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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攻略我-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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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那个痴人傻子,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就忘却一切开始分心。面对楚衍这样的敌人,哪怕明知他反抗不得,白衣公子也没轻松大意。
  杀人要找时机,既然他已经震慑住楚衍,就该干脆利落杀了他,以免忽生意外情况转折。
  白衣公子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他单手结印指尖飞动,聚集在他周身的灵气从无形化为有形,变成一个小小的金色旋涡,在他掌心上旋转不休。
  他骤然一伸手,攥住了那小小的金色旋涡,灵气在他掌间顺从地跳动锐化,深紫银灰苍蓝光芒融合交错,映亮了无月的薄暮,亦激得地面尘土四起。
  一道道沟壑被风纵横切割,地面也开始隐隐龟裂。似乎天地也因此惊动了,并无阴霾的天空忽地变暗,雨云骤来黑暗积压。
  狂风吹乱了萧素的头发,让她尘土满面狼狈不堪,也让她无法呼吸。女修牙齿紧咬着嘴唇,纤细手指也捏得快要变形。
  “雷霆万钧,破!”
  那人攥在掌心的雷电,居然还是金色的,躁动不安地起伏跳跃,最后又乖乖顺从主人的旨意,莽撞暴虐地撞向楚衍。
  从少年眸中,白衣公子读出了惊讶森寒与愤怒,也让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如果不是号令天地会消耗太多灵气,白衣公子都想再一弹手指将楚衍活生生压死。这太上派的小辈,何敢鄙夷他嘲弄他?
  结束了,可惜一切终于结束了。
  白衣公子都不用去看结果如何,他背过头去,轻轻地合上眼睛,已然觉得有些无聊。
  变故就发生在忽然之间,白衣公子猛然察觉,身后有绯红光芒横贯天地直冲云霄,惊得他脊背生凉寒气入骨。
  是刀光是道心,也是楚衍被困许久无法动弹,终于在危急之时觉醒的不屈意志。
  锁不住的红日,困不住的蛟龙,一旦脱困爆发就分外肆意暴虐。刀光与金色雷霆相撞时,居然也是悄无声息的,因而让人觉得分外可怕。
  纵然声音轻微,每一下拼斗厮杀都是阴狠又静默,稍有迟疑就是楚衍神魂俱灭。
  在关乎性命存亡的一瞬间,楚衍终于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白衣公子都看不清他掌中的绯红短刀,即便神识术法也无法捕捉,唯有又快又狠的刀光幻象,每一下都是大开大合无所畏惧。
  似红日生气光明喷薄,如寒夜凄冷月光清寂,日月交替昼夜来临,却被一把轻而薄的刀,一下斩断。
  斩断的不只是日月,也有山川大地河流万物,星辰天空亦不能例外。世界因他这一刀而崩塌陷落,变为千百万碎片四处纷飞。
  是幻象还是真实,白衣公子不知道。他此时真正地惊讶了,惊讶得飞速转过头去,唯恐错过了至关紧要的时刻。
  不对,只凭楚衍如此刀法如此道心,斩破他的术法哪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他险些忘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无关紧要被他忽略,却能够逆转全局的人。
  白衣公子咬着牙咧开嘴唇,笑意狰狞得根本不像他自己。他向旁边一挥手,又是一道雷霆劈斩而下,只为杀人不为救人。
  然而还是晚了,幻象消失天地复苏,堆积在天边的层层乌云也消失不见。静谧月光洒向地面,又清又冷恍如溪流,也映亮了地面上的凄惨景象。
  小侍女茫然地睁大眼睛,她想努力对自己的公子微笑一下,却颓然无措地倒下了。
  她整个小腹都被另外一人的手掌贯穿,黑气四溢翻滚不停。身后的女修缓缓抽回了手掌再狠狠一握,那颗灿金色的珠子就彻底碎裂消失了。
  金丹修士肉身受伤,尚有丹药能够救治。一旦金丹破裂,那就是神魂无存,都没抢救的余地。
  这一记偷袭真是快到了顶点,既准又狠全无侥幸。魔修杀人的手段也是非同一般,只一下击中,就能要人性命。
  白衣公子瞳孔收缩快变成小点,不仅因为小侍女的死,也因他根本没猜到魔道女修如此举动。
  她何至于如此拼命,为了楚衍,还是为了她自己?自己既然答应楚衍不杀她,她最后也能活下来,何必冒着天大风险出手,就为了帮楚衍那一下?
  纷乱念头如潮水般,席卷拍击着白衣公子的神识。
  他没有太多闲暇仔细思考,从月光遍照大地的那一刻起,明明他死死压住无力反抗的另一个人,终于醒了过来。
  那人在哭泣在哀嚎,声音凄惨震慑人心。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虚空中,也在白衣公子的心上积起了一处水潭,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神识。
  倔强又无用的那个少年,在为小侍女的死悲痛欲绝。他力量之强悍念头又执着,已然盖过了白衣公子的所有反抗。
  少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瘫坐在地上,捂住嘴肩膀抽动,就逐步夺回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明明他才是主人,明明自己才该掌控一切!那人究竟有什么用,杀人还磨磨唧唧不肯动手,哪比得上自己杀伐果决?
  白衣公子狠命磨着牙,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他唯有死命狠厉地瞪着楚衍,也瞪着那不知好歹胆敢出手的女修。
  他的表情着实古怪极了,时而悲戚时而愤恨,最终定格为伤心与迷惘。
  好像在瞬息之间,白衣公子的年纪就小了十岁。
  他没有之前那股威风凛凛掌控全局的气魄,更像个茫然无措的少年,红着鼻头泪水涟涟,静默又无奈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最终缓缓低下身来。
  也许是死的时候不甘心,小侍女连眼睛都没合上。
  她还维持着一副惊骇莫名的表情,瞳孔中有惊慌不堪,也有难以舍弃的柔情,缱绻缠绵分不开来。
  “碧玉,碧玉你起来啊。”白衣的小公子碰了碰她的面颊,还有温热残留,还是一样柔软,“我错了,我不该让他吼你骂你,我应该早早杀了楚衍……”
  话说到一半,小公子就说不下去了。他的泪水顺着鼻尖淌了下来,直直落到小侍女的面颊上,无声地摔成了千百瓣碎片。
  小公子用衣袖一抹眼泪,又断断续续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软弱太无能。我不该看那只鸟好看,就贪心地去抓那片羽毛,这才让楚衍逃掉。”
  “如果我早点杀了他,你是不是就不用死?”
  少年露出一个凄迷哀恸的微笑,他眼圈通红还含着眼泪,随即他又缓缓地慢慢地转过头去。
  似曾相识的狠厉目光,牢牢钉在楚衍身上。他脸上扯开一个古怪的微笑,那股令人害怕的杀气又回来了,寒如雪冷如风。
  “这傻瓜要报仇,亏他还懂得报仇,因此又把事情交给了我。”白衣公子冷笑一声,目光奇异笑容扭曲,“你说你筹划这么久,再三挣扎还有什么用处,最后还不是要死?”
  他对面的楚衍没说话,唯有手指还握着刀柄,一动不动似在禅定。
  不管是萧素杀死小侍女,抑或是小公子哀恸哭泣,楚衍全都没有动。
  好像突然之间,他就变成了一座石雕,眉目沉静无有焦虑,纵然微风吹动他的衣襟,也不能让他动容分毫。
  “没趁着刚才那蠢货哭泣的时候骤然出手,是你最大的失误,也白白浪费你同伴一片苦心。”白衣公子逼近了,他又轻蔑地一扬眉,“当然,如果你出手偷袭,也是敌不过他,可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落在我手上,你的下场就要凄惨千百倍。”
  随着白衣公子的逼近,他脚下的土地也一并有了变化。
  大地在震颤在惊慌,天边那轮月亮又被阴云遮住了。
  杀气四溢万物震颤,难以捉摸的灵气又再次催压着楚衍的脊梁,捉住了他的手脚就不放松,压得他骨骼一寸寸向下低,疼痛暴烈咯吱作响。
  此等沛然雄厚的压力之下,万物皆为蝼蚁都是砂砾,白衣公子随意一捻,就能化为尘埃。
  楚衍垂下的脸孔上有鲜血流淌,他也无可避免地受了伤,只是狠命咬着牙不认输罢了。
  少年的身躯一刻比一刻低矮,从头颅低垂变为脊背半弯,楚衍的膝盖也开始瑟瑟发抖。
  终于,白衣公子走到了楚衍面前,定定注视他的脸孔,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没有晚。
  楚衍拼尽全力,猛然抬起了头,还是不屈眸光还是傲骨铮铮。到了这种至关紧要的时候,他竟然在微笑。
  白衣公子察觉到了不妙,他本能地身形一退向后倒飞,瞬间就掠出了三丈的距离。
  还是迟了,这躲闪也是毫无用处。
  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拨开层层云雾穿过杀意冷气,传入了白衣公子的耳朵里。一声呼唤,足以让思乡之人落泪,让相思不得解的人忧郁至死,仿佛整颗心都被死死攥住了。
  是女子的叹息声,带着点不甘和寂寞。
  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叹息声,却拨动了白衣公子沉寂已久的心弦,随之震颤随之铮鸣。
  所有凛然杀意都退缩了软化了,三尺长剑融化成铁水,肆意荡漾晃动,并无丝毫杀伤力。
  白衣公子喉结颤抖。他似能见到楚衍身后有幻象升起,黄衣女子眼神温柔,从背后伸手托起了那把绯红短刀。
  刀刃像花瓣像红唇,也像血。


第108章 
  绯红刀刃一分分一寸寸地抬起,高高举过少年头顶,也缓慢坚定地攀上顶峰。
  不需多言的可怕气魄,比红日诡谲比月光凄迷。世间万物在极速地缩小倒退,被容纳被收敛,最终化成了一粒剔透艳丽的红豆,摇摇晃晃坠落在地,被指尖葱白的女子俯身拾起。
  真是可怕的梦魇可怕的预感,好像天道也不是世间万物的主宰。在它之上,更有严苛法则自行运作。
  天道尚且如此,而他自己呢,又是什么?
  白衣公子情不自禁地呆愣了一下,比眨眼更快很短暂,他就眼见那名黄衣女子向他投来一瞥。
  明知是虚幻不真的幻象,他整颗心都为之狠狠一颤,麻痹不已血液也倒灌逆流。热气直冲到头顶又瞬间冷却,毫无征兆亦无预感。
  黄衣女子轻轻笑了,她眼睛眯细唇角上扬,笑容也是诡谲的,带着点不屑与讥讽,轻蔑鄙夷又高远。
  也许是看了一会觉得无趣,黄衣女子又静静看向楚衍,带着温柔缱绻与舍不得的柔情。
  那种眼神白衣公子并不陌生,因为小侍女自以为隐秘地凝望他时,同样是这样的眼神。
  渴望又不敢靠近,唯有相隔遥远距离,悄悄看上一眼,仅此而已就能度过漫长时光。
  白衣公子对此嗤之以鼻,他笑小侍女多情,更笑她懵懵懂懂,不知自己爱上的究竟是谁。
  那人是那人,自己是自己,如何能够简单地混为一谈?些微仰慕心动,只是他们相处了距离太近产生的幻觉,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小侍女死的时候,白衣公子固然是恼怒不甘的。
  恼怒他计算失败,区区一个魔道女修也敢触怒他,不甘心自己全盘计划被楚衍打乱,多生波折或有意外。
  其中独独没有伤心惋惜,他还嘲弄小侍女修为太弱着实不顶用,一动心之后就更糊涂了。
  天下女修大能之所以少,大概就是出于此种原因吧。
  白衣公子此时才知,女修和女修是不同的。同样是恋慕不可得,这虚无幻象凝成的黄衣女子,就比小侍女心狠更比她决绝。
  熔炼神魂化为器灵,为的就是长长久久陪在心爱之人身边这种事,他只在古籍上读过,权当这是虚构的传说。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亲自见证此事。
  白衣公子觉得他实在疏忽大意,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楚衍手中这把刀,竟有器灵。
  器灵,是了,就是器灵。唯有仙器有灵,其余法器哪怕品阶再高,也不过是懵懂蠢笨的俗物。
  从没有一个炼器师,能够炼制出拥有器灵的法器,独独他眼前是个例外。
  若是器灵与主人心神合一默契百倍,就能发挥出千倍百倍的效果,越级斩杀修士,也并非是一句空话。
  尽管白衣公子视线看向楚衍,他的目光却落向远方,已然骇得牙齿打战嘴唇颤抖。
  从那把绯红刀刃上绽放出的气魄杀意,已然压制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预感忽生无可抵抗,是明知大祸临头出了一身冷汗的莫名惊骇。
  之前白衣公子如何凭借修为狠狠压制楚衍,此时楚衍就一五一十地还了回来,睚眦必报记仇极了。
  白衣公子没发抖也没瑟缩,他的牙齿狠狠磨着嘴唇,血色沾染了两片薄唇,艳得凄厉艳得可怖。
  何其可恨何其可恶,明明他修为高更兼心思缜密,偏偏败在了这件无法预算的事情上,该说是天命宿命吧。
  不知那位玄奇山的段光远败给楚衍时,又怀着怎样复杂的情绪,可是和他此时心思一模一样?
  楚衍已然把刀举到了头顶,他眉目平静无悲无喜,稍稍停顿刹那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劈斩下来。
  天空中那轮清冷寂静的明月,刹那间沾染上了浓重血色,静谧夜空也被染红了变深了,呈现出诡异迷离的血色。
  刀锋还未触到白衣公子的皮肤衣襟,他整个人就快在那刀光之下融化了。
  筋骨皮肉无一处完好,他似被火焰灼伤一般,吸进来的是热烫温度,呼出去的气体同样是滚烫的。
  真是古怪啊,明明是月光,也会如此灼烫么?白衣公子稍微茫然了,他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恍然发现原来是他看错了。
  不知何时起,血色明月又化为刚刚升起的太阳,颜色淡红稚嫩得很。
  好一轮太阳,缓缓从天际升起,驱散了寒夜驱散了蒙昧。日月交替白昼降临,这情景本不该切实发生,此时真真在在地出现了。
  谁能长长久久地直视太阳,纵然是初生的日光,距离太近也能灼伤人的眼睛,让修士悄无声息地化为灰烬。
  好刀意好谋划,这改天换日的一刀,已然超出了金丹修士的能为,怕是唯有练虚修士奋力一击,方能比得上吧?
  器灵的威力真是非同一般,只是消耗的时间太多了些,白衣公子想。
  白衣公子才明白,为何刚才楚衍没有趁乱出手,白白浪费了那魔道女修替他争取的时机。
  当时他笑楚衍痴愚笑他蠢笨,现在才知缘由为何。
  不能一击必杀,诸多谋划冒险就全无用处。楚衍要切切实实地把胜利握在手里,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时机。
  亏得楚衍能忍,也亏得他掐住了自己的软肋。
  那么精妙的配合如此阴险的计谋,若说这魔道女修不是楚衍的同伙,白衣公子都绝不相信。
  都是那女修和楚衍演的一场戏罢了,不光成功哄住了别人,更骗过了他。亏得他胸有成竹那般笃定,现在看来可不都是笑话?
  白衣公子之前有多得意,他现在就有多恼怒。
  他不恨自己死在楚衍手上,只恨自己被一个低贱不堪的魔道女修欺骗了,骗得好惨骗得太久。
  自己即便是败了,也不能让楚衍太好过。
  在生命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白衣公子不再看楚衍,他猛地拧身回头,死死地直直地望着萧素。
  魔道女修刚才也伤得不轻,虽然躲过了他一道雷法,灵气余波却让她受到反噬。她远远缩在一角,不敢再靠近半步,面上的痛苦之色却是无法掩饰的。
  萧素纤细手指紧紧捂住嘴,也掩不住指缝间留下的猩红炽金交织的颜色。猩红的是血,炽金的是灵气本源,显然伤到了根本。
  饶是如此,有了丹药疗愈,她仍能活下来。即便性命没那么长久,修为也不如以前精湛,她还能继续活着,而那傻呆呆的小侍女却死透了。
  白衣公子心平气和地想着这些残忍念头,他放弃了玉石俱焚给楚衍重重一击的念头,反倒猛然决绝地一捏手指。
  轻飘飘微不可见的一道风,从他指尖绽出,像只蝴蝶般幽幽颤颤,落到了魔道女修身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又猝不及防,快到楚衍淡然坚定的眸光刚有了一丝惊诧,那道风就钻入了萧素仙窍之内,凶狠又暴虐地破坏着一切。
  血肉经脉也罢,骨骼皮肤也罢,全都不堪一击。
  女修呆滞了一刹。她形状优美的眼睛睁大了,手指也不再遮掩着嘴唇,而是茫然无措地开启又合拢。
  想说什么,她还有什么好说?是后悔了害怕了,还是不愿被他拉着陪葬?可惜都晚了,做错事情就要负责。
  他一个化神修士亲自出手对付金丹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全无意外。
  带着满意又舒畅的微笑,白衣公子轻轻一笑。他伸手拥抱住了那轮光明耀眼的太阳,没有不舍也无惊惧。
  心愿既了前途已定,他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临死之前还能拉另外一人陪葬,着实划算得很。
  白衣公子在那锋锐可怖的刀光下,只存留了短暂一瞬。
  无量光明灼烫温度淹没了他,就连那袭白衣也跟着消失不见,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敌人消失刀光殒没,天上那轮灼热太阳还在。
  楚衍手中刀刃也垂向地面,他面色苍白大口喘息,纵然在烈日之下,也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而寒的,着实不能更虚弱。
  他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去看萧素。
  女修眼神沉静得可怕,一张惨白面孔反倒有了淡淡红晕,是回光返照的红晕。活不长了,当真是活不长了。
  他们俩谁也没想到,那人最后一击竟是冲着萧素来的。
  眼见楚衍靠近了,魔道女修乌黑眼睫也没颤抖一下。
  她姿态端然地坐在地上,还有闲暇拢了拢衣襟,这才平平静静地说:“我一开始没想帮你,只想自己好好活着罢了。”
  “我知道。”楚衍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如此呆板回答。
  这三个字着实不动听,萧素眼波一斜,蛮横又果决地说:“我说你听,不许插话。”
  反正她都要死了,时间越来越宝贵,哪还有闲工夫应付楚衍?别看这人平时心思玲珑分外剔透,真到关键之时,反倒傻呆呆的。
  从他们俩相逢开始,萧素就没占过上风。能在临死前欺负欺负楚衍,也算狠狠出了口恶气。
  果然不出意料,少年干涩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轻一点头。
  “我的确没想帮你,他是化神修士能为通天,一根手指都能碾死我。我帮你就是自己送死,这道理我都懂,可谁叫他们主仆二人太欺负人呢?”
  话说到这,女修就轻轻一磨牙,带着十成十的恼怒与不甘。
  楚衍看着她这种娇俏明媚毫不掩饰的表情,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觉得,这女修能倾倒众生,也并非是没有缘由。
  “是,大能就是了不起,杀伐果决快意极了。谁叫我修为弱谁叫我倒霉,落在他手上可不就是一个死字么。他不把我当人看,我比地上的蚂蚁还不如,就是威胁你的一个把柄。”魔道女修似笑非笑地扬眉,“托楚道友的福,我也成了绝世美人,能被大能要挟着让你屈服。”
  少年又怔了一下,他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说不用谢还是极力安慰,所有话语都苍白又无力。
  萧素冒着天大风险帮了他,她杀掉小侍女后,白衣公子性情大变,就给了楚衍喘息翻盘的余地。
  如此举动可谓逆转全局,楚衍全都明白全都了然。
  曾经帮过他的人,楚衍一个都没有忘,也全一五一十地加倍报偿回去。
  独独将死之人他无法补偿,只能长长久久地记在心间,不管是那黄衣女修,还是此时的萧素,都是如此。
  好在萧素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女修眉眼荡漾得意一笑,又满是骄傲地说:“我卑躬屈膝惯了,不管在上界下界都是如此。只要我能有一线生机活下来,我都会死死抓住决不放弃。”
  “但他根本没想让我活着,哪怕答应了你,那人也会轻易违约。与其眼巴巴看你送死,我倒不如拼上一拼,就当是还你人情。本来但我奈何不了他,还奈何不了那个小侍女么?”
  尽管楚衍没说话,萧素却能读出他的心思。女修不满意地一皱眉,诘问道:“怎么,你不信我也会报恩,这可太瞧不起人了。”
  楚衍还是沉默,他轻轻一摇头,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信。
  这人倒是有趣,自己叫他不说话他就不说话,古板极了不知变通。
  都快死到临头,萧素也没了拌嘴的闲情逸致。她猛地一低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实在冷得发抖,仿佛刚才借来的勇气都消失了。
  她又是那个孤苦伶仃的自己,只是凡人身无修为,衣着单薄大雪纷扬的野外。风又寒又利,划破她的肌肤冻紫她的脚趾。
  萧素每走一步,都生出无穷无尽的幻觉。有恶鬼啃咬着她的脚趾,啃得只剩骨架就撕扯着她全部皮肉筋骨,血淋淋白花花,着实太可怕。
  在那样的寒夜,她居然都完完好好地活了下来。可惜现在的萧素,没了之前那种天大好运,再不会有奇迹降临在她身上。
  真冷啊,她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魔道女修瑟缩了一下,牙齿打颤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只有小小的一团,也唯有她自己的温度,能够抚慰自己。
  没想到自己野心勃勃志向高远,偏偏死在了这么个地方。不是被万人追杀灵气耗尽死去,也没被心爱之人背叛心魔骤生神魂俱焚。
  大能一道术法,她再多报复再多不甘都没了。仔细想起来,真是一点都不风光。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女修沙哑着嗓子说,“我不要你报答不要你补偿,甚至不想让你记住我这个人。”
  “名叫萧素的那个女修,飞升上界之后就拜入天底下最好的门派,在灵山大典上一举成名,诸多青年俊杰都对她求而不得分外仰慕,可惜她一个都不要。最后萧素成了合道大能,众多男修提起她时,只会带着求而不得的惆怅……”
  女修说着胡话假话,全是她曾经幻想过的美好景象,却从未实现过。从她飞升上界开始,修行途中每一处起承转合,偏巧都与楚衍有关。
  萧素本来应该憎恶楚衍,一恨就是千年万年,非要找个机会杀了他才甘心。谁知阴差阳错之下,她反倒帮了楚衍一把,倒也没觉得后悔。
  就算如此,萧素也不想死在楚衍面前,那着实太难看。
  楚衍眼睫一颤,轻轻嗯了声。他当真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也不挂念,干脆利落极了。
  这样骄傲倔强又虚荣的女修,本来也不想让楚衍看到她死时的情景。
  花一样的姿容会憔悴,红唇没有血色太过苍白,那一点也不好看,萧素也根本不能忍。
  孤冷寂寞又桀骜,如此了不起的女修,天底下也没有谁能配得起。楚衍垂着头,又走回了那扇小门旁。
  他每一步都走得缓慢从容,耳朵却仔细倾听着每一点轻微响动。
  女修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停止了,再没有微风吹过她鬓发衣襟的声响,沙沙的并不悦耳,倒也能提醒他那个人还活着。
  楚衍径自靠在门上,轻轻合上了眼睛,模样懒散又疲倦。
  即便觉察到鸾鸟振动翅膀,亲昵地落在他肩膀山,楚衍也没伸手。他不想看也不想理。就算经历的事情再多,他也没修炼出铁石心肠能对万事漠然置之。
  该杀之人他绝不手软,楚衍从不想牵连到无辜者,更不想将帮助过他的人也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之中。
  萧素称不上是他的朋友,反倒曾经结下仇怨。当时在天极殿内想法各异的两人,怕是绝没想到,两人竟会以此等方式结局收场。
  都说仙途是一条只能独行的狭窄小路,千百人被淘汰无数人跌下山崖,唯有少数人方能有幸抵达峰顶。
  那一路错过的,有爱慕有姻缘有诱惑,真正抵达山顶的,才是最后的赢家。萧素不是道心不坚资质多差,她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仅此一点,就是罪孽就是因果。
  楚衍不知他前途如何,他只知道,自从他踏上这条仙途开始,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极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有朝一日自己一步踏错,必定跌得比萧素还狠,下场更要凄惨百倍。
  楚衍不怕失败,他害怕自己越来越不像他。那个执着固执的自己,正在一点点缓慢地死去,最后必定变成陌生无比的一个人。
  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所谓修仙所谓求道,又有什么意思呢?
  “魔尊大人。”少年轻轻缓缓说了四个字,欲言又止没再继续。
  “我在。”神魂中传来了这样的应答声,坚定温柔又体贴。
  简苍什么都没问,他也无需再问。他明白楚衍只是暂时迷惘了疑惑了,等他重新抬起头后,还是当初那个意志果决无有疑惑的他。
  “真好啊,我还有你。”楚衍笑了笑,“比起孤零零的萧素来,至少你还陪在我身边。”
  青衣魔修在少年的神魂中缓缓摇头,眉目间带着悲楚与释然,是冰雪将化融化成水的温和悲凉。
  简苍似是想否决楚衍的话,嘴唇张合翕动,他最后没有说出口,反而又重复了一遍:“我在。”
  从那简单的两个字中,楚衍就能汲取到无尽的力量。合上的眼睫重新颤抖,少年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忧伤迷茫。
  他盘膝打坐表情静谧,神情专注极了。
  楚衍再倦怠,也能察觉到他一处被封存已久的仙窍又开启了,同时经脉中灵气奔涌修为骤生,和上次他杀死段光远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的提升更暴虐更可怕,瞬间金丹圆润不断增大,速度之快足以让人惊讶不已。
  别的修士百余年方能提升的修为,对楚衍而言,不过是瞬息之间。他瞬间修为达到瓶颈看到阻碍,又瞬间冲破阻碍神魂化为元婴。
  提升一个大境界,这场奇遇还未结束。
  想到之前白衣公子说过的话,以及段光远含糊不清的暗示,已经足够楚衍猜到一些东西,背后的真相也着实太残酷。
  少年一摇头,反倒能苦中作乐地想,他整整开启十一处仙窍,怕是上界哪位大能都没这等奇遇。
  邪法也罢机缘也罢,楚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猜。
  本来不该有的奇迹,还有诸多零零碎碎的线索,全都指向他身后的那扇门。等他修为稳固准备完好之后,就要亲自揭开谜底。
  这处先人洞府,好像已在此等待了他千年百年。


第109章 
  楚衍淡淡地想,思绪不着边际四处飘散。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头脑清醒分外敏锐,每一丝细枝末节都交织纵横,构筑出令人惊讶的真相。
  少年静静地打坐修炼,任凭体内灵气暴涨修为忽升,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繁琐关卡被逐一跳过,由金丹到元婴,顺畅利落无有阻碍,都没滋生出半点心魔。
  许久之后,少年睁开了眼睛。他瞳孔周围有一圈金边,光灿明亮无比耀眼,亮若白昼好比日光。
  稍一眨眼之后,金色光芒就尽数收敛,没留下丝毫征兆。
  杀个人就能顺利提升修为,如此方法着实简单,若让其余修士知道,整个上界怕会滋生出好大祸乱。
  可惜这方法也不是谁都可以,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不管是段光远还是不知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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