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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铁血征途-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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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你们了……”他用最后的一点神智看到他的队友郑重地点头,然后眼前一黑,陷入无际黑暗中。
  情况已经发出去了,肖准赶去支援夏明朗,并在行进中聚合人手,常滨则负责把陆臻背出去,呼叫直升机,马上送医。
  陆臻中毒颇深,从临时医务站一路转送到了四军大。本来以陆臻的身体素质,这种粗蝎毒在这个剂量上应该不是致命的,但是陆臻其它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引起了并发性的感染与生命力的衰竭,从送入医院起就一直在昏迷,却不能深眠,眉间深皱,挣扎不休,像是在做着什么最可怕的梦。
  病危通知书一单一单地下,常滨吓得守在门口,一刻也不敢离开,揪着医生不肯放。
  心力衰竭,到了这种时刻,所有的医疗手段都只有辅助作用,关键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在黑暗中挣扎,极深的疲惫层层席卷上来,前方像是有个黑而甜的诱人所在在招手。
  而他累了!
  极限的疲惫,血已经流尽了,每一缕肌肉都酸痛难当,骨头好像已经碎成了粉末,陆臻犹豫而踌躇,放弃吗?放弃了就不再痛,要不要放弃,能不能放弃?可是,他看到夏明朗在背后向他招手,子弹缓慢地从夏明朗身体里穿过,一帧一帧地定格,血溅出,在黑暗的底色上开出艳怖的花,每一瞬的神情都看得分明。
  不!
  陆臻在黑暗中怒吼,猛然睁开眼睛,天地间一片炫目的白。
  “你醒了?”常滨兴奋地凑上来。
  “他死了吗?”陆臻目光凝定,笔直而锐利。
  “没!”常滨斩钉截铁。
  呵……陆臻放松地一笑,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下来,闭上眼沉沉地睡去,这一次,他非常彻底地昏睡了三天,期间断断续续地醒过来,都迷糊得厉害,不过是喝点水又倒下了。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主治医师听到常滨报讯说陆臻已经醒过一次,马上冲过来检查,不由得啧啧称赞,“你们这些人啊,身体素质真好,换别人十个也死没了。”
  “那是。”常滨笑得颇有得色,只是眼底总染着层忧虑。
  等陆臻再一次彻底清醒时,他已经在军区医院里了。徐知着看到他睁开眼,马上欢喜得像是捡到宝一样,满脸眉飞色动:“你醒了,没事了?”
  “人呢,都?怎么就你一个来慰问英雄?”陆臻假装不满,可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徐知着。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陆臻看到他把病房的门关上,马上问道:“他呢?”
  徐知着道:“你要答应我冷静点。”
  “死了?”陆臻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徐知着连忙按住他:“没,没有,失踪,我们的人还没撤回来,边防上也在帮着找,会找到的。”
  陆臻脱力地坐下去:“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了。”
  “没有一点消息吗?”
  徐知着用力高声叫道:“队长是不会死的!!”
  陆臻被他震得一愣,半晌,缓缓点头,对啊,队长是不会死的,没有人可以杀死他,有谁能杀死上帝?
  陆臻想了一会,问道:“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当然!完成了!”徐知着声音一硬,脸上一派铁血的恨意。
  陆臻疲惫地浅笑:“不错啊,气势挺足嘛。”
  “扫平了,一个没留。”徐知着的脸色缓和了点:“看你那一身的血,兄弟们全暴了。”
  “还有没有人受伤?”
  “小肖伤比较重,他第一个到的,中了两枪,还好都是穿透性的,后来大家都到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徐知着闭上眼睛把脸埋到双手里,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惨烈的战斗,硝烟与战火充斥了整个天地间,极艳的血做的花一蓬一蓬地开出来,散落,染透征衣,侵染铁血的战魂。陆臻默默无言,手掌按在他的脊背上。
  陆臻这种属于毒伤,来势猛,好得也快,不到一周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腿上还有伤,早就可以下床了。只是边防上一直没有消息,何确派了大批人马出去,可是找不到。
  失踪!
  一中队的那些兵都是血性汉子,发了疯似的把那块原始森林搜了一个多星期,每寸土都铲过了,连片衣服都没摸着。
  那片林子危机四伏,夏明朗还没找到,特警那边已经伤了好几个。十天了,能找着也该找着了,大队宣布暂时停止搜索。一群闲没事把50公里负重当散步的铁汉们个个抱头痛哭,都知道没希望了。一个人,还受着伤,十来天了,那林子里什么没有,毒虫蛇蝎,豺狼虎豹。
  夏明朗失踪,一中队群龙无首,虽然日常的训练如旧,却失掉了神韵。
  “人选不好找啊!”严头伤心碎骨地冲着陆臻报怨,夏明朗啊夏明朗,都叫你不要再做独孤求败了。
  陆臻体谅地点了点头,可惜他无能为力,他不是夏明朗,夏明朗也不是他,夏明朗有的他没有,他有的夏明朗也没有,所以注定他无法取代他,站到那个位置上去。他与他,是镜子的两面,最相似却也是最相反的人。
  是的,人选太不好找,虽然夏明朗可能打不过方进,没有陈默的枪法好,不像郑楷军械全能,在电子技术上与陆臻更不能比,但他是夏明朗,他可以服众。就算是再去找一个人,他会比徐知着更准,比郑楷还要武器大全,同时还拥有陆臻这般精细的科学家大脑,他也不是夏明朗,他很难服众。他手上的兵,全是他一个一个从地里收来的,一只只削切成型,都有他精巧的设计与计算。
  不过队长的人选问题毕竟不由陆臻关心,严头爱才心切怕他触景伤情,急匆匆地赶末班车把他送去军区参加一个电子侦察训练营,也不是真为了要提高什么,只是希望陆臻能出去散一下心。
  像陆臻那种精密的脑袋瓜,单单心理干预是没有效的,他会把心理医师干预掉,唐起花心思想进行心理安抚,连药物都用上了,连门都没摸着。
  陆臻走的时候很平静,徐知着握着他的手问他会不会就此离开,陆臻摇了摇头,坚定地告诉他:不会。
  徐知着觉得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午后,陆臻就那样看着他,说:“对不起,我把你的队长弄丢了。”徐知着摇头,其实他很想说没关系,可是他说不出来。怎么可能没关系,但逝者长已,他更看不得活人受苦。
  “小花,如果队长真的回不来了,那还有我。”
  “陆臻,这事儿不怨你,我们都没怨你。”徐知着实在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陆臻一根根地拔地上的草,小心翼翼地抽出最中间那一针细细的芯,眼泪砸下去,无声无息,挂在草叶上,倒像是露水。
  “陆臻?臻儿?”
  “可是,呵……他不在了。”陆臻本想笑,可是笑到一半,眼角就被悲伤压垮。
  你不在了,夏明朗,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了,让我成为你。
  抱头痛哭这种事徐知着做不出手,左顾右盼地,眼睛里已经糊得什么都看不见。百般无计,他张开手臂抱着陆臻,压抑了声音地哭泣,整张脸湿淋淋的,泪水滴到泥土里,被悄无声息地吸干。
  天高云阔!
  陆臻一离开基地不再对着老熟人,精神顿时垮下来许多,似乎倒真可以算得上是在放松。
  无论是分组讨论还是学习培训,陆臻的表现都非常亮眼,那样精密的头脑,好像由电子程序运作,于是种种赞许不一而足。严头派他出去本意是散心,意外地长了脸,他也觉得很无奈。夏明朗有时候压抑过深,他看似妖孽随性的作派之下有一种外人难以想象的谨慎,可是现在似乎有个比他压抑更深的人出现了,当然,或者也有可能,那是顶级的豁达与理性。
  后夏明朗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努力适应,磕磕碰碰,别扭难安,于是,当何确兴奋地打电话过来通知他人找到了的时候,严正唯一的想法是:你他妈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谢天谢地,那居然真的不是玩笑。
  严正看着他最骄傲的战士从车上走下来,瘦了,更坚硬,整个人剽悍而锋辣,像一柄饮血的剑。
  “辛苦了!”严正走过去拥抱他。
  夏明朗低声笑道:“严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为人民服务啊?”
  严正满腔的热血让这小子败坏得一干二净,差点就想一拳捶上去,夏明朗低眉笑得更深:“您不会想殴打伤员吧?”
  严正微微一挑眉,右手一挥,整个一中队全冲了上去,将他们的队长吞没。
  陆臻收到消息立即往回赶,周源借了一辆车给他,但是如果没有,他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弄到车。即使这一天所有的汽油都化成了水,他也能跑回去,200多公里,根本不是个问题。
  徐知着在基地大门口等他,两个人抱在一起,胸口相碰,差点都飞出去,在这样的日子里连哨兵的心情都好,随便他们闹,没人管。
  于是一个兴奋地流泪:“太好了,他没死!”
  一个高兴地吼:“我就说,他不会死!”
  徐知着拉着陆臻在基地的大路上狂奔,迎面而来的军人们都笑眯眯地跳开给他们让道。
  徐知着拉着陆臻在基地的大路上狂奔,迎面而来的军人们都笑眯眯地跳开给他们让道,陆臻一路上听着徐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讲述着夏明朗的丰功伟绩,可是站到门口的时候人却一下子懵了。
  我进去说什么?
  陆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徐知着,徐知着诡笑,伸手越过他敲响了门,然后一溜烟地逃走。
  “进来!”仍然是干干净净的,清爽的声音。
  陆臻推门进去,看到夏明朗坐在桌边写报告,听到响动抬起头,笑容一如往昔。
  “队长!”陆臻忽然忘了什么叫紧张,只觉得满腔的喜悦已经把他充满,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柔软的,温暖的。
  “嗨,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夏明朗跷着脚,吊儿郎当的样子。
  陆臻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夏明朗眉头一皱,陆臻顿时惶恐:“碰到了?”
  夏明朗点头:“伤还没好透。”
  陆臻的手指停在半空中:“队长……”
  “我答应你活着回来,我做到了。”夏明朗截断他的话。
  是的,活着回来,那么艰难。
  他在路上听全了那段传奇,一个人给二十几个人设伏,打乱他们撤退的计划,中弹,重伤滚落山崖,被水流带出境外,在好几股武装势力之间被颠来倒去,然后逃走。据说中弹的部位在胰腺附近,消化液侵蚀腹腔,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疼痛。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如果要讲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夏明朗就这样三言两语地打发了他们,可能在他看来,那真的没什么。
  穿越密林,游走在枪口和刀尖,那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
  
  第34章 我的信仰
  
  夏明朗顺利地通过了为期一个月的半封闭式政审,开始进入正式的工作状态。今年不是选训年,目前各中队的人员都还算满标,夏明朗的工作负担轻了很多,然而另一场特别的选训在经过了长久的准备之后终于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那就是严正大队长一直以来的期待,由光杆司令陆臻领衔的通信支队开始正式招收队员了。
  队员的组成主要集中在两个部分:电子侦察与干扰,网络攻击与屏蔽。
  要求,在实战及演习中可以有效地保护自己经历最高烈度战争的考验。而同时,他们的专业技术也必须达到一专多能的强大攻击力。特种部队与普通野战部队最大的不同就是用最少的人办最难的事,所以需要技术人员可以一个人完成包括电磁干扰与抗干扰,捕捉信号,传递信息,发现目标并实施引导等等一系列的技术问题。并且在熟练运用各种仪器的同时,他们还得是硬件上的专家,在战斗时任何损伤都有可能发生,越是高科技的东西就越容易坏,可是在战火硝烟弥漫的地方,是不会有一个专业技师随时供人差遣的。
  陆臻有时候开玩笑,他们这是在招一个人的兵工厂,这话虽然过了一点,可是也不无道理。
  当年夏明朗花了两年的时间学习去适应一个教官的角色,学习怎样调整心态,全心全意地只为了调教别人超过自己,学会享受学员们的成就,而不去放纵他那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然而与夏明朗不同的是,陆臻似乎是天然地适合这样的工作,他是如此欣喜地期待着别人的进步,期待着他的团队有人可以超越他,似乎即使是站在队伍的末尾也不会让他觉得沮丧,只要他相信自己已经尽力。
  有时候夏明朗会觉得在陆臻身上有一种气质,很好地解释了他的一切行为与准则,那是一种真正地充满了贵族意味的气质,令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保证了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丧失自信。
  相识越久,夏明朗便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陆臻毫无疑问是骄傲的,他像一个魏晋时代的高门士子那样天然地骄傲着,他的骄傲甚至不需要用任何高人一头的姿态去表达。
  毫无疑问的,夏明朗是欣赏这种气质的,那是一种从容不迫的微笑,令人着迷。
  在夏明朗的坚持和解释之下,严正将陆臻任命为这次选训的主训官,陆臻接到命令的时候差点没一跟头栽下去,他气急败坏地去找夏明朗,告诉他这种事绝对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夏明朗一脸严肃地向他开诚布公,告诉他,在陆臻之前,他可以胜任并基本上代替一中队里任何一个人的职能工作,而这保证了他可以在训练中准确地把握他们的优缺点,控制训练强度。
  可是现在,很明显的,陆臻比他更加了解这批学员的综合素质,每个人缺在哪里优在何处,怎样划分技术培训与军事训练的比例。在一次训练任务中,制定规则与大纲者为主,执行者为辅,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
  所以陆臻是主训官,他是助理教官。
  夏明朗非常严肃地看着陆臻紧张地眨巴着眼睛,他焦虑了,惶恐了,懵了,傻了,慌了,他茫然地睁大眼睛急切地看着他,似乎期待着从自己手里得到一点依靠与支持。夏明朗于是语重心长得几乎有些忧伤地回望,声音落寞而萧索:“时代在进步,未来是你的天下。”
  陆臻顿时傻了眼。
  夏明朗兴奋而快乐地窃喜着,心中暴爽不已,下流无耻的优越感满心荡漾。
  陆臻捏着衣角鼓足勇气,鼓了又鼓,夏明朗期待地看着他,终于,陆臻仿佛放弃似的一拍桌子:“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计划?”
  夏明朗愣了一下,迅速地说道:“三天之后。”
  “好!”陆臻把帽子抓下来捏在手里,心事重重地出了门。
  夏明朗憋屈地看着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合拢,最后咔的一声轻响,关牢。
  真TMD,小子哎,你当真没看出来我脸上写着大排的字:快来求我啊,求我啊,求我啊!
  夏明朗非常懊恼,这小子怎么就能这么犟?
  陆臻在鸡飞狗跳,当陆臻鸡飞狗跳的时候徐知着当然也不好过,于是当小陆少校第一百零一次要求徐小花回忆训练细节的时候,某枪王终于发怒了:“你去问他啊!人是专业的!!”
  陆臻咬着嘴唇,一脸憋闷的小样儿。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夏明朗把活儿交给了他,他就得独立把这事给干好了。
  否则……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否则得怎么样,这是一种非常单纯的雄性的心理,我们通常称之为逞强。
  陆臻逞强了三天之后拿出了初稿,夏明朗只翻看了一眼就要往碎纸机里扔,陆臻大怒,于是夏明朗又把东西砸了回来让他亲自拿去给严头。严正一贯温文而狠辣,陆臻站到严正大队长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害怕。大队长清凌凌的似笑非笑的眼神袭过来,那是一种手术刀一般锋利的洗礼,陆臻感觉到自己从头到脚地让他给剖了一次。
  严正敲着封面,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你们队长闹矛盾了?”
  陆臻背后的汗毛全炸了起来。
  “他也是为了你好,想给你加一点压力,把责任都承担起来,自己主动地去思考而不是想着自己上边还有人能罩着,你应该好好跟他合作。”严正手腕运劲横甩,文件夹子呼啸着横飞出去,陆臻下意识地缩头,硬皮壳擦着他的头皮划了过去。
  陆臻赔着笑把东西捡起来,落荒而逃。陆臻刚刚被严正骂过,不肯马上溜回夏明朗的办公室,夏明朗等啊等,等到太阳下山了也不见动静,心里一怒,回屋里去了。几分钟之后陆臻垂头丧气地敲门进去。夏明朗快乐而无耻地瞧着他那张郁闷的小脸,陆臻嗫嗫道:“你能把你以前的训练计划让我看看吗?”
  夏明朗张大嘴,做出惊讶的模样。
  陆臻义愤填膺,正想说不给就算了,可是转回头想到严正清明的冷眼,心中又是一阵激灵,于是憋闷着,进退不得的模样,夏明朗终于叹了口气,招招手,说:过来吧!
  陆臻迅速地蹦了过去。
  夏明朗把文件调出来让他看,这是一份最新的训练计划,就是陆臻那届的事,格式规整而明确,计划目标,训练内容,完成情况分明而具体,陆臻回想着他闭门造车而成的那份计划书,脸上烧红,非常地想把那东西扔到碎纸机里碎掉。
  “你得学会怎样做一个老大,”夏明朗看到陆臻脸红,知道时机已到,“知道什么叫老大吗?你得承担责任,分配任务,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完成你的工作。”
  陆臻红着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夏明朗笑道:“有点,你很宽容,这很好,不过你还不够不要脸。”夏明朗握住他的手,“现在只是我在你手下帮点忙,你就已经抹不开脸了,今后呢?你会遇到比我更不好合作的人……”
  “不会的。”陆臻道。
  夏明朗一愣:“什么不会?”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人比较多,像你这种妖怪千年难遇。”陆臻笑眯眯的。
  夏明朗摸了摸下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吗?”
  陆臻笑而不答,转过头去看屏幕,嘴角越扬越高。
  一周之后,陆臻交出了一份不必扔碎纸机的计划书,他是极其聪明的人,聪明人一点就透,夏明朗看得心旷神怡。
  陆臻一看夏明朗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基本过关,神采飞扬之际就有点蹬鼻子上脸,夏明朗斜眼瞥瞥那笑弯的眼角,一手指着报告中的某一条说道:“这里,有点问题。”
  唔?哪里?陆臻马上凑过去看。
  “行进间迅速有效的掩护跑动,”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你告诉我怎样地跑动是迅速而有效的?”
  陆臻梗了一下。
  “你把这一条拿给方进看,他能呼死你,跑成什么样子才算过关,我这样,你这样还是他那样儿的?”
  陆臻若有所思,问道:“那怎么办?”
  “你写计划的时候要记着几个原则,可以量化,具有操作性,明确的目标,至于目标嘛……”夏明朗诡笑,“你明天去操场上把各项技能测一遍,就以你为参照。”夏明朗挑着眉毛看他,陆臻瞪着圆圆的眼睛很不服气的样子,夏明朗凑过去贴着他耳根处轻声道:“达到你的90%就算过关。”
  90%?
  陆臻有点没滋没味的,原来自己在夏明朗心里还是挺差劲,其实他的失落有些太激进,一个成熟的特种兵通常需要三年以上的训练和实战磨练期,三年之后才能进入成熟的服役期,可以独立地完成各种高危任务。
  方进一开始不太明白为什么夏明朗会放权让陆臻当这个头。可是后来看到陆臻焦头烂额地拉着他们开会,一遍又一遍,而他们可恶的队长大人总是三分怠慢地陪坐在一旁,一副戳一戳动一动,你不戳他就不动的死猪模样,方进忽然激凌凌从背上滚过一道冷汗,心想着:他家队座可真是心疼他,这都好几年了居然也没起过心思让他去坐这头把交椅……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眼珠子乱转,夏明朗好似有所感应,转过头冲他诡谲一笑。吓得方进头皮一麻,差点钻到陈默怀里去瑟瑟发抖:队长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嘲笑你削人的手段单一技术粗暴了。
  陆臻是一个很热情的孩子,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种本能的追求,而人,当然也是他深深热爱的美好事物之一。而同时大队长前些日子的挖墙脚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一尺厚的档案袋沉甸甸地压在陆臻肩膀上,于是,当他看着那些卧在档案袋子里的美好生命,看着他们曾经的荣光曾经的成就,想象着他们未来的道路未来的辉煌,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充盈在胸口。
  这些人,将由他来挑选,让他培养,抽枝发芽开花结果,他用一种看着绿色牡丹或者黑色郁金香嫩芽的兴奋而又迷恋的眼神看着他们,废寝忘食地研究档案,分析他们的优点缺点,想象在培训中怎么来补足,都是好苗子,都是花儿啊,一朵一朵,一片一片的。
  具体的人员名单在手,各项工作都随之有了更清晰的轮廓,郑楷在列席开会的时侯看着陆臻红通通的兔儿眼,再看看某甩手掌柜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兴致缺缺模样,不由得感慨了一下:“明朗,你手真够黑的!”
  夏明朗闻言撇嘴:“他自己那AMD脑袋转快了就发热过量也能怨我?”
  “AMD现在是羿龙时代了,发热很低运行稳定。”陆臻转头高傲地投下一眼:“江湖是会变的,请不要瞧不起万年老二。”
  夏明朗失笑:“得了吧,看你那小样儿,还运行稳定呢,这两天看资料差点没把眼珠子缝上去,好像能看出花似的。”
  “是啊,都是花啊,这么多花……香草兰佩,如花美眷啊!”陆臻感慨。
  同样是面对学员,夏队长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神色鄙夷:一帮烂菜叶子。
  陆少校春风拂面笑容温暖神色激赏:啊,我的那些花儿。
  方进忽然有点同情这一批学员,想象着如果让队长黑面K过一顿之后再遇上陆臻热切期待的眼神,相信效果非凡,是个人都受不了!
  胡萝卜与大棒,鞭子与蜜糖,鲜花与恶狼……
  在这个世界上,调教人的手段,其实永远都差不多的,陆臻坚持认定,他的方式要更有效。在夏明朗残酷的下马威之后,陆臻少校顶着青天朗日,笔直地跨立在愤怒的学员面前,他表情坚毅而眼神热切,他指着夏明朗吼道:“那个人,你们的助理教官,夏明朗,他说你们都是一群垃圾,烂菜叶子,他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们这么次的兵。可是我不相信,我相信诸位都是共和国优秀的军人,你们能够冲破拦在你们面前的重重考验,你们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自己失望。”
  他专注地看着他们,眼中泛出异彩,几乎深情地:“我诚恳的期待着你们成为我的队友。”
  好像是魔法一般,种种愤怒的,郁闷的,错愕的,灰心丧气的表情都消失了,那群原本已经被折磨得破破烂烂的与垃圾无异的学员们奇迹般地恢复了他们的自信与朝气,昂扬的斗志好像有形的实体,凝成了一道墙。
  方进斜过眼,瞧了瞧夏明朗,夏队长转过头甜蜜微笑,方进连忙望天做茫然状。
  陆臻微笑着,做总结陈词:“请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
  一声大吼炸响出来带着浓浓的哭腔,陆臻用余光看到了冯启泰同学满脸的泪光。
  “我也相信你们不会。”陆臻轻声道,忽然声音一提,吼道:“对不对!”
  一个对字,响遏行云,差点震倒了严队的玻璃杯。
  夏明朗慢条斯理地挖了挖耳朵,看到陆臻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明亮的阳光在他的头顶,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极致的亮,几乎刺目,夏明朗低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方进在晚餐时段对陆臻推崇之极,那叫一个有范儿,那叫一个味儿正,哄得那帮小家伙们嗷嗷的。陆臻微微皱起眉,在他开口之前,夏明朗先出了声:“人家就没想着要哄谁。”
  夏明朗完全不意外那些学员们的反应,没有人可以抵挡陆臻热切期待的眼神,即使是曾经的自己,也破功翻船败下阵来。因为无法去欺骗这样一双眼睛,更不能让他失望,这样的反应几乎是本能的,这样的人在任何地方都能成为一个好教官,但是……方进一愣,陆臻的眉头舒展了,无论他们对训练的观念有多少分歧存在,他总是最懂他的,就像自己也是最理解他的那个人一样。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陆臻直接看着夏明朗的眼睛。
  “你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我。”夏明朗漫不经心地低头吃饭。
  “我只是不赞同你训练的手法,这跟你这个人没关系,”陆臻有点着急,“当然,用你的办法也可以挑到合适的人,可我觉得像我这样比较好,我们会更快更多地得到适合的人才。”
  夏明朗迅速地把饭吃完,推盘子走人,方进安静地埋着头,成功让自己隐形,陆臻犹豫三秒,还是追了出去。
  夏明朗在门外站着抽烟,好像专门在等他,陆臻松了一口气,笑道:“你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小气!”
  “小气怎么了?谁规定我一定要大气。”夏明朗声线低哑,好像半隐在烟雾里,暧昧难明。
  陆臻无奈了,叫道:“队长。”
  “看来你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认同过我!你当时转得太快了,我都没注意到就错过去了,原来在这儿堵我呢!”夏明朗叹息,有不加掩饰的失望。
  “队长,我们只是在理念手法上有些不同而已,我从来没有否定过你这个人!”陆臻彻底急了:“我承认严厉高压的训练会让人进步很快,所以我并没有给他们减量啊,我只是觉得他们应该被期待,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虽然很难,很艰苦,但未来是光明的,有希望的,值得去奋斗的,我认为这样的气氛才是最适合的。”
  夏明朗沉默不言,半晌,抬头看着他,神色复杂:“你太聪明了,看得太透彻,为人太宽容,喜欢为别人着想,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当年你就是这样把我的设计都绕过去了。”
  “那就证明了我其实不需要那些无谓的考验。”陆臻道。
  “我明白你说的那种感觉,那很美好,可是,你知道我的想法吗?我就是想让这一切很不美好。”夏明朗沉声道。
  “有必要吗?”陆臻问道。
  夏明朗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尽可能的,想多做一点。”
  陆臻还想继续讨论下去,夏明朗却摆了摆手,笑道:“所以,你不妨先照你想的再做下去。”
  “我觉得这样效果真的很好。”陆臻分辩道:“我也带过兵,我的兵跟着我也很苦,可是他们比较快乐。”
  “是不错,所以,我也想再看看。”
  陆臻眼中闪过一抹跃跃欲试的火光。
  训练的方式比起之前来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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