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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BOSS撞脸了怎么办[重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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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寒的残魂暂时还寄居在沧澜剑残片中,不能离开太远太久。
故而她过来的时候,顺道把守微和云开也带上了。
此时,他们刚从禁地回来。
那里的东西被搜得乱七八糟,各种玉简法宝堆了一地。
大多是数百年未动过的旧物,无人问津。
而在最底下,有一个纸质的本子,因为质朴显得格外出众,引起了守微的注意。
守微随手翻看,竟是云开父亲的手记。
云开的父亲平生交游广阔,喜好读书。
修真界惯于用玉简记录,而这个本子,外表完全是凡界的风格。只在不起眼处刻画加固的铭纹,才能保存至今。
翻开第一页,只有“无端”两个大字。
铁画银钩,风流酝藉。
云无端,是云开父亲的名字。
二人如获至宝,掸了掸上面的灰土,妥善收好,揣回了鹤归山。
这些天里,守微把竹林里的杂草大致清理一番。原先那两间小院早就不能用了,云开便重新盖了一间竹屋。
竹屋干净整洁,摆设一应俱全。
风铃,花草,笔墨,书画。
和魔域那个宫殿自然无法相比,但胜在温暖舒适。
阳光斜斜洒下,二人坐在书桌前,取出那本手记翻阅。
大多是琐碎的记事,既有严肃的长篇大论式的思考,也不乏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意识流记录。
“随着修为提升,负面情绪越来越重。不但是我,其他几位师兄弟亦是如此。”
“最近一万年,东洲不断有飞升雷劫,而北境一直都没有动静。是妖修那边出了问题?”
“发现一处太古遗迹,同行者有阿然、无法,和几个好友。”
“伤亡惨重,阿然和无法都受重伤。万幸,我们还是把它带出来了,也许能缓解眼下的症状。”
“几位好友用命换来的宝物,不能轻易被毁掉,我和阿然绝不让步。”
“原来他们早就变了。”
这句话突兀结尾,云开死死盯着那个日期,正是被他深深铭记的、他父母出事的那天。
守微揽过他的肩,轻轻地拍了拍。
云开将手记合上,有些黯然:“他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唯独没有我。”
小时候还好,后来云开很少见到父母,只知他们常常云游四海,偶尔回来几次,又是匆匆离开。
他甚至猜想过,也许是因为他剑道天赋弱,父亲对他失望。
当时他听说自己有了一个师兄,暗中不满过,还想着要捉弄一番,自然没有成功。
失败几次之后觉得:算了,有个师兄还是挺好的。
时间慢慢过去,不满变成依赖,直到最后再也挪不开眼睛。
守微揉揉他的头发,从云开手里拿过手记,从后往前翻开。
第一页依然是两个大字,“陶然”。
这是云开母亲的名字,字迹依然是他父亲的。
他记下和云开母亲的点点滴滴,从初次相遇到定情,再到结为道侣,
再到云开出生。
“守得云开见月明,万望能有云开月明之日。”
“开儿不适合剑道,但聪慧机敏,想必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可惜我陪伴他不多,如今又要分离,深感不舍。”
“阿渊天赋奇绝,然而我教他的太少。希望他们以后能相互扶持,互帮互助。”
这里面详细记录了与云开有关的东西,包括他喜欢的和讨厌的,哪天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具体到细枝末节,甚至有些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他……是怎么知道的?”
“师父每隔一段时间回来,都会问问我。他也许觉得,既然没有时间陪伴,索性让你不要太过依赖他,免得难过。”
☆、古树参天
这段难得的悠闲时光很快过去。
守微回到虚玄宗; 发现南柯已消失许久。
他问过众人,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许是他闲不住,又出去了。”云开宽慰道。
“和以往不一样……”守微摇摇头,“我想传讯给他的时候; 发现传讯符没有方向。”
传讯符不是一种很稳妥的联系方式; 也许会在中途被人劫走。
但只要建立联系; 传讯符就能自发向对方飞去。
守微原本也不甚在意,直到方才,他想传讯时,却发现传讯符呆呆地杵在原地; 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好像另一头的人已经消失一般,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南柯是阴槐的一个化体; ”守微轻声叹道,“能让他来不及解释就突兀消失,很大可能是南海出事了。”
守微和云开赶到忘川之外。
眼看着业火暴涨,终于离开一贯依附的海水; 从水下爬了上来。
远远望去,整个南海陷在火海中,这片永远浸在黑暗中的阴灵之地,连天地也被照得通明。
从外面看不清南海内部的情况,但连南柯也收了回去; 想必阴槐的情况不太好。
这个战场的位置,沉渊选得精妙极了。
守微不能不去,也只有他能去。
阴槐既是他两世的长辈; 更掌管着世间魂魄轮回,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南海的天地规则不变,他们只要进了忘川,之后的战斗,便是大乘后期的云水寒和青黎也无法插手。
守微没有过多迟疑,他取出沧澜剑残片。
云水寒出现,问道:“你想好了?”
守微点点头:“我别无选择。”
“虽说他的修为不能按常理推测,但我猜很可能是羽化后期。”云水寒斟酌片刻,缓缓道。
“羽化后期?”
“我从未受到过影响,这说明,他对修为高于他的人无能为力。而受心魔困扰的修士,都被卡在羽化后期。”云水寒看向云开。
守微笑道:“无论他修为如何,这一趟都必须要走。不过前辈这样说,我心安不少。”
云水寒问云开:“你也去?”
“当然,我永远都会和他一起。”
云开毫不迟疑。
云水寒迟疑片刻,才道:“我当初无知,一心求道而刻意回避门派纷扰。你父母的事,我很遗憾。”
“都过去了。”
沉渊暗自积攒实力已久,终于选定时机。
他挣脱阴槐的束缚,气势汹汹地反噬回去。
守微和云开走过奈何,一步一步向鬼府深处行去。
这一路上,都有业火肆虐的痕迹。
没有躯体的保护,不少鬼修都灰飞烟灭;有些侥幸生还,苦修千载才变得凝实的魂魄又变得透明脆弱。
这些都是陪伴他长大的亲人。
他们终于走到最深处。
冰晶巨树巍然屹立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拔地而起,似乎能触碰到头顶的星辰。
与他对比,人和蜉蝣一般渺小。
他周身飘荡着鬼魂般的业火,火焰缠上枝叶,传来噼里啪啦的烧灼声音。
脚下的泥土厚实,守微每走一步,都留下不甚清晰的脚印。
这片荒原泥土松软,唯独这条通向阴槐的路上,被踩出一条明显的痕迹。
这里埋葬着大大小小的脚印,记录着他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
而守微走在这条路上,无数回忆纷至沓来。
仿若时空交错,那些幼小的、稚嫩的、青涩的他,在细雪纷飞中往返于此的过程,都像是隔世重现。
无数双眼睛隔着漫长时间,沉默地看着他。
纵使岁月变迁,他眼里清澈温润的光芒从未变过,历经十世轮回依然不改。
本体受创,南柯早已回归鬼府。
此时巨树摇动,枝叶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风声呼啸,天空又飘细雪,然而这一次,雪花还没落到地面,就被炙烤融化。
守微抬起头,回应那些目光,阴槐的,南柯的,甚至是沉渊的。
遍布整个南海的火焰都被收回,火海翻涌,渐渐收缩凝聚成人形。
头部,躯干,手臂,腿脚,又细化出眉目等细节。
最终,和守微一模一样。
沉渊幻化出一把赤色长剑。
云开手持断虹,迎了上去,问潮剑意紧跟其后。
云水寒猜得没错,沉渊的修为无限接近大乘。
无限接近,终归不是。
云开和他不相上下,而加上守微,更是轻松。
随着时间过去,云开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沉渊的攻击并不凶猛,甚至很容易抵挡。
然而,他能在虚实间变幻自如,这意味着,他的防御无懈可击。
云开和守微不能一直打下去,而沉渊却不会受伤。
他周身火焰也没有暗淡的迹象。
“我是万千贪嗔痴念所化,与天地日月同寿,有不死不灭之身。”
沉渊勾起唇角:“而你们,还能撑多久呢?”
云开不语,招式来往,依旧有条不紊。不因对手言语而动摇,是每个修士必须掌握的技能。
心乱,阵脚自乱。
生死边缘,容不下半点分心。
守微在想沉渊的破绽。
沉渊行事随性而为,然而在他荒诞不经的外表下,每一次的目的都很明确,只是旁人看不分明。
他将战场选在南海,是因为顾忌其他人。
他挑选这个时间,又有什么顾忌?
他若是真的毫无破绽,又何必布置这么多?
还没等守微想出来,就先出了变故。
对于这种无意义的打斗,沉渊似是已经厌烦。
他冷哼一声:“无聊。”
从未有人真刀真枪地和沉渊正面过招,连守微也暂时忘了,沉渊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武力。
沉渊这声冷哼过后,云开的动作略有滞涩。
这个变化太过细微,除了他和沉渊,谁也看不出来。
又是数百招过去。
沉渊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还能分得清我们么?看清楚,可别把他当成我给杀了。”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却如石破天惊,一瞬间打破所有平衡。
断虹被斜斜插在地上,气劲汹涌凌乱,掀起大片泥土。
守微瞳孔骤缩,他向一旁看去。
云开手臂颤抖,眼里已经是深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华灯初上的两个地雷,么么么~
大概还有两三章正文完结,争取今天都写完发出来。
昨天晚上在捋大纲写细纲,这章有些晚了抱歉~
☆、正文完结
“站到我身后。”守微低声道。
“还有那种铃吗?”云开面色发白; 咬牙问道,“我若是退了,你扛不住。”
守微摇摇头:“没有了。”
就算有,也是杯水车薪; 无济于事。
问潮泛起幽蓝剑芒; 剑锋所至之处; 海浪虚影重重叠叠翻涌不休,潮水奔流之声此起彼伏。
沉渊看向问潮,赞叹道:“这才对,水与火; 善与恶。我们天生是宿敌,终有一战。”
守微很想呸他一脸。
修为不对等; 便是剑修攻击力强,也难以弥补修为的差距。
沉渊单方面得了便宜还卖乖,很无耻了。
没过多久,云开眼中已经是一片光怪陆离; 他险些忘记身在何处。
恍惚间,似乎有一道剑光向他袭来。
断虹不在手边,他匆忙翻出一把短匕抵挡。
刀尖上雪亮锋芒一闪而过,撕开虚幻的表象。
他终于真正看清楚状况:
守微挡在他身前,手持问潮正和沉渊缠斗; 无暇顾及身后。
而这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快刺到守微的后心。
云开呼吸一窒,顿时清醒。
他回转匕首; 狠狠划破自己的左手臂。
鲜血温热,淅淅沥沥洒落泥土。
沉渊遗憾地“啧”了一声。
“你收回去就行,何必再划这一刀。”守微一直都知道身后的动静,奈何没有余力回过身去。
“应得的。”云开目光冷彻。
他心有余悸,那一瞬可以算是他此生最惊险的时刻。
根本不敢想象,若是方才没有及时清醒,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后果。
“你再往后退点。”守微传音道。
云开先前还不情愿,这次再不迟疑,向后退了一大截。
“再退一点。”
“再退。”
……
“你想让我离开南海?”云开问。
“当然想啊,那样你就不用面对这个疯子了。”守微语气轻松,实际上处境险之又险。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嗯,我知道。”守微头向后仰,避开迎面而来的一剑,“再远一点,只要我回头时能看见你,就很满足了。”
“如果可以,我一步也不想退。”云开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守微说着话,额上却止不住地渗出汗意。
他和沉渊面对面,眼瞳中倒映出几乎复制的容颜,恍若镜面。
而通过神态,又能很轻易将他们区分开。
沉渊嘲道:“徒劳挣扎。”
守微没有反驳。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之局。
他依然找不到突破口,而眼下所做的一切,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拖到他精疲力竭,再被沉渊击败,甚至杀死。
亲眼看着自己慢慢死去,不知道这是不是沉渊刻意而为的恶作剧。
云开退开之后,沉渊没有再刻意为难他。
也正因如此,他清醒地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南海常年处在黑暗中,时间的流逝非常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守微无力躲避,胸口正中一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向外冒着血。
他半跪在地上,勉强用问潮支撑着不倒下。
“我后悔了,刚才……真应该劝你走。”他低下头,克制着回头看看的冲动。
云开想过来,然而没走几步,就被铺天盖地的幻影压得喘不上气。
他不退不让,为了保持清醒,又是一刀扎在手臂上。
“我也后悔,不该退得这么远。”
云开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
他违逆天地法则,连忘川奈何都过了,岂会害怕区区沉渊。
沉渊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来。
不断有冰晶般透明的根茎破土而出,试图阻拦。
沉渊一挥手,火红色的长剑就将他们尽数斩断。
守微低垂着头,听见声音从头顶传来:“扶摇的神印呢?”
神印……什么神印?
沉渊动了动手臂,说:“你这个身体,用起来感觉不错。身体里没有神印,看来是刻在灵魂里了。”
阴槐动了动枝叶,声音浩渺沧桑:“扶摇的神印,早就被东临毁了。”
“毁了?我不信。”
扶摇神木以万民信仰成神,东临将他斩断,把所有神力都封在本体中收走,只意外留下两截神木枝。
第一截靠近主干,被阴槐救走,带到南海;
第二截则是细弱的分支,东临视他为纪念品,保存在天地棋盘的天元中。
说是细弱,然而扶摇比阴槐还要高大,他的一根细枝,比凡界古树的树干还粗。
上万年过去,第一截神木枝才生出灵智。
守微现在的身体,是云开去天元取来第二截炼成的。
沉渊坚信神印还在。
正因如此,从五百多年前,尚还弱小的时候,沉渊就试图败坏渊渟的名声。
信仰成神,他便毁了信仰。
一旦扶木成神,他身为恶念,不会再有容身的余地。
他们注定无法共存。
沉渊有两个计划:一是海底阵法,阵法大成时,整个世界都被祭炼,他便借此力量飞升;二是抢夺神印,有了神印,他只要修为到了,就能成神。
这次逼迫守微过来,不但是地点,还是时机,沉渊都经过深思熟虑。
若是早了,他没有挣脱阴槐的力量和能力;若是迟了,等到守微修为渐进,他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他为此精心谋划数百年,守微短时间内自然找不出破绽。
然而还是有疏漏。
这个寂静漆黑的鬼府,又传来了脚步声。
鬼修是不会有脚步声的。
还有谁,能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都向入口处看去。
风声呜咽,卷起飘零的细雪,纷纷扬扬。
沈川来得很快,看似是在漫步,然而每一个脚印落下之后,人都会离开很远。
沉渊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川不答。
沉渊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他走向守微,就要搜寻灵魂。
无间裹挟风声转瞬而至。
“叮——”
沉渊拨开无间,问道:“你不是想飞升?”
沈川仍是沉默。
沉渊认真打量他,道:“你是我的一部分,我们就要飞升了,不好么?”
渊渟撕裂神魂之后,大部分都被收进摄魂令中,还有小部分残余在躯体里。
因这小部分作乱,沉渊一直都受到躯体的排斥。
野火烧不尽。
那部分残魂被消去,留下的影响却根深蒂固。
久而久之,甚至动摇了心境。
沉渊自然也有心境。
当他发现,自己在一些事上不自觉地仁慈时,终于无法忍受。
他是极致的恶,不容许出现任何善念。
他遇见一个天生神魂不全的孩子,突然有了想法。
沉渊分离出受到影响的那一部分,融合到这个孩子身上。
他从此没了困扰,只要把这个孩子牢牢控制在手里就行。
而沉渊在飞升之前,自然会把属于他的那一部分收回来。
“你成功之时,就是我死的时候。”沈川语气冷淡。
沉渊心念一动,沈川面色霎时雪白。
他嘲道:“所以你想阻止我?不自量力。”
“为什么是我?”沈川忍着痛楚问道。
“许是因为,你适合用剑吧。”
“……”
沉渊绕开沈川。
只要动动心念就能逼迫,他从未将沈川放在眼里。
一直以来,沈川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
掀不起什么风浪。
云开终于走到守微身前。
他身后有一条蜿蜒的血迹,延伸到很远很远。
身后打斗声又起,沈川看向手中长剑。
无间,生死无间。
他过来这一趟,自然不只是为了和沉渊叙旧。
沈川不动声色,并起二指,指尖凝集剑意。
在火宅时,沉渊曾说:“你与其想着如何杀我,还不如自尽,可能会有些效果。”
在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和沉渊的联系。
沈川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无边黑暗中,仿佛还能看见沉渊邪性的笑:
“你敢赌么?”
有何不敢。
一生都带着镣铐起舞,至少还有死亡,是能自行决定的。
他以指为剑,刺入眉心。
凌厉剑气侵入识海,将神魂击得粉碎。
不远处沉渊忽而一滞,他的气势瞬间颓靡,周身火焰变得黯淡。
他震惊回头,沈川颓然倒在地上。
“该死!”
沉渊之所以敢把一部分神魂放在沈川身上,是因为即使沈川意外身亡,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依然不死不灭。
然而,沈川选择了自戕。
自戕。
沉渊一向视仁慈为软弱。
在这个一手掌控的作品身上,他能透过淡漠的表象,看清其中软弱的本质。
故而更加庆幸,他在被软弱侵蚀之前,就及时将这些分离了出去。
“我真是看不懂你们,明明虚伪又软弱,怎么会甘愿送命。”沉渊说。
没有人回答他。
趁人病,要人命。
短暂出神之后,云开出手如电,阴槐伸出枝条带走沈川,细密的根茎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涌向沉渊。
沉渊的力量弱了许多,之前挥挥手就能斩断的根茎,现在竟能让他受伤。
阴槐的声音慈祥平和:“因为有些意义,比生命还重。”
沉渊再次被缚住,坚韧的根茎甚至穿入骨骼。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轻哼一声:“是么?”
万里之遥,平静的苦海表面乍起怒涛,浪潮呼啸着翻涌不息。
海底莲华光芒渐暗,璀璨金光变得浅淡。
其中蕴含的力量顺着金色细丝迅速流逝,集中到沉渊身上。
沉渊的修为达到大乘后期,缠绕在身上的根茎瞬时炸裂。
然而阵法已毁,无法飞升。
他这种吸收方式,等于直接废了第一条路。
只有抢夺神印了。
沉渊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他直直走向守微。
守微缓缓抬起头,他看向云开鲜血淋漓的白衣,看向深色土地上的断枝与残根,还有更远处,已经断绝生息的沈川。
一片惨淡。
他的神魂恍惚,隐隐听见一声凄厉凤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陌生得不像是他的记忆。
有什么在慢慢苏醒。
沉渊看不清守微的表情,冥冥之中的直觉让他停下。
守微再次睁开双眼,缓缓起身。
他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浸透衣料,看上去颇为狼狈。
却有一种古朴沧桑的气息蔓延开来。
他的气息强大,如春风化雨般温润柔和,不会让人不适。
除了沉渊。
沉渊忍不住颤栗,这是来自灵魂深处、近乎条件反射的恐惧。
千万年来,在他的灵智形成之前,便是这熟悉的气息,一次又一次将他打回原形。
每一次,好不容易凭本能积蓄出些微力量,扶摇只要动动枝叶,就能将他的所有努力尽数消去。
守微弃了问潮。
他指尖万千星光汇聚,一指点出,星辉凝成匹练倾泻而去。
沉渊想逃,然而周身空间都如凝固一般,没有躲避的余地。
星辉织成光网,缠绕而上。
沉渊化为火焰,想从网中逃脱,却被顺势压缩。
沉渊痛苦地嘶吼着,却无济于事。
守微的目光毫无波澜,既悲悯又无情。
清辉化作微尘散去,半空中只留下一团无意识的火焰,与一株金色小树。
沉渊收集而来的修为都被还回去,海底莲华又变回先前的模样。
金色莲华失去束缚,从海底摇摇晃晃地向上浮去,破开水面飘过半空,从苦海一路飞至东洲,恍若千盏明灯。
这奇景若神迹降临,万人景仰。
忘川之外,小凤凰缩在青黎怀里。
青黎看向天际,终于松了一口气。
丹砂却像是很不舒服,挣扎着要离开。
青黎一松手,她就跳出去飞到半空。
刚涅槃的幼鸟还不能飞,青黎紧张地要接住她。
半空中的红色小鸟迅速发生变化,骨架长开,细软的绒毛也变为华美的羽翼,凤舞九天。
“丹砂……”青黎怔怔看着,眼中有水光浮动。
*
守微散去火焰,收走小树。
浩瀚的生命气息溢出,分别涌向云开、阴槐和沈川。
一切伤痕平复如初。
沈川碎成片的神魂也被修复。
“抱歉,我沉睡得太久了。”守微对阴槐说。
“回来就好。”
云开抬眼看向守微。
这人眼角眉梢,都是熟悉的,他哪怕闭眼执笔,也能画得分毫不差。
可他的动作与神态,都让人无比陌生。
他眼里的慈悲不似作假,如一汪澄澈明净的湖水,波澜不惊。
“你是谁?”云开问道。
“扶摇。”
“你和我一同飞升吗?”
“不,我永远都会留在这里。”
云开心底一凉。
扶摇忽而笑了,他伸出手指向自己,道:“但是守微一定很愿意。”
云开一怔。
他们一同离开南海。
扶摇回到以前待的地方,却发现已经变成了虚玄界的入口。
他无奈地摇摇头,又化作一道流光迅速向北。
北境雪域,昆墟绝顶。
丹砂和青黎很快跟来。
扶摇取出那株金色小树,问道:“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丹砂身着一袭红裙,裙摆曳地。
金色小树触及地面迅速生长,没过多久,雪山之巅就多了一棵巨树。
虽然不及以往“上至于天,下通三泉”,但也是一派神树气象。
扶摇走到云开身前,调侃道:“接好了。”
下一刻,他的意识抽离,守微软软地倒在云开怀里。
守微醒来时意识迷离,以为还在鬼府,仔细一看,是他们在虚玄宗的住所。
怀抱温暖舒适,传来熟悉的冷香。
他微微挣了挣,云开却不放开。
“我看看你手臂的伤……”
“都好了。”云开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
彼此的心跳声清晰传来。
一滴滚烫的水珠流过守微的脖颈。
他微微一怔,听见云开声音有些哽咽:“师兄,我还以为……”
他这半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最后只化为一声一声的师兄。
意乱情迷间,两人倒在床榻上。云开压着守微的手腕,一路吻下,铺天盖地的浪潮将守微整个人都淹没。
*
扶摇回归神位之后,无数被拦在大乘期之外的修士一夜间晋级。
云水寒的残魂复原,她只要炼出一具合适的身躯,不久就能飞升。
沈川的神魂被扶摇补齐,他重回虚玄宗,以渡劫修为成为长老,潜心于剑道。
许多年后。
守微和云开到北境时,只见一只成年的青鸾绕着参天巨树飞舞,一旁羽翼渐渐丰满的火红凤凰清啸一声,拍拍翅膀,也跟了上去。
鸾凤和鸣,华美的羽翼泛着灿烂光辉。
万年前,东临意欲斩断扶摇,凤凰察觉,却无力阻止。
扶摇受重创,神力被尽数抽走,神魂被丹砂冒死救下,潜藏在神印中沉睡修复。
东临早已飞升,对神印没有兴趣。神印一直都在天元中的神木枝上。
丹砂被炼为天地棋盘的器灵。为了早日让扶摇恢复,她自愿用凤骨中的修为源源不断地供养神印。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阴槐和丹砂,连青黎都被瞒在鼓里。
沉渊不知道天地棋盘中的情况,一直误认为神印在渊渟身上,白白浪费时机。
丹砂的记忆完全恢复,然而实力却很难复原,离飞升还有一段距离。
青黎早已经是大乘后期,一直压制修为等她。
守微和云开即将飞升。
守微看向不远处的凤凰和青鸾,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云水寒在飞升之前问青黎:“你不走吗?”
青黎莞尔一笑:“我会继续等下去。”
雷劫已过。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在一片耀眼光芒中,守微拉紧云开的手。
他们的路还有很长,幸运的是,无论前路如何,都有彼此在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严重高估手速,尴尬。
这章五千多字,分开发害怕被打死,只好并在一起了……
正文到这就完结啦,谢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小天使们,爱你们哟~
新文预计三月开
大概是又皮又浪日天日地的戏精受 和 看破不说破配合你表演的腹黑攻
自信满满撩完就想跑反被x的故事,轻松搞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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