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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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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血一旦离了身体不消片刻便会凝固,究竟还是因为护人心切才失了章法,平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两人都已走不动,便随地躺了下来,四目相对时只觉说话都艰难。
不知躺了多久,也不知是否是醒着,左齐察觉到空气中有异样的气味,似乎能闻见青草与湖水的味道。他忙的起身四下张望,只见远处的沙丘之间隐藏着一小片绿意,绿意包围着的竟是一弯小小的湖泊。他拼尽全力爬了起来,又往那个方向急驰一阵,到时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近日来此种异像已出现过数次,只不过一等他走近一切却又瞬间消失,山水树木瞬时凭空不见,只有脚下一堆堆怎么逃也逃不开的沙丘。
然而这次却是真真的,左齐两脚踏在水中,只见氤氲的雾气围绕在树木四周,湖面滢滢波光,墨蓝夜空中的满月投映在水面,好像又是另一个夜空。
左齐低下头去,忙不迭的往嘴里送水,侍缓解过来,便激动喊到:“阿澈,这次是真的。”
皇子澈半爬半走了过去,一到岸边也是急急饮水,只在这片刻的功夫里想到,若早几日到达这里那楠儿便不会死了。直等到他不再想求生,却又偏要他活着,不是天意弄人又是什么?不觉便已趴伏在岸旁,并于整张脸埋入湖水之中……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见他久久不将脸抬起来,左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侍他急忙跑至跟前才见他将脸抬起,只见鬓角与眉宇皆被打湿,下颚的水珠正不断往下掉着。
皇子澈抬起袖子将脸上的水份擦了,低声问道:“湖水不凉?”说完便翻了个身,半数墨染的青丝已落入水中,衣襟前沾着些许黄沙与泥土,一身的污迹,满脸的颓丧之色。
左齐低头,见自己半个身子已在水里,略一摇头:“不凉。”说完走上岸去,脱去累赘的外袍,只剩了件中衣。
眼下生存暂且无虞,吃过一些干粮思绪也渐渐清明起来,就这会儿功夫,楠儿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便已在脑中回转了几遍。他几度欲开口问左齐,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此话一旦出口,那么两人的关系便再不能停留在昨日,是得是失还未可知。
左齐一直在水里泡着,随手荡了荡满是沙尘的衣物就直接挂在了树枝上。皇子澈则坐在岸沿,可能是在欣赏月色,或许是在欣赏月色下的湖水,抑或者是在欣赏湖水之中的人。
一洗往日的疲惫与困顿,见此情此景不由令人萌生了想在此处了去此生的念头。
“阿齐,不如我再于此处搭一木屋,自今日起,你我二人长居此处再不过问外界世界,也不出这荒漠怎么样?”
左齐摇了摇头:“眼前天下难安,只道自个儿苟且偷安,沉寂避世,终是作不得欢的。你肩上尚还担负着整个渠国,若真想长居此处还需将一切了结,届时你若无人傍身在侧,我左齐即是舍了家国舍了天下也定跟随你来此处,如你说的,搭一木屋,就你和我……”话还正说着,就往岸上走来。
将身上的水分擦拭净了,便弯腰去取包裹内的衣物,忽觉一阵黑影行至身后,不言不语的便将他抱住。
熟悉的气息,经年来已习以为常的体温,不是那人又是谁?
他贴着自己的耳鬓低声道:“阿齐,楠儿死前曾与我说过一些话,致使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觉间,袖内的簪子滑落出来,无声落入沙地上。
左齐弯腰怔住,半晌未有言语,而身后的人也无动作,只这么暧昧的将他抱着。是夜,清凉如水,四周一片寂静,偶闻见若有若无的虫鸣之声。
就在他欲挣脱之时,身后的人也将手松了,却又在自己直立起身时他猛的蹿到自己身前,眼里迸发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下一刻双臂便已被攫住,皇子澈侧着脸吻上了他的脖颈,温热与湿稠的感觉,瞬间将他覆盖住。他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体不由自主的在一阵酥麻之中渐渐瘫软下去。尚不知人事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般摆弄,只觉脑中‘轰隆’一声响,耳间的话语,心底的酸涩,尽被那陌生而狂热的躁动驱赶殆尽。
“阿齐,阿齐……”皇子澈喘着气重复道。
阿澈,只因我再离不得你,才会任你这般予取予求,任我也再没什么能够给你,总归是副皮囊,你若要给你便是。
这一整夜,左齐只觉自己落入一个不见天光不闻声响的异境之中,纠缠在一起的两副身体,时而如烈焰焚身,时而如惊涛海啸,各种能将人意志泯灭的快感纷沓而至,只得抵死索取。
自始至终,都只听见喉间发出的抑制不住的声响,精疲力竭之时倒头而睡,一睁眼便又纠缠到了一处,反反复复不绝如缕,像是要将对方与自己并为一体般。可天终究要亮,那些等着他们归去的人不会消失,而那些已消失了的人更不会轻易从记忆中抹去,还需背负着众人的期许,一往无前的今后走去。
直睡到日头高照,皇子澈才起身将衣服穿好,喊醒了左齐,两人匆匆收拾一阵,便又继续上路了。
走了半日,见空中有零星几只鸟飞过,左齐仰头望去,只见此鸟身形如家燕双翼却生得异常宽大。遂想起多年前暮烟说过的话,依稀记得此鸟名为‘归去来兮’,意寓唤人归家。再见足下沙丘愈见平缓,想必这荒漠已行至尽头,不多时便能见得人烟。
皇子澈见他已出神了许久,便问:“在想什么?”
左 齐收回视线,又向前方望去:“当年由洛河一路行至渭陵,各小国无不奉承讨好的,只是不知此次归国……若是一如既往的对待,你我驱两匹快马不出几日便能到洛河,若是不予理睬,你我还须再走上一月。”
皇子澈道:“你无需担心,这几年穆玄擎自恃强大欺凌诸小国,常是有征无战使他国向其称臣,如此恣意妄为,怕是早已遭天下忌恨了。而我渠国向来与南面诸国交好,亦能与朔国匹敌,眼下不巴巴的将我送回国去讨好父皇,倒不成还要为难于我?”
左齐点头道:“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怕洛河城内变生肘腋,九王爷心怀不轨,而陛下于他又有深信不疑,朝堂上下亦不知其心中所思,穆玄擎既已与他有所图谋,也必定是早有规划的,我想朝中怕是早有人被他笼络了。”
皇子澈轻笑一声:“我是没你想得那么深,只是有些担心父皇,若知九皇叔有心叛变,他必定会很难过。”
“这是自然,莫说是一国之主,想是平民百姓遭人背叛也好过不得,往日信赖之人一昔间变了嘴脸,又何止是难过能概括得了的。”
皇子澈扭过头来,骤然间神情严肃起来:“阿齐,我信你永远不会如此对我。”
左齐点点头,并不作答。
果不其然,侍至夕阳夕下时,四下观望终于见得人迹,不远处就有几处零星屋宇,两人相视而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走至最近的一处屋宇,檐下站着一位老者,见他发须半白,想必已是年过六旬了。他本是在井中汲水的,忽见两人从荒漠那头行来,虽说一身风尘仆仆,衣着与相貌却与他人有所不同,不免立时将手中水桶放下。
皇子澈问道:“老人家,你们都城何在?”
老人道:“此处离都城不远,走上半日也就到了,不知两位公子是打哪儿来的,又去都城作甚?”
皇子澈本欲说自己从渠国而来,却被左齐一把摁住,只听他道:“此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只是我与家兄身系要事还需急往朔国,但问老人家可否为我们指路?”
老人从桶内舀了半瓢井水递于两人,不紧不慢道:“都城卯时便要关闭城门,现下你们就是生了翅膀也来不及进城,若是不嫌弃便于寒舍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再上路也不迟。”
两人逐一将水喝了,遂抬头相视一阵,左齐又道:“老人家古道热肠,我与家兄感激不尽,只是怕叨扰了您,心下实属有愧。”
老人家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老叟膝下只余一孙,平素也清冷得很,这会儿家中有客又怎会嫌叨扰,你们尽管住下便是。”说罢,便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从屋内跑出来,一把抱住老人的腿,并好奇打量着他们。
那男孩儿稚声稚气问道:“爷爷,他们是谁?”
老人摸了摸孙子的后脑,笑着道:“这两位是远方来的客人,今日要在咱家借住一宿,闵儿乖,先将客人带进去,再拿些东西给他们吃。”
闵儿眨了眨眼,松开了爷爷同两人道:“两位哥哥可是从天上来的?”
皇子澈‘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弯下腰去,笑着道:“怎么会这么问?”
闵儿道:“我从未见你们这样的,只听爷爷说天上的仙人都生得好看,是我们凡人比不得的。”
左齐一本正经道:“我们正是从天而降,此次下界只为寻几名有仙根的孩子带往天界。”
闵儿信以为真,拍手叫道:“哥哥看我可有仙根?能否将我也领上天去?天上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好玩儿的……”连连几个问题,竟将左齐问得禁了声,想来方才不该一时兴起随口胡诌,若真这么没完没了的问下去,他又该如何作答。
皇子澈见他一脸为难,便也猜着了几分,便朝闵儿比对了个禁声的动作:“此乃天机,不可随意泄露。”
闵儿又信以为真,立时将小嘴捂住,再不发问。
两人于此处安歇了下来,夜间将饭吃罢,老人便来到屋内与他们交谈。七七八八聊了些近年来的大事小事,提得多不过是朔国如何如何蛮横,三不五时的欺压致使百姓受苦。他们本就是一小国,五六年间百姓四散流离,但凡还能走得动的都逃去他国了,只道国主不舍这故国水土,只能以臣自居方能幸免不被其所灭。
两人听了只能感叹不言,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默默听着。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翌日一早,两人醒来就看见老人在院中灌着水袋,井旁还放着准备好的干粮,见他们来了,便起身仔细叮嘱了几句。
拜别后,两人片刻不敢再拖延,便急忙忙的上了路,说是半日的路程却只走了两个时辰。
行至城楼前,城门守卫上前盘问,两人只说是来都城访亲的,那人见两人相貌衣品都不似歹人,未多留难便将人放进城去。
既已进城,接下来便要去觐见本国国主,想来确实只是个小国,城内也不似他国那般繁华,两旁街道只有少许做生意的商人,更有饥民四下行乞,想也不用想就知这境况全是拜穆玄擎所赐,皇子澈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说来也巧,正见前方有一队人马,几十名身着武服骑高头大马的侍卫簇拥着一顶銮驾向这头行来,众人纷纷避让退下并跪地不起。皇子澈见状,便对左齐道:“想来上天也助我们,还未怎么着他就来了。”说完便向街道中央走去。
众侍卫见有人拦驾,即喝道:“来者何人,见国主不下跪反倒拦起路来,项上人头不想要了。”
皇子澈虽单膝跪地却仍旧不卑不亢,从袖中拿出一物双手呈着,朗声道:“渠国长皇子千澈,见过灵国国主。”言毕,只见銮驾一落,里头那人立时掀帘而出。
此人就是灵国国主——成霍。
左齐见他也不过而立之年,虽说相貌平平倒也气宇不凡,确不失为一国之主。
见国主落了驾,众侍卫自然也跳下马来,同着众人一道跪下。只见成霍斜眼打量不远处正跪着的两人,神色凝重,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过后,他才不紧不慢道:“你说你是渠国长皇子,让朕如何信你?”
皇子澈与其对视:“有印鉴为凭。”
“呈上来。”道罢,只见他身后一侍卫急急跑来,接过皇子澈手中物件,遂又急急返回。
接过来一番细看却也辩不出真伪,不过见这人不似常人,自有一副与生俱来的倨傲之色,他说他是皇子澈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成霍行至前来一把将皇子澈搀扶起:“听闻贵卿已为质子去往朔国,不知今日怎会来此地?”
皇子澈道:“陛下,个中原由千澈自会一一道来,只是此处说话不便,可否另寻一处?”
成霍携着他入了銮驾,又命人备一马于左齐,这才起驾回了宫。
待屏退了一干待人,殿前殿后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前人后的成霍稍有不同,前者略有些冷漠,后者却似泄了气般,微露颓丧之态。
只见他轻叹一声:“贵卿即是不说朕也能猜出几分,此次你只带着一人经由本国,身上又未有通关文书,想必是出逃而来,你难道就不怕朕将你拿了,送去穆玄擎那里邀功?”
皇子澈抿嘴一笑,不慌不迭道:“陛下既直呼朔国国主名讳,怨愤之心已表露无遗,试问又怎会将我送去邀功?再者,陛下深知我并非无故而返,倘若我平安归国,于陛下只有益而无害。”
“何以见得?”
皇子澈向前迈了两步:“何以不见得?穆玄擎顾盼自雄,自继位起所行之事其意不提也罢,而诸国向来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任他欺压。但我渠国向来与之鼎立,若非有所忌惮,他有鹰爪早已伸了过去,放眼天下,能与之匹敌的除去渠国还能有谁?”
他目光切切的看向皇子澈,像是寻觅到一抹期盼许久的光亮:“不知贵卿此话何意?”
皇子澈愤然道:“实不相瞒,千澈早已决意要与穆玄擎不共戴天,此生不杀他我枉做渠国皇子。”
闻言成霍失声大笑起来,直将眼泪笑出来才肯作罢。遂又摇了摇头,满脸无奈道:“朕又何曾不想,只怪今日势不如人,若不是顾念着一城百姓,朕早就提剑上去同他拼个你死我活了,且不论输赢,但凡能出了胸口这口恶气既是死也值了。而今仰其鼻息,不过是苟延残喘,不仅令百姓同我一道忍辱偷安,更使先祖蒙羞,纵然还活着又有何意趣可言……”说罢便又垂下头去,只一个劲的摇着头。
皇子澈劝慰道:“陛下心中苦楚,千澈自然知晓,往后陛下还需庇佑百姓,切莫再自责自遣了。”
沉默了一阵,成霍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便急忙道:“贵卿何时出发,朕这就去准备通关文牒。”
皇子澈道:“不瞒陛下,我国如今内有些动乱也是拖延不得,若陛下允许片刻便走。”
成霍一面亲拟文书,一面同皇子澈道:“这样也好,虽说本国已是经济凋敝,但几匹快马还是拿得出的,待我将通关文书拟好便命人去备马。”
不多时,万事俱已齐备,成霍亲将人送至城门口,本欲派人护送他们,却被皇子澈推却,说是人多反倒容易耽搁,这下便只能作罢。
成霍赠予的两匹快马自然不在话下,昼夜不停连赶多日,已行了好两千多里。只不过任是再好的马,于这会儿也要力竭而亡,连着奔波了数日,此时两人也有些力不从心,便想着休整半日,待恢复一些再上路。
好在这时已到渠国边城,身上又有成霍赠予的百两黄金,自然能换两匹好马再好生休整一番,两人便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并打点店中伙计为其购两匹马来。
几日来都未好好吃过东西,眼下最主要的便是填一填干瘪的肚囊。
不多时,酒菜俱已齐全,两人也不言语只管埋头进食。厅内不乏有些叙说风月之事的纨绔子弟,隐约听去倒还觉得有趣,另有些高谈阔论的青年才俊,上至家国天下,下至民土风情,竟说得头头是道,直听得皇子澈频频点头,只差拍手称赞。
只听其中一人小声道:“要说渠国上下,我最为钦佩的还是上大夫左公,前些年有幸见得一面,只道此人虽身居高位却无半点官架,视百姓如子就不提,且说别个纡青拖紫的官吏,谁人出行不是驾高车,随行侍卫少说几十多则上百,可左大夫从来都只带个小厮,就是个平头百姓也能上前攀谈几句。”
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呢,早年我居于都城,也曾见过几面,想我们这些读书人谁不将他奉为信仰,只不过……”那人摇了摇头,接着便轻叹一气,神色颇有些惋惜,又道:“可叹呐可叹,如今哪里去找像左大夫这般的肱骨忠良之臣,只怪国主老迈昏聩,现又是奸臣当道,想那叶一表也是几代贤臣,如今却与九王爷串通一气陷害忠良,渠国危矣,天下苍生危矣,左公满门冤屈向谁诉去……”
与之交谈的人急忙将他的话打断,并低声道:“你小声些,莫让人听了去。”只是为时已晚,左齐于一旁听得真真切切,尤其是最后那句。
左齐立时飞身过去,一把攥住那人的衣襟厉声问道:“将你方才说的话重复一遍,什么左公满门冤屈,你休要信口胡诌。”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那人满脸惊愕,恐眼前这人是拿他问罪的,方才还豪言壮语,这时却被吓得禁了声。又见另一人从他身后行来,将眼前这人拉开,并言语轻软的说道:“兄台莫怪,家弟向来敬仰左公,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自然要问个明白,兄台如若不嫌,可否将方才说的再细说一遍?”
听闻此言,那人的神色才稍的缓和,却也不作声,只低头整理方才被弄乱的衣襟。倒是另一人不急不徐道:“这左公满门遭冤已是众人皆知,兄台不知此事想必也是远道而来,就此事我们也是略有耳闻,只知左公因谋反一罪入狱,府中家眷皆已入狱,而左公与其两子则被吊死在洛河城楼上,至今已有三日了。”
“你胡说……”左齐猛的将身旁椅子踢倒,遂又死死掐住那人双肩,犹如一只暴怒的野兽。
皇子澈急欲上前劝慰,却被他一掌推开,只见他红着眼道:“他会不会谋反,纵是天下人都信,陛下又怎能信?”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现下左齐恨的怕不止是他父皇,恐怕连着自己也一道恨了。何曾见过他如此,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剐一般。
另有一人道:“此事怎能全怪国主?左公问罪时国主已抱病在榻,朝中之事皆由九王爷裁夺,我虽不知个中原由,却也敢笃定若国主知道此事定不会任由九王爷如此胡为,谁不知国主最为倚重的是左公,试问谁会砍去自己的左膀右臂,还不是身不由己吗。”
皇子澈追问道:“国主抱病已有多久?”
那人答道:“这我便不知了,深宫之中的事,哪由得我们平民百姓探听仔细的。”
这边正说着,只见方才打点去购马的伙计跑上前来,堆笑着同皇子澈笑:“公子,小的已为您购来两匹上好的马,现就栓在门前,若公子今日在小店过夜,我便将马牵至马棚里。”
闻言,左齐转身即走,直朝门外而去。
皇子澈匆匆跟在身后,见他一言不语便翻身上马,遂又手起鞭落扬长而去。而他只能稍不停歇的尾随其后,拼命拍打着马背,唯恐跟不上前头那人。
快马而驰,穿州过府不过两日便到了洛河城外,这两日左齐未开口说过一句,皇子澈知他心中万分悲痛,只怕见了左季昀更要一发不可收拾。刚进得城门,便见许多人于城下交头接耳,对着高处指指点点。两人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左季昀与其两子正吊于楼墙之上。
城墙上的三人身着白色囚服,身旁有蝇虫围绕,面色青灰已是死人之状。皇子澈怔怔的看了许久,不觉浑身已颤栗起来,泪流满面。而一旁黄底朱字的皇谤何其讽刺,何其残忍,一代贤臣落得惨死,竟无人敢为其收尸,谁人都道左公冤屈,可又有谁站出来为他辩驳半句?
平素温和宽厚的舅舅,世人景仰的左公,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左齐直将嘴角咬出血来,愣是不呜咽出声,皇子澈见状便将他拉至一旁,见四下无人,这才道:“你要哭便哭吧,就别再忍着了。”说着自己也已泣不成声。
可他却冷冷笑道:“哭有何用?若哭能将我父唤回,若哭能为我左府上下洗尽冤屈,我倒不妨哭上一哭。而今,我唯愿能手刃仇人,且不管那仇人是谁,我定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不得好死。”
说‘不得好死’这四个字时,左齐几乎咬牙切齿,听者再明白不过他的意思,且说此事并非他父亲所为,若真是他父皇做的,只怕左齐也不善罢甘休。
皇子澈道:“莫说是你,即便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且随我入宫去,我定要同九皇叔问个清楚明白。”说罢便欲转身。
左齐一把将他拉住:“你觉得自己比我能好上多少?莫说去见九王爷,入不入得宫还未可知,届时他安个冒充皇子的罪名将你拿了,谁人又敢说你是皇子澈。”
此话不无道理,如今他初回渠国,朝中之事尚不知晓,若冒冒然就要入宫,即是身有皇子印鉴也未必不会遭人算计,届时身陷囹圄这渠国便只能任由千域摆弄。
“那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左齐道:“眼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朝中上下敌我不非,我们又能投奔谁去?如今我唯一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暮烟,虽说他早已知晓我身份,不过以她的性情我料定他断不会将你我出卖,我们暂且去那里落脚,待摸清了局势再做打算也不迟。”
皇子澈点头道:“就听你的。”
左齐为暮烟赎身之时并未向家中提起,本是能悄无声息将此事了结的,只怪家中常流连花丛坊间的大哥多事,听闻自己赎了傍花楼的女子,便悄悄派人去打听,并将此事告诉了左季昀。
左季昀倒是没有责难左齐,只说青楼女子不便带入府中,若他喜欢随意安置便是。
待左齐走后,家中几位姨嫂闲暇无事时也常会去暮烟的住处走动,一来二往的倒也觉她不似其它青楼女子。这便将她看作是自家连襟。暮烟也幸而得以她们照看,这些年来倒也过得不错,她的住处原是由左齐一手置办,如今左齐要寻她自然不是难事。
待行至暮烟住处,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小厮,见两人正往自家来,便扬声问道:“两位公子是谁,来此作甚?”
左齐道:“我找暮姑娘,只说我是三公子她便知道我是谁。”
那小厮打量一阵,见两人都气宇不凡怕是什么贵人,不敢再怠慢便一溜烟的跑进家中通报去了。
不消一刻功夫,就见那小厮跑了出来,不等他们发问便见身后又跟出一人来,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端丽,身形也不似渠国女子娇小柔弱,不是暮烟又会是谁。
辩清来人是谁后她立时红了眼眶,不作言语,只是将人请进屋中。
待房门一合,只见暮烟‘噗通’一声在地上,她半含着泪道:“公子当年救我出风月之所,一家上下更是待我不薄,如今恩公满门含冤,我却只能苟且偷安,暮烟心中惭愧……”说罢已泣不成声。
左齐见她这般早已心如刀绞,遂将他扶起:“想你一弱女子又能奈何,他人尚知我父忠心却也只是空口几句,你能为其哭悼,已经使我令眼相看了。”
暮烟止泣道:“公子有所不知,左公行刑当日,洛河城百姓皆来阻挠,千人跪地不起直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更有人趁乱意欲救出左公,只怪百姓力薄,未能救出左公不说,反倒死了好些人,暮烟于他们倒还有所不及。”
此时皇子澈眼底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她又道:“那日趁乱我也跑到左公跟前,本想说同他说几句由衷之言的,还未开口他便急忙塞给我一件东西……”
左齐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是块碎布,以血而书的寥寥几字,左公让我看完即毁。”
“写的是什么?”
暮烟道:“只信叶相。”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皇子澈只觉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满身的仇恨瞬时化为乌有,他讷讷的看向左齐妄想从其眼中得知一二,怎料他也同自己一样,一脸净是惊愕。
左季昀早已料到,以左齐的性子若得以回国定是谁也不信。左府满门被捕,他本也无心顾及余下一子,只是那日突然见到暮烟便急急撕了衣角写下这四字,若他听进此言尚能保住一命。
两人正思索着左季昀为何要写下这几个字时,忽闻见院内一阵脚步声,才抬头便见有人破门而入,二三十人立时将他们团团围住,后又有人走进来,那人却是叶一表。左齐一把将身旁侍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击退几个上前阻挠的侍卫后,便直直将刀架于叶一表颈间。刀下便是仇人,却因那句‘只信叶相’迟迟未下手,即是要杀了他也该问清缘由。
刀刃悬于颈,本该惊慌失措求饶不迭,不料叶一表声色不动,只沉声同众人道:“你们且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别进来。”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料叶一表又厉声喝道:“还不快下去。”
“是。”众人领命,便鱼贯而出了。
待众人退下后屋内仅剩四人,暮烟走上前来同左齐道:“暮烟并非有意要害公子,只是左公当日交待过我,他就怕你信不过叶相,我这才悄悄将叶相唤了过来,不论如何,你还需听叶相一道原委,莫意气用事。”
左齐不答,只怔怔看着叶一表,将刀往颈边又贴了几寸:“你有何话说?”
叶一表道:“左大夫之事,确是本相与九王爷为之,你要取我性命我亦无话可说,只是不可在今日。现下陛下被九王爷幽禁,文武百官皆已纷纷倒戈,举国上下已落入逆贼千域之手,唯剩我与祁太尉留有赤心,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贤侄若能信我一言,便携手长皇子与我重振朝纲,拨乱反正,届是渠国复子明辟,即便你不杀我,我亦无颜苟活下去。”
皇子澈听闻他父皇不是病重而是被幽禁,这才稍感心安,便问道:“父皇现今如何?”
叶一表道:“不瞒殿下,臣已有半月未见过陛下,不过据我所知,陛下暂且安危无虞。”
左齐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叶一表轻笑一声:“贤侄若不信我,又还能信谁?”
何尝不是呢?现下不信叶一表,他们又还能信谁,左齐踌躇片刻,才缓缓将手中的刀收了回来。
叶一表尚有一事瞒着他们,便是现任国主已病崩,九王爷千域之所以向天下诏告国主抱病无非是忌惮着皇子澈。他本与穆玄擎商议好两头一齐下手,待千麒一死,那边则立时将皇子澈杀了,不料却横生枝节,朔国那头来信说皇子澈已出逃,而他的存在便是他奔向独揽大权的一块绊脚石,皇子澈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得心安,即便他日他强夺了宝座,不仅名不正言不顺,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试问历代弑兄篡位的君主几个能有好下场,他不得不惮。
千域与渠国密谋之事,左季昀一经知晓便欲将此事告知国主,怎料不巧恰逢千麒病重之时,见其情形已是药石无灵了,他这才找来叶一表与祁明商议救国之策。而千域早欲向他们三人下手,不扫清这三根国柱,怎能任由他兴风作浪,只是他万万未料到,还未动手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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