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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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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收回递粥的手,沉默不语。庐外秋虫的残鸣更加嘶哑,一声叠着一声传进来,此时月己上中天,所有人却无心睡眠,稚与世妇们仍旧候在外头,不时翻开陶罐的盖子查看汤药是否煎好。

一阵轻响,是宋皋将陶盂搁置案桌之上,又愣神许久方才回道,“公女……毋需担忧,每年此时,裌都会大病一场……”

抚发的手一顿,“此是何意?”

宋皋叹口气,脸色沉重,“裌在其父母初卒之时,神情忽尔变得空洞木然,任我等唤其,具是不应。月余之后仍未有好转。巫医神祷也是无效,父亲只好求助先王神校7资樯显淮笮祝四颂斐停肆Σ豢筛摹豢尚煨焱贾8盖滋螅乐荒苋绱耍谑敲舅氯顺1柑庸校氖谭睿质窃掠喙ィ匆参奚跣ЧS幸蝗眨W却似忽然清醒,站在闱门处的石阶上凝视宫门,神情渴望,只是仍旧不言不语。于是皋猜他或许是想去商丘大街,与父亲商议,父亲闻之甚悦,命我带裌出去游方,或有好转。游方三月,果不其然,裌病痊愈,但留下如此之症,实在顽固,每年此时,天气稍寒便会复发……”

听至这里,结合起宋候与我说过的话,心中己明白个七七八八,裌这是心理病了。

认为自己是害死阿父阿母的元凶,潜意识不愿接受,这才封闭自己,对外界不闻不问,逃避真相。

小孩子,尤其是像裌这么小的孩子,心灵是脆弱的,见到那么恐怖的画面,定不能承受,会正常才奇怪。

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便披着斩衰,哭哭啼啼,满脸泪痕,那个莫明其妙问我可会易的孩子,是否一直以来都渴望着自己的阿母阿父回来,所以胡乱寻着替身,只是我刚好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当初,为何裌会忽然唤我阿母?”

这个问题让皋一愣,尔后眼中闪过一抹羞愧,“那时裌虽清醒,每日入夜,没有阿母哄着便不肯入睡,于是我道,阿母去了远方。”

“他问,远方何处?”

“我道,天之尽头。他又问,去天之尽头做何。我那时想了想,如此瞒骗终有一日会被揭穿,万一裌要再问起,我将如何答,于是回道,阿母去了远方学易,知晓术数之后便会来教裌,彼时裌定能比之旁的稚童聪慧百倍。我以为,世间妇人除去织衣裳,打理操持家事,是不可能知道易具体为何物的……没想到……公女竟是如此了得……”

原来如此。

我算是彻底明了,小豆丁为何单单粘上我,原因还在皋这番话来。

又过几日裌终于清醒,只是神情仍旧有些恹恹。

见此,我总想着各种法子逗他开心,或许是因为生病了,他比之拓拔难哄百倍,好似那些娇惯之气忽然之间全都爆发了般,我做的每件事,他都十分不满,如若脸色稍稍冷点,他便道我不再疼他,一时我心中气得快要抓狂,却在偏偏遇上那双黑圆委屈的水润瞳子时,烟消云散怎么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悦来。

何时我如此窝襄过了?

以往拓拔病了,我只需笑眯眯诱哄一下,“小志可想吃冰激凌?”

小家伙会很配合很配合的立马喜笑颜开,不停点头。

然后我就会说,“喝了药,小志全好了之后呢,姐姐便带你去吃冰激凌,姐姐给你买你最爱的香草口味的三球杯可好?”

于是,再苦的药,他也会很乖的喝了。

可……裌呢?

“阿母,药苦,裌不要……”如此任性,我有些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太宠着他了……

“乖,适才稚放过蜂糖,并不苦的。”这蜂糖也不知皋是从哪弄的。这番好意,却被裌完全无视。

皋回来那天他身上就没处好的,被蜂蛰的脸都肿了半边,不太成形,看起来古怪之极。

当时见着这么高大沉默的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孩子默默去这种锁事时,我忽然觉得,自己能嫁这么一个男人,真的很幸运了……

自成年起,身边的男人个个为着事业打拼,家的温情,自父母死后,也在这里才感受过那么一点点,但君父的形象比之现代男人并无区别,孩子们自幼是由阿母看管教肓,或者师氏世妇们打理生活起居,即使生病时,君父也不过来探探说几句勉力的话,便又被人请去处理国务了,兄酋也是如此,庶务总似忙不完的……瑜也多有抱怨……

当然,我心中明白,阿母给的是细腻温情,君父给我的则是坚实靠山,如若无鲁国地位,只怕媵嫁不会如此好过。

但总觉有那么一丝遗憾……这种遗憾在皋的身上见着了,所以才会生出一丝感喟。

“阿父,阿父裌要做大鹰……”说罢从榻上起身,伸手向皋。

做大鹰?不明白。

皋本站在我身后,见裌伸手,越过我将他抱起,“好,裌做大鹰。”

转身向外走,不明所以,将陶盂递给一旁的菁,我随之出门。

刚出门口,便被外面的银铃笑声怔住。

层林尽染之处,一向神情清冷的皋抱着裌,不时上抛其小小身板,金色阳光下,裌柔软的发飞扬着,边抛着边哈哈大笑道,“裌做大鹰啰,飞啰,飞……”

“哈哈,裌要飞……”濡嫩童音洒了一串。

不远公田处,正赶着牛车拉着桔杆的乡人听了,一笑,停下来看

我莞尔。此刻这个能用极丑去形容的男子,竟忽然觉得,不那么难看。

正值秋末,夜间一片寂静,银辉静静透过小窗洒在驳漆的桌案上,皋借宿里宰家里,此时己然入睡。

庐内,好不容易哄得裌入睡,趁着空档,我打算写信去鲁,如此耽搁了半月有余,只怕阿母与阿兄们己是心急如焚了,上次落水事件,自今阿母还尚有余悸,出发前千般交待过阿兄照拂于我的。

阿兄却忽地撇下我回了国,只怕阿母会胡思乱想也说不定。

前段时间因裌之病,我急得都忘了此事。

“稚,你且去篚中取册竹简过来。”

“诺。”稚的身影消失门外。

过不得一会,稚进来,手中却拿着两卷简册。

“一册足矣。”

“君主,适才有信使从鲁来,让我将此信转交君主。”

“哦?”接了,打开,是君父来信。

逐字读着,里面大部分是在问我在洛邑之事,王后天子对我的态度如何。读至最后几句时。

才刚落下不久的心忽地拉高,阿母病了!

倒底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没少祭神唱祝,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病了!

“信使可有说是何时发信?”

“半月之前。”

算算日子,正是阿兄离去不久,难道怕我难过,这才瞒了我?

“信使可还有说何?”

稚想了想,摇头。

“可是候在外头?”

稚答然,我让他将人请进来,一一问过话,便让他等在外面,一会有回信要送往鲁国。

待信使应诺出云,我想了想,打开另一卷竹简,打算写信,一块玉环现了出来……上次我本意还给修然,左右找都不见,原来夹这里面了。

不过现在无心处理他的事情,将玉环放置一边,拿了小刀契刻起来,首先一一回了君父的问题,然后斟词酌句的刻着给阿母的话,语调尽量轻松欢快,还开着玩笑对阿母道,与皋之事乃上天注定,皋或乃娻之真命天子,请她匆忧专心养病,只等半月便可归国。

又写了些话给兄熙,较郑重些,让之代我尽孝阿母榻前。兄酋一向忙于庶务,而其他的兄弟姐妹关系又不太好,因为找不到可以相托的人,便找了兄熙,我素知兄熙虽是痴了些,但却大智若愚,轻重缓急也分得清楚,有他代为照料,我很放心,又道宋皋将与我同归,阿母如不放心,可亲自看过其人,这真有些像是女婿见丈母娘。

翌日,我对宋皋道了此事。宋皋看我半晌,最后嗯了一声,吩咐舆夫快些驶去鲁国。

裌见我神情凝重,似懂事许多,只默默依偎着我,不时蹭蹭小脑袋。

我无心多语,也就拍拍他的脑袋安抚一下,三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鲁国。

甫入长昊大街,我便似懵了,那满街素缟,从鲁宫传出的钟鸣。

莫非,我来迟了?

心中发紧,胃便似缩得厉害,手心己是湿凉一片。

下一刻,一阵温热,手被人握住。

抬头去看,是皋。

“公女……”

“无事。”我吞咽一下,方才缓缓道了两字。

一定不会是阿母的……

凶礼

细细雨丝飘落下来,在兄酋的脸庞汇聚成珠,然后沿着脸部流畅线条滑进他优雅的长颈里,在白色领间消失不见。

有风吹过,一丝寒意袭来,我拢拢皮裘,此时己是初冬,阿兄斩衰的衣袂在风里不停摆动,越发显得身体里空荡荡的。

同情么?

认真想想,对于正夫人的死,我的心静如止水,谈不上悲也没有哀。如果是以往,或许会觉得生命易逝,但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一个外人的生或死,与我来说,毫不相干,虽然在这鲁宫我称她为母亲。

曾经,我颤声问过涛哥,在杀了那么多人后,他怎么还能如止淡定若水,丝毫不觉愧疚。

而那时涛哥是怎么说的?

记得最清楚的便是,我问这句话时,涛哥先是一怔,尔后勾了勾唇,衣服被随意甩在了宽大黑色办公桌上,慢条斯理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有些自嘲的一笑,“阿妍,为什么不能淡定?你看看这屋中每一样东西,我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这就是我的面具,光看这些,没有人会认为那些人是我杀的,而那些人也确实不是我杀的,他们是死在自己卑劣贪欲之下,阿妍你要记住,英雄早己死在墓碑下,下乘流氓死在贪婪上,如果想要活着,就要用你的脑子,那些不该同情的,不该信任的,永远别去同情,别去信任。这个世上有尊严的人是不需要别人同情的,而值得信任的,也不需要言语。倘若一个人对你说,信他,记住,一定不要真的相信,因为他开始说这句话时,便是想着将来毁诺了。”

因为这翻话,我从此没再随意去依赖或者相信一个人。

“娻,回宫去吧!”不知何时,兄酋己站在我前。

点点头,看一眼不远处含着泪泡的兄熙,转身向鲁宫行去,高高的庑顶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衰衰钟鸣荡在石墙灰瓦间。

“君主。”与兄酋分开,己是烛火通明,正进闱门,稚托着陶盂行了过来。

“如何?”

黯然垂眉,稚回道,“庶夫人仍旧喝不下。”

无声点个头,脚步一转向阿母宫室行去,宫墙上,寺人己点燃松明,这几日因正夫人的凶礼一片死寂的鲁宫,总算发出一丝暖意。

我只是没想到,君父是如此在意正夫人,夫人去后,己有两天不曾吃喝,母亲亦然。

寺人擎着火把在前头引路,点点光亮照在灰白宫墙上,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撩开帷帘,有风进来,烛燎晃了晃,烛下便见母亲靠于小几,手中拿着绣了一半的衣裳,本算红润的脸色,因着一场病变得削瘦,颧骨微显,将眼衬得更大。

只是此时,正半垂眸子,呆呆出神,

“阿母……”

我的呼唤声将全神贯注中的阿母扰醒。

半垂的眸抬起,敛了敛心神,阿母方回,“啊,是娻来了。”

“嗯,阿母适才在想何事?”

阿母怔了怔,笑着道,“无事。”

看阿母许久,我方语带委屈,慢慢开口,“阿母确有心事,却不愿与娻道。”此次回鲁,便觉得阿母似有些不同以往,无人时,便总爱凝着一处愣神,有时我说着话儿时,她也似没听到,总会重复问上一遍。

方轻轻道个哦字,然每次问起有何心事,她却总有意绕开话题,如此几次,我便不再询问,事后,找寺姆徴来问,徴只对我道,怕是君父月余未来,阿母这才心神不蜀。

君父么?摸了摸膝下茵席,他的心终归还是放在正夫人身上,此次回来便听人道,自正夫人病后,君父很少入媵室,每日都歇在正夫人处。

果然,我说完,阿母又露出淡淡笑容,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衣裳,倾前过来,揉揉我的头发,道,“娻确实长大了呢,往后阿母安心了。”

说到后面语气却似有些忧伤。

好吧,撒娇发嗲不是我的专长,但头顶一阵温暖却不由得让我放软身子,偎进阿母怀里,“娻早己长大,阿母旦请放一百二十颗心。”

“呵呵……稚子。”

正扯着话儿,寺姆徴端一盂水进来,室内四周温情让她一笑,“君主总算回来,庶夫人日夜盼望,那庭中老桑再过月旬便发新枝了。”

“倘若不是裌突生疾,我或许季秋己归鲁。”

“裌?”

“乃宋皋继子,此时就在长昊宾馆处,是他与宋皋送娻归鲁的。”

寺姆徴放下手中盂盆,“庶夫人,请先温温脚吧。”

阿母起身坐上床榻脱下素履,眼睛却是望着我,甚感兴趣,“娻此去王城可有看过宋皋,其人如何?”

这话,只怕阿母早就想问了罢,于是我将王城时的情景说得更祥细些,阿母不时插话,与君父问的相同,无外乎天子,王后对我如何。

摒退寺姆徴,我笑着要帮母亲搓脚,却被阿母拒绝。

“娻身为君主,且乃宋之未嫁小君,岂可为之?”

“阿母,你便让我做罢,往后,娻嫁去宋国,只怕再无机会如此侍奉母亲榻前。”

话落,水盆里,阿母白皙的双脚震了震……然后低低答了句,“有劳吾女。”

边轻轻帮阿母搓着脚,我边轻轻道着在王城的事,“……兄熙看中一方玉石,无奈未曾携贝,但又不甘就此离去,于是怀抱玉石,左右彷徨,死不撒手,娻甚感无奈,只得返回宾馆取贝,易下那玉石,几人这才得以离开……”

“呵呵……公子熙素来性痴,却单纯可信,往后有熙在,阿母十分放心。只是,阿母却忧心娻之婚事,昨日寺人稚道王城流言纷纷,吾女所为有违闺门之礼,与宋皋未婚而居,好在宋候来信,道不日便遣媒人议婚,如此虽能弥补汝之过失,但娻却需往公宫再习礼,直到出嫁……”

“……”母亲如此责我,宋候,此事定要算在你头上!

恭敬答诺,我便不再作声,垂头默默帮阿母洗脚,阿母体温偏低,每至冬时,便会全身寒凉,睡前总会泡上一泡,也不知,出嫁之前,我还能为母亲做些什么……

那日从母亲宫室出来,己是亥时,回到寝房,我洗洗便睡了,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母亲倒底是不是真的在为君父闷闷不乐。

按照媵妾制度,正夫人卒后,国君可以从媵者中选一人做继夫人,我倒底该不该为阿母争取那继夫人之位,若大宫室,没有君父,或许手中握些权力,操忙些,也不会感到如此空虚寂寞……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直至寅时,方才真正睡去。

第二日起,我便开始亲手打理母亲汤药还有起居之事,尽可能的让母亲留下更多能回忆的东西。

凶礼过后不多久,从宋来的媒人到了。

君父在大殿中接见来者,听人说,宋候送上的采礼十分丰厚,毫无疑问的,君父受礼。

之后便是问期,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听阿母说,我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贵族嫁娶多在春季,定这样的期也算是在预料之内。

只是没想到,自宋皋送我归鲁后,直至出嫁前,我也再没见过他,而见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一人,林修然。

彼时,我正从阿母宫室出来,她刚喝下汤药,正在室中小憩,闲着无事,我想起宫中有处囿园,此时寒冬腊月,红梅只怕己然怒放,便去观上一观,赏赏雪景也是不错。

才出闱门,便见他赤衣黑发立在重檐之下,长长冰凌,在他身后发出晶莹亮光。

见到我,他先是一愣,尔后行了过来,坏笑着低头看我,“公女,三月不见,别来无恙乎?”

听他问候,下阶的脚收回,对着他微微一颔首行礼,淡笑道,“娻尚好,不知虎贲过得如何?”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不过听说他与鱼的婚嫁因着正夫人忽然逝去,推迟至夏禘之后。

林修然脸上笑容忽地敛起,沉着声音问我,”阿妍以为什么样才算过得好?到现在你还在跟我装,难道我就那么让你避之唯恐不及?”

定定看他半刻,最后佯装无奈一叹,“抱歉,娻不知为何虎贲屡次唤娻阿妍,对娻态度也甚奇怪……”

“阿妍!”林修然刚刚还笑意盎然的脸,又忽地一变,愤怒了,“你别以为不承认我便不知是你,那日舆车之上的饺,我己问过所有人,只有你的宫室会做,这种食物,在西周不可能有吧?”

心底叹口气,我却是忘了那日请他吃饺来着,只是那日,为何不说?

但,我是谁?我是阿妍,是千般耍赖万般否认的阿妍,从不轻易许诺的人,自然也别期望她能轻易认栽。

“虎贲,那饺是娻从阿姐辟处学来,如若不信,你自可去问。”林修然如此在意饺,而她在意林修然,也定不会否认,这种食物,吃过一次便会做了,辟不是蠢人,我送上的大好机会,她当然会利用。

只是要给我争气些才好。

话音一落,手腕被人攫住。

“虎贲!”

整个人撞上宫墙一角,然后一道温热压了下来。

推推身上压着的身子,我生气了!很生气!

“虎贲!”

“怎么,生气了,恼怒了!是不是想杀了我,啧啧啧,你看看你那双眼,你去照照镜子!那就是活生生阿妍的眼!阿妍,你可以不认我!却绝不许将我推向别的人,上世如此,这世你又是如此!你从来……都没拿我的话当过真……”

刚抬起的手放下……那里确实藏着袖弩,只需轻轻一按,他的身子便会穿出个血洞来。

“阿妍……”林修然的声音忽尔变得低沉,带着压抑后的沙哑,“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阿妍……”

长长的手指,不停来回摩挲着我的唇,一双略显狭长的眼沉黑深邃……

暗流

梦里一双邪侫黑眸紧紧盯着我,“勿以为你己婚嫁我便再无奈何,既可婚嫁,亦可改嫁……”

“君主,君主。”

从稚的呼唤声中醒来,牖外天色大亮,淡白的光透过白绢照在窗下小几上,一时只觉亦真亦假,不清楚自己倒底身处何方……

“君主,可是梦魇?”抬眸对上稚关切的眼,我抹抹额角细汗,撩了帐幔下床,帐顶玉壁随之相撞,玉鸣轻脆,响彻居室。

我没有回答稚的问题,而是淡淡开口,“你且去备桶热汤。”

稚快速应诺下去准备。

这么些年来,跟在我身边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何问何不问,稚早己习惯我的脾性,或许是一根筋惯了,很多事,她虽疑惑,倘若我无意回答,她便不会再问。

菁己被我使去阿母处侍奉,我这里有稚和几名世妇便够了,多了反而显得拥挤。

不一会儿,世妇抬着木桶去了浴洗室,稚来请我。

“君主,汤沐己备妥。”

点点头,披散及地长发,进去,伸手试温,正是我想要的。

不像别的君主,沐浴之时会备上许多香料,我的只是纯温水……并不是说我不喜欢香气盈盈的东西,而是己经习惯。

一切有气味的东西都要求被摒弃,一切有特征的东西都会被扔掉,那时的要求便是尽可能的做到一入人群,便分辩不出,做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即使学富五车,各种兵器玩得熟稔也不能显摆,显摆得越多的,往往死的越快,最难学的不是如何杀人,而是如何不动声色的隐藏自己。

长久的优渥生活让我几乎忘记这点,稍重口腹便引来林修然。长吸口气,我潜进木桶之中。

他的威胁我放进脑子里,却没放在心底。

改嫁么?哼,他从来都是如此,威胁利诱,不择手段,我己经厌倦了如此纠缠下去,如有必要,要无声无息去杀一个人,我想我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本来纯净美好的生活,因为林修然多了一丝瑕疵。

正潜着,隐约传来稚的唤声。

“君主可己沐毕,太子来了。”

哗,水珠莹亮,溅落青砖地板。

从几上拿了燕居之服穿上,看看外面天色尚算较早,阿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随意拿了葛布擦擦头发,长发尚湿润懒懒披在肩头,初冬的风吹拂,有丝寒意袭来。

不过不想让阿兄久等,便打算如此去会,阿兄不是外人,定不会责怪我不懂礼数,蓬头见他。

出了洗浴室,穿过长廊,登阶上堂,便见堂上,阿兄随意坐在席上,素服高冠。

自识得他后便从未去身的璌佩己经不再,身上空空,双眼微垂着正凝着我昨夜拉在案几上的简牍愣神,宽广云袖随风微荡。

以往如天神般不可侵犯的气势敛起,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隐现出来,一下子让人感觉真实了许多。

淡淡日光从侧面射进来,长长的黑睫化作一道弯月映在鼻梁处,越发显得鼻骨挺直。

第一次发现,阿兄原来除了会如清月般温润微笑,给人以淡淡的距离感外,还会有如此安然随和的时候。

当然这是对外人来说,对我阿兄倒似很易接近,只是……我也有许久不曾见到这般的他了……

“阿兄。”

第一次我来了如此之久,阿兄还未发现,只好出声唤他。

听见唤声,阿兄抬首看我,见我一头湿发,怔住,眸中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慢慢漾起。

“阿兄?”见他只是坐着愣愣看我,却不作声,我复出声提醒。

这一唤,阿兄却似打了个激灵,身子微颤,醒了过来般,清了清心神。

“阿妹,是为兄唐突,不知阿妹此时正洗沐。”阿兄边道边缓缓起身行礼。

皱眉,阿兄何时与我如此客气了,心上微微有些堵闷。

阿兄曾说是他拖累我,可说到底,我与他终究因为正夫人生出间隙来了……

自那日于皋室内,我拒他相助之后,他似乎变了,如果是以往他定不会随意将我留给宋皋独自归鲁,就算返鲁也必会亲身与我招呼,何需宋皋传话。

彼时我虽熟睡,以他对我的了解,定知我不会在意,又何必拿我己熟睡不好相唤当作借口。

此次正夫人去后,他的态度似乎更加冷淡了些。

微微挥手,我微笑道,“无妨,阿兄请坐,可是有何事?”以他这些时日的态度定是有事才来寻我。

阿兄没再看我,而是看向堂外,“君父让我知会于你,明日随其余姊妹,贵妇姪娣同往汶水祭祀八神六宗……”

摆鲜果的手一顿,八神六宗……这几乎揽括了西周祭祀各路神祇,不仅有四时之神,还有谷物之神,如此规模,是从未有过如此大的祭祀了,为何?

阿兄似知我在想何,“阿妹定有不知,君父己同卿士筹过年成,因之夏旱秋涝,稼穑艰难,所缴之彻比之前年十去其三,加之……母亲病逝,庶母患疾。如此种种,太祝贞卜,当祭六宗八神。”

轻点个头,原来如此。

阿兄酋离去后,我又坐在席上出神许多,方才懒懒起身。

眼角斜光里,见稚站我身侧,身子似微动,一脸欲言又止。

“稚有何话说?”

稚踌躇一下,“君主,可是在为太子不乐?”

“嗯?”漫不经心转头看她,“稚何出此言?”

“适才太子刚至堂上,看见案几之上的简牍,神情便似有些不对,抚摸许久,又长叹口气,方才出神。而君主……也凝着那简牍出神……”

呃……我倒是没注意自己凝着简牍出神的,经稚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这简牍是我与阿兄共同抄刻的,共有两份,兄酋一份,我一份。

这己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兄酋刚刚是在回忆少时的情景罢。

“稚所说倒也有些道理,我确实为兄不乐,心中不明何以阿兄变了。”

每次我心有所思时,稚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想来越简单的,反而越敏锐罢。人长大了,会生出各种复杂之事和别种烦恼来,心也会被其蒙蔽,反倒看不清了。

阿兄酋虽看似冷清,心无旁鹜专心国务,却也不例外。

稚撇了撇嘴,似对何不满,边收拾桌上佳果,边与我道,“小人从宫人处听闻,正夫人去时,唤太子进室,遗命太子远离君主,恐君主折其贤名。”

执小盂的手顿住,这个倒没想到,目前我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以正夫人的脾性,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呵呵,确实像她说出来的话,倒底是嫡庶的区别了。

吩咐稚去将藏在柜底的上好玉石拿了出来,玉白如羊脂,清澈纯粹,有了这个东西,求兄熙帮我办事,必是手到擒来的。

怀揣玉环,刚越过阿兄熙宫室闱门,便隐隐听见堂上一阵喧闹。

一片皑白冬雪中,远远便见庶母端坐堂上,兄熙正半垂脑袋坐于下席,一副聆训模样。

见此情景,……顿下脚步,我折身回宫。

心中甚明,庶母何以如此严声责熙,她一向不满兄熙沉溺玉器劣石,此次如若甑选继夫人,有子是一项很大的优势。

这几日里,长昊刮起的风,吹得銮铃叮当,原来不仅是我想着帮阿母谋求夫人之位,各媵室也早有所动,各国使者几乎占据长昊所有宾馆房间,宾馆里司忙碌穿梭得早己不记得何人何时到此,我自然没问出个明细来,但却知道一点,这些人早在夫人重病之时便己有所准备,吊唁之后逗留许久,仍不回国,企图可想而知。

百候之首的正夫人位置,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

只是……如此多人中,我竟没有找到一位从陈而来之人……也不知是为何。

“君主,您来啦。”

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寺姆徵一脸笑意对我见礼。

“免,庶夫人可在?”

“正在小睡,君主可需小人唤醒庶夫人?”

“勿需。”回完,我让稚和寺姆徵守在外头,独自进入阿母寝室,高高帷幄以各种玉壁装饰,五彩贝饰被串成长串用作幄帘,屋中各处摆放着外祖父为阿母所作金器,尊壶尊鬲置在架上。

往里,阿母正背着我沉睡,长长的发尾从榻上泻落,被衾只盖住腹部。

上前,将衾被拉高。

我的动作将阿母吵醒。

阿母睫毛颤了颤,眸中尚带浓重睡意,见是我,愣了愣,“吾女来啦。”

“嗯,阿母继续,娻不吵你,静坐一会便走。”

“嗯。”阿母轻轻嗯了一声,复又沉睡过去。

看了一会,我起身出去寻寺姆,还有世妇问话。

阿母这段时间睡时总比醒着长,这让我很担忧。

“徵,阿母何时出现此种状况的?何以医师不至?”

“回君主,是庶夫人不允,老妇亦劝夫人早请,但夫人执意如此,小人亦无甚办法。”

“君父可知?”

“国君己月余不至,凶礼过后,又需接见各国来使,近半月也只来过一次,夫人说只是近些时日胃口不佳,精神不振而己,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国君己是忙碌之极。”

握了握袖沿,母亲患疾,却又不愿请医师,倒底要做什么。

每次见到她那双平静得似一泓深水的眼,我的心便会跟之平静下来。

倘若她的女儿是旁人,定会深感无力。而我,却并无此感觉,虽猜不透阿母需何,但凡她开口需要的,我定会极力去做。

以阿母习性,她不开口的,也定是我办不到的。

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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