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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寒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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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一次进正殿,还是论法堂收徒考核那日,奉师命收肖停云为师弟,然而肖停云拜入长春峰,使他无功而返。
  掌门迎上前:“周师弟,道尊近来可好?”
  周易点头道:“一切都好。家师此次闭关,意在延寿,没有二、三十载恐怕难以出关。”
  掌门微惊:“这么久?”
  周易点点头:“家师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想与你当面交代,便请你入谷一叙。”
  掌门神色渐渐缓和。周易这些年待五峰一派,态度极冷淡,经常横眉冷眼,阴阳怪气,难得似今日这般礼貌。
  “好,我这就随你去。”
  从前霁霄在时,太上长老幽居谷中避世,宗门有事便召来掌门、峰主们阶下听训,喜欢摆架子,讲大道理。
  掌门想,与对方未来二、三十年都不见面,最后再让他摆摆长辈架势,顺着他话头答应几句,也就对付过去了。这次长久闭关,说不定是老人家终于想开了、那自己正好递台阶给他下,劝他放下与胡肆、霁霄的旧怨。整座寒山一心抵抗外敌,再没有派系之争……他一边想着,一边来到静思谷与外界沟通的‘一线天’通道。
  可惜人总是会犯以己度人的错误。
  ……
  张溯源三人离开正殿后,虞绮疏备上金丝桃花糕饼,还有加了桃花蜜糖的清茶,招待他们来长春峰做客聊天。就算听再多孟雪里如何神勇无敌的传言,他还是难安心。
  虞绮疏怀里揣着金钱鼠:“三位师兄,你们与我师父同队,一路互相照应,实在辛苦。”
  三人连称不敢:“客气客气。此行全依仗孟长老关照。”
  虞绮疏问:“所以我孟哥,咳,我是说我师父,秘境里他到底怎么样了?真像外面说的,给别人设置什么‘道德考验’?”
  三人怕他担忧,挑着秘境中趣事与他细说:碧云谷打劫不成反被劫的散修,与一地松子;黑水河孟长老假扮肥羊,与遭雷劈的荆荻……听得虞绮疏捧腹大笑,又暗暗羡慕,只恨自己生不逢时,无缘瀚海大比,手下情不自禁捋起鼠毛。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不觉天色渐暗,杯盘狼藉。送别客人后,虞绮疏略舒一口气,收拾东西,照例前去池塘边喂鱼。
  晚风和煦,长春峰桃花、小鼠自然生长,只有三条锦鲤需要他关照。
  跟鱼说话这个习惯,好像会传染,虞绮疏站在池边念念有词:“多吃点,我答应过闭关的大师兄、去秘境远游的师父,要好好照顾你们。吃得多多,长得胖胖……”
  半晌,锦鲤猛烈摆尾,撞碎池中月影,水花如一颗颗晶莹明珠,溅了虞绮疏满头满身。
  夜风骤冷,他打了个寒颤,一把抹去脸上水渍。心想长春峰四季如春,何时冷过,一边仔细感知,不明白为什么冷风从静思谷方向来。
  他心神不宁,趴在池边向下望:“又跳什么跳?”
  这一望之下,只见三条锦鲤首尾相连,呈圆环飞速游动,将一轮月影圈在环中,奇诡场景令他愣怔失语。
  虞绮疏瞪大眼睛:“道祖在上……”
  锦鲤越游越快,圆环瞬间形成急速旋涡,气流卷起层层水雾,夹带池中落叶、藻荇、池边青苔向上迸溅,带动强大吸力。
  须臾间,长春峰地动山摇。
  水花扑面时,虞绮疏半个身子趴在池边,甚至来不及运起真元,便被水龙卷带入池中。
  “怎么回事!”
  虞绮疏呼吸一窒,跌进深深池水。
  修行者气息绵长,可依靠体内真元循环,暂时维持水下生机。他奋力游动,但眼睁睁看着池面水龙卷向上腾飞,自己身形却如泥牛入海,无处使力地向下沉去。
  不对劲,分明是晴空下清澈见底的池塘,怎么会这么深?
  他已然看不到池面细微的月光,周遭冷水涌动,漆黑一片,只能感受水压变化估算深度。不知过去多久,虞绮疏估计是水下百丈有余,他面前悠悠飘过一道金光,照亮水中一角。
  他仍在下沉,双手拼命使力向金光抓去。金光是一张扁扁薄片,犹带腥气,触感略滑腻。质地看似轻飘,却极坚硬,足有碗口大小,虞绮疏捧在手中端详,莫名觉得有些眼熟,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这是某种兽类的细小部分,不可想象完整兽类有多么庞大。
  过了片刻,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心中猛然一沉,身体微微颤抖。
  它是一块鳞片,池中“锦鲤”的鳞片。
  “嗷——”
  虞绮疏听见模糊、悠长的声音,从极遥远的水下传来。


第69章 以力破巧
  荆荻小队中; 雀先明与驭兽师性情最合拍。只是雀先明外表轻浮艳丽; 内里暴躁糙汉; 不像徐三山表里如一。
  雀先明:“你这白虎挺漂亮。”
  “它看上去凶恶,其实特别听我话。”徐三山得意道,“乖乖; 来给雀兄弟弟打个滚。”
  雀先明伸手欲抚摸虎头,金瞳白虎后退两步,身躯紧绷; 喉间发出含混声音。
  徐三山觉得纳闷; 之前不让孟长老骑,现在不让雀兄弟碰; 他俯身凑近白虎耳边:“乖乖,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害羞?给我点面子呗。”
  雀先明摆手:“没事。你们人; 咳咳,我说咱们人界; 你们驭兽宗,最厉害的驭兽师是谁?驾驭什么灵兽?”
  人间灵兽与妖界妖族并非同族,他只是好奇。
  驭兽师大嗓门; 孟雪里听见两人聊天内容; 对肖停云露出无奈表情。
  徐三山自豪道:“我师父就是宗主,他的大蛇有一丝青龙血脉,我亲眼见过。我宗大护法有一只鸾鸟,据说有凤凰血脉,但凤凰早已绝迹三界; 谁知道是真是假。他俩从没打过,如果打起来,打出火气动起真格,我宗门就完蛋了。”
  雀先明传音嘲笑孟雪里:“你这大妖到了人界,也算是霁霄的家养灵兽了,却被困在长春峰一隅之地,还不如一只蜃兽得宠。”
  孟雪里:“我呸!你在人间打听打听,谁知道我和霁霄是假道侣,谁不说霁霄宠爱我?!”
  雀先明:“呕!”
  他吐完突然找到新角度:“你还真和蜃兽争宠,还是那个问题,你不会暗恋人家霁霄吧?”
  孟雪里嘟囔道:“我不喜欢他,他都不喜欢我。”
  雀先明等了片刻,没等到好友暴跳如雷的怒骂,只见昔日雪山大王低着头,耳根泛红。
  他心道,糟了。不待细问,却听徐三山又开口:
  “他俩互相不服,所以评不出谁最厉害。不过我小时候听师父说,西海深处有三条恶蛟,身形庞大,金鳞闪闪。原本是妖界妖族,潜来人间后,不时出海兴风作浪,择人而食,使西海诸岛的岛民苦不堪言。如果谁能收服恶蛟,让大妖做契约灵兽,谁就是天下第一驭兽师,他心服口服,不说二话!”
  霁霄微微蹙眉,似无奈又似惭愧,心想我不想做“天下第一驭兽师”,当不起。
  众人皆知他寡言少语,除了孟雪里,没人会留意他神色变化。
  孟雪里传音问他:“怎么了?”
  霁霄:“……没事。”
  徐三山与雀先明勾肩搭背,一点不见外:“我那时立志要驯养恶蛟,长大之后就明白了,这是痴人说梦。因为越是厉害灵兽越傲气,你本事不如灵兽,它才不会与你建立契约。只有先打服它,再困它几日、与它沟通,它才肯低头。家里没有一片海,还想困蛟?做梦去吧。”
  雀先明奇道:“蛟?传说上古时候,大蛟化龙时,可以破碎虚空,举霞飞升。但现在灵气凋敝,蛟想要化龙,撞开此界屏障,只怕难了。”
  徐三山挠头:“竟还有此一说,我身为驭兽师却不知道。可见雀兄弟学识渊博,佩服佩服!”
  雀先明享受吹捧,如沐春风:“哪里哪里。”
  若非不想暴露大妖身份,他真想召出妖火,给对方烧只鸡,烤条鱼。
  这般谈笑闲扯中,一行人抵达最近的传送阵查看情况,验证猜想。
  这是距离中央城最近的传送阵,与之前孟雪里、霁霄送走挖矿队的那座大同小异。
  八人还未近前,远远看见闪烁蓝光的圆台边立着三个人,看打扮是一支散修队伍,正无头苍蝇般围着圆台打转。
  几乎同时,对方也看见了他们,相隔十余丈,其中一人遥遥喊道:“道友们别误会,我等正要出传送阵,只是这阵法有问题,我们出不去!”
  守着传送阵劫人越货、在传送阵旁边设伏,也算是秘境常见斗争手段。孟雪里这一队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圆台旁三人怕他们误解之下抢先攻击,急忙倒退飞掠,一边再次喊话解释:“诸位,我们这就离开,去找其他传送阵。”
  孟雪里喊道:“别走,等等!”
  三人以为他要出手拦截,转身跑得更快了,轻身术残影不留,瞬息隐没林间。
  孟雪里摸摸脸,问肖停云:“我长得像坏人?”
  霁霄认真凝视他面容,诚实道:“不,我觉得很好看。”
  雀先明别过头去,捂着嘴剧烈咳嗽,边咳边走远。他觉得越来越搞不懂孟雪里了,到底喜欢强大冷漠的霁霄真人,还是喜欢年轻鲜嫩的小徒弟?
  妖界不乏貌美艳丽、善于魅惑之术的妖,但孟雪里做雪山大王时,从来不搭这根筋。而且打起架来一视同仁,不论外貌、雌雄,下手一般重。
  说话间,其余人围着传送阵探看,圆台平整,没有丝毫毁坏痕迹,依然蓝光流转。可是仔细分辨,圆台四周又有淡淡紫光,好似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去路,令他们不得入门。
  刘敬喃喃道:“这是绝灵阵。是我师父创立的阵法,宁危能借来一套绝灵阵……原来雾隐观真的参与了。”
  宋浅意腹诽:肯定不止一套,三套起步。雾隐观与明月湖交好,少不了的。
  孟雪里:“详细说说。”
  刘敬对照紫光,拨弄阵盘:“绝灵阵隔绝天地灵气之后,阵中人提不起真元,现在它用来锁死传送阵。也对,传送阵有剑尊的剑意和神通,怎么可能说毁就毁?他们没办法,所以在传送阵之上,又设一道绝灵阵……”
  徐三山:“啥意思?”
  郑沐:“简单点。”
  刘敬想了想:“如果说传送阵是秘境的一道门,开门就通往外界,他们关不掉这道门,就再加一道闸门,只要锁死第二道闸门,让大家进不去,里面的门自然没用……”
  宋浅意:“够了,我早就听明白了!”
  其他两位队友不敢再问。
  术业有专攻,孟雪里问阵符师:“有办法破解吗?”
  刘敬硬着头皮道:“我试试吧。”
  他的队友们期待地看着他,只见他沿圆台跑动,一手阵盘飞速旋转,一手掷下十余块不同阵材,阵材没入泥土,开始缓缓移动,围绕整座圆台,在地面划出复杂线条。随刘敬变位,紫光屏障忽明忽暗。
  但他愁眉不展,神色渐渐凝重,额头汗如雨下。
  时间流逝,紫光竟愈来愈强,荆荻略感焦躁:“真这么难?你不是雾隐观年轻一辈,最好的阵符师吗?”
  “你懂个屁啊!”刘敬大怒道,“这是在对阵我师父!”
  所以除了被阵法威势压迫,他还承受着巨大精神压力。
  刘敬摔了阵盘,深吸一口气:“我做不到。我师父的阵法复杂至极,我从小就解不开,我连他做的铁连环游戏都解不开,我不行……”
  孟雪里拍拍他肩膀,平静道:“你行。今天解不开,总有一天能解开。”
  刘敬脸色苍白地点头。
  孟雪里:“让我试试,你先躲远些。”
  荆荻惊喜道:“孟长老还懂绝灵阵?”
  孟雪里摇头:“一窍不通。”
  霁霄默不作声,带头后退。
  孟雪里其实心里没底,他运起全部真元,挥剑斩下。
  刘敬见状大喊:“不行!”破阵者强行攻击,能破开阵法自然好,如果破不开,则必遭反噬,打在阵法的真元,会被瞬间吸收,打回攻击者身上。
  然而“光阴百代”已经落下,同一瞬间,霁霄广袖中的手微微探出,中指拇指曲合,轻轻弹指,如兰花绽瓣。
  “喀嚓——”
  众人听见冰面破裂的声音,眼睁睁看着紫光在孟雪里剑下消散,不由震惊无语。
  霁霄两指微动,收回广袖,没有人察觉。
  孟雪里本人最懵,他手握“光阴百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他摸摸鼻子:“意外,都是意外。”
  刘敬高兴于阵法破开,却又觉得自己二十年阵术知识白学了,心情极度复杂:“这……这到底算什么,孟长老以力破巧?”
  霁霄想起小道侣的偏好,纠正道:“是以德服人。”
  孟雪里突然快步上前,心疼地摸摸圆台,心虚地低声道:“绝灵阵是劈开了,好像传送阵,也被劈毁了……”
  刘敬看见圆台上刻痕,不知作何表情:“……确实。”
  徐三山还摸不着头脑:“啥意思?咱刚才白忙活了?”
  孟雪里小声:“我不是故意的。”
  气氛再次沉默,林间鸦群离巢觅食,扑棱棱飞了满天。
  宋浅意蹙眉:“不对。传送阵有剑尊神通加持,大人物尚且无法毁去,只能以绝灵阵封闭,孟长老如何劈得毁?”


第70章 你信不信
  刘敬:“问得好!为什么呢?”
  一行人看着孟雪里。
  霁霄感到十分尴尬。尴尬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比较陌生; 所以他只是薄唇微抿; 眼神飘向远方。
  不像孟雪里将“尴尬”二字写在脸上; 他面红耳赤地收起“光阴百代”,像个犯错的孩子:“我不知道,都是意外。”
  他一剑斩下; 看似潇洒,其实心里没底气。锋刃与绝灵阵接触时,却忽生磅礴之力。好像有人站在身后护持; 握着他手腕; 帮他斩下这一剑。
  孟雪里目光掠过众人,回忆方才的情景; 他说想试试,大家都为他让开空间; 向后避退。现在说不是自己劈的,难道是闹鬼吗?
  霁霄轻咳一声; 不与他对视:“咳,或许因为你是霁霄道侣。”
  孟雪里心想,这是什么万能烂理由; “道侣”身份可破一切吗?
  没想到宋浅意却点头:“对; 剑尊设阵,孟长老是剑尊道侣,两人气息相通。或许以同根同源的剑气破阵,事半功倍……”
  她说到“气息相通”,她的队友露出了然神色。道侣之间有双修之法; 两人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这样吗?”孟雪里不太相信,嘟囔道:“还不如说霁霄在天之灵庇佑我。”
  霁霄心底叹气,摸摸储物袋,抓出一把喷香的松子,塞到孟雪里手中:“别多想,费神。”
  他知道孟雪里喜欢保护队伍,单打独斗地迎难而上,也喜欢别人夸他厉害,就像之前护送挖矿队。
  他想投其所好,想对一个人好、让一个人欢喜,结果第一次帮人“作弊”,因为缺乏经验而手脚笨拙,最后搞砸事情:绝灵阵、传送阵都毁去,小道侣没有双眸闪亮地说我以德服人,反而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刘敬问:“阵也毁了,所以咱们现在怎么办?”
  孟雪里默默吃松子,没有说话。霁霄答:“中央城。”
  荆荻打量肖停云,心中升起一丝戒备。长春峰这对师徒,虽没有任何暧昧举动,却莫名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气氛亲近默契,再容不下旁人。他安慰自己不能多想,孟雪里与肖停云,一师一徒,论名分、论道义,都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人。
  他反驳道:“毁了一个传送阵,还有三个,我们应该赶去下一个。按原先的推测,宁危他们锁死三个阵法,说不定就守在最后一个阵边,盘查离开秘境的人,守株待兔。”
  宋浅意:“然后呢?送上门给别人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再跑吗?秘境地域辽阔,四阵分布东西南北,距离遥远。对方除了封闭传送阵,必然还有其他手段,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她恨不得摇晃他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装满明月湖的湖水,“大比已到后期,剩下的参赛者,要么在赶往各个传送阵的路上,要么在中央城,准备最后的战斗,他们都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我同意肖道友的意见。”
  荆荻觉得她想法天真:“其他参赛者?宋姑奶奶,咱们现在自身难保,你还管其他参赛者作甚?!”
  孟雪里已经回过神:“要管。我有个法子,就去中央城。”
  感谢荆荻小队囊括五派弟子,让他不至于消息闭塞。如果不管,或许往后最坏结果,会变成六大门派中,五派的最精英弟子在进入秘境前,接到过各自师父的指令,因而提起三天离开秘境。只剩下寒山弟子、小门派弟子、各路散修一无所知,成为阴谋的陪葬品。当然这些仅是他的猜测。
  郑沐:“那我听孟长老的。”
  徐三山:“我也一样。”
  毕竟是刚才一剑劈毁两重阵法、多次用事实证明自身武力的人,孟雪里发话之后,荆荻与他队友再没反驳。
  雀先明坐在不远处山坡看风景,见他们商量好了、准备出发,才掸掸衣袍跳下来,路过孟雪里时,传音对他抱怨:“人族做事都这么麻烦?好好打一架不行吗?你在人间呆久了,也学得一身人族习气!”
  孟雪里安慰他:“很快就有架打,别急。”
  队伍重新出发,霁霄与孟雪里又落在最后。走了一段,孟雪里仍对劈坏阵法的事耿耿于怀,突然传音道:“停云。”
  “嗯?”霁霄转头,对上小道侣明亮、饱含期待的双眸,心中蓦然柔软。
  “你信不信,霁霄还活着?” 孟雪里话才出口,立刻补充道:“我没疯。”
  ……
  春日的寒山,虽然山腰以上依然冰雪覆盖,但绿意多了,动静多了。
  溪水、瀑布重新流动,猛兽冬眠结束,钻出洞穴捕猎觅食,枝头鸟雀叽叽喳喳,起起落落。这些热闹于“静思谷”戛然而止。
  太上长老的居住,位于寒山后山一处幽寂山谷,地势稍低,已然白雪消融,远望葱葱茏茏。不似霁霄原来的洞府“接天崖”,终年风雪肆虐,滴水成冰,却比接天崖更寂静。
  掌门跟随周易,走进“一线天”,两侧山壁巨石崩落,头顶只余细细一线的天光洒落。霁霄成圣之日,太上长老开始长久避世,自那以后,进出静思谷只剩这一条逼仄幽暗的小道。道中覆盖太上长老空灵寂灭的剑意,行走其间,常令人感到压抑。掌门从前来过数次,渐渐也习惯了。
  走出一线天,眼前豁然开朗,天光明亮。可是一路行来,谷中静的可怕,山水间亭台楼阁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
  掌门面露疑色,步伐稍慢。周易似是看出他困惑:“道尊大关在即,师弟师侄们都在后殿,为道尊抄经祈福。”
  掌门点点头。太上长老身边从来不缺弟子侍奉。其后辈大多以忠心尽孝为荣,求得道尊的指点。至于这种孝顺如何体现,无非就是抄写道经、焚香斋戒、静坐祈福等等。
  山谷深处,两人穿过长长回廊,周易推开殿门:“请。”
  殿宇幽寂,两列长明灯光芒黯淡,大殿尽头帘幕低垂。掌门行至殿中,躬身行礼:“道尊。”
  帘幕后传出苍老的声音:“上前来。”
  掌门应诺,余光看见周易的神情,发现对方竟然抬着头,呼吸急促。从前对方在太上长老面前,总是低眉敛目。周易在紧张吗,为什么紧张?掌门盯着帘幕,踏出三步路的时间,秘境之变、孟雪里的提醒、泰珩闭关的时机、空荡的山谷一幕幕飞速闪过,在他脑海串连成线。
  他心头警兆忽现,猛然回身拔剑:“你!”
  “嗤!”
  周易动作比他回身更快,掌门长剑出鞘一半,剑气溃散,掩腹缓缓跪倒。
  一柄短匕刺穿护体真元,没入腹中,鲜血汩汩流淌。
  同一时刻,所有长明灯光芒暴涨,整座大殿大放光明。掌门身下琉璃砖冰寒刺骨,闪过阵法诡谲的紫光,将他身形笼罩。
  帘幕后的人影站起来,化神境磅礴威压随之而起,海潮般覆盖大殿。他的影子投照在帘幕上,显得异常高大。
  掌门跪在地上。那短匕确是神兵,覆着数层阵纹、数道神通加持,阴寒气息瞬间浸入,绞碎他体内真元。
  他很快想通前后关节,怒火上涌梗在心头:“雾隐观的绝灵阵?明月湖的剑气?道尊难道老糊涂了?勾结外敌,无异于与虎谋皮!”
  周易居高临下看他,神情漠然:“你还是这么愚蠢。”为了又快又准,他甚至没有用自己的长剑,不知预练过多少遍,他知道必须一击即中,争得一瞬之际,决不能给对方时间发讯号示警,或者动用寒山大阵。
  周易:“道尊有令,将阵枢交出来,饶你一命。你身在绝灵阵中,留着阵枢也是废物。”
  出乎他意料,对方眼中闪过惊异、愤怒、懊悔种种复杂情绪、却很快平静下来:
  “恕难从命。寒山护山大阵乃门派立根之本,御敌之机要,阵枢由历代掌门保管。”
  如果说护山阵法是无数把相连的锁扣,连成保护寒山的屏障,阵枢就是开锁的钥匙。阵枢在手,寒山范围内,可以操控阵法保护己方,攻击外敌。换言之,若太上长老得到阵枢,五峰峰主不服,他便可以令阵法攻击众峰主,届时寒山必定内乱。
  周易面露嘲讽之色,傲然道:“历代掌门保管?见微,你以为霁霄为什么扶你做掌门?当年我们那辈弟子,天才辈出。论聪慧机敏,你不如袁紫叶;论识人善任,你不如钱誉之;论剑术高明,你甚至不如我……你何德何能执掌寒山?”
  袁紫叶是紫烟峰主的俗家名讳。人间与魔界大战结束后,寒山损失惨重,新任掌门、各峰峰主都由霁霄扶立上任。
  掌门心想,袁紫叶痴迷打牌,钱誉之沉醉经商,寒山总不能有个赌鬼、或奸商掌门,至于你,不说也罢。
  他反问道:“你说我百般不如,我承认,但你觉得我不配做掌门?剑尊在世时,曾说寒山掌门应以大局为重,遵循门规为先,个人私欲喜恶为后。你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我可曾以权谋私,行过一件恶事,对不起泰珩道尊,对不起你们淮水周家?”
  周易好像听到笑话:“别再自欺欺人。什么寒山门规?都是霁霄定的家规。不过霁霄看你最呆傻愚蠢,容易摆布,他说什么你都相信,所以才让你做了掌门,方便他背后操控寒山。霁霄不恋权欲?他只是虚伪。”
  掌门低低叹气,没有继续争辩,摇头道:“不是这样。”
  然而霁霄已逝,当年扶立见微真人做掌门的缘由,也死无对证了。
  周易郁结多年,正欲继续讽刺,忽然闭口不言。因为大殿尽头,帘幕后的高大人影前行两步,一只枯瘦的手拂开垂幔。
  老者走出帘幕,掌门死死盯着他的面容。
  泰珩道尊叹道:“见微,我看着你从小长大,实在不忍心杀你。‘见微知著’,你的道号,还是我当年取的啊,你不要逼我。”


第71章 折戟沉沙
  泰珩道尊唇角微抬。他很久没有笑过; 以至于做不出微笑表情; 看起来很僵硬。但他语气温和; 娓娓道来:
  “那年你师父还没死,你才十九岁。你师父带你来谷中,请我帮忙取个好道号。他说你生性愚钝老实; 希望以后你机灵敏锐些,我就取了‘见微’二字,你师父满意而归。”
  人如其名、名副其实只是少数; 现实中取名是一种期望; 而期望往往未必如愿。周易有一点没有说错,今日之事; 若换做袁紫叶或钱誉之,大抵早早警觉; 不会孤身一人赴约,甚至根本不会踏进静思谷。
  见微真人听泰珩提及旧事; 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泰珩道尊继续道:“你做掌门这么多年,早就忘了这事吧?霁霄成为‘人间无敌’之前,是谁支撑寒山门户; 庇护寒山弟子; 你们也忘了吧?我年纪大了,记性却比你们年轻人好得多……今天没什么要紧事,难得有时间跟你聊天。”
  如果没有满地鲜血与阵法阴冷的紫光,他简直像一位与后辈寒暄家常、亲切友好的长辈。
  掌门说话时牵动伤口,却咬牙忍痛道:“我记得!”他的血液在琉璃砖上蔓延; 渗入地砖缝隙间。
  “你记得?”泰珩道尊自问自答,“当年霁霄和胡肆的师父,到死都是小乘境,你师父还出息点,大乘前期吧。而我,我二百年前进入化神境,那时霁霄在哪里?他才刚刚入道……你们根本不记得,只是看谁更强大,就去拥戴谁。”
  掌门深深吸气:“强大是规则之一,但不是唯一规则。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不管你和霁霄谁大,都大不过天地间的‘道理’!你后来行事偏颇,不讲道理,我自然不愿任你驱策。”
  泰珩真人不怒反笑,觉得见微还没认清状况:“你跟我讲道理?你敢教训我?我是你长辈,不是你短命的徒弟。”
  徒弟、短命、秘境,掌门闭了闭眼:“崔景,你们……”他竟一时词穷。
  “崔景回不来了。”周易道,“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秘境参赛弟子,只要最后三天还没离开,都回不来了。崔景生性好强,而且你将夺魁的期望寄托于他,他肯定留到最后。”寒山只有太上长老一派、听从指令的精英弟子会回来。
  掌门脸色惨白,气息衰微。
  “霁霄从前的规矩惹下众怒,所以有了这次合作,此乃大势所趋。”泰珩收敛笑意,漠然道:
  “有人告诉过我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修行者可以逆天,却不能逆天下大势。”
  ……
  鳞片足有碗口大。虞绮疏想,道理我都懂,可是鱼鳞为什么这么大?
  沉沉低吼蕴含威压,像远古巨兽自深渊苏醒。虞绮疏闻声心脉震颤,紧握金色鳞片的手微微颤抖。有这么大的鳞片脱落,还是锦鲤吗?能发出这种声音,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从前看到的小池塘,真的是池塘吗?
  深海乱流横生,猛烈水流冲刷,卷挟着他向更深处沉去。沉重黑暗中,虞绮疏看见一道金光,好像一条金色绸带,与他手中鳞片的光颜色相同,却亮度更强。
  他奋力向金光游去,金光愈近,愈显明亮,照得水下泥沙、泥沙间明珠与艳丽珊瑚、珊瑚间细鱼小虾,一清二楚。泥沙堆积稍浅处,显出沟壑纵横、高山深谷种种地形。虞绮疏没有被这幅海底景色吓傻,直到他看清“金光”,由远及近地,在他头顶缓缓游过。不是绸带或光柱,庞然大物身长十余丈,身体像巨蛇,头颅似虎首。
  “蛟?”虞绮疏甚至忘了眨眼,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他的身影不及蛟爪大小,眼睁睁看到另外两道“金光”蜿蜒而来。
  不是一条,是三条。因为锦鲤就是三条。
  “竟然如此,原来如此。”虞绮疏想。
  初上长春峰时,孟雪里第一次给他上课,在草甸青翠的峰顶观景台,传授近身战技。后来师兄肖停云也来了,那时他问过师兄一个问题——什么是道法之战,道心之战。
  师兄的答案比较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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