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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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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渠国官吏向来是以世卿世禄制,因左季昀与其长子次子死后,御史大夫一职自然是由左齐接替。三月丧期一毕,左齐便同朝中其它官员一样,身着朝服每五日一朝。因近来与各国同盟之事,三公九卿几乎日日都需进宫,商定何时出兵,需出兵多少,以及粮草战车需置备的数量诸如此类云云。
  自然,既要出兵便要有主将,东西南北四郡,各有前后左右四大将军驻守,但有征伐无疑是从这四将当中挑选。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一阵,将四大将军的优劣逐一分析,有的说前将军胆识过人亦有奇谋,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军中主将;有的说后将军以一敌百时常飞身入敌阵取其主帅首级,往往不战而胜,此战亦非他不可;自然也有说左将军与右将军好的,总而言之,这四人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选谁都不会有错。
  然而千澈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现下见时机已熟,便将此想法同众朝臣说了。众人听闻皆是一惊,忙忙跪了一地,直呼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这当中喊得最大声的非祁明与叶一表莫属,左齐只是同着众人一道跪下,什么也没说。
  是夜。
  方才送走陈太仆这会又来了个祁太尉,说的事情无疑还是早上未劝妥的,千澈耐着性子听他将君主亲出的种种弊端道尽,时而点头赞许,时而附和几句,但就是不表态,任祁明急得直跺脚。
  千澈见手上的奏单已阅得差不多,便道:“天色已晚,爱卿应当多保重身体,早些回去歇息才是,若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也不迟。”
  闻言,祁明连叹几气,不得法便只能先回去,想着明日多集结几位重臣,再合力劝谏劝谏,也总比他一人强得多。
  待祁明走后,侍人又报:“御史大夫求见。”
  千澈一挑眉:“宣。”
  行礼毕,千澈问道:“左卿深夜前来,可也是为朕亲出一事?”
  “是。”
  “可是要劝朕莫去?”
  “并不。”
  千澈同一旁侍人使了个眼色,那侍人会意便忙的摆手将殿内一干人等屏退了,接着自己也退出殿去,并随手将门给合了。
  “你既不是来劝我的,势必是有什么想法,现下无旁人,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说着就往他身边去。
  左齐抬首迎上他的目光,一脸严肃道:“你要去我不拦你,唯独有一件事,你今日必须应我。”
  “什么事?”
  “带上我。”
  千澈嘴角又是一扬:“好。”
  莫说他穆玄擎今时对漠南之地鹰瞵鹗视,即便他克已守分不侵略他国,此战千澈也必亲出之。况且如今国恨家仇并在,又岂有龟缩不前之理?昔日穆玄擎加之于他两人身上的屈辱,还有锦儿们的死无一不是他一手促成。虽说此去艰险重重,是胜是败还未可知,但他绝做不到只翘首等待,势必要亲上战场,或被穆玄擎杀了,或他将穆玄擎杀了。
  渠国这才安稳了数月,祁明与叶一表立时又成了托孤大臣。因新君主膝下尚无子嗣,世袭一制自然就无法进行,然而也不可无后着,这便秘立了千惔为储君,若他此去不归,渠国今后便交由千惔之手。
  祁明与叶一表免不了又是一番老泪纵横,更有耿言直谏的几位大臣以死相劝,或是要撞柱,或是求赐毒鸠一盏白绫三尺,吵吵嚷嚷的,千澈的耳根连着好几日都未清静过。后来也算是看明白了,无论他们如何死谏,势必都在要死国主眼前,既是如此,索性闭门不会,任凭他们闹去。
  祁明最终还是妥协了,惴惴不安的将遗诏收好,接着便一心去调度出征所需的军马。渠国近几十年虽无外战内战,但国主圣明,向来思远忧近,安逸之时也不忘演武修文。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七万大军一听国主要御驾亲征,个个犹如嗷嗷猛虎,士气锐不可挡。
  千澈只是与大军同行,主将自然另有人选,将东郡的左将军调派过来担任主帅,西郡的右将军则任为副帅,两人骑下各有猛将数名,此次皆被带了国来。虽未倾巢而出,倒也算是当下渠国的最强阵容。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话说出征那日,七万余众汇聚于洛河城外,而百姓们纷纷出城为大军送行,犹如蜂屯蚁聚其景蔚为壮观。他们不仅首次目睹如此景象,更得以一睹国主今日真颜,依稀记得当日的皇子澈还是个朱颜绿鬓的小小少年,而今日已是一国之主,身披皮甲,头戴钢盔,好不英姿飒爽。
  旗幡迎风招展,甲胄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文武百官依次走出城来为其送行,千言万语尽化作几行清泪,只得磕头行跪礼,只盼望国主能早日归来。待锣鼓齐鸣,时辰已至,以千澈与众将领为首,七万大军紧随其后,车骑雷起,殷天动地,立时尘土飞扬。
  行军数日已至他国边城,只见城门大开,其国主被众朝臣簇拥于城楼之下,原已等待多时,只等着渠国大军的到来。
  如此走了一个月,穿越过漠南诸国,各方派遣的兵马依国情而定,多则几万,少则几千。因计划两月内到达往往只敢整休片刻,待人马汇聚一处便又即刻起程。正如千澈意料之中,待行至漠南边境,大军人数已有二十万余。
  成霍见故人遵行昔日承诺而来,岂有不迎接之理?只不过眼前的二十万大军,并非他一小城所能承载,这便调派国内兵士百姓,于城外安置大军。
  车马劳顿了两月,又是从南面远道而来,军中将士不免有些水土不服的。成霍见此光景,便将身体不适的接入城中,由太医们悉心照看,虽说是急症,但调养几日,也不碍于能上战场。
  当夜,千澈领着诸国主帅于城中议事,成霍自然也在,眼下商讨的正是如何越过荒漠,只听其中一人道:“攻打朔国,势必要穿越荒漠,粮草自是无虞,只是这水……”
  另一人道:“末将正有此虑,话说这荒漠纵横四百余里,骑兵尚且需要三四日,更何况是徒兵,没个七八日也到不了。二十万人七八日所需的水太过量大,荒漠之中尽是沙石,用马车运送太不切实际,若都又由士兵自带,本就是负重而行,不免过于吃力。”
  成霍道:“众将军无需多虑,小国虽不富裕,但因久居荒漠之境,免不了要来回穿越,而往往驮物之事都是由骆驼代劳,不瞒诸位,国中现在少说也有千只骆驼,这运水一事便迎刃而解了。”
  千澈道:“想来此地不乏有熟识地形的,荒漠之中自有明珠,若真到了水源匮乏之际,少不得要靠它。”
  成霍淡笑道:“不错,莫说国内年长之人,即便是我,入了这荒漠也能寻得绿洲,想来渠国国主数月前也曾在漠中走了一遭,对地理倒也了解一些。”
  一提起数月前的事,千澈与左齐不免回想起楠儿,心下怫郁不免收了声,只一言不发的听他们几个继续往下讨论。
  其中一人道:“因这穆玄擎平日得罪的人太多,北面各国都不愿鼎力相助,只聊表心意随意凑数,据探子来报现下他才集结了区区十万兵力,于我等二十万大军面前,还不杀他个片甲不留。”
  另一人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军本是远征,作起战来自然尽不了全力,况且北面的蛮人个个体态健硕,想将他们一举击败,并非易事。”
  那人因被驳了话,立时涨红了脸,微怒道:“你说这话我便不爱听了,一路行来你也见了,我军士气高涨,哪个不是嗷嗷猛虎,分明是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个道:“有勇无谋非良将,历代两国之战不乏有以少胜多的,若只一味自恃过强而轻敌,少不了要吃败仗。”
  那人跳脚而起,指着他鼻子道:“说我不是良将,你且去打听打听,我驰骋沙场十几载,可有吃过败仗?倒是你,怎就没听过你有何战绩,莫不是安逸了太久,见眼下要打仗这便吓得不行了?”
  被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渠国的主帅刘威。那人说得倒也不错,他虽是左将军镇守西郡,可渠国几十年来并无战争,被其如此一说,倒未有话可反击,只得怒瞪着眼看他。
  渠国副帅吕战道:“将军说得极是,想我与刘将军驻守边郡这些年,确是从未逢过战事。奈何是他国惧我渠国之国威,不敢贸然进犯,我等倒想同将军一样,为争个弹丸之地上上上沙场立些军功,也算是不枉此生从戎之志了。”
  前半段听得倒还顺耳,然后半段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他们国不如渠国强大,只能以兵戈来巩固河山。本就是性急之人,闻得此言不免要发作,千澈见势要打起来,这才按下主副两帅,并厉声朝他们喝道:“尔等放肆。”
  见他发怒,众人不免禁了声,并纷纷跪地道:“末将一时失言,望陛下息怒。”
  千澈道:“还未交兵,尔等倒先内斗起来,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姑且不论谁错谁对,都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今日只不过小惩大戒,如若再犯,定按军法严惩。”
  见他此番严辞厉色,左齐心下只觉得好笑,无非是做做样子,只等着有人替这三人求饶,他便会收了这旨意。
  也不等别个开口,他自己便先跪了下来:“陛下,交兵之日就在眼前,三位将军又是军中主帅,带伤上阵实属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见他配合得当,千澈心下正欢不免扬了扬嘴角:“左卿之言极是,原是朕疏忽了。”遂又收了收神色,扭过头去同那三人道:“念左卿为尔等求情的份上,朕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们,只不过这五十军棍先为尔等记着,如若再犯,定照军法严惩。”
  三人得赦,立时齐声道:“谢陛下不罚之恩。”
  商议了半夜,将巨细事务打点妥帖,这才敲定三日后出兵。
  是夜。
  两人刚一入营帐,千澈就从身后把人环进了臂弯,将头垂在他脖颈间轻声道:“方才若不是你劝阻及时,刘威与吕战少不了要挨顿军棍,我本无意真要罚他们,只不过大战在即,若不及时纠正他的态度,届时各自为伍军心不稳,徒增伤亡也就罢了,若真败了,那时后悔已晚矣。”
  左齐笑着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方才倒也挺有模有样的,你是没看到诸位将领当时的神色,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多言,只当你真要罚他们,可不除了我,谁又敢替他们求情?”
  千澈将唇凑至他耳边,轻声道:“如此说来,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恃宠生骄?”说罢,便咬了上去。
  左齐挣了挣:“你爱怎么想我管不着,只我还要骑马,你别再碰我。”
  千澈不依,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使他挣脱不得,遂又舔了舔他的耳垂:“这不还有三日吗,我至多出兵前夜不碰你就是。”此招百试不爽,左齐只觉身子一软,言行皆不能自主,便只能任他肆无忌惮索取。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话说三日后艳阳高照,正巧是行军的好日子,众将领一早便逐一来报,说是兵马已整点完毕,只待千澈发令。只见他一扬手,瞬时鼓声震天,众将士如猛虎下山,山呼道:“必胜,必胜……”其声势壮如山河,直要将耳膜震破。
  千澈与众将领纷纷披着皮甲,手持长戟领着队伍向荒漠行去。
  八百头骆驼相互间隔着行至大军左侧,驼峰之间背着水囊,以便众军士随时取用。另有两百头骆驼背着粮草,行至队尾。
  如此行了五日士气依旧高涨,不耐人数众多,行军速度不免有些缓慢。长居南面的将士从未到过荒漠,一路上自然要议论一番,有说大漠好景致的,亦有说过于荒凉贫瘠的,你一句我一句倒也热闹得很。千澈与左齐虽是故地重游,然眼前景致依旧是陌生的,当日只顾着如何活命,哪有闲心逸致去观赏这漠下落日,今日仔细一看倒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这天地万物各自有各自的美,饶是这渺无人烟的荒漠,也不乏有它的可赞之处。
  入夜时分两人回到营帐,左齐见千澈脸色苍白,并不时伴有冷汗冒出,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烫人的很。忙的去找了军医来看,一番诊治才知是受了些风寒。左齐想起昨夜两在帐外看了一夜繁星,当时也不知叫他多穿一些,现下使他染了病,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命人煎了药过来,左齐看着他将药吃毕就忙催着他睡,正当掖好了被角,忽闻帐外有人来报,说是众将请渠国国主商议明日进攻一事。千澈急欲起身出帐,不料却被左齐按了下去:“别动,倘若一会儿有什么事非要你定夺我再过来问你就是,你现在给我好好躺着,帐外风大你又刚服了药,可别又着了凉。”
  两人究竟是何关系众人心下早已明白,明面上一个是护军都尉一个是御驾亲征的国主,而私底下两人其实是一体的,今夜议事由谁主持还不是都一样。
  众人见左齐来了,纷纷行了军礼,又问千澈现在何处,左齐只照实说了,众将便知他是顶替千澈而来,便不再多言,直入正题。
  军帐内,地上已有临时做好的沙盘,两军各在之所一目了然,只见成霍手指某座城池道:“出了荒漠便是此城,乃我军首当要拿下的,因是北面边城想必穆玄擎早有防范,必定派了重兵把守,若真如此那第一场便是硬仗。”
  左齐道:“诸位可有听闻,数月前此城闹过瘟疫。”
  成霍道:“此事确有听闻,我还只道是谣言呢!”
  左齐道:“确是真事,当日我与陛下出逃,本是要经由此城再入荒漠的,因城里闹着瘟疫这才绕了道,现下既不知城中光景,为防患于未然何不弃了此城绕道而行?我军只需要严加提防,也不怕他尾随而至偷袭。”
  刘威道:“左大人说得极是,若城中瘟疫尚存,我军入城无疑是自入火坑,且不管如何,全凭左大人所说绕道就是。”众人各自思忖过后,亦觉此法方不失为万全之策,便一一点头附和。
  此城既已忽略不议,众人便又接着商议起余下之事,只见成霍指着另一座城道:“此城乃我军必经之路,势必要一举拿下。”
  吕战道:“他若是固守,我军便只能强攻,然强攻之,伤亡再所难免。”
  另一人道:“若用云梯攻之,再加上火石,任凭他固若金汤亦能拿下,末将不才,自认攻城乃是我强项,若由末将前行,势必能将伤亡降至最低。”
  另有一人道:“我军此番前来,亦带着强弩,届时万箭齐发,自能助将军一臂……”
  话音未落,只见一支羽箭直穿其喉,将下面的话生生截断。
  众人见此光景立时反应过来,纷纷抽刀而出,接着又有无数的羽箭破帐而入,顷刻间已有数人中箭倒下。左齐亦抽出刀来,左右躲闪,避开迎面而来的数道冷箭,而帐外已是沸反盈天,吵嚷之中只闻见有人在喊:“有人偷袭。”
  因心下记挂着隔壁帐中的人,左齐不免分神了片刻,未防一只冷箭射来,直直击中他的左膝。
  左齐吃痛大呼一声,接着便跪倒在地,四面无数的羽箭向他射来,他挥着刀一一抵挡。勉强维持了一阵,见远处有一人正向他走来,并为他挡开了许多箭矢。
  那人行至跟前,左齐还以为是来帮自己的,不料却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只见那人举起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刀直直向自己劈来。
  左齐睁大了双眼,满脸的惊诧,手起刀落间他的头颅已滚落在地。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此次偷袭本就是变生于肘腋,加之人数不多,待众将士反应过来后不出片刻便将这数十名叛军拿下。此事首当是要通告千澈的,待一干人收拾好了残局,吕战便押着那人去了隔壁营帐。
  因高烧不退他这会儿正睡得熟,吕战连着喊了几声才将他喊醒。
  吕战道:“陛下,营中有人叛变,欲刺杀我等众将领,现为首之人已被拿下,听候陛下发落。”
  这时他已完全清醒过来,见来人当中并无左齐,便急声问道:“左齐呢,怎么不见他?”
  众人皆不敢作答,只有一人大笑起来,千澈忙看向他:“你笑什么?”
  那人收住笑声狰狞道:“你的左大人,已被我给杀了。”
  千澈猛的直起身子:“不可能。”
  “若是不信,你大可去隔壁帐中看看,只不过还需好好认认,左大人的头颅在沙地上滚了数圈,想必是你也未必能一眼就认出吧,哈哈哈……!”说罢又大笑起来。
  他猛的站起身来,只觉眼前一花立时又跌坐了回去。吕战见状忙上前扶他,千澈只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咬着牙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吕战怔了半晌,才道:“是。”
  千澈由吕战搀扶着到了隔壁营帐,只见尸首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多数都是身中数箭而亡。这当中只有一人半跪在地,项上头颅已被砍去,若不是认得他身上那套皮甲,千澈恐怕还需要找上一阵。
  左齐的头颅滚至一旁,仰面朝上,脸上略有些血迹沙土,星月眉微弯一如往常,而那对睡凤眼已紧紧闭住,并再不能睁开来。
  此生所经历过的所有死亡全部在这一刻涌至心头,却都没有一次是让他如此举足无措的,不敢上前求证,更不敢问旁人这人是否真是左齐,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待梦醒了一切又会照旧。然而这梦太过于真实,又尤为漫长,等了许久还未有梦醒的迹象。摇晃了几步,终于行至左齐身前,却又不敢去触碰那颗头颅。
  那人在他身后冷冷道:“若不是穆玄擎当日有意放过,你们真当自己能安然回国?实话告诉你,莫说今日你集结了这二十万大军,即便你有五十万人也未必拿得下穆玄擎,若还知趣,便早早滚回去……”一旁的刘威忍无可忍,直接一脚将他踢翻:“你干下此等行径不但不知悔改,现下竟还口出狂言,穆玄擎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罔顾苍生也要倒戈于他。”
  那人挣扎着起了身,将口中沙土吐出:“苍生?何为苍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牛羊罢了,这天下向来都是由强者主宰,尔等不是,我也不是,只有穆玄擎才是。”
  穆玄擎,穆玄擎,为何哪里都有穆玄擎,这噩梦之所以永无止境,只因他穆玄擎。千澈放下手中的人,‘咻’的站起身来,一把夺过吕战手中的刀,向那人走去。
  “你给我闭嘴……”说着便挥刀而下,直劈在他脸上,一刀方毕再落一刀,转眼间已砍了数十刀,直将他砍得面目全非鲜血四溅。众人见他如此癫狂皆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睁睁看着那人被砍成肉泥。
  他唯独杀过这一人,只因这人夺去了他此生挚爱。
  夜色下的大漠亮起数百束火把,几十名士兵于一空地上架起火化台,放上草屑与干柴,并将遇袭而亡者一一放入台上。千澈手举着火把,站在台下踌躇了许久,遂又仰首望去,只见夜空深不见底,仅有一片惨淡的月光。
  握着火把的手止不住的乱颤,一颗棵火星掉入沙地之中立时化作一缕青烟。
  千澈将底部干草点燃,因乘着风势大火片刻便燃至顶端,一番熯天炽地,任凭是什么也要化为灰烬。
  那夜在湖边,他曾同左齐说过要在此处搭建一座木屋,只有他与他,避开世事隐居在此。现在他已化成一捧白灰,装进一个三寸大小的陶罐之中,只不过今日被大火焚去的又何止是左齐,连着他的心也一并化成了灰烬。
  怀抱着左齐的骨灰他喃喃说道:“阿齐,此次征讨若能告捷而返,便让我与你一道葬此处,也算是不违背当日之言。”
  佛曰大喜无声,大悲无泪,此时的他或许就是最好的写照。
  这一夜尤为漫长,众人将几位将领的尸首焚化后,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头顶就风云色变起来。一阵阵狂风猛烈而至,掀起的漫天黄沙犹如飞雪一般落在众人的脸上和身上。不止如此,前方还有探马来报,说是前方五里处有一支大军正朝这边来,见那旗幡,正是北面各国的盟军。
  刘威征询过千澈意见后便即刻下令:“全军听令,大战在即,命尔等在原地休整,待敌军一到,即刻整装迎敌……”
  待穆玄擎的兵马行至跟前,两军主帅还未有过正面交锋,只见又是狂风乍起,原本还有些光亮的天际立时又是乌云蔽日。天地间风起云涌,不多时已天昏地暗全如黑夜一般,忽又闻见一道惊雷,顷刻间马声嘶鸣,人声鼎沸,双方大军皆乱作一团。
  千澈左眼被飞沙迷住,过了好一阵方才将眼睁开,然眼前景象怪异,却是他此生未见过的。
  从天而降的一道金光将四周照亮,天地间依旧飞沙走石,只是在这当中,由飓风与黄沙席卷而的擎天一柱,光眼前能看到的就不下有几十座。
  “布阵……”此声不比惊雷要小,定然不是人力能为的。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四个身披金光的巨人分散于天际,而那些由飓风形成的沙柱正渐渐朝大军边缘靠拢。也就眨眼间的功夫,沙柱已扩大到先前的数倍,不觉间已连成一片,将三十万大军围在了一处。
  四处皆是抱头乱窜的将士,几十万人哀号连连,其声震天憾地,直入云霄。
  身下的马被惊得嘶鸣不断,千澈被它扬翻在地后便被乱作一团的人挤得不知身在何处。见众人都往这边跑来,便不由得往前方探去,只那一眼,便令他浑身颤栗不已。
  那是噩梦中都未必能见到的景象,一个浑身散发着绿光的庞然大物,双眼赤红,面目狰狞,满是獠牙的巨口向外喷射着白雾,而那些被白雾绕住的人立时就失去反抗的能力。再看他身上,胸前背后伸展出无数的触角,那触角犹如人的手足,将一个个瘫倒在地的人攫住,而被攫住的人顷刻间便化作一堆白骨。
  众人发了疯似的往四处奔散,相互推搡踩踏,无数人死凌乱的脚步之下。有幸跑至最边缘的那些人,眼前虽有沙柱阻挡却更为惧怕身后的怪物,一个个豁了性命的往沙柱冲去,然而还未靠近便已被飓风卷了进去,几声嚎叫过后立见黄沙被染得鲜红,一根根连着血肉的人骨随黄沙滚动,其景尤为骇人,惊得原本要跟着往前冲的人频频掉头往回走。
  见此景象众人已绝望之极,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如死人般跪坐在地待人宰割。那怪物越行越近,天际那四个金人却岿然不动,三十万人如被人圈禁起来的牛羊等着被逐一宰杀。
  千澈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何时那怪物已离他这么近,只觉腰间一阵巨痛,未待他看个究竟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腾空架起,天旋地转间,耳边的哀嚎之声越来越远……此刻他也终见得那四个金人的真实面目。
  那是寻常百姓口中时常念到的仙灵,贴于各门各户的、掌管风雨雷雪的四大战神……
  千澈只觉身体如烈火般焚蚀,看着眼前这些仙灵,竟如何也猜不透他们为何要做这怪物的帮凶。
  渐渐的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也慢慢涣散开来,在他合眼之际,忽见一白发朱颜的男子腾空而立在眼前,那眉眼略觉有些面熟。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雪夙飞身过来,一把将炑琰的神识接住,清淡的一缕银光落入手中如羽毛般轻盈。待银光幻化成了人形,他的神识也渐渐清醒过来。
  前后的记忆串连起来,竟也猜不出当日玉帝为何要将他降下凡间。在天界活了五百年,在人间活了二十载,孰深孰浅自是一目了然,只因人间的一切尽在眼前,便觉眼前的雪夙有些陌生。脑中那些一闪即逝的容颜,眼前正发生的一幕,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屠戮仍在继续,他本欲现出真龙之身阻止这一切,可凝神聚气、掐指念诀皆是徒然。这时才反应过来,现在他只是一缕抽离仙体的残识,正如人类的魂魄是毫无作为的。
  炑琰伸出双手一把攫住雪夙的双肩,急声道:“雪夙,你快去阻止他。
  雪夙只是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可是三十万人啊,你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光?”
  “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雪夙扭头看向天际的四仙,口中说道:“并非是我不救他们,而是我救不了,此乃玉帝亲下的命令,莫说是我,即便是我父亲也救不下这三十万人。”
  一堆堆人骨,在黄沙地上尤为显眼,徘徊在绝望中的人发出最后的哀鸣,一个个鲜活的生灵在那怪物手中渐渐化为白骨。
  炑琰失声长啸起来,俊秀的五官立时扭作一团,分不清是哭是笑。二十载惯性使然,他伸手欲拭去眼中的泪,然指间所触及到的只是阵阵冰凉。
  荒漠之中聚起点点萤火,一个个死去士兵的魂魄在飓风圈内游荡。三十万人在顷刻间全都化作白骨,枪矛戈戟、甲衣铁胄随着黄沙一并被卷入地底。
  地府的鬼差逐一而至,数量多得令人觉得整个地府都倾巢而出了,魂魄们听话的任由他们带走,由一根根锁魂链锁住的亡魂,在荒漠之中牵引出一道道蜿蜒曲长如长蛇般的蓝色长阵。领头的鬼差向同一个方向走去,沙地上临时设下两界相交府门,一根根泛着萤光的长蛇渐渐钻进地底。
  泱濯行至雪夙身旁,同炑琰道:“玉帝命我来接你。”
  炑琰冷声一笑:“何必多此一举,大不了让我同这三十万人一道入了你的地府,阎君若能念着往日的交情,让我投个好……”
  “得罪了。”泱濯猛的一挥衣袖,将炑琰的神识收进他的黑色袖袍中。
  紫薇大殿内。
  炑琰将礼行毕同玉帝道:“儿臣心中有诸多疑惑,还望帝父告知于我。”
  玉帝往嘴边递了口茶水:“想问什么?。”
  “当日屠戮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为何四将要助他杀了那三十万人?”
  玉帝起身,放下茶盏:“他并非是什么怪物,而是魔澈。”
  一双金目已注满了是惊诧。
  玉帝接着道:“魔澈乃是寂虚圣佛之子,而他母亲却是个修罗,你心里想必也清楚的很,佛与修罗本不应结合,只因两者结合所生之子为七界之中异数,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积攒的杀戮越多便越强大,直至攒够三十万杀戮。”
  “既是如此,为何不将他扼杀,反倒还要促成他的杀戮?”
  玉帝微眯着眼道:“扼杀?如何扼杀?他是斗战圣佛的弟子,佛界何其强大你难道不知?两千年来,天界一直忌惮着修罗,只因佛界从不插手七界之事。如今西方有意与天界一同对抗修罗,而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让魔澈积满三十万杀戮化身成魔。于七界生灵而言,这三十万人又何足挂齿。”
  千澈不禁被他的言语惊得往后退了几步:“故此,为促成一个魔头的诞生,你们便罔顾生灵,将他们如同圈中牛羊一般宰杀,而佛家的善,道家的德,仙家的仁又是何物?为持衡七界,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来的?今日因他一个魔澈,你们便奉上三十万生灵,明日若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又有多少生灵够……”
  “炑琰,你放肆。”玉帝将他喝住,一脸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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