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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绅士的法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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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欢节宴会?说得倒轻松,到时候肯定戒备森严,没有邀请函,我们连进都进不去。”
  “是的,是的,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如此。但我也说过,我颇有一些权力。作为博尼韦尔总督的‘亲信’,我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出席宴会。这样邀请函的问题就解决了。宴会的戒备确实森严,但总有可乘之机。两位作为刺客经验丰富,想来必能找到突破口。博尼韦尔身边总带着两个形影不离的保镖,寸步不离跟在他后头。保镖是个麻烦,但对于缄默者来说大概是小菜一碟。关键是杀死博尼韦尔后该如何逃脱。杀人容易,逃走可就难了。所以我选择狂欢节,那天人人都戴着面具,看外表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因此有助于你们藏匿。”
  “大家都戴面具又如何?卫兵一拥而上,照样还是跑不掉。”
  间谍又笑了。“您知不知道,梵内萨除了拥有流经城市的德兰河外,地下还有许多暗河?”
  “暗河和刺杀有什么关系?”
  “我已探明,狂欢节宴会场下方刚巧有一条暗河流过,只需要一点儿火药,就能炸开一个通往地面的缺口。”
  “那条暗河通向哪儿?”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通往德兰河,也许通往大海,也许……通往地狱。”
  “还是老问题,间谍先生,既然你的准备这么周全,为何不自己上?”
  “我没法一个人一边做后勤准备,一边行刺杀之举,所以需要帮助。”
  “哦,所以送死我们去,你只要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如果我不来找你们,你们照样要去送死,而且还缺少许多有利条件。”
  恩佐瞄了朱利亚诺一眼:“我们得考虑一下。”
  “当然,我理解,对你们来说这是个重要决定,斟酌斟酌也无妨,不过,可别考虑太久,时间不等人啊。”
  马尔寇挑着嘴角,走向门口。恩佐又说:“我们考虑好之后该如何与您联络?”
  “三天后我会再度登门拜访,到时候告诉我你们的决定就好。”
  他嘲讽地欠了欠身,取下门上的锁链,推开门走了出去。朱利亚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阻止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待马尔寇被贾欧送走,朱利亚诺转向恩佐:“你怎么看?要答应他吗?”
  “我认为他的提议不错,但他本人不值得信任。”
  “我也这么想……就怕他到时候坑我们。”
  恩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诡秘一笑:“没关系,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待会儿去找佩特罗借一只鸽子,当心别被跟踪,然后……”


第96章 天文台之行
  天公不作美,狄奥多拉等人的马车刚驶出铜鲤旅店便下起了雨,抵达天文台时,雨下得更大。前来迎接他们的罗格缩在天文台大门下,但大雨还是把他淋成落汤鸡。看到马车,他如蒙大赦,狄奥多拉下车时,他更像见了解放者的奴隶一样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尊敬的女士,你可算来了!”
  狄奥多拉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抱歉,让您久等……”
  “不不,请您相信我,我宁可多站在这儿淋一个小时的雨,也不愿进馆待一分钟。”
  “出什么事了?”康斯坦齐娅跟着她的老师下车,后面是安托万和雷希。罗格见了两位男士,不悦地皱了皱眉,表情像在说:学者的事,你们这帮闲人凑什么热闹,打扰学术圣地的清净!雷希淡漠地望着天文台,根本不在乎他的情绪,而安托万盯着地面,故作无所谓地吹起口哨。
  罗格眨眨眼,回过神来,对四人做出邀请的手势:“请进吧。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呃……首席观星者今天突然脾气不佳,几位还是不要贸然打扰他……”
  他们鱼贯走进天文台。和他们上次拜访时一样,天文台中空无一人,那些辛劳的天文学家不知都躲在什么地方。
  “今天突然脾气不佳?”康斯坦齐娅似乎觉得很有趣,“只听说过突然生病,从没听说过突然脾气不佳。”
  话音刚落,楼上便传来一连串的怒吼,伴随着金属落地的砰然巨响,好像有人把某种仪器狠狠砸到墙上。
  “是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火?”
  “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首席观星者就是这样。”罗格不满地打量这位年轻女子,好像她的问题冒犯了尊贵的首席观星者,“他常常毫无来由地发脾气,年纪越是增长,‘发作’时就越是癫狂恐怖,连我这个助手都不敢接近他。”
  “难道是某种癔症?精神上的疾病?”狄奥多拉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女士。他也看过医生,但无功而返。一位来自灰翼城、专门研究混血者的学者说,他见过的绝大部分混血者都有类似的问题,常会突然发作,年纪越长,发作就越频繁,或是狂躁,或是抑郁,还有些人的症状就像梦游。”
  “真是可怕,没有治疗的办法吗?”
  “如果有,我就不用这么愁眉苦脸了。”
  “我以前只听说首席观星者性情乖僻,没想到他还有这方面的问题。”
  “性情乖僻?”罗格像听到某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哼笑一声,“这种说法真是太委婉了,就像管巨龙的吐息叫‘一簇火苗’一样。”
  他还没说完,楼上又传来哗啦啦的碎裂声,似乎首席观星者打碎了一大堆玻璃器皿。罗格摇摇头:“等这阵过去就好。几位今天来得不巧。”
  狄奥多拉说:“前日我们收到首席观星者的信,说研究已有进展,才决定今天拜访。”
  “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只能说不凑巧。”
  “那我们就改日再来吧。”
  “这倒是不必,首席观星者准备了一份资料,里面记载着详细的演算结果,不用他多解释,资料中就有一切你们想知道的。可是……”罗格神色犹豫,吞吞吐吐。
  “我猜,资料一定放在他的房间里吧?”
  “正是。要拿到资料,就得面对发狂的首席观星者。过几天再来当然也可以,但我又不愿让几位白跑一趟……”
  “这有何难!”康斯坦齐娅气壮山河,“我去把资料拿来就是了!”
  安托万叫道:“不要啊!万一你和首席观星者阁下发生冲撞……”
  “他伤不了我的!”
  “我当然知道他伤不了你!你伤了他怎么办!首席观星者年纪大了,哪里是你的对手!”
  康斯坦齐娅凶狠地瞪着安托万。少年剑客连忙专注地盯着地面,噤若寒蝉。
  雷希说:“我愿代劳。我自认为身手足够敏捷,而且决不会伤到首席观星者阁下。”
  “您这身板会不会太……”罗格端详着这位白衣白发的吟游诗人,发现他脸上既无激动,也无恐惧,神色淡漠,仿佛对于他们来说无比艰巨的一项工作对于他来说却如同呼吸一样简单。他镇定的神情感染了年轻的观星者,后者转忧为喜,连忙收回拒绝的话语。
  “那就万事拜托了!”
  罗格让其他三人随意在天文台内闲逛参观,自己领雷希上到首席观星者的房间。就连厚重的房门都无法阻隔房间中传出的怒吼。到了楼梯口,罗格再也不肯上前一步,大概是吓怕了。他缩着脖子,指指房门,胆怯地往下退了两级楼梯。
  “您千万当心!资料在书架上,是一份卷轴,用红色的缎带绑住。”
  雷希没有回答,仿佛根本没听见罗格的话,自顾自握住门把手。门没锁,微微一扭把手就开了。门打开的刹那,一把圆规从门内飞出。雷希稍一侧身便躲过飞来的袭击。圆规擦着他的头发飞过,“咣当”一声落地。罗格惨叫着抱头蹲地(明明根本没砸到他)。
  当他再度抬头时,只恍惚瞥见一道雪白的影子闪进门中。
  房间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纸张,不少纸上还画着未完成的星图。随处可见玻璃器皿的残骸和七零八落的仪器。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弓着身体,趴在地上,似乎正寻找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他在自己制造的垃圾堆中找不到想找的东西,于是当即发怒,抓起身边的纸张撕成碎片。
  雷希冷眼看着他,就像他不是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遥远舞台上的某个三流演员,连观众的一声喝彩都博不到。吟游诗人跨过翻倒的椅子,来到书架前。书架上不少书已惨遭毒手,幸存下来的那些中却没有罗格所说的用红色缎带绑住的卷轴。
  吟游诗人踢开脚下的一堆废纸,果不其然,卷轴被埋在下面。他弯腰捡起卷轴,一只手却突然抓住他的脚踝!
  “给我!那是……我的!”
  首席观星者蛇一样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呼吸声,眼珠向上翻,死死瞪着雷希。
  “别妨碍我。”
  雷希挣开他的手,走向房门。可首席观星者又抓住他衣服的下摆,瘦削的手指如同鹰爪死死扣着布料边缘。雷希不耐烦地回过头,用凡人语言无法描述的恐怖眼神盯着观星者。后者立刻跌回地上,双手缩到背后,似乎摸到了滚烫的烙铁。
  “你……是……是什么东西……?”
  他睁大眼睛,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即使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也懂得去害怕某些人类无法抵挡的东西。
  雷希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嘘。”
  接着脸上露出盈盈笑意,在首席观星者畏缩的目光中离开房间。
  
  躲在外面的罗格见他纤毫无损地归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您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秘诀吗?”
  “啊……或许是因为我跑得比较快吧。”
  雷希边说边解开卷轴上的缎带。罗格手忙脚乱地接住被他随手扔到一边的红缎带。“您不把它拿给狄奥多拉女士吗?”
  “我等不及先睹为快了。”
  “可是我认为应当先拿给她们过目,毕竟……”
  雷希没理会他的劝阻,径自展开卷轴,然后眉毛一挑:“这些图表和符号是什么意思?”
  “那是演算数据……”
  雷希将卷轴展开到最下端:“我不想看什么数据。直接告诉我,下一次日食是什么时候?”
  罗格指着卷轴最下方一堆难解的符号:“这里有写:风月的第二天,破晓时分。真巧啊,‘古民流离’那天,日食也是在破晓时分发生的,也就是说,时隔数千年,相同的天象再一次出现了……咦,诗人先生,您为什么笑得这么奇怪?”
  雷希目不斜视地看着卷轴,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吗?”
  “嗯……唔……真的很奇怪……”
  吟游诗人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因为我心花怒放,观星者大人。身为必死的凡人却有机会目睹这等奇迹般的巧合,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第97章 同一时间,这个世界……
  马尔寇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芬芳馥郁的茶香弥漫在唇齿间,令他回想起在慕卡尼亚南方生产红茶的丘陵地区度过的一段时间。“鲜花涌泉”不愧是梵内萨最富盛名的妓院,而梵内萨不愧是约德海岸最富盛名的城邦,连这么上等的茶都能搞到手,名不虚传。
  他面前坐着两个人,年纪稍长的那位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石膏像,使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年轻更轻的那位也同样绷着脸,但马尔寇看出他只是在强作镇定,比起他的同伴,他心跳更快,呼吸更加粗重,交叠在膝上的两只手只要稍一抬起就会微微颤抖。
  ——还是太嫩了。马尔寇心想。若是再给这位小少爷两三年时间历练就好了,届时他们两人去刺杀博尼韦尔肯定没问题,可是时间不等人啊。而且马尔寇也不怎么希望小少爷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刺客,那时候要抹杀他就更难了。
  时间不等人!要不是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主人”催促他尽快除掉博尼韦尔这个绊脚石,他大可以精心筹划,做得滴水不漏。可现在情况变得棘手了。他不能亲自动手杀死博尼韦尔,否则国王陛下便会对他起疑心,因此只能想方设法撇清自己的干系,将这项工作交给别人——比如梵内萨街头招摇过市、只要出钱就肯为你卖命的缄默者们。谁知道缄默者背后的雇主是什么人?他们不会走漏消息的,就算他们要说,马尔寇也有一千种方法让他们闭嘴。梵内萨总督的政敌那么多,每个人都有雇凶的嫌疑,谁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况且他给小少爷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不可能放任自己错失良机。
  “我很高兴两位接受我的提议。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迎来共赢的局面。”
  “谁他妈想跟你共赢。”小少爷冷冷地说。
  真好猜。他的心思,他的动机,马尔寇一眼就能看明白。相比之下他的同伴就高深莫测多了。马尔寇看不透他,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如有迷雾,时不时透出鹰隼般的光芒,但当你努力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说说你的计划吧。”缄默者说。
  马尔寇用中指和食指从口袋里夹出两张请柬,皆用金色的墨水写着华丽的花体字:“狂欢节宴会的请柬。你们用它进入宴会场。”
  “卫兵不会搜身?”
  “噢,当然会搜,从脖子到脚趾搜个遍,但他们奉命不许摘下客人的面具,否则就没有狂欢节的神秘气氛了。”
  “那我们怎么把武器带进去?”
  “武器交给我,我能利用自己的职权运进去。到时候你们去厨房找一个叫帕蒂的厨娘,问她要豆子,她就会把武器交给你们。不过记住,我最多只能运几把小刀。”
  “足够了。我们怎么撤退?”
  “我说过了,我会炸出个洞,你们跳进地下暗河逃生。”
  “可你也说过,你不知道暗河通往何处。”
  “难道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我们杀人的时候,你干什么?”
  “端杯好酒,在旁边看着。”
  缄默者冷笑一声。
  “你们到底干不干?”
  缄默者手腕一抖,袖中滑出一柄匕首。马尔寇绷紧身体,戒备地盯着他的手,就算对方突然袭击,他也有办法躲过。躲开第一击,后面的就好说了。
  缄默者将匕首放在他们之间的茶几上,手指轻轻一推,匕首滑过桌面,来到马尔寇面前。
  “把这柄匕首弄进宴会场。”
  “好说。别的呢?”
  “就这一个。”缄默者向后一靠,舒服地陷进铺沙发上的毛皮里,“足够了。”
  
  同一时间,铜鲤旅馆。
  狄奥多拉女士从观星者罗格手中接过三张描金请柬。
  “这是什么意思,观星者阁下?”
  “是首席观星者命我送来的。他说前些天病情发作,差点耽误您的要事,这三张请柬就请当作是赔礼。”
  康斯坦齐娅从老师手中抢过两张,将其中之一分给身边的安托万。“哇,是狂欢节宴会的请柬!我听说许多梵内萨的名流都会出席,包括总督本人,宴会上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呃我是说有趣的项目,是真的吗?”
  罗格欠了欠身:“是的,这是本城邦一年一度的盛事,各位不参加就太可惜了。”
  狄奥多拉说:“但这请柬是首席观星者本人的吧?他如此大方地让出来,我非常感激,但实在不好意思收下……”
  “请不要推辞!首席观星者最近身体欠佳,恐怕无法出席,只能将请柬转给别人。我们其他人都不爱参加这种公共集体活动,况且宴会年年都差不多。可各位是从外地来的,大概从没见过狂欢节宴会,去尝个鲜也好。”
  康斯坦齐娅不停用手肘拱老师的后背:“听起来好有意思!首席观星者一片好意,您就别拒绝了!”
  狄奥多拉为难地看了看她:“你怎么就想见了玩具的小孩一样……有时候我真搞不清你的性子适不适合做学问……”
  康斯坦齐娅像河豚鱼一样鼓起腮帮子。
  “算了,你和安托万还有雷希先生一起去吧。我就免了。过去参加过好几回,而且年纪大了不爱搀和这些事。”
  “您过去参加过狂欢节宴会?”罗格大感惊奇,“我以为您是第一次来梵内萨。”
  “不,我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狄奥多拉说着望向别处,“很长一段时间。”
  
  同一时间,梵内萨城郊某处荒芜海岸。
  炼金术士佩特罗,一如既往戴着他的白色鸟嘴面具,站在岸边一块礁石上手搭凉棚眺望远方。
  时候差不多了。海平线上隐约可见一艘帆船的轮廓,可它不驶近海岸,只远远停在海上,过了一会儿,一艘小艇自帆船方向驶来,离得太远,佩特罗看不清小艇上有几个人,但它吃水不深,大概载重也不多。
  他摘下手套,高高扬起,用力挥了挥,希望小艇上的人看见他。他挥了一阵,小艇上也飘起某种布料,无声地和他对答。于是佩特罗安心地放下手臂,一屁股坐在礁石上,从怀里摸出随身的酒壶,闷了一口他特调的鸡尾酒。
  小艇渐行渐近,佩特罗终于看清,上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在船尾划船,另一个弓着身子缩在船头。两人皆是一身漆黑,不知情者还以为他们在为谁送葬。
  炼金术士因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
  小艇驶到岸边,划船的那人将船桨收进船舱中,跳进及膝深的海水里,推着小艇往沙滩上去。佩特罗听见那人在咒骂:“妈的,你别像个贵族老爷一样坐着不动好吗!下来一起推!”
  然后船头那人便消失了。
  佩特罗用力揉了揉眼睛。
  那人的确不见了!不是他的错觉!小艇中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人在推船。如果不是戴着面具不方便施展,佩特罗肯定已经下巴脱臼了。推船的人暴跳如雷,干脆扔下小艇,蹚着水跑到岸上。他刚一踩上柔软的沙滩,身边便凝聚了一团黑雾。雾中显出一个人影,从头到脚裹着一袭黑袍,兜帽扣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脸。推船的人抓住黑衣人的肩膀用力摇晃:“早知道我就该把你扔进海里喂鱼!”黑衣人身体单薄,被他摇得仿佛一棵快要倒下的树。佩特罗注意到他右边的袖子空荡荡,在海风中飘得像面旗子——他竟没有右手。
  “两位!我说你们两位!别把我当空气!”佩特罗跳下礁石。本想来个华丽亮相,结果落地时没站稳,双腿因为冲击力登时麻了,他“哎哟”一声,面朝下栽在沙滩上,鸟嘴面具插进柔软的沙子里。
  “哪儿来的跳梁小丑!缄默者就派你来迎接本大爷?!”推船那人怒不可遏。
  佩特罗努力地将自己的鸟嘴从沙子里拔出来。他暗暗诅咒发明鸟嘴面具的人。
  “在下是……梵内萨的炼金术士佩特罗,同时也是一名缄默者。”佩特罗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嘴沙子味,“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推船那人说:“我就是巴尔萨诺。”
  “啊!如雷贯耳!想不到我竟有幸与南国之海的海盗王者相遇!您的大名在约德诸城邦家喻户晓,做母亲的吓唬孩子时都说:‘当心巴尔萨诺把你抓去海盗船上做苦力!’”他行了一个夸张的屈膝礼,嘴里本能的冒出一连串溢美之词——显然对巴尔萨诺十分管用。海盗头子得意洋洋地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光辉事迹中,似乎全然忘记他曾在梵内萨遭受的牢狱之灾。
  “那么这位是?”
  独臂人说:“奥拉夏。”
  “啊!虽然没听过您的大名,但我瞧您器宇轩昂,定是一位人中俊杰……”
  “恩佐在哪儿?”奥拉夏不耐烦地打断他。
  “您怎么一来就找恩佐……他在城里呢。两位先别急着进城,因为你们身份特殊,必须好好乔装打扮一番。幸好狂欢节将近,城里多了许多外地游客,你们就不是那么显眼了……”
  “恩佐来信说要在狂欢节上刺杀博尼韦尔,是真的吗?”巴尔萨诺气势汹汹地问。
  “呃,计划是这么计划的……”
  “好!我早就看博尼韦尔不顺眼了!我愿出一份力!还有马尔寇那条两面三刀的狗!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您别急嘛,都好说,都好说……”
  奥拉夏眺望地平线上梵内萨城邦恢弘的影子。“我只想找到黑鹤之舟。他有什么消息吗?”
  “这个……您见了他自然就知道了,我会安排一场秘密会面……啊!”
  “必须抓紧时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怕有人会比我先找到它。”
  “当然……啊!”佩特罗突然惨叫一声。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巴尔萨诺怒道。
  “你们的小艇漂走啦!”
  
  同一时间,赞诺底亚城邦。
  赫安·苏维塔将军旗舰的舰长室中有一张边角厢黄铜的桃花心木海图桌,桌上的那张约德海岸地形图号称是诸城邦中最完整、最详细的。此时此刻,将军一手持木棍,另一手背在身后,海图上放着好几枚棋子,代表赞诺底亚布置的军队。
  将军的所有部署都围在海图桌旁。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冬季的冷雨敲打着甲板,海浪有规律地拍打船身。噪声一刻不停,舰长室中却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在等将军先开口。
  赫安·苏维塔用木棍将一枚棋子推到海图上标着“赞诺底亚”的位置,抬眼扫过众人蜡像似的面孔。
  “我收到密报,军队驻守和换防的机密消息遭人泄露,恐怕有他国会在近期不宣而战。”
  众人面面相觑,交换着惊异的眼神。
  其中一人——苏维塔最信赖的副官——敬了个礼:“可是长官,谁会进攻我们呢?……况且,军事机密又是谁泄露的?只有各城邦的大将军和领袖才知道这种信息吧!”
  众人议论纷纷。直到苏维塔用木棍狠狠一敲海图桌,絮絮耳语才逐渐止住。
  “您的密报可信吗?”一名海军上校问。
  “我相信他,他曾帮过我,没理由在这种事上欺瞒我……而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海军换防时间必须改变,驻守在北方各个要塞的兵力配置也得更改!传我的令,召集所有预备役士兵,加强西方海疆的防守军力!”
  “北方和西方?攻击会从哪儿来?”副官问,“西方有我们的兄弟之邦梵内萨镇守,北方的罗尔冉正值内乱,无暇他顾,而慕卡尼亚和我国最近几十年都没有什么摩擦……”
  他想了想,忽地骇然。“难道是……?!”
  他连忙住口,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苏维塔将军面色铁青,也一言不发,既不否定,也不承认,而是用木棍将几枚棋子推向赞诺底亚西方,然后狠狠敲了敲海图上标着“梵内萨”的位置。
  “我们的兄弟之邦中出了一个叛徒。”
  然后,他又将几枚棋子推向约德诸城邦和慕卡尼亚接壤的边境。
  “而我们和慕卡尼亚的恩怨,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卷十 死亡狂欢

第98章 狂欢节1
  梵内萨城邦一年中最豪华、最盛大的节日到来了!
  从雨月第十天开始的两周,都是属于欢庆的日子。梵内萨的高墙之内,大街小巷挤满不计其数的面具:鎏金的,镶银的,连缀着缤纷异国鸟羽,垂坠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浇铸成动物,雕刻上花纹,镶嵌五彩的玻璃,甚至真正的宝石。搭配面具的则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装异服:滚金边的小丑装,缀满蕾丝的束腰长裙,堆放着奇香水果的宽沿帽,由无数鸟羽拼成的斗篷……
  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看不到的。靛蓝的丝绒长袍和黄金面具,红宝石项圈和玻璃高跟鞋,披肩上堆满绸缎制成的蔷薇花。孔雀绿的扇子,赭石红的腰带,绀碧色的领结,金光闪闪的缎带,洁白如雪的流苏和漆黑如夜的长靴。再加上猩红的手套,银蓝的头巾,象牙色的绣花阳伞,成串的玛瑙项链宛如雨后挂着水珠的蛛网。每个人都打扮得光彩四射,穿上最夸张最华丽的服装走上街头,汇入游行的队伍。裹着繁复的戏服,戴着豪华的面具,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些漆黑的、深棕的、水蓝的、墨绿的、成千上万种颜色的眼睛里,倒影出这座流溢着夺目光彩的城市,而城市也被眼睛中所反射的光芒映照得五光十色。
  作为梵内萨最富盛名的娱乐场所,“鲜花涌泉”自然不甘落后。妓院内外以当年流行的朱红、暗金两色绸缎装点一新。节庆期间还会举行传统特色项目——选美大赛。只不过评选的不是外貌和身材,而是他们的面具。娼妓们戴上各式各样的新奇面具,脖子以下则一丝不挂,由客人轮流品评,然后选出“最美面具”。获奖者将会乘上妓院特制的豪华花车,像国王或女王那样接受众人的礼拜和喝彩。当然,更有无数客人一掷千金,只为与当年的“装扮之王”共度春宵。
  除了选美大赛,妓院当然还有别的活动。每当朱利亚诺站在楼梯上俯视大厅,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裸男裸女戴着面具围在某位客人身边,让他仅凭体态特征猜测面具下的真实身份,猜对就能获得香吻,猜错则要罚酒。狂欢节期间的“鲜花涌泉”成了一片白花花的肉体的海洋,与外面盛装游行的人们相反,妓院中反倒以脱光来庆祝一年一度的节日。每个人都沉迷于美色和肉欲,陷入淫乱的狂欢中——只有朱利亚诺丝毫未曾受到感染。
  事实上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博尼韦尔的宴会定于狂欢节的第七天傍晚,也就是说,还有数日就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刻。朱利亚诺不敢松懈,每天从清晨一睁眼就开始思考计策,不是和恩佐反复讨论刺杀行动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就是独自锻炼,以免身手生疏。越是接近最后时刻,他心中就越是沉重。
  
  “叹什么气?”
  恩佐的声音将朱利亚诺从繁芜的思绪中唤醒。
  “没、没什么。”朱利亚诺咕哝。他趴在二楼走廊栏杆上,观赏新一轮选美。一队全裸的妓女戴着花枝招展的面具鱼贯登上舞台。众多客人聚在走廊上大呼小叫,时不时吹起下流的口哨。朱利亚诺却显得没精打采,与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不喜欢美女?嗯?”
  恩佐今天一身银蓝色束腰长袍,披着白色的斗篷,脸上覆着一张青铜面具。他背对大厅,手肘撑在栏杆上,向朱利亚诺倾斜身体,低声说:“更中意男人?下一轮评选的都是男妓,你可以大饱眼福。”
  “……没兴趣。”朱利亚诺难堪地别过脑袋。
  “这话可别让他们听见,否则你会被乱棒打出去的——真不识趣。”
  “……”朱利亚诺转过身,“我去练剑。”
  恩佐出其不意地捉住他的手腕:“难得的日子,今天就放松一下吧。”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朱利亚诺甩开恩佐的手,怒目而视。恩佐也不生气,再次抓住他的手,这次紧紧扣住他的五指,使他无法挣脱。
  “我们出去走走。”
  接着不由分说将他拉出门。
  节庆中的梵内萨是如此光彩夺目,将两名缄默者都比下去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音乐舞蹈。朱利亚诺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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