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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一颗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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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荀。”
有人在轻轻唤他。
洁白的纱帐在风中拂动; 像一片云一样漫舞翻卷。凤荀勉力睁开眼睛; 看到面前的椅子上有人斜着身子坐在上面。那人身形修长,一根手指抵住下颌,清冷俊美的脸上满是温和与柔软。
“你睡着了。”
这是前世十年之前的玄霄大殿。彼时凤荀刚刚接掌了玄霄派; 年轻的魔尊坐在玄霄殿中的椅子上; 他的睫毛很长; 在打量凤荀的时候微微颤动着。
凤荀轻哼了一声:“我记得我们把魔界之门封印了才对。”
“是这样没错; 我又打开了。”
“你开门出来干嘛?闲逛?”
“我来看看你。”
魔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又随意,仿佛破除魔界之门的封印只是推开了一扇普通的门; 而他只是闲来无事逛到了十二修仙派之首的玄霄派。凤荀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大门的方向:“门在那; 好走不送。”
“凤荀。”
“你叫我的名字,我和你很熟吗?”
魔尊似乎被他噎住了。他与凤荀大眼瞪小眼了半晌; 才轻咳一声:“以后会熟悉的。我只是来谢谢你……”
“谢我在雪山上的不杀之恩?不谢,顺手而已。”
魔尊:“……不; 谢你信我。”
画面一转; 呈现出一个澄明空澈的午后,阳光顺着窗棂爬进窗子,少年张少陵正对着柜子呆立着; 他已经站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
凤荀从窗缝中探进头,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打开柜子,拿出一小袋金桔蜜饯; 随后转身出了门。
凤荀跟着他; 见他一路来到了厨房门口; 掌厨姜尚初正倚着房门打瞌睡。他站在这人身前; 不高不低地开口:“喂。”
姜尚初被吓了一跳。
“小凤是不是来和你换了点东西?”张少陵提起手中的蜜饯,“它拿什么和你换的?”
姜尚初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冷冰冰的少年就是青云派最古怪的弟子之一。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是一根羽毛……”
“它不换了。”张少陵把蜜饯递给姜尚初,“羽毛给我。”
姜尚初不乐意地捂住胸口:“凭什么你说不换就不换了?我还不想换回去呢。”
张少陵眸色一沉:“到底给不给我?不给我揍你。”
他扬起手,指尖电流劈啪闪烁,姜大厨被吓得直缩脖子,哆哆嗦嗦地取出那根赤红色的羽毛。张少陵把蜜饯放在他怀里,拿过那根羽毛放进怀中,一转身看到柳云鹤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
张少陵:“……师父。”
柳云鹤点点头,仿佛没看见自己的弟子刚刚还在威胁青云派的掌厨,也没看见自己这位弟子胸前没藏好的凤凰羽毛露出一点红色。他笑眯眯地看了看天:“天气不错。”
画面逐渐变得模糊,魔尊张少陵清冷的声音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像是一声又一声来自深渊的回响。
“凤荀。”
“好好活下去。”
“再见。”
“你知道吗?”少年张少陵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微微侧过头,侧脸的线条显得孤寂又落寞。
“现在我懂了,什么叫做情爱。”
“……我不是他。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
“还需要更多的血……”
苏玉珩走到一动不动的凤荀身前,微微蹲了下来。他伸手触摸着凤荀身上温热的血,诡异的笑容逐渐扩大。
“师兄,师兄……我若是化神,仙魔两界便都是我的。到时无论是你还是师父,都不会再抛弃我,都不会再背离我……”
夹杂着魔气的灵力就在这一刹那间冲天而起,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自苏玉珩胸前穿过,从他背后透出剑尖。苏玉珩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喉咙里咯咯作响,发出像是漏气一样的声音。
凤荀忽然睁开了双眼,虽然身上灵力的性质亦正亦邪,甚至夹杂着几分魔气,但他的瞳孔依旧清澈,宛若玄霄山上淙淙流下的溪水。他握住剑柄,将长剑用力抽出,苏玉珩身上的光芒陡然一黯,他向后跌了几步,坐倒在地。
“我说过,我不信天命。”凤荀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早就该这样做了。师弟,我希望你从未变过,希望你还是从前那个与我一同长大的苏师弟,是你抛弃了我们……我们从未抛弃你。”
他停了一停,续道:“其实无论你是什么命格,我们都不会介意。无论你强大与否,只要你的心不变,你便永远是我的师弟。可你……”
“……可你抛弃了我们。”
他拄着剑站起身,站在了苏玉珩面前。苏玉珩仰面倒在地上,抽搐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凤荀:“你……你竟也和张少陵一样……修习魔气……”
“你还不明白吗?”凤荀的眼神无喜无悲,异常平静,“你比不上他,并不是因为你的力量比不上他,而是因为你的心比不上他。即使他堕入魔道,他也依然是张少陵。你虽没有入魔,可你的心却已经入魔。你修仙,却不再是苏玉珩了。”
苏玉珩睁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是吗……是吗……我竟……是我自己作茧自缚……”
他茫然地睁大了双眼,望向昭华雪山上方漆黑一片的天空,那是他两世的挣扎和两世的抗争。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挪到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那是他曾经的幻想与曾经的梦。
他自嘲似地笑了:“……师兄。”
凤荀看着他。
苏玉珩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像是梦中的呓语,喃喃诉说着他最后的心。
“幸好……幸好我没有真的害死你……凤荀……师兄……”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风声呜呜咽咽,悲戚如号哭般掠过耳畔,将他最后的一丝温度带向远方。
凤荀沉默许久,还剑入鞘。他捂住胸口,慢慢地挪动到之前遥夜笛摔碎的地方,缓缓蹲了下来,将碎片一片一片拾起,撕下衣襟包好,放入怀中。
随后,他背对着苏玉珩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昭华雪山的边缘,那是魔界之门消失的地方。
他抬起手,触摸空气,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少陵。”
。
文远是在三天后找到凤荀的。
彼时昭华雪山山巅的惊天一战已经流传开来,玄霄门下两位弟子之间的爱恨情仇被编成了无数个版本,书信雪片般飞向玄霄派,无非就是想问问玄霄派究竟是为何会出现两名灵力如此之强的弟子,其中一人还险些突破了化神的境界。
江昱以“玄霄门中内务”为由,将这些书信统统驳回。当时已是凤荀手刃苏玉珩的第二天,而凤荀还未归来。他忧心自己大弟子的安危,派文远去昭华雪山接应,结果文远直到第三天才找到了在昭华雪山山巅的凤荀。
凤荀安安静静地站在大雪里,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毫无所察。他抬起右手触摸着空气,姿势固执而僵硬。
“师兄。”文远跳下仙鹤,“该回去了。”
“我要打开封印。”凤荀微微皱着眉,“少陵一定还在那边等我。”
文远心下一阵涩然。魔界之门本有三处,南禺山已被封印,太古冰原也在凤荀等人离开后被封住了,现下昭华雪山也被封印了,恐怕张少陵在魔界,是真的永远也无法出来了。
“……师兄。”
“不必担心。”凤荀转过头,对文远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你回去告诉师父,别让他担心。”
虽然凤荀神色如常,可文远却没由来一阵心惊。凤荀脸色苍白,身上还沾着大片的血迹,眼下有严重的乌青,显然自那日与苏玉珩一战后他元气大伤,却在这几日不眠不休,始终试图打开封印。他不由得低声道:“……师兄!你别这样。那封印……那封印是破不开的。”
“不对,当年少陵就破开了。”凤荀轻叹了口气,“他还偷偷跑到了玄霄山上,鬼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不过他当时是如何破开封印的呢?我要是问问他就好了。”
“……师兄!”
“萧阳还真是够意思,这次雪山之行,他是十二修仙派中除玄霄派唯一一个没来的掌门。”
“师兄……”
“‘尾。行’已经退了吧?我早就该想到,前世也是因为少陵入魔,他操控了‘尾。行’和那些魔物返回魔界,否则仙魔战争怎会如此轻易就了结……”
他转头去看文远,依然微笑着:“可他为什么要入魔?为什么不听我说的话?我一定要见到他,当面问问……”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文远一个掌刀,把他打晕了过去。
。
凤荀再醒来时,已经在玄霄派自己过去的屋子里了。
他睁开眼,看到满屋子的人。江昱坐在他床边,后面站着陆小雅和文远。文远扭过头去看不见表情,陆小雅的眼睛红红的。见他醒来,她张口欲说话,可惜一张口就掉下了两串泪珠。
凤荀沉默许久:“……苏师弟的尸体呢?”
“葬在玄霄后山了。”江昱道。
“……魔物都离开了修仙界吗?”
“还有少数没有离开,已经被我们清剿干净了。”
这么多天以来,天气第一次放晴了。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毛茸茸的,顺着窗棂溜进房间,铺洒在凤荀盖着的被褥上。冰雪正在消融,数只麻雀叽叽喳喳落在屋檐上,又叽叽喳喳飞远了。
凤荀安静地凝视着窗外,像是透过窗子凝视着不可知的远方。又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开口。
“封印……真的不能打开了吗?”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江昱抬起手,将凤荀揽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凤荀把脸埋在师父胸前,一动不动。
“荀儿。”江昱轻轻叹了口气,“别太伤心,师父还在。”
。
这一次太古冰原魔界之门大开,修仙界损失惨重。九华云天宗宗主身亡,副宗主重伤,萧阳接掌了九华云天宗,花璇也成为了九华云天宗宗主的夫人。
玄霄派在凤荀的庇护下并未遭受重创,青云派却几乎全军覆没。凤荀坐在玄霄殿江昱的下首,安静听着江昱的话。
“青云掌门、青云掌门师兄、青云亲传弟子中唯独剩下了一个夏无胤。”
凤荀抬起眼来:“……柳掌门他……还有凌师伯……”
“都仙逝了。”
凤荀不禁微微前倾了身体:“柳掌门……是如何死的?”
“听说是为了救护张少陵,被‘尾。行’侵蚀,感染后发狂不分敌我。他修为太高,几乎半个青云派都是因他而覆灭。不得已,张少陵亲手杀了柳云鹤。”江昱沉声道,“但他偷盗青云派秘宝九转回天丹却是事实,于是按门规处置,逐出青云派。可他不愿被关在青云派,于是打伤了围攻他的几名青云弟子,突围而出。”
凤荀心中轻轻震动了一下,旋即漫上一抹伤感。他想起魔界之门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张少陵——冷酷,淡漠,仿佛什么事都不会再放在心上。
“我平生有三大憾事,未能救回师父,未能救回师弟,以及……与你为敌。”
然而这一世,他依然未能救回师父,未能救回师弟,依然……入了魔。
凤荀轻轻攥起了拳,掌心一枚遥夜笛的碎片硌得他手心生疼。他想起青竹阁三人组在月夜里下棋,想起魏珏不甘心的表情和夏无胤低眉浅笑的样子,想起萧阳抱着双臂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吹牛,想起柳云鹤含笑望向天空装作没看到张少陵闯祸的样子……这些终于都随着那被人操纵的“天命”消失在时间之中,成为一段黑白的、定格的记忆。
张少陵定是为了救柳云鹤,才会去偷盗九转回天丹。一切的一切,与前世明明有着不同的因,却结出了相同的果。
“……荀儿……”
凤荀陷入回忆之中,脸上噙起一抹淡淡的苦笑。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这些在天命中挣扎的修仙者。就在这时,玄霄殿外响起极轻的足音,陆小雅迟疑着踏进殿内,向江昱行了一礼。
“师父,青云掌门夏无胤……”
凤荀的目光如闪电般停在她脸上。
“……在玄霄山下。他……他想见凤荀师兄。”
江昱对凤荀温和道:“荀儿,你若不想见他,回绝了就是。”
凤荀轻轻摇头:“师父,我想见他。”
。
夏无胤是携带着一幅卷轴走进玄霄殿的。
因为江昱是玄霄掌门,凤荀没有坐在玄霄殿的上首。他只是安静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目光淡然注视着夏无胤踏进门来。
大殿里唯有他们两人,寂静无声,似乎都能听见窗外落雪的声音。夏无胤把卷轴放在桌上,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神情也异常沉重,眸光黯淡,似乎所有的生机都在一夜之间离他而去。他在凤荀面前驻足,缓缓拜倒下去。
按理来说,他现在已经是青云掌门,无需向凤荀行此大礼。然而凤荀没有动,夏无胤也没有解释,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行礼过后他直起身来:“这是我欠你的。”
凤荀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但他依然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张师兄与我商议救师父,唯有本派秘宝九转回天丹才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因为你先前的警告,他对此异常谨慎,便请我在太皓密境之外替他守着。”
凤荀静静看着他。
“是我背叛了他。”夏无胤的声音似清冷的雨,滴滴答答打在屋檐上,传来空空的回响,“是我将此事公布于青云派,并以门规处置了张师兄。”
第59章
凤荀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 覆住了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他依然没有说话,只安静地捧着手中的那杯茶; 神情无喜无悲。
“对不起。”
夏无胤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 明明已经是青云派的掌门; 可身上那件象征着青云掌门的袍子却显得异常灰败,在大殿外投射进来的夕阳中沾染上一种颓然的色彩; 就和他苍白的脸色一样。
“事情已经发生,再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凤荀淡淡地开口,依然低垂着眼眸,半分目光都没有投向夏无胤; “还是说夏掌门今日; 就是来向我道歉的?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应该向被你背叛的张少陵道歉才对。”
他停了一停,声音带着一种寂寥的萧索:“……可他已经无法听到你的道歉了。”
“大错已然铸成,我只希望尽力补救。”夏无胤低声道。他将身旁的长条状盒子推向凤荀,“凌师伯临终前; 曾嘱咐务必将此物交给你。我本想将它毁掉; 可如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自以为聪明,谁料机关算尽,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凤荀没有拿那个盒子。他只是抬起眼,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夏无胤。他记起夏无胤在青竹阁时最擅下棋; 与他对弈的时候; 常常能感到他沉稳却步步为营的棋风。如今他这样做; 又是为何?
“……你为什么要背叛少陵?”凤荀忽然问道。
夏无胤别开脸; 带着一种不堪的情绪:“我需要九转回天丹。”他顿了一下,抬起眼,直视着凤荀:“我要救一个人。”
“是谁?”
“……他已经去世了。”夏无胤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小时候,我与母亲相依为命,他就住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地方。我的母亲她……她的出身并不好,为了养活我,她不得不重操旧业,做起那些烟花巷之地才会去做的活计。”
凤荀顿时明白,夏无胤的母亲是一个妓。
“因为母亲的出身,我从小没少遭人白眼。”夏无胤低声道,“只有他从未嫌弃过我,母亲去世以后,他也多方面接济于我。他也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却为了我,数九寒天跪行于大街之上,只希望能讨到一点食物能够填饱我们两个的肚子。”
他再次停住,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大殿中甚至能听到殿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他才淡淡开口:“……我想我喜欢他,我想和他一起生活。这一辈子若是有他,我别无所求。”
凤荀凝视着他。
“可是有一天……”
魔物入侵了他们所在的城池。
周围到处都是哭喊声、叫嚷声,到处都是奔逃的人群。为了让夏无胤能够顺利逃脱,他不惜以身犯险,独自一人引开了魔物,随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去找他了。”夏无胤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凝滞,他像是想哭,但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像是想笑,却又在眼底乍然闪现出一抹悲戚,“他丢了一条腿,肚子都被那些魔物啃烂了……他已经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唯独是他遭遇这种事?我宁愿是任何一个人,就不要是他。”
凤荀默然无语。
“我把他的尸体冻结在寒潭底部,我遍寻天下,才得知只有青云派九转回天丹能够起死回生。”夏无胤昂首道,“我从入青云派那一日开始,所图唯有一样,便是青云派的九转回天丹。只有我成为青云派掌门,才能随意支配这枚丹药。因此无论是师父,还是张师兄,都必须一一除去。”
他自嘲似地笑了:“可惜当我把九转回天丹喂给他的尸体时,他却并没有活过来。”
“那是自然。”凤荀淡淡道,“九转回天丹虽然能够起死回生,但它要求尸体不能有所缺失。否则它只是一枚普通的丹药罢了。”
“原来如此。”夏无胤的笑容充满萧索,“是我错了。”
他再度俯身下拜:“弟子在这世上已无牵挂,又已铸下大错,只能尽力补救。弟子回青云派之后,会将青云掌门之位交出,避世隐居,此生不出。”
“若你认为这样是好的,那便如此吧。”凤荀终于弯下腰,伸手拿过了那个长条状的盒子。他捧着那个盒子,清冷道:“何须问我?”
哒地一声轻响,他放下茶碗,拿起盒子,站起身向后殿走去:“送客。”
他的脚步已经踏进后殿,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极淡极遥远的声音:“抱歉,仙尊。”
。
凤荀将夏无胤送来的长条状盒子拿进后殿,放在案几之上。他的心情有些烦乱,一时间也没有打开那个盒子,只静静凝视着它,思索这几日以来发生的事情。
三处魔界之门均已封印,他还未找到破除封印的办法。天气已经转暖,玄霄山脚下的树木有一些已经吐出嫩黄的新芽,显然,又一年春天即将来临。
他轻轻抚摸着那个盒子,想起当日凌舒玄曾与他们二人所说过的话,现在看来竟似一一应验。参天命之人,究竟是参透了天命,还是顺应了天命?
就在这时,手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凤荀的指尖碰到了一张轻薄的纸。他把那张纸从盒子上拆下展开,字迹工整,是夏无胤附在盒子上的信,称呼是“凤荀仙尊”。
这是写给他的。
凤荀浏览了一遍,信件的内容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便是这个盒子为凌舒玄生前所交代,盒中之物或许可解凤荀之惑;第二便是将仙魔战争爆发期间的事情一一道来,交代了从叶灼光到白轻湄等人的死因。
叶灼光死于守护青云山,直至最后一刻,他是被白轻湄杀害的。
白轻湄已经被“尾。行”感染,她是突入青云山的第一批魔物。当时守山弟子包括叶灼光在内,都把她错认成了是那个过去的“白轻湄”,没想到她已被感染,在她的攻击之下,守山弟子几乎全军覆没。
凤荀心底一阵淡淡的抽痛——没想到,那个蕙质兰心、温婉秀丽的女子也死在了这次仙魔战争之中。
原本避世不出、几乎从不过问派内事宜的季子瑜竟然也在此次战争中露面,而且一马当先,他似乎极其痛恨魔界,结果寡不敌众,被魔物所杀。
这样算下来,青云派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中,竟然只有花璇、萧阳、夏无胤和张少陵四人活了下来。花璇与萧阳已经回到九华云天宗,而张少陵又因叛逃罪入魔,那便只剩下夏无胤一人而已。难怪夏无胤会坐上掌门之位。
凤荀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入袖中,心情微微有些黯然——青云派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经此一役,恐怕青云派会一蹶不振,再没有杰出人才了。
他手指搭上那长盒子的搭扣,轻轻一推,将它打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画轴。凤荀心中一动,将它拿了出来,缓缓展开。
画中满地积雪,三两枝红梅点缀其上,红梅掩映间露出一角飞檐。这幅画是曾经挂在凌舒玄房里的那个法宝——《寒梅映雪》。
凌舒玄特意嘱咐把此画交与他,说能解他心中疑惑。他心中有何疑惑,又如何来解?
凤荀凝视着画面许久,下意识抬起手,轻轻抚摸上画中的积雪。指尖一点凉意,他的手指竟然透过画面,径直穿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
凤荀屏住呼吸,嗖地一声,身影一闪,他被画纸吸进了画中。大殿里“咔哒”一声轻响,画轴掉落在地上,却再没有半个凤荀的影子。
。
《寒梅映雪图》是青云派开山祖师用灵力绘制而成,乃是不可多得的一件法宝。修仙界曾言道,若玄霄印为法宝中第一,《寒梅映雪图》当为第二。此画笔法精妙,意境悠远,却从未有人能说清楚,为何它是法宝之一。与灵力甚强的玄霄印相比,《寒梅映雪图》似乎没有任何攻击力,也未展现出任何特殊之处。
凤荀落在画里的雪地之中。鹅毛大雪纷扬而下,他抬起眼,右手边种着两三枝梅树,娇艳的梅花迎风绽放,为素白的雪地平添了几抹艳丽的色彩。他向梅树后面极目远眺,果然看到隐隐约约似是有一栋小木屋的模样,伫立在风雪之中。
凤荀抬脚向那栋小木屋而去。
。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凤荀站在了小木屋的门口。他轻轻唤了一声:“请问有人在否?”
无人应答。
凤荀踏进屋内,拂掉肩头的积雪。小屋内暖融融的,左侧房间隐约可见一排一排的书架,右侧房间可以望见一张檀木雕花桌和一张床榻。凤荀心底一动:这个陈设,似乎和张少陵在青云派的房间相差无几。
他率先选择了左手边的房间。原因无他,他在玄霄派所住的屋子,其中书房的陈设似乎和这里一模一样。
刚刚踏进左手边的房间,凤荀便看到一个修长熟悉的背影伫立在窗前。窗子打开,数片雪花飞舞进来,缭绕在那人身周,打着旋落在了他漆黑的长发上。
那人看上去寂寞而疏远,淡漠而清冷,站在窗边一动不动,仿佛对凛冽寒风和扑面而来的飞雪毫无所察。
凤荀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怔怔望着他,声音哽在喉咙里。
过了许久,那人才发出一声轻笑,转过身来。
“凤荀。”
第60章
“你……”
凤荀的瞳孔里倒映出那人斜飞入鬓的剑眉; 漂亮的凤目,俊美的五官; 以及那双寒星般漆黑的眼眸。那人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抹记忆中熟悉的笑容。
“见到我这么惊讶吗?”那人发出一声轻笑,“我竟不知玄霄仙尊如此容易惊讶。”
“……我也不知道魔尊竟然如此喜欢神出鬼没。”凤荀很想笑一声,但面部却有些僵硬; 以至于他的表情看上去介于哭笑不得和意外之喜之间。魔尊张少陵扬起眉,眼底透出一抹笑意。
“这里是你的记忆。”魔尊张少陵踱步离开了窗前,坐在椅子上; 交叠起双腿; 姿态闲适; “我自然在这里。”
凤荀明白过来:《寒梅映雪图》作为一件法宝最强大的功效便是它能够直白地反映出人内心深处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张少陵在青云派的住处、自己身为弟子时在玄霄派的居所、以及魔尊张少陵……都完整地呈现了出来。只是为什么……没有少年张少陵?
“大概是因为他还活着。”魔尊张少陵似乎看穿了凤荀的想法。他淡淡道:“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已经逝去的人或物; 凤荀。”
凤荀的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为张少陵还活着而高兴,还是为魔尊张少陵已经死亡而难过。于是他只勾起一抹悠然的淡笑,就像两人刚刚相识时一样,踱步到魔尊张少陵的对面; 坐了下来。
“叫我到这里来的人告诉我; 这里可以解答我心底的疑惑。”凤荀淡笑道,“没想到是你来解惑。这种感觉……”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看见我。”魔尊轻柔地说道; “若是因此给你造成困扰,我可以不在这里出现。”
“……没有。”凤荀顿了一下; “我很高兴。”
他抬眼细细观察着魔尊张少陵的轮廓; 他削瘦而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收敛了锋芒的眉目。似乎张少陵在他的记忆中始终都是这样温和无害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是那个杀伐果决的魔尊。凤荀停了片刻,说道:“你……你是真实的吗?”
“……傻瓜。”魔尊张少陵唇角微扬,“我只是你记忆里的张少陵。”
“……可你看上去如此真实。”凤荀不禁伸出手,轻轻触摸上眼前张少陵的面颊。触手柔软温暖,仿佛真正的张少陵就坐在他的面前。张少陵眸光微沉,专注地凝视着凤荀,眸底深处倒映着凤荀的身影。过了许久,他抬起手,像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凤荀的手指。
“……凤荀。”
凤荀没有动。
于是张少陵便轻轻摩挲着指尖,手指与手指相触,触感温和柔软,就像屋内熊熊燃烧的炉火,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张少陵的眸光沉黯了下来,凤荀的名字仿佛极轻的呓语,喃喃自唇齿间吐出。
“凤荀……”
凤荀触电般收回手,似乎从梦里回过神来。他猛地向后退开,虽然依旧坐在椅子里,但表情已然从幻梦中清醒过来,变成了他一贯的冷静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润:“……抱歉。”
魔尊张少陵默然垂下手:“你无需向我道歉。”
凤荀明白,眼前的张少陵不过是一个幻影,他不能沉溺于虚幻的影像之中,少年张少陵还困在魔界大门之后,进行着徒劳的挣扎。
“我……”凤荀竭尽全力才说出下面的话。虽然他神情冷静,但急剧变换的眸光暴露了他一瞬间动荡的内心,“……我想知道如何解答我的疑惑。”
张少陵已经靠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叠,姿态疏离又淡漠:“你的疑惑是什么?”
“……”
“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疑惑,我又如何能替你解答。”张少陵淡淡道,“还是说你心中疑惑太多,以至于你不知道该向我询问什么?”
他眸光微微抬起,自上而下审视着凤荀,眸底迸发出一丝清冷的寒意:“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凤荀。我认识的那个凤荀,决断于瞬息之间,从不会因任何事而彷徨无措,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犹豫不决。”
他顿住:“你牺牲良多,但你从未后悔。你虽性情温和,却从不优柔寡断。你变了。是背叛伤害了你,还是你自己开始否决自己?”
凤荀苦笑:“算是我自己开始否决自己吧。我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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