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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之路-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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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之路》by童子
一个绑架的故事
第一章
颠簸。闷热。汗臭。
关慧良被两条胳膊搂着,一条从左边,一条从右边,手绑在背后,眼前漆黑,蒙眼布系得太紧,头疼。
“真他妈好闻,”右边的人说,把鼻子凑过来,贴着他的锁骨,“展哥,你闻着没?”
左边的人应该是在抽烟,慢了一拍才接话:“啊,有股庙里那种味儿,木头、烟火什么的,”他从后揪住关慧良的头发,狠狠一拽,“香水?”
关慧良仰着头,因为害怕,剧烈打了个抖。
“操,问你呢,”右边的人把搂着他的手紧了紧,用一种既随便又凶狠的语气问,“什么香水?”
关慧良的喉结上下滚动,轻轻告诉他们:“Passage d’Enfer,”意识到自己说了法语,他连忙纠正,“冥府之路。”
“什么玩意?”右边的人没听懂。
关慧良张开嘴,顿了顿,才说:“香水的名字是,地狱的路。”
静了片刻,他们哈哈大笑,边笑,边亲热地拍打关慧良的肩膀。
这确实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一辆老旧面包车,没有空调,减震也不好,走的大概是省道,或者什么偏僻的无名土路,开了差不多两小时,只有几次错车,中间停下来买过一次东西,听周围的环境,应该很荒凉。
“窗,”关慧良抱着一线希望,“能不能打开一点?”
“忍一忍吧,关老板,”左边叫展哥的把烟头在前座椅背上碾灭,扔到脚下,拿鞋跟踩了踩,“咱是绑架,不是兜风。”
右边的家伙笑了,笑过,又来闻关慧良的耳后,展哥伸着胳膊推他:“阿斋!”比起制止,他更像是取笑,“你他妈出来这么久了,还分不清公母呢?”
“没有啊,”叫阿斋的一点不要脸,圆脑门使劲儿往关慧良的颈窝里拱,“这味儿太他妈骚气了!”
他们是从里头出来的,惯犯。关慧良恐惧地搜集着零散信息,说了算的是展哥,阿斋是小弟,前头还有一个人,开车的,一直没说话。
周末,小南教堂附近总是很热闹,车停在两条巷子外的武警总队前头,关慧良离开教堂去取车的路上,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关老板”。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一个高个子,摇滚青年似的半长发,穿一件切格瓦拉老T恤,刚想说不认识,嘴被人从后头死死捂住,就在武警总队前头。
从下手到上车最多五秒钟,这伙人是行家。关慧良脸朝下被摁在破车座上,手腕用玻璃绳捆住,什么东西挑起西装下摆抵在他肋骨边,又凉又硬,“乖,”现在想想,说话的是展哥,“别闹啊,哥们儿成事儿了就送你回家。”
圈子里听不少人被绑架过,有的回家了,有的没回去。
“雷子,”展哥在破车座上挪了挪,往前倾着身,“远光,”前头啪嗒一响,应该是拨了远光灯,“那片玉米地,绕过去朝南开,路东有一个水窖,开过去,第三个岔路口下去,一直开。”
可能是快到地方了,车速慢下来,关慧良的心随着揪紧,他屏住呼吸仔细听,周遭非常静,静得没有一声狗叫,农村,没有狗就没有人。
“那啥,哥,”这时候阿斋拍了拍关慧良的脸蛋,“货你们卸,车我开出去一下?”
展哥不大乐意:“成天操操操,你他妈小心得病!”
“车是我偷的,家伙事儿和方便面的钱也是我搞的,”阿斋嬉皮笑脸,“我能干的都交活儿了,别的你们也用不上我。”
展哥想了想:“给雷子留二百,”他嘀咕,“他才出来,身上一点钱没有不行。”
第二章
阿斋在掏钱,沙沙的,然后点一点,从里头抽出几张往前递,关慧良紧抿着嘴,感觉车子轻快地拐了几个弯,走上一条直路,没开多久,突然一刹,停下来。
到了!
关慧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阿斋揪着他的领子往下拽,展哥在另一边踹他,他执拗地不下车,前头雷子甩上车门,绕过来,应该是把阿斋推开了,关慧良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把他从肩膀上一提,头磕上车顶棚,然后扔下去,大头朝下撞在地上。
接着,肚子上又是一脚。
“阿斋,箱子卸了你再走,”雷子说,像说一件平常事,他的声音很温和,跟他正在做的事截然相反,“人我拎屋里去了啊。”
腕子上的绳结被拽起来,已经麻痹的肩膀陡然钝痛,关慧良叫了一声,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干脆、利落,像一个熟练的屠夫。
薄木门、拉绳灯、土炕,关慧良被扔在炕上,大屋有箱子落地的声音,是阿斋,跟着展哥进来,叮当的,摆弄锅碗瓢盆,“操,全他妈是红烧牛肉面,”他朝西屋喊,“雷子你就不能换个样儿啊!”
雷子在屋里扒关慧良的裤子,正拽着FENDI的皮带扣往外抽:“我就吃过这个!”
外头展哥骂骂咧咧,阿斋笑嘻嘻地劝:“得了哥,雷子在里头十五年,能认识方便面就不错了。”
关慧良忽然对身上这个人很恐惧,什么罪能判十五年,杀人?放火?西裤被从屁股上扒下去,接着是皮鞋、袜子,两条腿瑟瑟发抖夹在一起。
“展哥,”雷子回头喊,“来看,看他裤衩。”
裤衩?关慧良愣住,自己穿的是一条普通三角裤,亲肤质地,白色,CK大众款。
脚步声拖沓着朝这边来,关慧良看不见,但灯光明晃晃的,照着他蒙眼罩的脸,那张脸屈辱地涨红了,恼怒地喘息着。
“他穿女人的三角裤衩。”雷子傻兮兮地说,展哥笑了,把身子一歪,懒洋洋靠在门框上:“外头好多男的都穿这种。”
雷子似乎很吃惊,阿斋蹦跶着跳上炕,扳着关慧良的胯骨一翻,照他撅起来的圆屁股拍一巴掌:“这么看,很像个妞儿吧。”说着,他跨上去,做了两个耸腰的动作,和展哥哈哈大笑。
“妈逼能不能要点脸,”展哥点上烟,拿火机砸他,“刚才过来道边有家汽修厂,铁皮房里亮红灯了,四十分钟路吧。”
阿斋色迷迷地跳下炕,擦着他往外走,嘀咕一句:“早上回来。”
展哥朝他小腿肚子上踹了一脚:“你他妈戴套啊!”然后踢上门,屋里到处走走,等外头传来引擎声,才说,“雷子,下次让阿斋带带你。”
雷子没出声,大概是摇头了,展哥可能是搡了他一把,挺重的:“三十三四了,女人都没碰过,”他压着嗓子,“你他妈不丢人啊!”
雷子还是没有声儿,展哥把他揽过去:“在里头也没看你搞谁,那个小四川其实还可以的,”他像是想起什么,嗤嗤地笑,“操多了,我看他也挺愿意。”
雷子跟着他笑,有些干巴巴,展哥拍拍他的膀子:“等干完这票,你上南边找个地方开门市,生孩子过日子,”停了停,他唠叨一句,“别总想着以前的事儿。”
“啊。”雷子算是答了,气氛有点僵,展哥一屁股坐在关慧良旁边,恶狠狠的:“都给他扒了,光着看他怎么跑!”
雷子折腾着这具纤长干净的身体,不大相信地问:“他真有那么多钱?”
“他家干房地产的,富二代,昨天河边那片小楼看见了吧,他家的,”展哥帮他摁着关慧良,“新闻上不是说了吗,他爸这一死,钱全是他的。”
第三章
关慧良突然挣了一下,因为要脱西装,雷子把他手上的玻璃绳解开了,他趁这功夫想窜,被雷子一俯身压在炕上。
“哎!哎!”展哥眼睛瞪起来,使劲揪关慧良脑后的头发,“再动!再动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关慧良伏在赃褥子上喘粗气,“手机,手表!”展哥冲雷子喊,“他跑了,咱们仨全他妈完蛋!”
雷子把他全身的东西搜刮一遍,只给留一件白衬衫,一条小裤衩。
钱包里有几千现金,表是百达翡丽的,展哥不认识,手机他用关慧良的指纹解了锁,换成手势图案,然后删微信、微博、QQ,支付宝里清空所有好友,只留下相册和网易云音乐。
把手机往雷子胸前一拍:“琢磨玩玩。”他扭头从炕上摸回火机,点着烟,把钱包和手表拿走了。
门拍上,关慧良急促地喘了一阵,突然扯着脖子开始喊,很惨,很歇斯底里,雷子照他鼻梁上给了一拳,他才静了。
绳子重新捆上,两条伤痕累累的细手腕,雷子这才注意到,他的衬衫很白,是那种课本里才有的、超现实的白,他想起车上阿斋的话,慢慢低下头,在这个有钱人的肩膀附近闻了闻。
关慧良敏感地缩起膀子。
炕很大,有淡淡的霉味,脚一踢,能踢到炕头团皱的棉被,眼睛湿了,眼罩勒得又涩又痒,可他不敢出声,怕解下眼罩看见这些人的脸,就没命了。
雷子拉了灯,上炕躺下,他出了不少汗,身上热烘烘的,解开皮带,裤链拉到一半,关慧良忽然说:“我要小便。”
雷子停住,闷着声,把裤链唰地拉上,皮带也没系,晃来晃去的,把关慧良从炕上拽下来,摁着脖子往外推。
风吹到脸上,也不知道是冷,还是黑暗中的应激反应,关慧良哆嗦得厉害,有雷子从后头摁着,他才没腿一软跪在地上。
“老实点!”雷子把他摁到墙边,汗湿着从后头贴上来,与其说是抓,不如说是抱,箍紧了,撩起衬衫扒下他的裤衩,握住那根东西。
“啊!”关慧良厌恶地抽气,茫然地在雷子怀里——算是他怀里吧——抖动,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岔着腿,抗拒那只陌生的、粗糙的手。
“尿。”雷子在他耳边催,他俩差不多高,这么前后叠着,名正言顺就把鼻子贴在关慧良脖子上,这里确实像阿斋说的,有一股好闻的味儿,不是花,不是粉,是放沉了的木头,和碳火煮沸了的姜糖水。
“尿啊!”雷子晃他,晃得耷拉着的皮带扣啪啪响,关慧良“嗯嗯”地使劲儿,裤衩从大腿上滑下去,挂着膝盖,最后落到脚踝上。
关慧良尿了,没尿多少,雷子不乐意地“操”了一句,给他提上裤衩,报复性地死掐着脖子,把他摁回屋里,推上大炕。
关慧良不可能睡得着,他静静地等,等雷子的呼吸缓了、沉了,他蜷起腿,想慢慢坐起身,可刚使劲儿,一只手就从后头伸过来,重重搭在他胯骨上。
他僵直着不敢动,怎么也得有半小时,他第二次试着挪动身体,这时雷子说话了:“怎么着,还得我搂着你睡啊!”
关慧良没应声,雷子也不想听他回答,大手滑到他腰上,掂量肥瘦似地捏了捏:“就你这货色,我一使劲就给你掐断喽!”
屈辱、恐惧、绝望,关慧良听着自己懦弱的心跳,攥着拳直到天亮。
第四章
这天是从阿斋的引擎声开始的,他从洗头房回来,很尽兴,高声和展哥说着话,踹开雷子这屋的门。
“操,”雷子翻个身,骂骂咧咧地摸裤子,“几点了?”
“五点半,”展哥拉了把椅子过来,正对着炕,“睡了四个点儿,可以了。”
雷子提着裤子跳下炕,系上裤链、皮带,回身抓住关慧良的脚腕,关慧良在他手里筛糠似地抖,没反抗,乖乖让他拿住脖子,解开了眼罩。
窗外的光很淡,一缕缕的,照进这间北方农村常见的废屋,老写字台、脱了角的退色招贴画、掉在地上的双喜枕巾,还有满墙没揭下的优秀学生奖状。
眼前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见过,摇滚青年似的半长发,穿一件切格瓦拉老T恤,岔着腿,反坐在椅子上,头傲慢地偏着,两手很有些架势地搭着椅背,手指上套着廉价的骷髅戒指,样子像个管事的,是展哥。
他身后是个小伙儿,也就二十出头,两鬓的头皮剃得发青,中间的头发稍稍烫过,不长一把扎在脑后,和大多数作这打扮的年轻人一样,右耳上戴一个很闪的人工钻耳环,没骨头似地在原地摇,油滑地嬉皮笑脸。
是阿斋。
还有身边的人,黑背心,牛仔裤,原色宽皮带,板寸头,一张周正的脸,眸子很黑,鼻子和嘴没什么特色,但颌骨的形状很好看,他身材结实,胸膛那么宽,胯骨只有一点点,个子不是三个人里最高的,腿却很长,眼神轻轻的,似乎不喜欢对视。
是雷子。
“关老板,”展哥开口了,“兄弟这儿就这条件,怠慢了哈。”
关慧良看向他的眼神,怎么形容呢,很湿,很柔软,有些让人狠不下心,他有一双羔羊似的眼睛,睫毛形成的阴影很特别,像两片飘零的树叶,从纤瘦的面颊上缓缓扫过。
“雷子,”展哥盯着他,动了动下巴,“手机给他。”
雷子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学着昨天展哥的样子,笨拙地给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慢慢滑给关慧良看。
“你老婆,”展哥还是盯着他,徐徐地舔嘴唇,“你一晚上没回家,她该着急了。”
关慧良只是缩在那儿,不说话。
“啧,”展哥嫌烦似地捋了捋眼前的头发,“雷子……”
关慧良立刻说:“我没老婆。”
“哈哈!”展哥笑了,朝阿斋勾勾手指,“你他妈是独生子,没孩子,有一个和你同岁的老婆,”阿斋递过来一本杂志,他抓住直接甩到关慧良脸上,“她叫什么!”
很大一声响,杂志掉在地下,是最新一期《财富周刊》,封面是关慧良,穿一身法兰绒修身西装,硕大的黄字横在当腰:本期封面人物——启力横拓新掌门人关慧良。
雷子屁股靠着桌,以一种漠然的姿态低着头,眼睛往上瞟,窥视着关慧良,摘掉眼罩,他的头发蓬起来,前发比后发略长,修剪得很精致,在雷子看来有些女人气,和那条三角裤衩一样,让他对这个外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哪个是你老婆的号儿!”展哥没了耐性,站起来一脚踢翻椅子,“我操你妈马上给她打电话!”
吼声震得老屋嗡嗡响,关慧良耷拉着肩膀,倔强地沉默着,展哥恶狠狠地点头,朝雷子竖起手指,轻巧得像是呼出一口气:“揍他。”
雷子二话不说,离开桌子跳上炕,骑到关慧良身上,拨正他的下巴,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只一个刹那,就是皮开肉绽的疼痛,血,和痛苦的哀鸣。
展哥的心情不大好,阿斋围着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昨天晚上那家汽修厂,七八分钟后,雷子从炕上下来,甩着腕子摇了摇头。
第五章
“妈逼守财奴!”展哥愤愤地骂,骂完把眼睛一眯,笑了,“阿斋,车上那把斧子,去拎来,”他转头对雷子说,“卸他一条胳膊。”
关慧良在炕头歪着,黑头发凌乱地堆在炕沿上,听见这话,微微打了个颤,雷子注意到了:“不至于吧哥,才半天就放血,不好弄啊。”
展哥横他一眼,不动,也不说话,雷子知道他的脾气,顺从地塌下背:“我是怕伤大发了,死了,”他轻轻地说,“就没搞头了。”
阿斋这时候拎斧子进来,没轻没重的,顺手往掀翻的椅子板上一劈,咚地一响,展哥把视线从雷子脸上移开:“你他妈轻点!”
斧子柄高高耸在那儿,展哥盯了一阵,又看看雷子,淡淡地说:“先吃饭。”
阿斋提来暖瓶,水是展哥昨晚烧好灌的,三碗面,加几颗卤蛋、一袋榨菜,他们仨坐着小板凳,对着大炕,边吃边聊:“一晚上了,他老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这帮有钱人,平时可能都不着家,”展哥挑起眉,他挑眉的时候有种不羁的神态,很性感,“外头说不定有多少女人。”
“我说雷子,你是不是下手轻了,”阿斋拿挂着面条的筷子瞎比划,“你在澡堂和安徽帮干起来那次,我记得你一拳疤脸就跪下了。”
雷子大口大口喝面条汤,从碗儿沿上窥着大炕,那团黑发蓬蓬的,旁边是沾着血的白胳膊,右腿支着,膝盖有些红,是刚才挨打时在褥子上蹭的。
“要我说,卸什么膀子,”阿斋把筷子拍在面碗上,很不正经地说,“干他一回,他就麻溜打电话了,让他打哪儿他打哪儿!”
雷子瞥他一眼,不大瞧得起的样子,阿斋感觉到了,咬着腮帮子和他杠:“雷子,就你上吧,连赚钱带破处,齐活儿了!”
雷子腾地站起来,沉默地瞪着他,那眼神很吓人,是动过刀、捅过人的眼神,阿斋有点惧他,正要服软,展哥忽然说:“阿斋,你上。”
俩人同时看向他,一样的惊讶。
“不是,哥……”阿斋要说什么,被展哥打断:“你在里头不是很好这个吗,那个小四川,都快让你玩废了。”
“这不是都出来了嘛,”阿斋飞快地往炕上扫一眼,心有点儿活,“谁出来了还搞屁股啊……”
“痛快儿的!”展哥命令。
“我怕我硬不了……”阿斋嘴上这么说,却把外套脱了,咧着嘴往炕那边挪,关慧良坐起来,对他们说的这些,他似乎懂,又似乎不懂,谨慎地贴着土墙。
这种事儿雷子见多了,大晚上的铺位、后半夜的蹲坑、哪个叫不出名字的犄角旮旯,寂寞的男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抱在一起,赤裸裸的性和暴力。
“关老板,”展哥没有要走的样子,踞着他的小板凳,一副要看好戏的架势,“想打电话了,吱个声啊!”
阿斋上炕了,揪着衬衫把关慧良拖到炕中央,一个他喜欢的位置,然后解开裤子,手伸进去摸自己,边摸边有点害臊地对展哥说:“我还没操过大老板呢,怪紧张的!”
雷子哈腰收拾泡面碗和包装袋,归拢好,端着从展哥面前过去,临推门,回头往炕上瞥过去,看见阿斋耳朵上那只人工钻,迎着光,廉价地闪了一下。
屋外很暖和,空气也好,他把垃圾扔到院墙底下一个废纸箱里,拍了拍手,听见屋里关慧良在叫,叫的什么听不清,反正没一会儿,展哥就兴冲冲地踢开门,夹着烟冲他喊:“雷子,快点,手机拿来!”
雷子掏着手机朝他走,侧身、进门,一柄刚淬了火的刀子似的,冷冷地说:“哥,下次这种事别当着我的面,”他把手机摁亮,“你知道我为什么进去的。”
第六章
展哥明白地点点头,顺势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
屋里阿斋还在炕上,掐着关慧良白花花的大腿,挺烦人地吓唬他,展哥翻个白眼吼他一嗓子:“给我下来!”
阿斋打个哆嗦,提着裤腰滚下炕,小狗儿似地巴巴看着他,展哥没稀罕理他,把手机通讯录翻出来,让关慧良看:“哪个?”
关慧良窝着脖子跪在炕沿上,太可怜,太狼狈,白衬衫整个从身上剥下去,破布似地挂在身后,小裤衩卷成窄窄一条,绳子一样勒在大腿上,露着软绵绵的下体。
他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勒痕,雷子皱起眉头,去看阿斋,他正在系裤子,手里一晃一晃的,一根金项链,坠子不太常见,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
农村大炕,花花绿绿的大被,皱巴巴的粉枕巾,跪着一个头发凌乱的裸男人,他身家千万,戴耶稣像,穿女人似的三角裤衩,这些东西对雷子是那么陌生,陌生得让他焦躁。
关慧良用他羔羊似的眼睛看着展哥,下巴扬着,嘴唇发抖:“她姓花,”手机屏的光打着他的脸,投下淡紫色的阴影,“叫花环。”
“这名儿有点意思哈,”展哥笑着翻通讯录,翻到H,看见那个名字,没有头像没有备注,简陋得像个陌生人,“听听财神奶奶的声儿吧。”
他拨了号,按下免提,彩铃是霍尊的《粉墨》,响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来,头一句就懒洋洋的:“干嘛呀你!”
“关太太,”展哥的声音和她一样懒,沉沉的,带着阴森的笑意,“关先生和我们在一起呢,等会儿哈,我让他跟你说话。”
他把手机放到关慧良嘴边,盯着他,命令:“跟你老婆说,你让我们绑了,没饭吃,衣服也扒了,等着她来给你送钱呢。”
关太太那边很静,有几秒钟,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慧良?”
关慧良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满怀希望,又像是万念俱灰:“小环,我……”
展哥把电话拿走了,粗鲁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货没错儿,关太太,给你三天时间,筹五千万,”笑意在他脸上越绽越深,甚至有些狰狞,“别关机,别报警,别发微博,犯一条,等着给你老公收尸。”
他挂了,把手机扔给雷子,然后招呼阿斋:“走,跟哥去踩踩点儿。”
他们踩的是交易地点,展哥本行是干敲诈勒索的,绑票是头一回,关键的几个环节差不多,雷子送他们出门,回来时拿了瓶矿泉水,买面时看店的小姑娘给的,拿胳膊挤着胸脯跟他说,农夫山泉,有点甜。
手腕一转,拧开瓶盖,雷子踢掉短靴上炕,关慧良跪在那儿,头低低地抵着膝盖,能看见背上一节节凸起的脊柱。
雷子托他的下巴,已经尽量温柔了,关慧良还是不停地哆嗦,屋里很静,能听见他磕牙的声音。
“喝水。”雷子把瓶子举起来,要往他嘴上对,关慧良却垂着眼睫往后躲,怕他。
雷子没什么耐性,掐着他的两腮,直接把瓶子顶上去,冰凉的矿泉水流出来,顺着嘴角滑向脖颈,在锁骨上一停,缓缓漫过乳头。
“咳……咳咳咳!”关慧良开始咳,他有十二小时没吃过东西了,饿得发虚。
雷子掐着腋窝把他撑起来,说不好出于什么心理,拽住那条怪异的小裤衩,一点点展开往上提,纤薄的布料顺着大腿的弧度充实起来,平滑、饱满、好看。
白衬衫起了皱,在土炕上滚得灰了,雷子扯了扯,给他拢到胸前,从下往上一颗一颗系扣子,他手有点笨,系到领口,看见关慧良脖子上那条勒痕,新鲜的红色,从细致的皮肤上一划而过。
“放我走吧,”关慧良突然说,“我支付宝里有钱,差不多一百二十万。”
支付宝,展哥说过,不安全,雷子摇头:“现金,有吗,没有就安静点儿。”
第七章
关慧良的眼睛湿了,哀求地看着他,雷子别开视线:“省点力气吧,这两天什么也不会给你吃的。”
关慧良的眸子暗下去,像两团熄灭了的火焰:“我要小便。”
雷子穿上靴子,扶着他下炕,从后箍着他,紧贴着往外走。今天是个阴天,阳光是柔和的粉橘色,关慧良光着脚,在柔软的泥土里踩,缺乏光照的脚趾头一伸一缩,粘着泥,有种奇妙的漂亮。
还是那个墙根,同一个姿势,雷子扒下他的裤衩,这回和上回有点不一样,他手慢了,或者说是温柔,握那根东西的时候也轻轻的,若即若离。
关慧良低头往下看,撑起的衬衫下摆,在那儿动着的不是自己的手,这种视觉冲击力让他羞耻,愤怒甚至慌张,他陡然转头,可能想争辩点什么,却陡然停下,微张着的嘴唇对面是雷子的嘴,吐息间毫厘之隔。
还有眼睛,睫毛和睫毛,阴霾的日光下,彼此的抖动清清楚楚。
呼吸声,远处的鸟鸣,云飘动的声音。
关慧良把脸转回去,愣愣盯着斑驳的墙面,腰有点软,尿意也不见了,雷子没有催他,只是装作等待,在他耳后浅浅地闻。
冥府之路。
他们都在这条路上,没有回头路可走。
关慧良狠狠地一抖,尿出来,淅淅沥沥的,持续了很久,尿渍一层压着一层,在墙根上留下难看的污迹。
雷子没给他提裤衩,而是松开一些,和他并排站着,拉开自己的裤链。
关慧良眼看着他掏出阴茎,斜着眼角,偷偷地看,看他尿出来,突然把他揪着自己膀子的手一搡,转身朝大门跑。
“操!”雷子裤子都没提,拔腿就追,三角裤衩在关慧良腿上绊着,害他打了个趔趄,他踢掉那圈松紧布,飞扑向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撞,门没开,再要撞,雷子从后头赶上来,把他摁倒在地上——展哥和阿斋走时,从外头把门锁死了。
关慧良满头大汗,他累,他饿,他恨,屁股上压着一坨热乎乎的东西,还有些湿,他终于承受不住了,十指深插进泥土里,放声大哭。
雷子把他扛回屋,卸货似地丢回炕上,桌边找一块破抹布,随便给他擦了擦脚,裤衩忘捡了,从窗户看出去,灰白的一块小布,留在大门口。
天越来越阴,像是要下雨,雷子把弄脏的黑背心从头上扯掉,脱鞋上炕,拿脚踹了踹关慧良,让他往里挪,然后在他趟过的地方躺下。
百无聊赖的下午,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生疏地点亮屏幕,他不太会玩,翻着翻着,不知道怎么就点开了相册,一个真实的关慧良出现在他眼前。
照片里的人穿着华丽的高级西装,戴着闪闪发光的领扣,头发做得油亮,和跟他一样的人举着香槟杯。
他笑着,朝镜头伸出沾满了滑石粉的双手,站在五颜六色的人工岩壁下。
还有视频,他和他的朋友们,好几只手在钢琴上玩耍似地弹奏。
更多的,是他和一群孩子,年纪有大有小,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点,两眼间的距离比正常人远,他抱着他们,和他们玩积木、画简笔画、包饺子,这种照片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些,有时能看见关慧良衣领间露出的金色十字架。
奇怪的是,女人的照片非常少,仅有的那么一两张,大概就是花环,和关慧良相比,她太一般了,只是白,干净,完全谈不上姿色。
天上倏地一亮,闪电了,稀疏的雨点被风吹着,拖着尾巴斜打在玻璃窗上,雷子侧头看了看关慧良,他背对着他,光着屁股蜷成一个团儿。
第八章
“喂。”雷子叫他。
关慧良没有反应,外头雨唰地大了,噼里啪啦打着窗户,雷子的心有点乱,狠狠关掉相册,顺手点开旁边的红色图标。
五颜六色的界面让他很茫然,随便在哪里一碰,手机忽然开始播放音乐,是吵闹的摇滚乐,他手忙脚乱,一通乱摁才关掉。
这是个放音乐的东西,里头那些名字他大多不认得,胡乱往下翻,翻到一张张国荣的图片,下面写着“一百首华语怀旧老歌”,他轻轻点开。
《爱你十分泪七分》、《天上有朵雨做的云》、《昨天今天下雨天》。
他盯着那些歌名,手指有些颤,微微一触,熟悉的歌声缓缓响起: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绽放她留给我的情怀,春天的手呀翻阅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她轻轻地摘……
雨、潮气、孟庭苇,时间一下子回到十五年前,他含着雪糕骑着自行车,追着前头穿白衣服的背影,小镇的街那么长,风里有股青草的味道……
轰隆!一个雷陡地炸开,农村的雷和城里的雷不一样,像是从天上直击下来,震得大地都发抖,关慧良明显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害怕,第二个雷就到了,像是直接拍在房梁上,能看见拴灯泡的电线来回摇摆。
他怕得厉害,那件白衬衫紧紧裹着他的躯干,歌里唱着“怎么舍得如此接受你的爱,从来喜欢都会被爱成悲哀,怎么舍得如此揽你入胸怀,当我越是深爱脾气就会越坏,”雷子从后头使劲搂了他一把,关慧良惊诧地叫出了声。
雷声仍然很响,还有闪电,劈开乌云和雨幕,将旧屋子霍然照亮,因为这雷,两个男人慰藉着搂在一起,一首老歌在他们身边缓缓地唱:爱情的手呀抚过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惆怅竟不曾将她轻轻地摘……
雨很长,长得他们彼此纠缠着睡去,睡梦里有脚步声,有古怪的笑声,还有女人连绵的呻吟,雷子睁开眼,鼻端是淡淡的香气,叫床声从展哥和阿斋那屋传过来,他皱着眉翻身下炕,看见地上一串杂乱的湿脚印。
他往窗外望,门口的小裤衩不见了,回头看看关慧良,不知道他是不是醒了,那屋的女人叫得很卖力:“啊!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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