人也?身为毕玄之弟,武功尽得其兄真传,修为只逊于突厥武尊两筹而已。这样一位宗师级高手,对于先天真气的感应以及控制,自然是随心所欲,只在动念之间。陈胜体内存有那股阳刚炎劲的事,双方甫相接触,墩欲谷立刻就知道了。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在看过陈胜和赵德言的教授之后,对于在此战中取胜原本只有五六分把握的墩欲谷,才敢口出大言,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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