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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绅士的法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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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将遥远的回忆甩出脑海。“我们是一起去还是分头行动?”他问,“一起去有个照应,但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
恩佐望向吟游诗人:“雷希?”
“别看我。我不参与你们的寻宝游戏。”
“……我不是问这个。”恩佐扶额,“我是问,有多长‘闲暇时间’供我们使用?”
“这次的表演和迭戈·贡贝特宴会那次比较相似,宾客们或大宴会厅中跳舞,或在旁边的小厅里休息。我们负责在小厅中表演,保证宾客不会感到无聊。同时受邀的应该还有其他两三组队伍。这种宴会层次比较高,不是唱唱小曲就能蒙混过关的。我想一晚上大概要表演三轮,每轮之间有三刻钟左右休息时间。”
“也就是说,三轮表演,中间两次间隔。我们趁那时行动。”
“我们一起?”
恩佐点点头。“希望来得及。”
翌日,因方松家族的信使送来正式的书函,另外还带了三套装饰浮夸的礼服,以及三张精雕细琢的面具。朱利亚诺瞥了那礼服一眼,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我死也不会穿这个。”
信使恭敬而傲慢地回答:“主人希望三位能穿上与舞会相称的服装,请务必笑纳。”言下之意就是“主人怕你们穿得太穷酸吓跑客人,赏你们三件衣服,莫要失了我家的威仪”。
雷希摸了摸礼服的边角,冷淡地接受了这份礼物。信使离开后,他拿起面具,在脸上比了比。
“这个费尔南多心眼还挺多。”
“他总不是因为善心才送来这些吧?”朱利亚诺没好气地说。
“当然不是。穿戴上他送的服装,结果会怎样?”雷希意味深长地看着朱利亚诺。
年轻学徒搜肠刮肚:“呃……好像不会怎样?就是穿上他给的……”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假面舞会上人人都戴着面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是如果我们穿戴的是他事先送来的衣服和面具——”
“——他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恩佐替他说完剩下的话,“看来费尔南多也害怕舞会混进可疑的人,对于外来的艺人都要如此监控。”
“那我们岂不是没法行动了?”
恩佐瞪了他一眼。“你跟我学了这么久,难道都没学到,”他恨铁不成钢,“衣服是可以换的吗?”
卷五 假面舞会
第45章 假面舞会
安托万跳下马车,拽了拽衣领,领子上的蕾丝扎得他皮肤发痒。他在寒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喷嚏。背后的车厢里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冲着安托万的后脑勺捶了一下。
“面具!”马车中的人呵斥,“你忘了戴面具!太没礼貌了!不戴面具就进入会场,我们会被当成野蛮人的!”
“我……我又不喜欢戴这种东西……”
“不喜欢也得戴!这跟你的个人好恶毫无关系!”
安托万委屈地接过马车中的人递来的面具,将其覆在脸上。他不喜欢面具,有个东西贴着他的脸,让他觉得难受又别扭。可是没办法,谁让他们参加的是“假面舞会”呢?
康斯坦齐娅从马车里跳出来。她戴了一张金色蝴蝶面具,身穿与之搭配的海蓝色长裙,挽着一条薄如蝉翼的轻纱。她的手臂上依旧裹着长长的手套,上面缀满闪光的刺绣和珍珠。
紧接着下车的是她的老师狄奥多拉。这位稳重的妇人戴着朴实无华的白色面具。与他们同行的是其余学者。他们乘三辆马车陆续抵达。等所有人到齐后,安托万挽住康斯坦齐娅的手臂,另一位学者挽住狄奥多拉的手臂,一行人在一名仆人的引导下鱼贯进入因方松家族的豪宅。
安托万紧张得浑身僵硬,路都走不利索。豪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令他顿觉自己粗鄙不堪。他拜谒过领主的城堡,也曾造访古代族民的遗迹,但它们都是冷冰冰的石头,怎能与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厅堂相比?
一位戴黄金面具的绅士在宴会厅中迎接他们。狄奥多拉女士和她的男伴同他寒暄起来。康斯坦齐娅对安托万耳语:“他就是舞会的主人,费尔南多·因方松先生。记住他的面具。如果他待会儿和你讲话,你可别傻乎乎地认不出他。”安托万点点头。之前康斯坦齐娅给他恶补过宴席上的礼节,所以他不至于手足无措得出洋相。
幸好费尔南多没有跟他们一一客套——他的客人太多了。他礼貌地请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随意玩乐,然后迎向下一帮客人,举止委婉得体,丝毫不令人觉得冒犯。
其他人都惯于在这种社交场合逢迎,只有安托万自觉格格不入。他四处寻找餐桌,希望能靠征服食物来打发整个晚上。然而一个仆人告诉他,餐桌设在旁边的小厅中。现在第一支舞曲尚未开始,如果安托万撇下康斯坦齐娅一个人跑去吃东西,女学者一定会让他好看。
他只能硬着头皮撑到舞会正式开始。一对对舞伴牵着手,在清越的铃声中步入舞池。安托万自然也列位其中。他的舞伴自然是康斯坦齐娅。比起从容不迫的女学者,他简直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安托万原本根本不会跳舞,虽然康斯坦齐娅事先教过他,可他压根没掌握其中的精髓,只能随着音乐僵硬地摆动双腿,保证不踩到舞伴的脚。
其他人手挽着手,如同一对对优雅的天鹅,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安托万却笨拙得像一只……被打断腿的鹅。他发誓自己听到了旁人的窃笑声。他羞得满脸通红,幸好戴着面具。从前他觉得练剑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现在他只想回家哭着向老师道歉,忏悔自己错得离谱。
第一支舞曲不长,大约十分钟就结束了。其他人意犹未尽,安托万却如蒙大赦,对他来说这不啻于一场酷刑的终结。男男女女向各自的舞伴鞠躬行礼,在众人的掌声中离开舞池。
“怎么样,老师?我跳得不错吧?”康斯坦齐娅迫不及待地询问狄奥多拉女士。女学者微笑着点点头,但当她转向安托万的时候……要保持同样的笑容委实难为她了。
安托万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康斯坦齐娅觉察到了他的窘迫,连忙转移话题:“那个……跳舞好累!我腿都酸了!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安托万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走吧!休息室在那边的偏厅!据说还有艺人表演!老师您也来吗?”
“嗯……也好。我正巧也饿了。”
三人离开热闹的大宴会厅,在仆人的指引下进入偏厅。
偏厅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中央燃着一排蜡烛,食物从长桌一头堆到另一头,在烛光中显得分外美味。两侧墙壁前放着白色沙发,供宾客稍事歇息。统一穿着号服的侍者端着放满酒杯的托盘穿梭于客人中间,如同飞越花丛的蜜蜂。
偏厅另一头搭着舞台,此刻一名白衣女歌者正在台上一展歌喉,数位乐手为其伴奏。台下围了好几个客人,更多的人散坐在周围。康斯坦齐娅好奇地驻足聆听了片刻,然后找了舞台附近的一个位置坐下。安托万对声乐毫无研究,只觉得歌声好听极了。反正听听也没有坏处。于是他坐在康斯坦齐娅身旁,不过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欣赏女歌者的天籁之音,而是消灭面前的食物。
狄奥多拉女士也听了一会儿,接着压低声音,对她的学生耳语道:“是拉迪曼流派的唱法。我原本以为他们流派在罗莎丽多之后就再没有出色的歌者了。”
“依我之见,这个歌者要比肩罗莎丽多,还需要一些时日打磨……”
两人的对话充满了各种深奥的名词,安托万一个也听不懂。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从阿刻敦到赞诺底亚,他与这些学者一路同行,早已学会把听不懂的东西当作耳旁风。他觉得无所谓,康斯坦齐娅和狄奥多拉彼此之间能听懂对方的话就行了,她们也不是专门讲给他听的。
女歌者的演唱告一段落,偏厅中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口哨。许多宾客摘下胸前佩戴的胸花,朝女歌者掷去。安托万认识到这似乎是当地一种表达喜爱的习俗。女歌者捡起脚下的一朵胸花,吻了吻,又将花扔回台下。掌声更加热烈了。
“两位女士对音乐有研究?”
一个低沉男声自背后响起。
安托万嘴里塞满食物,扭过头,一名戴黑豹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男子如同他面具所示的那种猛兽一样,身材高大结实,充满力量,脚步却轻得可怕,连安托万都没注意到他悄然接近。
狄奥多拉女士礼貌地微笑:“只是略知一二,不敢在行家面前造次。”
“哪里,对于音乐,我也只是个门外汉,只懂得‘好听’和‘不好听’,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一名侍者恰好经过。戴黑豹面具的男子从侍者手中的托盘上取下两杯气泡酒,递给狄奥多拉和康斯坦齐娅,又自己拿了一杯,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安托万,可能当他是个无关者吧。安托万气鼓鼓地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将食物冲进胃里。
黑豹面具问道:“现在时间还早,两位女士为何不去跳舞?”
狄奥多拉女士呵呵一笑:“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跳舞了,就让年轻人去吧。”
“我累了。”康斯坦齐娅说,“再说,比起表演给别人看,我更喜欢看别人的表演。”
“哦?那么这位小姐算是来对地方了。费尔南多·因方松先生的舞会向来只邀请第一流的艺人。小姐今晚可以大饱眼福。”
“比如刚才那位歌者?”康斯坦齐娅不以为然,“她唱得的确不错,但若称‘第一流’,她还差了些火候。”
“不仅是那位歌者,更精彩的还在后头。据说费尔南多·因方松邀请了现在风头正劲的乐团‘霜之诗’……”
康斯坦齐娅困惑地望着他。黑豹面具长长地“呃——”了一声:“两位没听说过这个乐团吗?”
康斯坦齐娅摇摇头。
“……那也难怪。这个乐团是最近一段时日突然走红的,当下可是赞诺底亚社交界炙手可热的宠儿,不知多少人想邀请他们去自家表演。然而据说乐团的团长眼界很高,普通的邀请他根本不屑一顾。只有像这样——因方松家族秋季舞会这般的盛宴才能请得到他。”
“哦?架子挺大嘛。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要是唱得不好,”康斯坦齐娅抓起桌上的一枚苹果,“我就把这个照准他的脸丢过去!”
黑豹面具哈哈大笑起来:“请务必带我一起,小姐。”
狄奥多拉听得抿唇一笑:“这是人家的宴会,你们可别来真的。”
康斯坦齐娅咬了一口苹果:“我说笑的,老师。”
“不过话说回来,‘霜之诗’这个名字倒十分有趣。你对它毫无印象吗?”
“似乎在哪儿听过……”
“学得不扎实啊。”狄奥多拉女士无奈地叹气,“你难道忘了,达理安大帝曾有一柄佩剑就叫‘霜之诗’。”
“我想起来了!”康斯坦齐娅叫道,“那柄剑据说是龙神雷什塔尼以寒焰铸造、龙血淬火而成,然后赠予达理安大帝的。可惜它在平定‘海瑟瑞尔叛乱’的决定性战役中折断了。好像还有一首诗歌讲述这事……这个乐团取名‘霜之诗’,莫非有什么深意?”
黑豹面具说:“听说这乐团最擅长英雄诗歌、历史传奇之类的诗谣,或许正因为如此才取了这个名字。”
偏厅中方才还充满了絮絮私语,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停止说话,齐齐望向舞台。三个穿白色礼服、戴白色面具的人登上舞台,依次坐定。他们身上仿佛激荡着神奇的魔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报幕员急忙地跑上台,紧张得声音都变了:“下面……下面有请乐团‘霜之诗’为各位献上——《海瑟瑞尔的终末》!”
他深深鞠躬,倒退着离开舞台。偏厅中鸦雀无声,连本应献给艺人的掌声都莫名失踪了,因为所有人都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所震慑,忘记了礼节。那气势来自舞台中央怀抱鲁特琴的吟游诗人。他戴着面具,遮挡了脸孔,却遮不住他那双银色的眼睛,还有眼睛中散发的慑人寒意。
有那么一刹那,宴会厅消失了,舞台消失了,乐团和艺人也消失了。人们仿佛忽然间置身于苍莽的原野之上,脚下是结霜的荒芜大地,头顶是翻卷的残损战旗,背后是成千上万的战友,前方是不计其数的敌人。寒风似刀割过脸庞,每一次呼吸都吐出一团白气。天地万物都是冰冷的,唯有血管中沸腾着灼热的鲜血!只要进攻的号角一响,他们便要发起冲锋,抛却生死,只为赢得胜利。他们必须胜利。他们必将胜利。因为神站在他们这一边……
巨翼鼓动的破风之声划过长空,白如冰霜的庞大身姿掠过战场上空……
琴弦的鸣响惊醒了众人!
吟游诗人拨动琴弦,清冽的乐声自他指尖流泻而出,前奏过后,略带沙哑的歌吟开启了时空的大门,将古老而悲壮的故事带到今时今日,讲给未曾目睹那场战役的在座诸人。
听众们如痴如醉,全然沉迷于歌声之中。整座偏厅里只有安托万一个人清醒着——他根本没空欣赏音乐,因为他的大脑正被别的更重要的事所占据!
——那不是雷希他们吗!!!
安托万震惊地想。
没错,他们戴着面具,似乎以为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了。可他绝不会认错!那三人的体型他死也忘不了,更何况雷希的声音极具辨识度,可谓独一无二,认不出才有鬼!为什么雷希他们会出现在赞诺底亚,出现在假面舞会上?为什么他们会组成乐团?雷希就算了,他本来就是吟游诗人,可恩佐和朱利亚诺瞎掺和什么呀!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第46章 假面舞会2
“……大事不妙。”
表演结束后,恩佐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朱利亚诺莫名其妙地望向刺客,不晓得他面具之下隐藏着何等表情。他们表演得很顺利,观众掌声雷动,空前热烈,甚至有几位感情脆弱的女士当场哭晕了过去。这般成功的演出,哪里“不妙”了?
然而短短数秒过后,他就不得不钦佩恩佐料事如神。
一名年轻人奋力挤过人群,朝他们激动地挥手。另有一男二女跟在他身后。
“雷希!雷希是我啊!我是安托万!”那年轻人边吆喝边转向身后的同伴,“我真的认识他们!你们别不信!康斯坦齐娅小姐,您还记不记得我在庞托城遇到三位朋友?就是他们啊!”
朱利亚诺顿时头都大了。
——怎么是他!安托万不是去阿刻敦城寻找那位学者的妹妹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赞诺底亚?而且好死不死也出席了假面舞会?大事不妙!如果他们被安托万缠住,那之前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恩佐当然也明白这一点。趁安托万尚未挤到他们面前(感谢热情的观众阻拦了他),刺客对朱利亚诺低声说:“你快去,我来稳住他们。”
朱利亚诺怔了怔:“我一个人?”
“快走!”
刺客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进人山人海之中,然后夸张地大喊:“这不是安托万吗!太巧了!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成功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安托万得意洋洋地向他的女伴炫耀:“您瞧,我没说大话吧?就是他们,一准没错!”周围的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朱利亚诺趁机钻出人群,沿着墙壁快步离去。
安托万终于挤到了老朋友们面前,然后抓住他女伴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这就是我说的朋友。这位是吟游诗人雷希,这位是恩佐。咦,怎么只有你们俩?朱利……”
“他有急事,一会儿就回来。”恩佐快速回答。
安托万“哦”了一声,自顾自地将“急事”理解成了“内急”。
“先不管他了。来来来,我来为你们介绍。这是康斯坦齐娅小姐,她的兄长就是我们在舍维尼翁山遇到的学者扬尼斯。这位女士则是康斯坦齐娅小姐的老师——狄奥多拉。她们都是阿刻敦大学的学者。”
恩佐和雷希向两位女士鞠躬。两位女士也屈膝还礼。
“这一位是……嗯……”安托万热情地将最后一位“同伴”引荐给朋友,“他是……呃……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最后的“同伴”是一名身材高大结实的男子,戴着黑豹面具,站立时双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是军人的站姿。
“在下名叫赫安·苏维塔,很荣幸认识各位。”黑豹面具冷静地说。
朱利亚诺经过餐桌,顺手拿起一瓶酒,揣进怀里。这东西有一番妙用,能否顺利脱身就靠它了。当他路过一群涂脂抹粉的女士身边时,某位女士口袋中的丝巾转瞬之间便到了他手中,而那位女士正与朋友哈哈大笑,根本没发现丝巾不翼而飞了。
他找到楼梯,拾级而上。宅邸这一部分的布置未曾变化,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给他带来了些许勇气。至少他不会走错路。到了三楼,前方恰好出现一名男子,大概想去空中花园里散步吹风。
朱利亚诺拿出“借”来的丝巾,袖中滑出一只小瓶,瓶中盛满无色无味的液体。他拔出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丝巾上,然后收起瓶子,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接近那名男子。
男子丝毫没发现危险正在迫近,等他察觉背后有人时,朱利亚诺猛地用手巾捂住他口鼻。手巾上浸的液体是强力催眠药,只要吸入一口就能让人呼呼大睡半天。男子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朱利亚诺急忙托住他的身体,将他拖到走廊一角。
此举可能害这名男子惨遭嘲笑,但朱利亚诺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在心中默默向男子道歉,然后扒去对方的衣服和面具,同自己的调换。这样,他摇身一变成了众多客人中的一位。
穿戴完毕,朱利亚诺将“顺手牵羊”来的那瓶酒打开,洒了一些到旁边的地上,再将酒瓶扔在一旁。任谁见了这幅光景,都会以为男子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为了防止中途被人撞见,只有出此下策。
他再次默默地向男子道歉,然后返回楼梯处,登上空中花园。
花园不若舞厅那般热闹拥挤,相反,它静谧怡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秋虫唧唧,更衬出此地的安静。朱利亚诺觉察到几处花架后有人,但他们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注意到朱利亚诺,就算注意到了,也只当他是个上来透气的宾客而已。
空中花园的边缘竖着一圈齐胸高的栅栏。朱利亚诺倚在栅栏上,作凭栏远眺状,其实一直在往下面瞅。正下方就是书房,向外延伸而出的窗台上种着鲜花。他暗自向诸神祈祷窗户不要锁上,然后向上一跃,翻出栅栏,双手攀住天台边缘,轻轻落在窗台上。
他推了推窗户——感谢诸神庇佑,窗户没锁,一推就开。他跳进书房中,就地一滚,减缓落地时的冲击力。
书房中漆黑一片,只能借由月光勉强看清其中的家具陈设。书桌上放着一支炼金灯台,可朱利亚诺不敢冒险点灯,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只能依靠星月光芒搜索四周。
他时间有限,不可能把这儿翻个底朝天,只能拣最重要的带走。他的目的是寻找费尔南多的弱点(比如他和博尼韦尔勾结的证据),借此打击他。扳倒费尔南多,就等于削弱了博尼韦尔的力量。梵内萨总督一定会露出破绽。
假如费尔南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会把它藏在哪儿呢?朱利亚诺四下逡巡,发现书桌下方摆着一只保险柜。直觉告诉他,里面锁着的一定是费尔南多的重要文件。
保险柜的锁头以精钢打造,就算用蛮力也很难砸开。朱利亚诺抚摸着锁头,努力回忆恩佐的教导。世上最好的锁分为若干种类,每一种的开启方法都不尽相同……这个保险柜用的是连环锁,并非最复杂的那一种,但也绝不能说简单。
要是恩佐在就好了。朱利亚诺心中叹息。区区一个破锁,肯定难不倒他。不过我可不能事事都依赖恩佐,要是连个锁都开不了,我怎么为家人复仇?
他从靴子里摸出一根铁丝,插入锁孔,如履薄冰地转动铁丝,使其触动锁里小小的机关。连环锁的精妙之处就在于锁芯里的连环机关,只要开错一个,其余的就会彻底锁死。
他全神贯注,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手中的铁丝上,感受它传来的每一次震动,细细调整铁丝的位置和角度。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锁孔中传来微弱的“咔嚓”一声,代表所有的机关都已打开。朱利亚诺总算松了口气,擦去额上的汗珠,拉开保险柜门。
保险柜里放着好几本装订整齐的册子。他拿出一本,却发现由于太过黑暗,一个字也看不清。现在只好冒险了。他拉上窗帘,从腰带上卸下一枚小小的炼金灯球。这种灯球光芒微弱,只比萤火虫稍微亮一些,持续时间也很短,仅有几分钟。外面的人应该发现不了这么微弱的光。他只为看看册子的内容,一枚小灯球就足够了。
他点亮灯球,将其放到册页上方,照亮上面的文字。
全是数字。
一列又一列的数字,排在五花八门的项目后面,乍一看令人一头雾水。但朱利亚诺的家族世代经商,他早就从母亲那里熟悉了这种东西。
“造船厂的账本?”
他快速翻动册页,一列列数字在他脑海中化作一捆又一捆木材,一张又一张帆布,一块又一块金属,一队又一队工匠。账本上详细记录了造船厂购进的材料、聘用的匠人和售出的商品。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朱利亚诺对造船业不是很懂,但他再傻也能发现,造一艘船所用的材料数量应该远远多于账本上的数字。
一个可怕的推测逐渐形成于他的脑海。他相信费尔南多肯定干得出这种肮脏下作之事,可是……仅凭账本是不够的,他还需要更多证据!
但时间不够了。他得快点儿回到宴会上,否则便赶不上下一场表演。好在他还有一次机会。表演结束后,他再去费尔南多的卧室看看,兴许会发现更多蛛丝马迹。要是安托万没来就好了!他和恩佐两个人的搜索效率一定更高。虽然朱利亚诺挺喜欢那位少年剑客,此刻却也不由地埋怨起他来。
朱利亚诺把账本揣进衣服里,贴身放着,防止不慎遗失,接着关上保险柜门,将被他碰乱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
清理完现场,他转向窗户,准备原路折返,却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地上!
窗前站着一个人!他全身上下裹在一袭黑袍中,只露出苍白英俊的脸孔。他的耳朵又尖又长,像传说中的古代精灵。月光从他背后洒进书房,为他勾勒出一层银边。这幅画面本应像故事书中的插图一般美得令人心碎,可朱利亚诺却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为什么完全没发现?这人……到底是谁?
第47章 假面舞会3
黑衣人若无其事地走到书房中央,当朱利亚诺不存在似的。他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很快,一丝失望爬上他的眉梢。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朱利亚诺听不懂的话,音调抑扬顿挫,像在歌唱。
朱利亚诺无法动弹。
并不是他不想动。他的脑子里有千万口警钟正在疯狂作响,催促他赶快逃跑,可他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有些小动物遇见猛兽会吓得一动不动,最后难逃变成美食的下场。但朱利亚诺呆若木鸡并非因为力量相差太过悬殊,而是他们两者根本是不同的存在,那种绝对无法抹消的异样感如同寒冰冻结了他的身体。
没错,异样感。这名黑衣人像人类一样有手有脚,面孔也与人类相差无几——只不过更为英俊,但人类当中也不乏美人——除却那双尖细的耳朵,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类。但朱利亚诺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极端的异样感。不需要丰富的知识或逻辑的思考,他就能明白,这个人……不,这个生物,绝不是人类。
酷肖人类,却不是人类,不仅如此,还是某种和人类截然不同的东西。这种异样感如同一双冰冷的手扼住朱利亚诺的脖子,几乎让他窒息。
黑衣人行动时袍裾翻飞,像夜晚狂风吹动树枝所落下的狂乱暗影。他在朱利亚诺面前停步,弯下腰,一双漆黑如深井的眼睛对上了年轻学徒的翡翠色双眸。他伸出一根苍白纤细的手指,搭在朱利亚诺嘴唇上,“嘘”了一声。
“别说话。”这次,他所说的是朱利亚诺能听懂的语言,带着奇异的口音,却不是那种充满了异国风情的语调,更类似于某种人类之外的智慧生物硬要学习人类的说话方式。
“你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没发生,”黑衣人轻柔低语,“你谁也没见到。”
手指从年轻学徒的嘴唇上滑了下去。
朱利亚诺倒抽一口冷气,“蹭”地跳起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在搜索费尔南多的书房,怎么突然之间就坐到了地上?他一摸胸口,还好,账本还藏在衣服里。他睡着了吗?……开什么玩笑!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怎么可能打瞌睡?但要如何解释他记忆中莫名其妙的空白?好像有人将几分钟时间硬从他的大脑中抹去了,任凭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莫非书是他那个装满迷药的小瓶子漏了,反害了他自己?他检查了瓶子,发现它严丝合缝,断无泄漏的可能。那就怪了。到底是什么害他失去了一段记忆?
如果时间允许,他真想留下来查个水落石出。可他必须尽快赶回舞会。他只好暂时搁置谜团,原路折返。兴许恩佐知道什么。
他爬回空中花园,悄悄下到三楼,找到那个被他迷晕的男人。对方仍旧呼呼大睡,既没有醒来,也没有被发现。朱利亚诺调换了两人的衣服,匆匆下楼。衣服沾染了浓重的酒气,幸好舞会上美酒供应不断,或许能盖过他身上的味道,如果有人问起,他大可以找个理由蒙混过关。
偏厅中正在表演的是他们之前的那位女歌手。等她演唱结束就轮到“霜之诗”了。朱利亚诺回来得正好。他在偏厅一角发现了恩佐他们——安托万正带着他的三个同伴,手舞足蹈地同“霜之诗”的两名成员说着什么。恩佐一边听一边微笑点头,这无形中鼓励安托万继续下去。
朱利亚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加入他们。安托万发现了他,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到圈子中央,隆重地介绍给他的新朋友们:来自阿刻敦的女学者康斯坦齐娅,即扬尼斯的妹妹,以及赞诺底亚海军的苏维塔将军。康斯坦齐娅的老师原本也在场,可惜刚才她身体不适,去客房休息了。
朱利亚诺强颜欢笑,脸都要僵了。换作别的时间地点,他肯定会同他们相谈甚欢,但现在真的不是谈笑风生的时候。
只有在听到“赫安·苏维塔”的名字时,朱利亚诺才稍稍变了脸色。他记起了曾经遭遇的那两名缄默者。他们不是打算在假面舞会上刺杀苏维塔将军吗?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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