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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烦我,我超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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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恩小心捏着柯克的后脖颈,像抓着一只孱弱的小鸡仔,担心柯克吐得忘我直接一头闷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柯克,你还好吗?”
  柯克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他任何话语了。
  其实胡恩自己的状态也不算好,从来晒得黝黑的肌肤今天竟然能看出一丝柔弱的苍白,仿佛擦了粉底液的张飞。
  “夏尔呢?”柯克好不容易缓过了点劲,环顾场上一圈,日常开始自己的找崽行动。
  “不知道。”胡恩摇头,“我感觉他进去了之后就没有出来过。”
  “卧槽,夏尔不会死在里面了吧!”胡恩震惊地狂拍柯克的大腿。
  柯克恶向胆边生把胡恩往垃圾桶里怼。
  时周刚走出机器就看见远处两个人如此相亲相爱的画面,实在颇感欣慰,感动地捂住了嘴。
  郑教官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那儿有干净的垃圾桶,偶像包袱不要那么重。”
  时周松开手,嘴唇淡淡的,看上去好像特别虚弱,但是又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郑教官一时难以判定他到底难不难受,手上记录的数据本随意写了几笔,和时周闲聊道:“八级模式都扛下来了,为什么偏偏在机甲驾驶上出了问题,夏尔,你……唉……”
  时周说出那句话时,他原先以为时周像之前一般一如既往地藏拙,直到对视之间,时周失落又透露绝望的眼神,略带湿润的眼眶,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人人都有惜才的心思,时周竟然卡在了最关键的一关,和平时事事都完美的样子成为鲜明对比,更加令人唏嘘。
  倘若机甲的驾驶过不了关,时周在军队的处境将会很难过,要么直接遣返,要么就此沉寂,与战场无缘。
  最重要的是,时周对机甲好像有很深的感情。
  “夏尔……”郑教官叹息。
  时周脸色惨白得有些难看,眼中闪过润泽的光亮,轻轻低下头,声音透露出一股沙哑和疲惫,不知道是不是郑教官的错觉,他竟听出了些许的哽咽。
  他说:“教官,你再让我试一试……再让我试一试……”


第16章 顺拐
  时周在近身搏斗上取得的成就使得他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没想到他竟然开不了机甲,顿时议论声四起,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嘲讽万分。
  一个不能开机甲的士兵还算士兵吗?
  “早上好啊,伙头兵。”部队中看不惯时周的人搭帮结伙走过来冷嘲热讽。
  胡恩将手上的铁质杯子轻微捏变了形,准备起身揍人,被时周清淡一眼制止,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火气,恨恨咬着馒头泄气。
  军队中严禁斗殴,他们见时周面色平静没有如愿起冲突,讪讪先溜走。
  胡恩一转眼把碗里的几个馒头全吞完了,依旧不觉得解气,把杯子用劲捏回原来的形状,询问时周:“你现在怎么办?”
  时周耸肩:“大不了就去当伙头兵。”
  “你开什么玩笑呢!这笑话不好笑!”胡恩刚想大力拍桌子表明自己的反对意见,又被时周的淡淡一眼吓得缩了回来,“你又不是没有精神力,怎么会启动不了机甲?”
  时周停顿了一秒,自顾自往下说:“我要是当了伙头兵,一定多给你几个馒头。”
  胡恩深吸一口气,被时周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了,愤怒地低下头往嘴里塞食物堵住自己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
  柯克犹豫地观察时周的脸色:“夏尔,你是心病吗?”
  时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办法的。”
  胡恩和柯克对视一眼,同时听见对方心里发出的沉重叹息。
  放下餐盘,和他们俩打一声招呼,时周并没有选择与他们同行,交代了自己的去向:“我去训练了。”
  基军体贴,特意为新兵们开放了训练权限,只要做好登记就能在任意时间进入训练场适应机甲。
  虽然大家都申请了,但绝大部分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每天的训练就足够他们精神崩溃,依靠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恢复精神。
  时周变得没有什么太大作用的强悍体能又勉强发挥了一丁点的作用,至少给了他争分夺秒抢救自己的机会。
  白炽灯的光芒因为和窗外的夜色鲜明对比,所以刺目地让人有些头晕。
  万籁俱静中,一台黑色机甲静静站立在中心,红色的呼吸指示灯闪烁,有种即将摇摇欲坠的轰然倒塌的错觉。
  而机甲内部,时周咬紧牙关,努力克制住因疼痛带来的生理上难以克制的颤抖。冷汗从额前冒出,划过鬓角,明明天气已凉,他竟冻得浑身痉挛。
  系统不敢在意识中出声,生怕令时周分心。
  都怪那个该死的“六芒星计划”。
  它恨恨地想。
  可下一秒它的数据紊乱了三秒,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源头还是因为它把时周带进了这个世界里。
  “不要多想。”时周沙哑的嗓音忽然回应了它,彻底击溃它的心防。
  “哭什么,没什么好哭的,没有你的话,我在现实世界活不了多久,你看至少我在这个世界里多活了十几年呢。”
  系统不知道回答什么,它知道自己说不过耐心想哄人的时周,但是时周的温和更让它悲从中来。
  时周不再多说,脑海中细细密密针扎的刺痛已经令他无暇自顾,之前开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疼痛的瞬间他恍惚想起之前被打晕带进实验室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纯白房间之中的情形。
  每天意志昏沉,记忆支离破碎,定时注入的药剂像是一场赌博,有时毫无反应,有时痛得恨不得马上去死。那样生不如死的感觉储存进了大脑的记忆深处,在他午夜梦回时常常陷入自我折磨的困境。
  没有想到今天再度尝试,原来记忆早就为了保护他弱化了他的感知不少。
  精神力操纵机甲,无非是通过精神力感应装置,将人与机甲相连,进而控制机甲。
  说起来容易,但究竟让机甲先动腿,还是先举手,还是同时动,需要人分散精神力配合机甲内的设施去驾驭,而这正是时周无可奈何的原因。
  他所有的神经仿佛被不知名物质包裹住一般,硬生生地截断了两者沟通联系的通道。筋脉四通八达,他却处处有断点,无法构成完整的回路。
  所以在最开始,其他人对机甲的不适应表现在精神力不足走几步腿软,或者精神力输出太猛连人带机甲踉跄走不了直线,而他直接呆在机甲之中安静如鸡。
  他是他,机甲是机甲,每一刻都可以分割。
  时周将脸深深地埋进手中,仿佛宫廷古建筑之中历经时间洗礼的雕塑。
  在平静如波的外表之下,他细若游丝的精神力不断冲击末梢,脑子里仿佛安了一个移动的绞肉机在飞快吞噬过往处的一切。
  短短几秒钟,时周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冷汗淋漓。
  再多坚持一会儿就休息。
  时周不知道自己在内心反复提起多少次这句话,熬过难捱的每分每秒。
  他甚至恍惚间自嘲地想,自己取名叫“时周”,是不是因为他的生命时常要衡量着时间计较,以分秒为单位呢?
  双眼合上的一片黑暗之中,他大声喘息,拼命补给肺部逼仄的空气容量。
  福至心灵,意识中一条极小的细流,宛若发光的丝线,虽微不足道但于暗景之中格外显眼。
  时周强撑起最后能汇聚的精神力妄图推动细流往前淌动。
  【宿主!周周!机甲动了!】系统声嘶力竭,仿佛怀揣着家中母猪一口气生了七个小猪仔一样的意外惊喜,【它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与其同时,时周脱力地跳下机甲,有气无力地瘫倒到地上。他闭眼,胸膛重重地起伏几下,尔后就此沉寂,好像死掉一般……
  **********
  第二个天亮,基地的太阳从三四点便悄悄探头破开天光。
  时周直接到训练场集合,接过柯克递给他的一小袋牛奶轻声道了一声谢。
  “夏尔。”柯克语气迟疑,担忧地望着他,昨天夜里他知道时周一个晚上没有回来,今早回宿舍换了件干净的内衬就赶来集合。
  眼下,他将视线放在时周修长的手指上,根本无法控制的在颤抖,牛奶包装开了一个口,哪怕努力克制了依然不可避免地撒了一手。
  “我没事,你去吧。”
  柯克的进度比时周顺利多了。他本身是个机甲通,从小时起便对机甲狂热痴迷,机甲身上的零部件他了解的比自己身上的构造都清楚。到机甲内部上手之后,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将过往所有的知识融会贯通,一下子成为最适应机甲的人之一。
  目送柯克一步三回头地爬上机甲,时周长舒一口气,打开光脑随机匹配到一台机甲,戴上头盔。
  昨夜汗水滑进眼里也没力气伸手擦去的疲倦感涌起,同时伴随着过于困倦而附带的恶心之感,自发地从食道深处感到一阵想要呕吐的欲望。
  过了很久,他缓过劲来。
  “诶!进步了?”一直密切关注着时周的郑教官高兴,语气雀跃了不少。
  时周昨天那副颓丧的样子愁得他昨天自己训练时跑神子弹射偏到人型移动靶子的身上,害他整整被笑了一天。
  “夏尔。”
  郑教官忽然“嘶”了一声,眉头越皱越深,疯狂在脑内搜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真的不对劲啊。
  他抱臂,对准通讯仪下命令:“再走几步?”
  机甲抬起沉重的脚步铿锵有力,重重落地。
  郑教官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抓到那抹总在手边溜走的灵光。
  “你怎么顺拐啊?”
  灵魂一问。
  时周面瘫着脸,使人无法看出他的尴尬。
  昨天晚上一鼓作气疏导了好几条筋脉,全是同一侧的。
  导致他现在只能用一边也就是老一辈口中的中风患者——
  偏瘫。
  “唉,至少有进步了,慢慢熬吧。”郑教官心地善良,不忍打击孩子,选择了温柔的鼓励方式。
  时周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调试着输出精神力的进度,启动操作台谨慎地活动着,机甲的半侧身体随着操作的练习不断灵活。
  从手部开始,每一个关节咔咔咔地弯曲,最初仿佛生了铁锈,每折下便伴随尖锐的疼,尔后越来越灵活。在机甲的武器库中选出一把匕首,刃面极窄,泛出冷森森的清光。
  十分难以掌控的大小。
  横戳斜刺。
  帝国对冷兵器重视到视其为传承的地步,武术被写进义务教育课本之中。时周的一招一式全是昨天其他人玩腻的,唯一不同在于他用的劲更加到位,就是外人看来有点像智障儿童在捏泥巴而已。
  郑教官放弃,放任时周自己折腾,转身耐心指点其他不得要领的人。
  没多久,时周收起刀,开始以老大爷饭后散步的速度协调肢体围场绕圈遛弯儿。
  全场的同学都默默地停了下来,围观时周一个人孤单又倔强的寂寞。
  这是一种怎样身残志坚百折不挠坚持不懈可歌可泣的精神啊!
  看得他们的机甲差点也要顺拐了!
  盛大的场面吸引来隔壁放新兵们自由搏击的教官,他一进场迅速被中间根骨清奇的存在深深吸引。
  教官感叹:“简直神了!”
  郑教官气不打一处来:“神什么?”
  教官诚恳道:“神一样的反面教材啊!”
  郑教官:……
  不等他有所反应这位自来熟的教官早就摆好架势,夺过对讲机:“同学,多走几步让我录个像!改明儿给我们连的兵们瞧一瞧!”
  时周:……


第17章 活血
  机甲训练和日常体能两手抓,所有人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经常一觉醒来开始越野,满身臭汗回到机甲内部打瞌睡。
  为了适应大家健康活泼成长的作息,鼓励振作大家萎靡不振的精神,教官们大手一挥宣布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既然如此,今天让大家去探测地图,换一种郊游的心情好了!
  众人哀嚎。
  基军位于面积非常大的岛上,除了基地附近有广阔的空间尚未开发,每年都有一项固定任务就是去开路,问题是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他们更情愿和泥坑作伴。
  柯克碎碎念,恨不得把所有的药物用品和吃的塞进,放了又塞塞了又放,无法取舍。
  时周包裹空空荡荡的,见状主动拉开自己包的拉链:“放点到我这里吧。”
  柯克感兴趣地凑过去看,时周的包宛如黑漆漆的无底洞,零散放着必须的装备,最多的的便是药品。
  “里面有什么药了?你有的我就不带了到时候蹭你的。”柯克眯眼辨认,“止血药,诶,你带这么多瓶止血药做什么?”
  “这不是,有的是活血的。”时周解释。
  柯克充满疑问:“为什么捎上这个?”
  “里面加了化魂草和其他的草药,听说有猛兽,到时候打斗说不定能用上。”
  这样的药剂搭配可是说将活血作用发挥到极致,不过活的是动物的血。它由某位军队的前辈偶然发现的,只要猛兽有了伤口,再倒上去,可以加速野兽的出血量。卫生课上那个爱瞎侃大山的老师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时周竟然实践了。
  “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用上。”柯克默默把牛奶零食偷渡到时周包里,大声祈祷着。
  听说军区附近变异兽出没,要是真的不走运遇上了,以他们的小身板插翅难逃。
  “记住瓶口有小裂口的是活血药,急着用的时候不要拿错了。”时周耐心叮嘱。
  *********
  一场雨淅淅沥沥。
  雨停得差不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撑着捡来的树枝越过一个小山包,面前出现难得开阔略有起伏的平原。
  “这鬼地方怎么能这么山路十八弯,一路走过来我感觉我环游了世界。”柯克吐槽,训练划定的路线险峻陡峭,他们一路走来简直化身开天辟地的女娲,用脸滚出来一条路。
  “那是什么?”
  远处的枝繁叶茂的树下窝着一团藏青色,底下枯黄的杂草深深浅浅染上了红色。
  “有人受伤了。”眼尖的人惊呼出声,招呼大家赶紧过去。
  一个人正倚靠着大树,腿上划拉出一道伤口,血肉向外翻。他的容貌普通不起眼,大概二十来岁出头,奄奄一息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连求救的话语都说不出声,像是极为疲惫。
  几个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赶忙冲上前翻找出包里的医疗用品东拼西凑想要救治。
  伤口很深,似乎被猛兽的利爪所伤,他们看着都可怖,心疑附近是否有变异兽或者虫族的存在。
  “你别怕,我们是附近训练的兵,没有恶意。”其中一个人安抚道,“你受伤了需要治疗,我先帮你们处理一下。”
  东西倒是准备齐全了,几个男生忽然惊醒,有点迟疑地退后一步,受伤的人周围形成真空的状态。
  “我卫生课还没上呢?”
  “我也没上,我才刚看了一集纪录片。”
  “哎呀不管了先止血吧。”
  臭皮匠的话语之中带着深深的不靠谱。
  时周用冷漠的眼神审视被围在中间的伤者,眼珠一动不动,像一颗不含杂质的蓝色玻璃珠。
  “夏尔你愣着干嘛,怎么都不来帮帮忙?”
  “对啊,夏尔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光站着不搭一把手。”
  柯克不服气地反驳:“你们没事强求夏尔做什么,道德绑架吗?他一路过来没少帮你们,现在你们倒是反过来责怪他了。”
  其他人咕哝了几声没有再吭声了,回想到时周之前对他们的帮助,确实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时周虽然样子冷,一直以来挺热心肠,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我来吧,你们会吗?”时周上前蹲下,拿过柯克手边捧着的绷带。
  用酒精擦拭刀口,慢条斯理地剜去伤口周围的开始腐烂的肉,动作过于吞吐,仿佛来到西餐厅,优雅地切割牛排,撒上止血药。
  “不是应该下手快一点。”同学甲疑惑,压低声音询问怕落了时周的面子。难道不应该讲究快狠准,免得让人遭受钝刀割肉的折磨吗?
  同学乙一样不解:“不知道,但看夏尔操作还怪好看的。”
  “夏尔什么时候都好看。”同学丙不假思索地附和。
  柯克的目光大震,虽然瓶身一样,时周手上拿着的药瓶有小小的磕痕,这分明是……
  他静悄悄地移动脚步,挡住几个外围闲聊的人的视线。
  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环绕在苍白的肌肤上,重重打了一个结,原先停止出血的伤口瞬间使得白色纱布渗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手下人发出疼痛的闷哼。
  时周皱眉出声:“又得重新包扎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但他们暂时没有学到包扎的技术,潜意识认为时周说的都对,毕竟他长了那样一张天使面孔,应该不会做什么恶魔心肠的事情。
  时周利落地拆开绷带,纱布上黏连了表皮和些许碎肉,看得旁边围观的人一阵龇牙咧嘴感同身受觉得大腿凉飕飕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眨眨狭长的眼睫毛,冰凉的指尖触及时周的手背,刺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时周面无表情,绑绷带的力道顿时加重几分,平淡地回望。
  血又以更快更猛烈的速度渗了出来。
  移到腿骨上。
  闷闷的声响。
  对方的骨头移位了。
  攥住手。
  更清脆的一声响。
  对方的手没有支点地软软搭下来。
  时周神色平静,动作和缓,垂下眼睛,距离亲近得好像和恋人在呢喃。
  对方唇边不时发出吃痛的闷哼,但仍然挂着怡然自得的笑,目不转睛地盯住时周,仿佛在纵容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宠物在玩闹。
  时周忽然笑了笑,宛如一滴墨滴进泼墨山水画之中,骤然生动起来,勾勒出温和又带着点少年锐利的清俊。
  他轻巧地把所有骨头回正。
  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仿佛有什么惨遭被绿之仇的过往终于令旁边迟钝的人们恍然大悟。柯克沉默道:“我来帮你。”
  另一边几个人簇拥着时周生怕他手上沾上人命,小声说着“深呼吸别动气”、“放轻松心情好”、“人生在世莫生气”“你嫌他丑也不要折磨病患啊”。
  “没生气呢。”时周挣开他们的手,“我太累了,下手没轻没重,不好意思。”
  “哦。”其他人将信将疑,刚才时周身体挡了大半部分的动静,其实他们并没有看到多少,只是根据那人的声音在判断情况。
  时周耸耸肩,英俊的脸庞显得无辜又单纯:“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力气大的时候。”
  你力气一直都很大,不用我们的眼睛见证。
  大家微笑地吐槽,心中又信了几分,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那么多仇家。
  柯克虽然笨拙,但总不像时周一样夹杂私货,花了好半天劲也算整出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附近有什么危险吗?”
  见那人缓过点精神,柯克连忙询问,凭着伤口来判断,应该只由猛兽撕扯开的。
  “有狮子。”
  大家纷纷瞪圆眼睛,背后一凉,百兽之王的杀伤力不管放在哪里都足够震慑他人,更何况他们什么都不会,要是碰上完全就是送命的操作。一路上他们最厉害的丰功伟绩就是合力杀了一条蛇了。
  到底年轻人,残存的义气和良知令他们向受伤的男人建议:
  “你家在哪里,要我们帮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吗?”
  “不用了,你们有任务吧,我不打扰你们了。”男人礼貌微笑,单单坐在那里都透露着优雅的气质,仿佛落难的贵族。
  比夏尔的礼仪还要变态。
  柯克敏感地发现不对劲,眼神带上了点审视。基地这么偏僻的地方,出现猎户的可能性还比较大,但眼前人举止透着冷淡疏离,很多小细节却和上层恪守的礼仪相符合,显然身份不简单。
  而且夏尔的反应……
  柯克生出了许多担忧。
  担心再多牵扯反而生出事端,而且人家拒绝了,柯克出现干净利落地截断话题:“那你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男人无害地不多做纠缠:“我们有机会还是再见的。”
  他们觉得这人说话有点客套得不切实际了,本来到达这里就是偶然,他们常年呆在军营里哪里都去不了,和深山上的猎户怎么见面。
  “希望吧。”柯克答的模棱两可,留了点余地。
  时周忽略背后灼热黏人的目光,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之中,目光闪动。
  只有他清楚这句话是送他的。
  就差一点,他就直接下了狠手。
  系统从最开始的不解到陷入烧坏中枢的愤怒之中:【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不直接死了!】
  “安达想见我。”时周跨过一片泥沼,一边回头伸手拉过踌躇的同伴,一边回复系统,“当然我只是一部分原因。”
  那个人是安达,时周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安达研发过一个改组基因暂时换脸成另一个人的仪器,只能换一张脸时限为一天,与刚才那个人的面容不谋而合。
  恨比爱更加浓烈。
  时周第一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源于安达。
  他和安达最初的接触并不在实验室,而是皇宫之内。
  兰斯的某个授课教师手上有一名得意门生,从小展示出惊人的科研天赋,科学院中人人称道的天才。
  那就是安达。
  安达年幼瘦弱,居住在皇宫一隅,不苟言笑,宫中人嫌他阴沉,多少有些怠慢。
  时周遇见他的时候,安达被粗心的仆人锁在房间里整整两天没有进食,人人都以为他在实验室之中。
  安达不是剧情里需要注重的对象,僻静之处时周难得卸下伪装,没有假装嚣张跋扈也没有故作深情,打开锁找来了食物放在门口,不管安达戒备的眼神,无所谓地离开。
  这样一件小事早就被时周抛于脑后,后来几次见面遇上安达,不咸不淡地点头招呼,没有刻意去套什么近乎。倒是偶尔安达被不长眼的人欺负时,他出声帮忙赶跑了好几次,毕竟那时他勉强算兰斯的心头宠,狐假虎威还是有点效果的。
  谁能想到再次见面就是醒来后的实验室了,当年怯懦呆板的少年长成男人的棱角,也长了一颗白眼狼的心。
  【你就应该活撕了他!把他晾在那里等狮子吃了他!】
  刚才安达喉咙深处的呓语尚且在耳边回响:
  “又见面了,我的艺术品。”
  时周气息不平静了一刻:“我和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对兰斯和珀西的渣之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触,是因为某种程度上他也利用了他们,双方扯平了,所以他根本没有和他们秋后算账的想法,顶多重回身体后不想再接触了。
  但是安达,肆意践踏别人的生命,自以为高高在上俯视玩弄他人。
  逃脱实验室时,同行另一位实验体为了挽救他颤抖地扑在他的身上替他挡下子弹死不瞑目的样子永远无法消散,结成了一道丑陋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时周滔天的恨意与恶心之感。
  “药效该发作了。”
  另一边,安达的伤口忽然拼命往外渗血,转眼蔓延开来,麻痹的痛意使得他弯腰倒地,最终昏迷不醒。


第18章 司凛
  柯克很担心时周。
  从出任务回来之后,时周似乎变得更加寡言。
  他不知道时周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能让一向淡然的时周表现出如此浓烈的厌恶,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时周睚眦必报地对付挑衅过他的人。
  既然时周不愿意说,他就帮他瞒得死死的。在小分队汇报之时,主动上前报告他们遇见那个男人的详细情况,只不过有意无意地隐去了时周在这件事里的存在。
  好在教官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只是皱眉说了一声“知道了”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等其余人走远,时周低声飞快和柯克说了一句:“谢谢。”
  柯克对他的维护他看得一清二楚。
  柯克没有缘由去再探究什么,简单拍了时周的肩膀当做无言的鼓励之后就去别处忙了。
  刚下完一场雨,空气里飘着泥土、枯叶和水流混合的不知名香气。
  时周深深吸一口,想要排出胸腔中憋着的浊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看开一切。用某种嘲讽的语气来看,安达竟然成为他强烈想活下去的动力。
  夕阳将他的影子和落下的阴影融为一体,他摇头,甩掉脑袋里纷杂的思绪,摸遍全身想找到看时间的工具,最后梦游一般想起早就将所有的东西放到抽屉里了。于是两手空空,无奈地往回走,准备回宿舍一趟再去训练馆。
  机甲的训练占据了所有训练的重大篇幅,所有之前的课程统统为了他们进入机甲之后的操作与运用。
  基地给予他们自主训练的时间,时周去的最早离开的最晚,披星戴月,堪称军中楷模。
  “机甲操纵室里新出了游泳的装备吗?”每回时周回到宿舍以后,他的舍友们都不带任何嘲讽的单纯的疑惑。
  凡是时周走过的地方,就留有湿哒哒的脚印,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汗。
  他!仿佛是再世的鸭子!
  “什么鸭子不鸭子的?你们不要骂人!”柯克提醒他们注意措辞,他心细如发,自然瞧见时周状态很差,挡住了几个人不知分寸的打闹,催促时周赶紧洗澡休息。
  时周低声说了句谢谢,拎起小筐疲惫地往外走,感叹自己变相的社畜生活。
  遇见安达之后的生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时周更加拼命地训练机甲,原本嘲笑他的人看到他拼命努力的劲很多人改观成了扼腕叹息的状态。
  郑教官压着他去找过医疗室,医生们安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器往他头皮贴,最终得出了“这孩子心里过不去那个坎”的虚无缥缈的结论,原本担心检查出自己真实问题的时周总算松了一口气,毕竟郑教官有时候脑子转的太快。
  这下可好了,时周自病弱儿童之后又打上了自闭儿童的称呼。
  郑教官多次痛骂时周那群没有良心的家人们耽误了小孩的青春。
  面对他的脑补,时周有过片刻心虚,催眠自己情势所逼,但这么爱脑补的中年男性他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他的副业是不是什么小说作者,天高海阔全是他创作的空间。时周每说一句话,他都有被内涵到,用“我都懂”的怜惜眼神慈爱地回以注目礼。
  可与拼上生命的努力不相匹配的是他弱到微不足道的进步。
  时周无能为力,他能在机甲内部后空翻转体三周半并打一套军体拳,但是机甲依然慢吞吞我行我素顺拐走路。
  普通机甲没有觉醒“魂”,时周没办法沟通,心累时排除掉系统连个聊天对象都没有,他不想和系统聊天,刨去脑海里的那本书,系统活的像个每天只知道嗷嗷叫的智障儿童,和它说话会被迫进行降智处理。
  比如现在,它正在忘情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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