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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绅士的法则-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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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集体舞几乎没什么肢体接触,我要怎么……”
  “听,前奏响起来了。这支是《在这古老星空下》。你站到第二个圈子四点钟的位置。”恩佐指了指舞池,“等第三次唱到‘啊,朋友,在这古老而永恒的星空下’时。”他用力捏住朱利亚诺的肩膀,“你的机会就来了!”
  
  “尊贵的总督阁下,不知您能否屈尊与民同乐,和大家共跳一支舞呢?”
  一个戴蓝色面具的男人走到博尼韦尔面前,谦逊地弯了弯腰。
  博尼韦尔将今晚说了无数次的话又说了一遍:“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但还是免了。我年纪大了,就让年轻人们去跳吧。”
  “一年一度的狂欢节的宴会,而且又是集体舞,您不参加就太可惜了。”
  蓝色面具说着转向围绕在总督身边的客人:“大家说是不是?总督阁下年轻时可得过‘舞会之王’的桂冠呢!”
  客人们纷纷颔首。那几位想拉博尼韦尔跳舞却遭到拒绝的女士更是大声表示赞同。
  “音乐已经开始,快请吧!”蓝色面具做出邀请的手势。舞池中的人们听见他的声音,纷纷以为总督也要下场,于是特意留出圈中的位置,就等总督加入。
  这时若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博尼韦尔向护卫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蓝色面具露出欣然同意的笑容。
  “盛情难却,那我们就不推辞了。”
  他走进舞池,加入跳舞的圈子,两名护卫亦步亦趋跟上,占了他左右的位置,防止其他人接近。蓝色面具只好站到护卫左侧,与博尼韦尔之间隔着一个人。
  “哇,您是总督阁下吗!”
  右侧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那是位戴红色面具的年轻女士,双手裹着长及手肘的丝绸手套。
  年轻女士右侧的褐发青年干巴巴笑了两声:“真……真是太巧了,哈哈……没想到竟然有幸和总督阁下跳一支舞……”
  他的右侧则是一名头发霜白的男子,由于戴着面具,看不出年龄,不知是天生发色如此,还是因苍老而满头白发。
  “千载难逢啊。”白发男子说。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两个圈子差不多都满员了,乐队结束不断循环往复的前奏,开始演奏《在这古老星空下》的主要乐章。圈子转了起来,所有人默契地踏着节奏,一边旋转一边移动,同时引吭高歌。这首歌曲在约德诸城邦家喻户晓,路边孩童都会唱,但那名褐发青年不仅唱不出一句歌词,连舞蹈动作也十分笨拙,几次转错方向,明显是个外行,若不是他旁边的两位朋友多次提醒,他肯定会大大出丑。
  
  听啊,朋友,聚会的钟声已经敲响
  快把烦忧抛却脑后
  亲朋好友已聚首
  正值夜莺欢唱时分
  群星璀璨,篝火更旺
  在这古老而永恒的星空下
  今夜共举杯
  
  歌曲分为四段,每段旋律相仿,最后一句歌词也相同。每唱完一段,舞者们就要转过身,面朝圈外,向围观的人们深深鞠躬。唱到第二段时,舞池之外的人也加入了大合唱。
  
  ……来自远方的诗人
  奏起熟悉的歌曲
  歌唱春天与旅途
  还有不朽的誓言与爱情
  何不挽起爱人的手
  亲吻她的唇?
  夜风呼啸,歌声更响
  在这古老而永恒的星空下
  今夜共举杯
  
  两个圈子分别按照顺时针和逆时针徐徐转动,宛如两枚啮合的齿轮。舞池外的人们一边欣赏舞蹈一边窃窃私语,小声评价哪边跳得更好。博尼韦尔总督所在的那个圈子得到了更多称赞,可总督附近那名舞姿笨拙的年轻人却拉低了整体评价。但也有人觉得他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朋友,知君明日将启程
  今夜且把烦忧抛却脑后
  永留这美好回忆
  纵使前路漫漫……
  
  歌声越来越响。那褐发少年很快掌握基本舞步,跟上了众人的节奏。博尼韦尔跟着转动的圈子慢慢移动,逐渐接近两枚“齿轮”啮合的那一点……
  
  鲜花芬芳,美酒更醇
  在这古老而永恒的星空下
  
  所有人一齐向后转,面向圈外,深深鞠躬。
  
  “今夜共举杯。”
  
  博尼韦尔直起身体。
  他正好转到“啮合点”,当他抬头时,面对的是另一个圈子恰好在同个位置的舞者。对方此时也抬起头。
  总督看到他嘴角噙着冷酷的笑。
  舞者右手袖中滑出一截刀刃,反射着冰冷的白光。他左手抓住博尼韦尔的肩膀,右手向前一送,整个人几乎贴到他身上。刀刃准确无误刺入柔软的腹部,然后残忍地往下一割。博尼韦尔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干咳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流出来了。
  “西萨列向您问好,博尼韦尔总督阁下。”

第104章 复仇盛宴4
  总督的身体瘫软下去。
  朱利亚诺向后一闪,抽出匕首,任由他的身体倒在地上,鲜血汩汩地往外流。他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笑容。博尼韦尔终于死了!他为家人报了仇,亲手了结了仇人的性命!天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叫他开心?胸中那股黑暗的快意流淌入四肢百骸,几乎冲破他的身体!
  右手边的护卫第一个发现异状。
  “有刺客!”他拔出腰间长剑,正欲刺向朱利亚诺,但他身旁的恩佐眼疾手快捉住他的手腕,劈手夺过长剑,顺势刺穿他胸膛。
  左边的护卫也随即拔剑。朱利亚诺提起匕首,迎向剑锋。他整只手都血淋淋的,黏稠的血肉碎末从匕首锋刃上滴下来,使他看起来就像浴血的死神。护卫惊骇莫名,一击之下,长剑竟然脱手!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着后退,恩佐双手握剑,斩下他的头颅,炽热的鲜血溅了朱利亚诺一身。
  舞者们作鸟兽散!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哭叫声直冲夜霄,纸醉金迷的宴会顿成血色炼狱!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花园周围的卫兵竟来不及做出反应,当他们意识到必须拿下刺客的时候,四散奔逃的客人却挡住了去路。
  朱利亚诺正准备捡起护卫丢下的长剑,却有一只手先他一步。在总督近侧的那名褐发年轻人不仅没逃跑,反而冲上前,拾起地上的剑,刺向朱利亚诺!
  匕首与长剑在空中相撞,擦出耀眼的火花!他们熟悉彼此的剑术套路,一交手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安托万!
  朱利亚诺心中如有猛兽啸吼。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阻挠我!
  而安托万亦难掩讶异的表情。刺客荡开他的攻击,他向侧面移动,斜斜刺出一剑,又被顺利无阻地接下。他们就像两个师出同门的弟子切磋过招一般,一招一式都能完美拆开。
  “朱利亚诺,是你吗……?!”安托万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让开,安托万!别碍事!”朱利亚诺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要刺杀总督阁下?”
  “为了报仇!”
  安托万的剑丝毫没挺,攻击却不如先前那么猛烈。
  “这么说总督就是杀害你家人的真凶?”
  “没错!我好不容易大仇得报,你跳出来搅什么局!”
  另一边,一道灼目的火焰如同灵蛇缠绕在恩佐身旁。刺客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对火焰另一边的女子笑了笑,小声说:“误会,康斯坦齐娅小姐,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康斯坦齐娅不动声色地加大火势,双臂上的红色刺青迸出鲜红的光,“我早就有所察觉……安托万说那个圣徽属于你,那是缄默者的圣徽,对吧?我果然没猜错,你是个刺客。”
  火舌舔着恩佐的皮肤,汗水刚一沁出,就被高温蒸发。
  “既然您都猜出来了,那为何还用秘法对付我?”
  “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胆大包天行刺总督,更没想到朱利亚诺竟做了你的学徒……我不会杀你的,劝你不要负隅顽抗,老实俯首就擒吧!”
  “这其中有些缘由,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您回去问问您的老师就明白了,我们有正当的理由,请您别在这里为难我们。”
  “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个?!”康斯坦齐娅难以置信地喊道,“在你眼里人命到底算什么?!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也不管什么缄默者的身份,既然杀了人就必须接受审判!”
  恩佐竖起长剑:“真是一位正直的小姐,如果世上像您这样的人多一些就好了。可惜了!”
  他一剑刺向火墙!
  出剑时气势如虹,竟带起无形的狂风,强行压下火焰。刺客跃出火圈,剑刃眼看就要逼近康斯坦齐娅的喉咙。
  “当心!”
  一个白色人影飞扑过来,将女术师按在地上。
  剑刃刺空。恩佐轻松地收回剑势。他原本也没打算痛下杀手,只想吓吓康斯坦齐娅,没想到关键时刻雷希居然跳出来英雄救美。
  “雷希!拦住他!不能让他跑了!”康斯坦齐娅叫道。
  吟游诗人递给刺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扛起康斯坦齐娅向舞池外侧跑去,边跑边喊:“康斯坦齐娅小姐您没事吧!这个刺客太强了,根本打不过啊!”
  康斯坦齐娅用力捶打他的后背:“放我下来!我要去帮安托万!”
  “火焰秘法竟然克制不了他们!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我们快逃吧!安托万能对付他们的!”
  恩佐心领神会地垂下头,表达对吟游诗人的敬意,然后转身去“对付”安托万。而少年剑客正陷入与朱利亚诺的“苦战”——他们使出浮夸的招式,你来我往,乍看之下刀光剑影,打得无比激烈,难分高下,实际上只是一场表演,谁都没出杀招。
  “帮我们拖延时间,安托万!”朱利亚诺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没问题!我懂你的!”少年剑客一面攻击,一面还有心情用左手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博尼韦尔是你的仇人?我可以帮你啊!咱俩什么关系!”
  “怕你泄露消息!”朱利亚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恩佐也加入他们的表演。卫兵封锁了花园,瑟瑟发抖的客人们聚在大门口,敬畏地望着花园中央的战斗。在他们眼里,安托万无疑是以一敌二,却丝毫不显劣势。一队弓箭手包围舞池,个个张弓搭箭,却没人敢放箭,因为雷希正装模作样地嚷嚷:“别放箭!会误伤自己人的!”宾客们纷纷点头称是,甚至有人开始为安托万助威呐喊。
  “加油!年轻人!干掉那两个刺客!”
  “好样的,小伙子!”
  “他是谁?英雄出少年啊!”
  安托万根本不感谢围观群众的热情。他哭丧着脸,小声问道:“还要拖延多久?我快下不了台了……”
  “再一小会儿!”朱利亚诺暗暗计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突然,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自弓箭手包围圈之后响起:
  “放箭。宁可误杀一百,也不要放过一个。”
  三个人惊恐万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弓箭手向两侧让开,一名身穿黑衣、戴鹰隼面具的男子走进包围圈中,双手负在身后,傲慢地打量着三个人——和地上的尸体。
  “你是……博尼韦尔?”
  三人的攻击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朱利亚诺看看尸体,又看看黑衣男子,一个闪电顿时在脑子里炸开。
  安托万倒抽一口冷气:“怎么有两个总督?!”
  “死掉的那个恐怕是替身吧。”恩佐蹙眉,“我们居然上了这么简单的当……”
  他不动声色地给安托万使了个眼色。少年剑客结结巴巴地说:“原、原来真正的总督阁下没死啊,哈哈……太、太好了……吓死我了……”他慌张地丢下长剑,“我、我是好人!真的!别杀我!我是在帮你啊总督!”他跑向花园大门方向。博尼韦尔抬起左手,弓箭手包围圈给他让出一条道。
  “现在我们不会误杀好人了。”总督笑眯眯地转向恩佐和朱利亚诺。
  “你——!”
  朱利亚诺想冲上去,却被恩佐拦住。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博尼韦尔好奇地端详朱利亚诺:“我认识你吗,年轻人?”
  朱利亚诺扯下自己的面具:“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朱利亚诺·萨孔,维托的儿子!你杀害我父母,现在我来向你报仇了!”
  “哦,原来是叛国者维托·萨孔的儿子。”博尼韦尔泰然自若,“原本看在你年纪尚轻、不知父母恶行的份上,打算饶你一命来着,但你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谋杀大罪,我就算有心赦免你也不行啊。”
  “少在那儿颠倒黑白!我父母根本没有叛国!背叛者是你,博尼韦尔!你和慕卡尼亚勾结,出卖军事机密,还嫁祸给我父母,妄想杀人灭口……”
  “放箭!”博尼韦尔狠狠一挥手,“剿灭这个恶毒的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见地下传来隆隆巨响,仿佛有雷电在脚下炸裂。大理石地面出现一道裂纹,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纹像疾走的游蛇,从朱利亚诺脚下蔓延开去!
  地面瞬间崩溃!
  朱利亚诺拼尽全身力量,在脚下地面塌陷之前跃向博尼韦尔,抓住他的脚踝。博尼韦尔大喝一声,踢开他的手,然而已经迟了!花园中心位置出现一个无底坑洞,恩佐、朱利亚诺和博尼韦尔同时掉进洞中。坑洞不断扩大,弓箭手们吓得丢盔弃甲,纷纷退向外侧,一时间竟没人想到营救总督。
  “地震?!”宾客中有人尖叫。
  “那一定是通往地狱的裂缝!”
  “总督被地狱之口吞噬了!”
  恐惧如同瘟疫在众人间迅速传染。
  “你们听见那刺客说什么了吗?总督才是叛国者……”
  “刺客妖言惑众,怎能相信!”
  “但是萨孔一家死得的确蹊跷……”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快逃吧!管它是地震还是地狱之口,我可不想死啊!”
  
  朱利亚诺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乱石砸在他身上,他痛得叫出声,接着一头栽进冰冷的水里。地下果真有暗河,马尔寇没骗他们。他努力划动四肢,想浮出水面,却被激烈的水流冲得七荤八素,不是撞到头就是磕到手。暗河裹挟着他涌向未知之地。他冷得发抖,心中忽地生出无名的恐惧——他到底会被水流带到哪儿?河畔?海边?或者永远消失在地下?他会不会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地狱中?
  不过……怎样都好。如果他死了,博尼韦尔肯定也活不成。他总算是报了仇。
  他喘不过气。冷水涌进肺里,堵塞他的呼吸。他好难受,身体好沉,就这么沉下去吧,再也不要浮上来……
  他慢慢闭上眼睛。
  
  “朱利亚诺!”
  有人强行将空气渡进他的气管。他大声咳嗽起来,咸涩的水从鼻子里、嘴巴里涌出。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喘上气。某人不停拍打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他睁开酸痛的眼睛,过了好一阵视线才对上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湿漉漉的恩佐。他伏在朱利亚诺身边,关切地望着他。我死了吗?他恍惚地想。在冥土也能和恩佐重复,真是太好了……
  然后他看见了星空。
  浩瀚无垠的星空。
  璀璨的星辰像撒落的碎钻一样闪闪发亮。天际,彗星拖着雪白的长尾,扫过一众星子。
  ——姬莉莎之星。
  潮水拍岸的韵律传入耳中。身下的沙土柔软湿滑。
  “我还……活着?”他喃喃道。
  “当然,”恩佐捧起他的脸亲了亲,“我们都活着。谢天谢地。”
  “博尼韦尔呢……?”
  恩佐直起身体,抬起右手,指向远方。
  朱利亚诺吃力地坐起来。他们身在一处海滩上。看来地下暗流最终汇入了大海。恩佐所指的地方,有个男人正挣扎着爬上岸,每爬一步就吐出几口水。朱利亚诺扶着恩佐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向那个男人。恩佐跟上去,最后却选择驻足观看。
  那个男人的面具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一张上了年纪却仍旧保持着英俊与风度的脸。他艰难地爬行,几度试着站起,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朱利亚诺也筋疲力尽,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却凭着内心的黑暗火焰硬是蹒跚向前。
  男人发现了他。恐惧爬上他的面容,驱使他爬得更快,爬离那个步步紧逼的死神。朱利亚诺拖着脚步,踢开沙子,来到男人面前。一波海水涌上来,漫过他的脚踝和男人半个身体。
  “不要杀我……”男人嗫喏,“是我错了!我忏悔!饶了我吧!”
  “现在知道求饶了,博尼韦尔?刚才的气势呢?”
  朱利亚诺跨过他的身体,骑在他身上。
  “就算你杀了我,你父母也不能死而复活啊!想想看,孩子,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如果看到你变成一个刺客……”
  “难道不复仇他们就能复活了吗?!如果放弃复仇,我会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悔恨中!复仇不能使他们复活,但是——”朱利亚诺抬起双手,扼住男人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但是让我很开心啊!!!”
  “我会恢复你父母的名誉!我会归还你家族的财产!我还会给你更多更多!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全都给你!你知道吧?你全都知道吧?慕卡尼亚国王许诺我,只要他征服约德诸城邦,就封我做至尊总督,到时候你可以进入我的宫廷……封你为大公爵如何?梵内萨大公爵!整个城邦都是你的领土!你还可以当财政大臣……军事大臣……宰相!我愿意封你做宰相!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只要你的命!”
  朱利亚诺收紧双手。
  男人双脚蹬踹,眼睛像是要从眼眶中突出来。他发不出完整的音,只有“咯咯”声不断从嗓子里冒出来。过了一会儿,他不再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可朱利亚诺还是没放松手上的力道。又过了许久,男人的瞳孔慢慢涣散,那双曾被无数人夸赞为“智慧而深邃”的眼睛,此刻就像死鱼一样,映出绚烂的星空。
  一只手拉了拉朱利亚诺的衣服。
  “放手吧。他死了。”恩佐不知何时来到朱利亚诺身边。
  朱利亚诺这才慢慢松开手。
  他低着头,盯着男人了无生气的躯体看了一会儿,在恩佐的搀扶下缓慢站起。不知为何,他感到心中空荡荡的,那股一直燃烧不灭的黑暗之火,不知何时静悄悄地熄灭了,留下被焚烧殆尽的干枯心灵。
  总有一天,灰烬之下会萌发出新的绿芽。
  “忘了说。西萨列向你问好,博尼韦尔总督阁下。”
  他踹了男人一脚。又一波海水涌来,漫过他和恩佐的小腿,以及男人的躯体。当海水褪去时,沙滩上只剩下两个互相依偎的人。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被裹进大海的怀抱中,消失了。
  朱利亚诺将脑袋埋进恩佐的颈窝里,失声痛哭。

第105章 复仇盛宴5
  警钟疯狂鸣响,撕裂梵内萨节庆期间的祥和与欢乐。酒馆中方才还在把酒言欢的人们纷纷不解地望向窗外;孩童从睡梦中惊醒,抱紧母亲的胳膊;母亲则慌张地放下门闩;彻夜不休的歌声被钟声盖过。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发生了什么?为何敲响警钟?是余兴节目吗?
  一个人镇定自若地穿过困惑的人群,演河堤的台阶下到德兰河畔。他身披一袭灰色天鹅绒斗篷,兜帽下是一张没有任何装饰的朴素白色面具。一艘同样朴素的小船正在岸边等待。歇在船尾的船夫是个女人,同样披着深灰色的斗篷,身材高壮,像是惯于干力气活。见到戴白面具的男人,她从容地站起来,拿起船篙。
  “马尔寇大人,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她说。
  “啊,帕蒂,你也顺利逃出来了。”
  “他们刚拿走匕首,我就去点燃引线,然后悄悄离开总督府。我算好时间了,分秒不差。”
  马尔寇露出赞许的眼神,“干得不错。既然警钟敲响,就说明他们业已得手。以那两人的身手,不得手反而比较奇怪。不过……他们逃不逃得掉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人,闲话少叙,我们快走吧,再过一会儿城门怕是就要封上了。”
  马尔寇登上小船。帕蒂熟练地撑船离岸。小船逆流而上,向梵内萨水门驶去。马尔寇闲适地靠在船头,欣赏岸上惶恐不安的人群。
  “多美的城市!”他感慨。
  “可惜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是梵内萨人吧?即将离开家乡,难怪你会伤感。但是那有何妨?总有一天我们伟大的主人会把它收入囊中,我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说到这个,”帕蒂话锋一转,“我也会受到主人的封赏吗?”
  “当然。”马尔寇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斗篷一角,“你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一定向主人举荐你。你这么聪明伶俐,即使在主人身边当女官也绰绰有余了。”
  “我出身卑微,可当不来什么女官,还是给钱更好。”
  “钱自然不会少。以主人的权势,还怕短你几个金币?”马尔寇轻嗤。
  小船驶到梵内萨著名景点爱恩斯桥之下,因是夜晚,桥下黑洞洞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马尔寇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小船“咚”地撞上了什么东西。这很正常,德兰河上船来船往,常发生船只相撞的事件。他皱了皱眉,想让帕蒂赶紧调转船头,换个方向。但船篙打水的声音不知何时戛然而止,小船就这么停在漆黑的桥洞之下。
  “帕蒂?”
  马尔寇“呼”地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炼金灯球,猛地摇晃几下。灯球闪了闪,终于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光。重获光明的马尔寇心中一沉,因为他看见桥洞中除了他们之外,还停着另一艘船,船头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结实的男子,黝黑的皮肤和手臂结实的肌肉昭示他海上男儿的身份。他提着一柄出鞘的军刀,似是早已在此恭候多时,就等马尔寇自己送上门。
  “好久不见,巴尔萨诺船长。倘若我没猜错,您是来为费尔南多少爷报仇雪恨的吧?”
  “知道就好。给你个机会自裁吧,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尔寇讪笑着摇头:“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这个报仇计划不是您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在背后帮您吧?我猜猜,是那个缄默者?”他微微侧过头,瞄了背后的帕蒂一眼,“我错在不该那么早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让他们有机会买通你。”
  “抱歉,大人,他们给的比你多。”帕蒂冷静地回应。
  “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就背叛我。他们给了你多少?我主的财富可不是区区海盗刺客可以相提并论的,只要你开口,什么金银珠宝都能赐给你。帕蒂,你开个价吧。”
  “他们不止给了钱。”
  “哦?除了钱你还要什么?名誉?地位?贵族出身的丈夫?或者直接封个女爵头衔给你?”
  “五百三十一个。”
  马尔寇一愣:“什么?”
  帕蒂低声说:“五百三十一个妇女捐出自己的珠宝首饰,重建了这座桥。爱恩斯桥,又名‘五百三十一爱国者之桥’,所有梵内萨妇女的骄傲。”
  她从斗篷下亮出匕首,“干掉腐败的总督是一回事,出卖梵内萨又是另一回事!这是我的家乡!”
  她扑向马尔寇!
  间谍早有准备。他一弯腰,躲过帕蒂的第一击,然后屈起膝盖,猛击帕蒂腹部。女子被他一脚踢进河里。同时,巴尔萨诺挥刃向前,马尔寇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挡下他的攻击。小船摇摇晃晃,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但两人如履平地,从一艘船跃至另一艘船,军刀与匕首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马尔寇!你机关算尽,却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劝你老实招认,你背后的主谋到底是什么人?”
  “哈!我决不会背叛主人!去冥土见你的小情人吧,巴尔萨诺!”
  海盗头子虽然刀法精湛,但马尔寇更胜一筹,将一柄小小匕首舞得眼花缭乱,巴尔萨诺一开始占了突袭的优势,不久后却逐渐落入下风,马尔寇越战越勇,竟把他逼到船尾,小船一头高,一头矮,眼看就要翻了!
  “马尔寇!你的死期到了!”巴尔萨诺大吼。
  马尔寇刚要开口嘲笑,一把尖刀却猛然从背后刺入胸膛。是帕蒂?不……她还在水里泡着,那么是谁?
  一道幽影自他背后升起,缓缓凝聚成人形。马尔寇顿时如坠冰窟。不可能,这家伙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所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难道……难道精灵族能死而复活?
  “这是还给你的。”
  曾被马尔寇斩下一只手、险些丧命的精灵奥拉夏,在他背后现身。
  “我……不……”马尔寇口吐鲜血,“不能……死在这里……主人……”
  巴尔萨诺举起军刀,划过马尔寇的脖子,深深地切开一道裂口,从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仿佛给间谍的颈子上添了一抹血腥的微笑。
  间谍的脑袋歪成怪异的角度。
  “这也是还给你的。”巴尔萨诺说。
  一艘黑色小船缓缓顺流而下,船上有两人,船夫全身笼在一袭密不透风的黑袍中,客人则穿着花里胡哨的戏服,戴着一张鸟嘴面具。看见间谍的惨状,黑衣船夫啧了啧舌。
  “你们这群杀手!节庆期间你们就不能和平常人一样放假休息吗?你们杀完人拍拍屁股就走,辛苦收尸的可是我们!”
  “抱歉,黑衣船夫大师,”鸟嘴面具说,“这次的酬劳会多给的,麻烦您快点把他运走吧。”
  “死成这种样子要我怎么处理啊?你们杀的人,自己搬上来!”
  “好好好。”鸟嘴面具连声称是,转向巴尔萨诺,“你们两个快把死人抬上来!”
  他顿了顿,“咦?怎么只剩一个人?‘一只手’去哪儿了?”
  说话的当口,一抹幽暗的影子掠过河面,撩起细密的水纹,游向大海方向。
  
  海边。某处不知名的沙滩。
  朱利亚诺拭去泪水。他形容狼狈,浑身湿透,衣服上沾着潮湿的沙土,眼睛肿得像桃子,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但当他注视恩佐的时候,刺客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风暴过后的天穹,清澈纯净,一丝阴翳也无。
  刺客见过许多人复仇后变得委顿空虚,但朱利亚诺不是那样,仇恨非但没有摧垮他,反而磨练了他的意志。仇恨的烈焰焚毁了他心中的许多东西,却也像淬炼钢铁一般,将他的灵魂煅烧得无比强韧。他那炽焰熄灭后的内心,有如火山喷发后的土地,荒凉,危险,但劫后的余烬却带来丰富的养分,使他重获新生的心灵比以前更加茁壮地成长。
  恩佐感到无比欣慰。这个年轻人——他亲手锻出的这柄利剑——足以做他的继承者。他所能给出的一切都已经给出了,剩下的,全凭诸神裁断。
  “我们走吧。”朱利亚诺嘶哑地说,“不知道我们被暗河冲到什么鬼地方来了。必须赶紧找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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