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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仙保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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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班人连忙稍息。
谢开花也跟着做了个稍息的动作,张春却道:“谢开花,立——正!”
谢开花吐了吐舌头,只好又把身体站直。只听张春道:“我们训练了三天,分别练习了立正、稍息、踏步走、正步走、原地集合等等动作……你既然不怕苦来不怕累,那就给我一个个都把这些动作做好了!”
谢开花有些吃惊,想了想,问道:“我一个人做?”
张春只冷眼看他,并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嘴里喊道:“谢开花,正步——走!”
谢开花回头看了荆山一样。荆山也表情疑惑,但还是冲着谢开花点点头,让他跟着张春口令。
谢开花心里就嘁的一声。这个张春心眼也太小了。根本不是个男人。可他现在毕竟是个学生,也是他自己要提早来出操的,总不能真的半途而废。
他忽然玩心大起。走就走!
然后没走两步,身后的男生就开始鼓噪。张春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谢开花根本没有在走正步。他全身软绵绵的,脚下走得好像踩着棉花,更兼同手同脚,从一旁看着,还能看到谢开花脸上十分明显的笑意。
这小子是故意的!
张春怒喝道:“立正!”
谢开花忙两脚一并,很端庄地扭头看张春:“教官,什么事啊?”
“正步走,你到底会不会!还有,再让我看见你同手同脚,你别以为我不会罚你!”
张春下了恐吓。但谢开花哪里怕他,既然互相看不顺眼,那就一起玩玩咯!看谁玩得过谁。
谢开花笑眯眯道:“教官,我知道了。我好好走。”
他右手一抬,右脚一迈——又是同手同脚了。
张春大怒,当即喝令谢开花正步走上十分钟。又叫后边的一班男生稍息,好好看着。他以为谢开花被一群同学这样看,怎么也会有些羞愧,但他低估了谢开花的脸皮厚度。谢开花脸上始终挂着笑,甚至始终维持着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都给人造成了一种错觉,好像他本来就是这么走的,改不过来了。
田尉缩在队伍里,看得是又目瞪口呆,又敬佩不已。扭头和身后的沈丛偷偷说话:“小谢太屌了。张教官那么凶,他还敢逗。”
沈丛却面色不好。不过他一向是面色不好,田尉也看习惯了,并不以为意。却听沈丛说:“这个张教官……惹火了总是不大好……他确实是很凶的。”
田尉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这毕竟只是军训,又不是真的部队里练兵!张教官拿小谢没有办法的。”他看着谢开花歪歪扭扭地走路,羡慕道:“小谢体态风流,不是一般人物啊!”
沈丛翻了个白眼。
正嘟嘟囔囔的时候,几人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排很齐整的脚步声——齐整得十分悦耳,只有这一班教官才能有这样好听的脚步声。
果然就见到隔壁班上的几个教官拥着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过来。他们都认识这个前头的军官,是这些教官的连长,他模样英俊、性格温柔,一双桃花也似的流丽眼波,第一天就俘获了11级姑娘们的芳心。
张春见到那军官,更比其他几个教官紧张,脸上带了一点惶恐的神色,慌忙立正行礼道:“连长!”
啪的一声,脚后跟撞得倒是响亮。
连长温和地冲他点点头,又指了指也趁机站定休息的谢开花:“我远远看着,怎么你们这班人都不动,只有他一个人在走路啊?”
张春忙道:“报告连长,这个学生,不服管教,我在罚他。”
“哦,怎么个不服管教法啊?”连长望了一眼谢开花。谢开花也看了看他,却随即撇撇嘴,扭过了头去。
张春道:“他老是同手同脚,故意给我——”他想说故意给我难堪,但想到连长前两天教训他时,叫他时刻记得谦逊,不要胡乱猜度,只能改口道:“故意闹笑话。”
那连长闻言就笑道:“同手同脚吗?那就走给我看看好了。”他冲着谢开花道:“同学,过来正步走。”
谢开花低低的一声哼。
他不喜欢这个连长。虽然似乎温柔得紧,但军官眼里自有一种隐藏的傲慢,像是看不起天下人似的。
他愿意在全班人面前闹笑话、他愿意让张春暴跳如雷,却不高兴在这个年轻的连长跟前耍弄了。因此走到连长跟前,很规规矩矩地走了一遍正步。
张春双眼瞪大,愈发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
“好了,这不是走得蛮好的嘛。”连长微微一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说:“那就归队吧。再加紧练练,明天要开始学军体拳了。”
张春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谢开花归了队,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就过得没有什么波澜。张春大概是有点丧气,也不知道谢开花怎么就得了连长的青眼——之前他被连长怒骂,不也是因为谢开花跟谢开花的那个朋友荆山?
一直到中午解散,他还是心里愤愤。
眼看着谢开花走向荆山,和荆山推推搡搡地往外边台阶上走,张春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寒光。
那边几个男生却也聚到了谢开花边上,和谢开花击掌叫好:“看见那个张春的脸色没。你总算是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田尉更是搂住谢开花的脖子,笑道:“今天午饭我请客!我请客!”
众人轰然叫好。谁不知道田尉是男生里的小富翁,兜里的零花钱那叫一个丰腴,是不宰白不宰的人物。
荆山也是面带微笑。旁边有一群女生见到他脸上那罕见的笑容,兴奋得不行,有几个还胆子很大地掏出了手机偷偷给荆山照相。
但荆山笑了一阵,面色却又渐渐沉下来。谢开花眼尖注意到,正想问怎么了,却见方才那个连长又来了。三两步就走到谢开花跟前立定。
“小谢同学,”连长微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
他问话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原本就漂亮极了的一双眼睛,更是波光流转,仿佛桃花开遍,让人眩晕。旁边那些女生见了,一个个都是有些晕头转向,只觉得这个年轻军官好看得不像凡人。
连几个男生都看得有些怔住。
谢开花却眉毛一扬,面色不改道:“教官干什么请我吃饭?”
连长笑道:“给你赔罪的。张春早上做的不对。我是他上级,就替他向你道个歉。”眼珠子一转,又看向一边的荆山:“这位同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荆山的脸色愈发阴沉,也不说话。他从之前开始,就很不待见这个连长。
连长也不生气,笑了笑,又问一遍:“小谢同学,去不去?”
谢开花抿了抿嘴唇。
“去,干吗不去?”
他忽然开口,倒是叫连长一愣。但随即这个男人就抚掌道:“好,小谢同学真是爽快!走。我请你去招待所。”
招待所是建师的高级宾馆,旁边连着的饭馆,做的饭菜也是一流的,起码比学校食堂要好上数倍,自然价格也要贵上数倍。
“那不是要教官破费了?”谢开花嘴里这样说着,但一点拒绝的意思也没有,扭头和荆山几个打了声招呼,就和连长并肩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众男生在原地站着,旁边的树荫洒下一片模糊影子。
隔了好半天,田尉好像终于从连长那抹动人心魄的笑里回过神来,甩了甩头,有点茫然地戳戳荆山:“小谢就跟那个连长走啦?那连长什么人啊,我觉得——”
他想说,我觉得有点邪乎。但是一转念,又觉得这样说不好。就屏在了那里,搜肠刮肚地想琢磨出一个好词。
沈丛眼含焦急,也顾不得平时对荆山的顾忌,上前在荆山旁边低声道:“那连长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他相信荆山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果然荆山看了他一眼,垂眼想了片刻,就大踏步地也走向谢开花的方向了。
田尉愣愣道:“诶——诶,这怎么了呀?”
沈丛摇摇头,推他肩道:“没事。走吧,你不是还要请我们吃饭?”
树荫里知了烦烦絮絮地叫着。沈丛无意识地回过头,却忽然看到站在后边的张春。他和张春的视线在半空里撞到,不由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第12章
别人都在担心谢开花,他自己却优哉游哉,背着手走得好不快活。
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好不快活的。天空很蓝,云朵很白,微风很轻;身边的低垂的杨柳也绿得像一首诗。更何况旁边一起走着的连长大人,也颇为赏心悦目——因此即使两个人走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到招待所,谢开花也不焦急。
他甩手折下一支杨柳,在身前挥啊挥的。鲜嫩的叶子在他眼前打着旋儿飘动,绕成一股清风。
“还没有问连长叫什么呢?”
谢开花从兜里捏出一粒糖,塞进嘴里,在那边砸吧砸吧地嚼。
连长就轻声笑道:“你第一天没有来所以不知道……我叫佟言。”
谢开花眼睛眨了眨:“童言无忌的童言?”
“不,是单人旁加上冬天的冬的那一个佟……”
连长话刚说出口,却浑身一震。他只觉有那么一秒钟,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已经溜到嘴边的话语,也根本吐不出口去——就好像有人对他使了定身咒。
但隔了一秒,他就又行动自如。
快得让他只觉得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张春呢,他脾气太躁,你就别放在心上。”
佟言重又笑道:“不过你们这些学生,也是血气方刚的很嘛,一言不合,就要和教官顶撞……”
谢开花立即抗议道:“我可没有顶撞,是张教官自己想太多。”他嘟囔一句:“还让荆山跑那么多圈,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件事呢,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你就放心。”
佟言道:“张教官确实是小题大做了,那个叫荆山的学生,他怎么样?”
谢开花又看了佟言一眼。
佟言还在笑着,而那一脸优雅又高高在上的笑容,忽然之间就让谢开花觉得有些反胃。他也懒得再装下去。
“他没什么……要是他有了什么,教官以为你们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边,把我引到一个阵法里,然后拷问我吗?”
阵法。当然是阵法。绿得过分的杨柳,蓝得过分的天空。还有无论怎么走都仿佛没有尽头的石子小路……
佟言先是一愣,随即就展颜笑道:“果然,你也是修道的。你根本不受我灵目神通影响,我早该想到……也是。荆山身边,怎么会有普通人呢?”
他很直接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连稍微的否认一下也没有。这大概是他心底的骄傲所致。
他也不再顾忌——其实他之前也没有怎么顾忌。他从没有想过如果谢开花真的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的话该要怎么办,或许在他的眼中,普通人就和蝼蚁一样,捏一捏就烂掉了。
他展现给建师学生的笑容,也是看着蝼蚁的笑容。无论他怎么和善,打心底里都是在蔑视的。
“这是阴阳颠倒五行大阵。”他伸展双臂,骄傲地转了一圈。“当然并不完整……在这里匆匆的,也没法布得完整。”
原本风景秀丽的一条山路,陡然之间就狂风遍起,浓雾从遥远的尽头飞快地蔓延过来,遮挡住人的视线。雾里还隐约有凶兽的呼啸,忽远忽近,叫人听了心里发慌。
谢开花却撇了撇嘴:“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修为不到家?”
他要笑死了。
阴阳颠倒五行大阵是上古遗阵,启在天地之初、阴阳未分之时,能令人体内阴阳失衡、五行混乱,厉害无比。可佟言的这个阵法,却好像只有一个空架子,外边装潢得挺好看挺威风,其实也只能骗骗外行人。
还颠倒五行大阵咧……能颠倒个石头就不错了。
佟言脸色一黑。他确实修为不到家;但这种奇阵,就是他的祖师使来,也难说能有阵法威力一二——这本来就是天下修道人心中之痛。天地元气消散,天门关阖,连得道升仙都成了妄想。从前种种厉害,都只成了传说。
而谢开花这种无所谓、甚至鄙夷的态度,就不像是修道者了。
佟言眼睛一亮:“你是妖?”
如果是妖,他行事就更方便。
自古正邪不两立,即使如今修道人对妖精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打心底还是觉得妖精低人一等。
谢开花却不回答他。反而问道:“连长怎么会在军队里?”
军队血气浓郁,杀气冲天,从来不是修真之人能呆的地方。不管是人、或是妖,只要走上了修真一途,讲究的就是清净无为、自在闲散——就连那些魔修,其实都很难融入进人类军队里,单单那些阳刚正气,就能叫魔修魂飞魄散。
因此谢开花多少还是不明白的。直到阵法出现之前,他也还真没想过佟言是修真之人。
佟言就得意一笑:“师门赐下至宝,令我等能安然存身;入世修行,也不能随便呀。”
他如今坦承了身份,方才那些温文尔雅的表面,甚至就都不愿再维持了。艳丽的脸孔上神情越发嚣张,波纹流转的桃花眼里,也只剩下了傲慢。
不过他说的话谢开花倒也懂了。像胡绵绵、熊八锦这些妖精,即使是入世,也得尽量把自己藏着掖着,因此混到个大学里来念书享受生活。而佟言这样的身份,估摸着是什么名门大派的弟子,入世就要给门派谋利——在军队里升个官掌个权,做事就没那许多麻烦。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那你这次来建师——”
佟言道:“就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来找荆山的。”
浓雾已经漫到了谢开花的身侧。他眼前有些黑沉,视线里也渐渐模糊。雾里隐约带上了一些闪电,金光烁烁,霹雳作响,将空间拉扯得支离破碎,看着倒也勉强有点天地之初的意思。
佟言的身形则已经全部消失。只有他的声音还在这里来回地飘荡。只是隔着雾气和凶手的怒吼,就显得格外隐约飘渺。
谢开花咬了咬嘴唇。
荆山——又是荆山。
胡绵绵想要荆山。这个教官,也想要荆山。谢开花下凡前,还以为荆山不过是什么小人物。天帝也说荆山不过是个小人物!但或者他确实不能按照天帝的标准行事——在天帝的眼里,能被他称作大人物的好像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
“你找荆山,所为何事?”
“师门所托,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佟言淡淡笑道:“小谢同学,你呢?你来到荆山身边,又是所为何事呢?”
谢开花冷冷道:“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眼前的雾就倏然一静。
隔了好半晌,才听到佟言又道:“火气倒很大……但小谢同学,若你不说,你今天就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还威胁。
谢开花就哈哈一笑,笑得清朗动听,开怀畅快。
“你以为这还是从前?总有人来找我——我最后是跟你一道走的,结果我不见了,你也不见了,你以为现在人民警察是吃干饭的啊?”
佟言登时顿了顿。片刻才道:“小谢同学真是有趣……警察能有什么作为?还能破阵不成?别开玩笑了。”
“警察是不能破阵。但总归你身上有了问题,在军队里或许就混不了那么开了……入世,也要按照凡人的规则做事的嘛。不要到最后,连长你只能灰溜溜回山上去哦。”
谢开花把玩着手上的柳枝。这一枝柳枝在他的手里愈发青翠,嫩叶上甚至结出了晶莹露珠,露珠滚动,十分可爱。
对面的佟言又久久不言。
谢开花就知道自己戳中了佟言的痛处。佟教官当然不能灰溜溜地回山——好不容易下得山来,又好不容易有了一桩好差事,要是就这么走了,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这些修道的人哟,一个个都瞻前顾后,成不了什么大事……
谢开花之前还觉得佟言看不起普通人。其实他自己对这些凡间的修道者,也是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就好比现在,他明明可以直接破阵,却还要装作身陷囹圄的样子,逗弄佟言。
但佟言真的很有趣。起码佟言的名字很有趣。
“教官,”他道:“不如你告诉我到底要荆山做什么。这样我们都省事,不是吗?”
其实知道事情还有很多别的方法。比如天上那些大神仙最喜欢的掐指一算,或者搜魂大法……但搜魂实在有伤天和,到时业果缠身,就算谢开花有天仙果位,也是难堪。何况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总不能结下太多因果……之前他不为难熊八锦、也不为难胡绵绵,就是为了因果的关系。
他就算看不起、也看不惯眼前的佟言,也不能施展那等魔道法术。因此只能装模作样地问话。
当然必要的恐吓还是需要的。
所以谢开花手腕一抖,那支被他握在手心的柳枝刹那间就飞了出去,直直地划过那一片浓雾,仿佛黑夜里的惊人闪电。枝叶上凭空生出来的露水,也打着旋飘纵而出,露水上竟带上了点点的金光,被透明的液体反衬得七彩耀目。
而墨汁一样、浓稠得化不开的雾气,就被这些露珠直接打得粉碎;原本清秀的山路景色,再一次绽放开来。
就站在谢开花十步开外的佟言,也露出了身形。
更露出了他震惊之极的神色。
“不可能、不可能——”
佟言连退三步,一双永远都波光潋滟的眼睛,这会儿也很没有格调地变成了惊恐:“你如何能破阵——”
虽然这大阵实在是没有上古时候的风情,但炼制的阵盘也是出自千年以前,是门派最后一位飞升的仙人留下的,在如今的修道界,也可以算是横着走的宝贝了。谢开花此人,瞧着一点法力也没有,但破阵的手段,却这样自然随意,连佟言的师父也难以做到。
而这会儿一脸笑容的谢开花,在佟言眼里,简直就像是扮猪吃老虎的恶棍。
“也没有什么难的。”谢开花手一招,那支柳枝就倏地又飞回来,亲昵地盘在谢开花的胳膊:“那教官,你说不说呢?”
“我、我——”
佟言再不能镇定。那支柳枝看得他眼皮子一阵狂跳。飞花摘叶伤人自然只是武夫的手段。但摘下的叶子能有灵性——这不是开玩笑嘛!世上只有法宝才有灵性,难道这枝杨柳,不过让谢开花握了一会儿,就变成法宝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的高傲一下子全碎了。师父当年还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他也确实争气,如今已经修炼到练气八层,待到红尘炼心,就能一举突破——可这个一脸稚气的谢开花,却比他的师父还厉害!厉害得多!
那他之前那些动作,那些和煦的诱惑的笑,引着他进入大阵的举动——岂不都像是跳梁小丑。
若是不能挫败谢开花,那谢开花就一定会变作佟言心里的心魔。
他又退后一步,高声喝道:“张春,还不出来!”
谢开花一怔。原来张春也在?他本以为张春只是个凡人。
却听佟言身后依旧弥漫的雾气之中,陡然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兽吼。声音凄厉嘶哑、仿佛指甲从玻璃上狠狠滑过。
随后就见一头高大的野兽直立着穿破浓雾而来——一张仿若鬼怪的脸孔,马脸凸鼻,血盆大口,脸颊两侧更是生长着鲜血一般浓密的毛发,面上两侧高高凸起的棱角,愈发显得整张脸神情狰狞可怖。
谢开花有点呆。他又看了那头野兽一眼,半天才道:“张教官是山魈?”
第13章
没人回答他。
而那头山魈猛地向谢开花直扑过来。它身形疾如闪电,行动间竟只能看到一条闪烁的光影。原本逐渐又合拢起来的浓雾,被它硬生生开出一条道来。
谢开花急退。
他仿佛能看到雾气弥散里佟言得意的微笑。好像在笑谢开花不自量力,竟敢捋上他的虎须。
谢开花嘴角一勾。山魈却已经扑到他的跟前,浓重的野兽的腥气扑面而来,那张大张的嘴里尖利的獠牙,在昏暗的空气里愈发闪亮。
刷!
利爪直抓谢开花胸膛。
谢开花也不闪避,只腰往后一折——他整个人上半身呈九十度直角,与地面平行,堪堪躲过了山魈带着剧毒的一抓。
山魈一愣,显是没想到谢开花能避开。但随即又一声怒吼,利爪往下急扫,誓要将谢开花牢牢抓在手心。
可惜它终究抓不到。
谢开花往后一退——谁也说不上他是怎么退的,因为他的姿势过于古怪。两脚平平后移,竟好像不用膝盖用力,就这么向后一滑,而上半身还始终保持着和地面相平的模样。就好像有什么人在后面拉了他一把。
他随即脚上微微一用力,身体重又倏地弹直。浓雾里,他的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九天之上的星星。
山魈先是一怔,但看谢开花站在那边不动,也就又冲向前——它的智力毕竟有限,不知道谢开花的厉害之处,被佟言拉出来当前锋也当得高兴。
但谢开花也不打算再和他们玩耍下去。已经过了很久了。如果荆山几个找他呢?
也罢。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时间还长着呢。
他一伸手,手掌上登时覆上一层金光。仿佛是金色的流液,又像是一层淡淡的粉。把他的纤细柔嫩的一只手,衬得神秘而高贵。
他的这只手就按住了冲到跟前的山魈的脑门。
山魈陡然一滞。从谢开花手上蔓延下来的金色流光蔓延过它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它沸腾的血液全都平静下来,里面凝聚的元气,也停滞不动,甚至不受它的指挥。
即使是一只脾气暴躁、闷头闷闹的妖精,这时候也知道不好了。
它奋力大吼,四肢乱挥,试图摆脱谢开花的控制——可挥动了片刻,动作却愈来愈僵硬,最后连手臂都动弹不得了。
它抬起眼睛,惊恐地望向谢开花。
而谢开花还在笑。嘴里的那颗糖,甚至还没有吃完。
“今天就这样吧。”他说:“既然你们不愿说,我也不强逼……但总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他手上忽然猛地一甩。被黏在他手上的山魈登时腾空而起,往后直直地滑过一道抛物线、落在雾中。谢开花耳朵里只听得一声很沉闷的碰,随后是山魈疼痛的哀嚎。
他淡淡道:“张教官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操了。”
山魈的嚎叫愈发凄厉。但凄厉中又有几分软弱和求饶。野兽从来都是这样,被打败了,也就服了。
佟言也听出来山魈声音里的别样意味,登时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张春是他师父早年驯服的一头妖兽,开了灵智,也有练气圆满的修为,算是他这次下山的护卫。如今却又被谢开花随手破去。
这个瘦弱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物?
他暗暗咬牙,忽然抬起手指送到嘴边,就要咬破手指、挤出精血,好催动大阵——却又听谢开花道:“不用麻烦了。今天太晚了。佟教官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
什么?
佟言猛一抬头,就见一支柔弱的杨柳隔空慢悠悠地飘来——说慢却又不慢,直入雷电横空,突地就窜到了佟言的眼前。
佟言吓了一跳,禁不住往后一退,却见那支杨柳十分优雅地一个点头——顶端的一片带着露珠的嫩绿的叶子,轻轻地点在了他的前额。
佟言浑身巨震,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你——你——”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他还能说话。还能瞪着眼睛,在脸上露出又愤怒、又害怕的神情。他很想问谢开花师承何处,又想搬出师门的名头来吓唬他;可终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围绕在他身边盘旋的雾气,也缓缓地淡了。
他又清楚地看见了谢开花。谢开花正环胸站在他前边,笑眯眯地看着他被一根柳枝定住的傻样。
“连长这个样子挺有趣的。”谢开花还嘲笑他:“很有现代行为艺术的美感哦。”
佟言羞愧难当,只觉得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祖对不起师门,心里把谢开花恨了个半死。
那只张春所化的山魈,则孤零零地躺在一边,几块坚硬的山石抵着他的身侧,中间露出几条苍翠的树枝,盖在它的脸颊。瞧着也挺有意境。
“其实我本来和连长无冤无仇的……”
谢开花招了招手,柳枝又倏地飞回来,落在他掌心。佟言顿觉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大大地喘息一口,却两腿一软,很没有形象地跌坐在地面。
“连长只是想接近荆山,方法多的是,却选了一条自以为聪明的捷径。”谢开花道:“落到现在这个光景,教官你想想,是不是你自己错在先呢?”
如果不是谢开花碰巧是个厉害家伙,这会儿他早就被佟言整到不知道什么地步了。大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但也不是这么个刍狗法。
谢开花捏着柳枝,点了点佟言,道:“教官好好想想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他又看了一眼张春,然后转身而去。
佟言选取摆阵的地方是在后山上一个偏僻的角落——即使嚣张如佟言,也不敢那样明目张胆。因此谢开花还找了好一阵子才绕回山道,再趁着幽暗的暮色,踩着石阶慢慢挪下去。
刚走到山脚,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烦闷,随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克制不住地就被他噗地喷了出来。
谢开花大惊失色。他几时咳过血了?就算在天上,有一回走火入魔,也是有惊无险。
却见脚跟前地上那一滩血迹,血色暗沉,显是有了内伤。
他暗暗纳闷。破阵并没有花什么力气,教训佟言等人,也是随手拈来的小事。但怎么会有了暗伤?
谢开花下意识就要调动体内元气。
但不调动还好,一调动,他就只觉身体内元气散落,原本畅快游动于身体百骸、修炼了几百年的元气,这会儿只懒懒地缩在丹田之内,凝成一块,动也不动。
而向来覆在丹田上睡觉的元神,却是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副大病临头的模样。
谢开花顿时吓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他连连检查身体,却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元气再也受不了他的控制,最多只有真真一点点,能让他发个小小火球,或是施个最基本的穿墙术——他的法力竟然直直降到了练气初期。
谢开花天不怕地不怕,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还是让他神色仓皇了。他连忙啪的打了个响指,一朵橘色火焰从他指尖飘然出现。
“青厨!”
火焰里现出来的是之前那个美到了绝顶的男子。
他神情悠悠的,睡眼惺忪,像是刚一觉醒来。但谢开花可顾不得,扯着嗓子喊:“我的法力运不动了!”
那叫青厨的男人打了个呵欠,道:“运不动就运不动了,瞎嚷嚷什么?”
“靠,我现在只是个练气期的小娃娃了!不嚷嚷,我还能做什么!”谢开花急得团团转,“你一定知道——是你做主要把我送下凡来,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厨就微微笑:“你不是很不待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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