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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离婚之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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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不伤他。”重华心里又酸又痛,走上前小心翼翼将阿月抱住,轻轻抚着他单薄的脊背,问道:“告诉我,你肚子里是不是有我们的孩子了?”

  阿月身子僵了一瞬,想到那晚重华的话,忍不住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需要再有一个孩子,可是我……我舍不得……”

  重华心口仿佛被匕首绞了一圈般得痛楚,他将阿月的脑袋重重按在怀里:“是我没照顾好你,不是你的错。”

  阿月猛地抬头,又惊又喜:“你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了是吗?”

  重华看着阿月憔悴的容色,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得道:“你和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想要。只是我们分开没些时日,你的肚子怎么会这么大了?”

  司幽不欲隐瞒,在一旁直言道:“为了留住这个孩子,阿月服了催见花。”只听得一声巨响,阿月被重华稳稳推到身后,巨大的灵压铺天盖地砸向司幽仙君,神兵出鞘,长剑冷啸,直抵司幽脖颈。帝君双目赤红,恨得咬牙切齿:“你这是要他的命。”

  司幽被剑气重伤,强撑着咽下一口血,道:“要他命的是我还是你?你把它拘在身边,又不珍视他。你究竟把他当什么?”帝君怒不可遏:“胡说八道,你同他原本也是幼时一起长大,他也曾视你为兄长。如今他不过凡人之躯,你让他服催见花,你为他想过吗?”

  司幽仙君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重华不再理会司幽仙君,只是忍怒收剑,转身抱起阿月,寒声道:“抱紧我,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阿月犹豫一瞬,到底还是伸手环住重华,随他乘上了白龙,同归仙府。而此时仙府里已是帝君一声令下,召满灵山最有名望的医仙聚集在此。

  

  

17。

  重华把阿月抱进仙府,几位医仙轮番诊脉,待阿月睡下后,医仙们方退在屏风之外禀告道:“帝君恕罪,我等实在无法保月公子和他腹中孩子两全。公子凡人之躯,若是继续服催见花,待胎儿出生时,必已是油尽灯枯。”

  重华望着屏风出神,许久才道:“若是强提他境界……”

  “帝君使不得,强提境界实在太冒险,损您修为不说,如果其间月公子熬不住,怕是会一尸两命。”医仙驳回了帝君的提议,弱弱补充道:“若帝君想留下孩子……”

  “本座要的是阿月。”帝君打断医仙的话,心生悲戚,“本座要他好好的,谁都不能再从本座手里将他夺走了。”

  医仙了然,道:“那就用化胎药,将胎儿落了就是。”

  重华脸色煞白,掩在大袖下的指尖颤抖着,许久才阖眸,绝望道:“去准备吧。”

  天色黯淡,阿月醒来时,重华坐在他床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醒了。”重华藏起眼底的情绪,将阿月小心翼翼地扶到自己怀里。

  阿月睡意未淡,倚在重华胸口问他:“你回来了,灵山法会怎么办?”

  “我留了一缕元神在那里,没关系的。倒是你干什么往鬼谷岛去?纸鹤找不到你的时候,我都要急疯了。”重华语气倒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有些许委屈。

  阿月心生歉意:“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月。”重华唤他,问道:“你真的想要个孩子?”

  “嗯,想要。”阿月拉住重华的手,小心放在自己圆隆的肚子上,恳求道:“它已经会动了,就是有些懒,不肯多翻身。”

  重华眼里有些发酸,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商量道:“可是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闪失。我不能……不能再失去你了。”

  阿月浑身僵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眼重华覆在他肚子上的手,已经明白了那话中的意思。所有委屈在顷刻间翻腾起来,涌到嘴边成了一句压在心底的质问:“重华,你爱过我吗?”

  重华被问懵了,从十几万年前初见师兄的那一天,他就将全部的爱慕奉了出手,以至于从未想过这么笃定的问题。

  阿月苦笑摇头:“我知道了……”

  抱着阿月的手臂猛地收紧,重华认真地将唇轻轻印在他耳边,道:“阿月,你相信轮回吗?我爱你,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只爱你。”

   阿月心头一震,想到那年桥头梨花下,他问师父三界之中,可有轮回。他喃喃道:“如果有前世,我或许住在山脚下……山下开满桃花,林间还有……还有一头奔跑的野猪……”

  重华心里悲喜交集,摇头道:“山下有桃花,你却不是凡人,野猪没有,我你要吗?”

  “可是……”阿月不敢相信,只得怔怔看着重华。

  重华急切地吻他,一遍遍道:“信我,信我……”

  许久,阿月点了点头,回应道:“好,我信你。”

  
  

  18。

  重华看着阿月睡下,伸手将被子往上拉拽些许,遮盖住他消瘦的肩头。阿月侧身睡着,额头挨着坐在床边的重华腿上,一手环住肚子,双腿微蜷,眉间舒展,难得安稳。

  重华将手轻轻覆在他隆起的肚子上,低头看见阿月眉心一紧,掌心下竟真的鼓起个软软的小弧。重华动容,想到医仙说的话,酸楚不已。他想到那年自己从战场归来,仍是血气上头,杀心未褪,狂傲不可一世的模样。推开府门,登上楼阁,便见他的仙侣正辗转床榻间,为生下他的长子而挣扎着。他当时惊怒交加,害怕极了,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摔袖冲照月吼出口了。他的师兄只是攥紧身下床褥,虚弱又狼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玄霜出生,重华负气离家,直到玄霜能满地乱跑了,他才别别扭扭地抱回来一只憨憨的小听风兽送给儿子。后来他们的玄霜长大了,又有了瑟瑟,如今阿月腹又多了这个小家伙儿。重华心知自己欠了师兄太多,可他真的怕了,倘若阿月再离他而去,这漫长岁月里,他独自一人该如何活下去。

  重华独坐到天亮。

  医仙来为阿月诊脉,仍是昨天的建议,胎儿必须化去。

  “化胎可会伤身?”重华捏了捏眉心,满脸疲倦。不老不死的圣人境帝君,一夜间青丝里竟起了华发。

  医仙道:“神胎孕育在灵海丹田里,连根拔除自然会……”

  “想办法。”重华冷冷道:“不能伤他。”

  医仙冷汗沁了满额,沉吟许久,方道:“那、那就将药性减些,每天服下一点,约莫四五十天,胎儿也就下来了,如此应该不会伤了灵海,将来阿月公子修为大成时,身子自然会恢复。只是慢慢化胎,就如那钝刀割肉,很是磨人。”

  重华神色黯然,无力地抬手示意医仙出去,道:“就按你说的这样,不要损他根基,将来他入了圣人境,我们还会再有子嗣……将来……”

  熬过这些日子,将来一定会好的,他和阿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苦涩的汤药味道将阿月冲醒,他睁开眼时,看见重华正将药吹凉。

  “对不起,我又睡着了。”阿月揉了揉眼,他实在是太倦了,和重华说着说话,就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困了就多睡会儿,我在这守着你,哪儿都不去。”重华俯身亲吻他,又将他扶起来,圈在怀里,轻声道:“喝了药再睡。”

  阿月被浓苦的药汁呛得头疼,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

  重华沉默许久,才道:“用来调养你的身子。”

  阿月没有再问,温顺地点了点头,忍着苦涩一口口喝下。重华失神地看着手中的空碗,低声问道:“阿月,你会离开我吗?”

  阿月胃里被药冲得欲呕,强忍着一阵难受,摇了摇头,道:“我会努力修行,登仙成圣,与你长久。”

  
  
19。

  藏书阁里,阿月扶着椅子缓缓坐下,今天腹中格外不安生,原本不爱动弹的孩子似乎被什么惊扰了般,不停地作动着。坠痛如针扎般绵绵不绝,腰腹间酸疼难耐,阿月伸手抚摸着圆隆的腹部,试图安抚肚子里的小家伙儿。只是许久也不见好转,断断续续涌来的不适,让他额头细汗未干过。

  可他不敢倦怠,昨夜他答应了重华要努力修行。之前他以为重华不过怜他容颜肖似照月仙君,并未对自己动过情,乃至于令他心灰意冷,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他既信了重华口中“轮回”之说,便再难舍下与重华相守相伴的念头。

  他不想死,也不想失去腹中的孩子。重华不许他服催见花,那他只有尽快提升境界,延长寿命来保住腹中孩子。

  藏书阁里的玉简是照月仙君留下的,里面详细记载着十几万年里仙君于道法之中的体悟。阿月从腹痛中缓过来,盘膝坐在地上,指尖掐诀,几百块玉简泛起暖色,识海大开,无数经纶涌入脑中。

  阿月指尖颤抖,咬住下唇,克服着身体上的不适,识海飞速吸收着经纶法咒。若是旁人这样急功近利地翻阅圣人留下的体悟,定然会识海炸裂而亡,阿月既是轮回,自有机缘相连,与照月留下的体悟融合得很好。

  四周灵脉波动,无数灵元集聚在藏书阁内,阿月指尖变幻法诀,试图去突破境界。他分明看到玄仙境的那道门就在眼前,照月仙君留下的神思指引着他一步步往那道门走去。

  近了,更近了,阿月唇色泛白,汗珠顺着清瘦的脸庞淌下,只要迈过那道门,他才是真正踏入道门,成为半仙之体。心跳如雷动,他终于走到玄仙境的门前,灵元在他的头顶成了一个漩涡,倾注而下,仙门大开!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玄仙境的关头,小腹一阵剧痛袭来,凝集在一起的灵识顷刻溃散,雾霭重聚,仙门远去,迷障将他包围起来。一口血溅了满地,阿月撑不住倒下去,一滴泪从眼角流下。

  突破失败了,他道心已崩,从此与仙门无缘。

  许诺给重华的地久天长,自此成了空话。

  
 
  
20。

  重华端着药推门而来,殿上灯火摇曳,阿月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阿月,喝药了。”重华放下手中的药碗,从背后抱住独站窗前的人,手心触到阿月身前隆起的腹部时,心口猛地一紧。掌心的躁动令重华揪心,他心疼地将人抱起往床榻走:“不舒服还站在这里。”

  阿月脸色苍白,抬眸间眼底有泪,但到底没有把突破失败的事告诉重华。怪他心境不稳就急于突破,如今破境不成反而坏了道心,也辜负了重华。许是受了心境的影响,腹中绞痛愈发厉害,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重华强压下喊医仙的念头,他心知怀里人为何受了这份苦。

  “阿月……”重华断药的手微微颤抖,他将药吹凉,低声道:“不要怕,喝了药……就快好了……”

  药一勺勺喂下,阿月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重华将一块蜜饯压在阿月舌尖,冲去浓重的苦涩。

  “睡吧。”重华用袖子轻轻抹去阿月额头的汗,哄道:“我抱着你睡好不好?我已经传音给师尊,让他代我坐镇灵山法会,以后我就天天陪着你,哪也不去了。”

  “我不想睡。”阿月看向重华,眼底亮晶晶的。汗水打湿的青丝粘在他苍白的脸上,原本就出尘的容颜有些令人心折的脆弱。他撑起身,拉住重华的手,道:“带我走走,我想和你一起看看这灵山。”

  重华担心阿月身体,又不忍拒绝,到底还是问道:“想去哪?”

  阿月想了想,道:“天烬头,我们去看凤凰木。”

  “好。”重华将人稳稳抱在怀里,乘白龙前往天烬头,看那如火的花海,甚至还捉了一只小凤凰来给阿月抱着玩。

  接下来的日子里,重华带着阿月看了灵山很多地方,赤水之畔、不周山下、百里大泽、昆仑之墟……

  倘若阿月还撑得住,他想就这样一直陪重华走下去。可是腹中痛楚令他不安,肚子里原本闹腾得厉害的小家伙儿最近像是累了般渐渐沉寂下来,不再给他半分回应,甚至于身下开始频频见红。

  阿月看着重华照常端来的药碗,没有接过去,只是拉住重华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道:“你摸摸看,他好像不动了。”

  重华指尖僵硬,下意识将手挣出,眼底满是痛苦,半晌才勉强安抚阿月:“不要担心,可能是睡着了……”

  “这样啊。”阿月不再发问,只是将重华的每一分神态都纳入眼中,他伸手端起药碗,仰头灌下,然后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阖眸睡去。

  重华在床边守他良久,方才离开,随着殿门关闭,阿月睁开眼,沉默着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海螺,用几分灵气催动,小螺号的光音传到万里之外……

  药田里,瑟瑟看着掌心里碧蓝色的海螺,抬手召来青鸾鸟,随风而去。

    
  

  21。

  青鸾鸟落在殿前,瑟瑟依旧绕过正门,从窗前翻了进去。她腰间系了个小荷包,里面鼓鼓的装满了熟透的果子。

  瑟瑟边走边解开荷包,捧着果子挑帘而入,待看见倚在床前的人时,果子从颤抖的指尖落下,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瑟瑟眼睛一酸,上前握住阿月的手。

  阿月抽出手来,雪白消瘦的指尖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半晌,他才攒出些许力气,低声道:“他还没走远。”

  瑟瑟惊疑不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帝君?”

  阿月点了点头,强撑着坐直身子。他将手递给瑟瑟,恳求道:“帮我看看它好吗?”

  瑟瑟垂眸看着眼前细瘦的手腕,薄薄一层雪白的皮裹着淡蓝的血筋,她伸手轻轻捧起那纤细的手腕,指尖搭脉。

  阿月看到瑟瑟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为什么……”瑟瑟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抬眸对上阿月的眼睛。

  阿月的眼里仍是温柔又平静,瑟瑟一瞬恍惚,用力摇了摇头,将手心贴在阿月的肚子上,道:“我想用灵识看看它。”

  “好。”阿月点头同意。

  瑟瑟深吸几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若是痛了就喊我。”

  阿月把手覆在瑟瑟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必紧张。”

  瑟瑟吐了口气,闭上眼睛,将灵识沉去阿月腹中。灵识感知下,她看到的先是一片破败的灵台,原本温润的灵元枯竭四散。不等她惊于阿月道基的毁坏,就见到了令她更心惊的一幕。

   柔软的胎宫从腹底起黑紫一片,隔着黑紫的浓雾隐约可见一汪血水里浸着安静蜷缩着的胎儿。灵息全无,生死不知。冷汗从瑟瑟额角沁出,她猛地睁开眼,泪沿着眼角滚落。

  灵识扫过的感觉并不好受,阿月浑身被汗湿透,呼吸急促,腹部上下起伏着,指尖死死捏住衣角。待灵识抽去的刹那,他伸手扶住床沿,撑住摇摇欲坠地身子,缓了片刻,捂住肚子问道:“它还好吗?”

  瑟瑟脸色雪白,摇了摇头道:“已经……感受不到灵息了,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决定留下它了吗?为什么还要用化胎药抹去它?”

  阿月怔住,几息之后猛地按住心口弯下腰去。瑟瑟大惊,伸手扶住他,却发现阿月浑身冰冷发颤,扣在心口的手力道极大,似乎想就此将整颗心都剜出来般。

   过了许久,阿月才像是从痛楚中缓过神来,这段时间已是足够瑟瑟想明白。

  “是帝君?是他瞒着你……”瑟瑟掩住唇,眼里泪意更重。

  阿月的手缓缓抚过冰冷的腹部,眸色黯淡,低声自语道:“睡着了么……”一声叹息,伴着苦楚的笑。 

  瑟瑟抹去眼泪,起身道:“我去问他。”

  阿月看着她跑出大殿,留下被风扬起的白色纱帘。

  
     

  

  22。

  重华将一缕分神留在法会之上,在青虚上神未到前,他不得不抽出时间来监管着法会上的动静。待他从虚空之中回来时,明显感受到了一抹怒意从不远处朝他而来。

  愤怒又悲伤的情绪让瑟瑟眼睛都泛红了,重华震惊,问道:“瑟瑟?你肯见我了?谁欺负你了?”

  瑟瑟站在殿前,身后是万顷莲池,青鸾鸟合拢了美丽的羽翼,安静地栖在主人的身后。

  “帝父”瑟瑟开口唤道。

  重华先是一愣,随即眸中是无法掩饰地巨大惊喜,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道:“瑟瑟你、你叫我什么?你……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帝父……”

  瑟瑟冷眼看着这个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这是他的父亲,灵山的主人,高大威严,统领八荒,他曾温和又小心地蹲在她面前,说要种一树桃花给她。也曾放下尊严化形野猪,满足她的无理取闹。

  如今她第一次唤他父亲,却不是为了成全一份父女情谊,而是因为……

  “我想用女儿的身份,问您一句话。”瑟瑟抚过自己眉心,指尖下是圣人后裔留下的印记,她是灵山双圣的子嗣,身来就是神女。“当年,您也是这样逼君父舍弃我的吗?”

   一言诛心,重华如至冰窖,僵在原地。当年的一幕幕于脑海中被掀开,那些晦涩的妒、恨、悔齐齐涌来,最后定格在那一汪血池里。师兄尚未诞下腹中孩子,却被他逼得无路可退……

   重华脚下踉跄一下,从心魔里惊醒,头疼欲裂。

  瑟瑟却没有就此住口,从出生起,祖父、君父、哥哥都很疼爱她,可她知道自己仍是缺失了一人的宠爱。后来,崇阳山下一个除草的老农告诉她,当年她有多么不被期待着出世,被质疑,被舍弃。

  “如今又是这样……”瑟瑟眼中满是悲伤,质问道:“你救他与杀他有何两样?你欺瞒他在先,纵有万般好意,终究是空。你看过那个孩子吗?帝父!你见过它躺在血水里的样子吗?你会不会在梦里见到那个孩子也如我这般站在你面前,质问你今日为何不要他!”

  重华呼吸急促,袖下的手死死攥紧,女儿的诘问句句敲在心头,令他痛苦不堪。

  瑟瑟落下泪来,哽咽道:“他曾说过,这个孩子是您给他的,便是他此生唯一真爱之物。如今您再强横夺去,留他一人如何独活。”

  重华如遭雷击,豁然惊醒,心头大跳,一步跨出直抵阿月所居殿前。

  门被推开,白纱狂舞,殿内空无一人。

  “阿月!”重华方寸大乱,随那一缕清苦的药味寻到了太清湖前,湖中白龙仍在,炽凤却不见了,一根如火的尾羽落在池边。

  

  23。

  堕仙河上波涛汹涌,狂风大作,暗红的河水透着不详地死气。昔年天道大劫,无数仙士死在此处,死灵怨恨汇聚成河,方圆百里,寸草不生,飞鸟不经。倘若凡人落入河中,瞬间就会被怨灵咒杀,尸骨无存,烟消云散。若是仙圣者落入河中,则会沾染业果,毁去道心,跌落境界。

  “回去吧。”阿月摸了摸炽凤翎羽,轻声道:“不要往前去了,风太大,若是河水溅在你的羽毛上就不好了。”

  炽凤低鸣一声,垂下头眷恋地在阿月身上蹭了蹭。

  阿月只身赴长河,他身上仍是单薄的白衣,青丝披垂,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他费力地走向小坡,待到尽头时,脚下便是惊涛拍岸。他低头抚过肚子,刺痛仍在,只是腹中的孩子再也没了踢动的力气。

  “是我不好,保不住你。”阿月看着脚下暗红河水,声音愈发温柔,道:“你不必怕,我陪你一起。”

  灵山仙圣之地,道法万千,各有不同,每个人都在追寻着自己的“道”,追求无尽的岁月与寿命。他这短暂的一生于这岁月洪流中实在微不足道,成年之前,他曾与师父用脚步丈量山水,心如赤子,纯净无垢。偏天道予他一劫,让他遇到重华,情劫难渡,一败涂地。

  他毁了道心,失了本真,再未开怀过,越是想拥有的,越是离他而去。所爱伤他,欺他,负他,唯一的孩子被扼杀在腹中,永不见天日。若他此生合该苦楚至此,不如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身后响起重华撕心裂肺的呼喊,不过这些已不重要,落入堕仙河的瞬间,死灵的怨恨如万箭袭来,将他灵识尽数抹去,耳边似乎响起巨大的水声,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他的腰,从咒杀之中将他拉出,紧紧拥在怀抱之中……

  

24。

  晦朔寒夜,大殿凄寂。

  青虚上神沉默地看着躺在榻上的人,许久才道:“我真不明白,你们非要这般不死不休吗?” 

  重华跪在榻前,脸色惨白,眼底黯淡无光,听到师尊的话,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青虚上神掌心聚起本源灵元,轻轻覆上阿月心口,小心渡了过去。待灵元尽数输进,床榻上的人仍是双眸紧闭,气息微弱。青虚压住心头怒火,沉声对跪在脚边的重华,道:“他还这么小,你既寻到了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他?他小时候很听话的,不会给你一丁点添麻烦,受了委屈也从不抱怨,他这么懂事,连我都能将他养大,你怎么就能把他逼得跳堕仙河?”

  重华身形晃了晃,脸色愈发苍白,面对青虚的质问,他无言以对,只是道:“师尊,你打我吧。”

  青虚上神指尖一垂,渡厄鞭已攥在手中。

  “向晚。”白衣僧人拉住青虚袖口。

  青虚上神瞪了重华一眼,指尖星光疏漏,渡厄鞭已被收回,他道:“非是本座不想打你,你如今这样能扛得住本座几鞭?”

  堕仙河中,重华情急之下将半身修为渡给阿月,方才保全他性命。圣人落境,灵山气运都跟着起了波澜。

  “你走吧。”青虚上神冷漠道:“本座用元神替你坐镇灵山法会,这几万年灵山交给我,你去闭关。一日不成圣,一日就不要出关。灵山不能无帝,否则大劫将临。”

  重华死死攥住一角床褥,盯着榻上人,哽声道:“我想看着师兄平安无事……”

  “你滚了,他自然就平安了。”青虚毫不留情道。

  重华面无血色,抽去半身修为的痛楚远不及近在眼前的分别,他哀声乞求道:“师尊,求您让我再守他一时,待他醒来……”

  “醒来,我儿也未必想看到你。”青虚心硬如铁。

  重华跪在青虚上神脚下,一头磕出血来,声音嘶哑发颤:“师尊,我以道心起誓,只要我亲眼看着师兄平安醒来,我愿自断因果,再不纠缠。”

  青虚看着脚下漫开的血色,许久才松口道:“如你所言,本座许你再候片刻,只是……”他抬手打下数道禁制,宛如透明囚笼将重华拘禁在一角,道:“你只能在边上看着。”

  此禁制一下,哪怕阿月醒来,也见不到重华,听不到他的声音。

  
  
25。

  殿门大开,从外面走来一人,锦衣仙裙,韵致清雅。

  青虚松了口气,道:“夷薇,你可来了。”

  夷薇径直走到床前,拈起衣摆坐下,看了眼青虚,道:“收到你的传音,我哪里敢耽搁,照月这孩子……”她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抬指凝起一缕青光点在阿月眉心间。

  “怎样?”青虚有些紧张道。

  许久,夷薇方收回手,眉心微蹙,道:“不太好,跳了堕仙河还能留下一口气已是不易。得亏那位传了一半修为给他,堪堪保其一命。也巧了,算是置死地而后生,应了个不破不立,若不是堕仙河下毁去一身凡胎,这么多修为砸下来,他也承不住。”

  “我儿无事就好,至于修为根基,将来我自会寻灵根仙果为他慢慢孕养。”青虚松了口气,道。

  夷薇蹙眉,指了指阿月的肚子,问青虚:“你这个孙儿还要吗?”

  青虚眸色沉沉,瞪了一眼角落禁制里的重华,道:“我儿必然舍不得腹中孩子,若是有两全的法子,定是要留下的。”

  夷薇叹息道:“尚有一线气息,可以一试,只是先天不足,就算生下恐怕资质也……”

  青虚摆手道:“大道三千,无论将来这孩子如何,我青虚的孙儿自然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夷薇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无奈道:“照月生来金身佛印,天资傲人,不照样落到如今这等境地。向晚,你当初还不如将他许给我幽儿,你说你悔不悔?”

  “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青虚无奈,角落禁制里重华愤怒地拍打结界。

  青虚想到当年大河之滨他算出灵山有一变数,寻去后便见到了还是个凶悍幼崽的重华。天地戾气而生,命主天杀,生来便是劫。既是变数,既可一念成仁,佑灵山万代,或是一念成魔,山河动荡。这样的变数,最好是在他还未成长起来时就杀掉,可青虚到底没忍心。

   他将这个变数收为弟子,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昔年阑灯殉道,天道将他一世功德给了青虚尚在腹中的孩子,照月生来就是功德加身,福泽深厚。青虚想,倘若重华能够跟在照月身边,依照月的性情,自然会妥善引导这个小杀星。事实如此,重华在数万年后,平战乱,定灵山,成为仙道帝君。  

  青虚阖眸,如今才明白因果相成,劫都应在了照月身上。偏他的傻孩子心甘情愿。

  夷薇打断了青虚的思绪,道:“你唤醒他,我去备药,这小东西再留在他腹中非要了他的命不可。”她起身路过墙边时,扫了一眼结界禁制,回身问青虚:“他要在这看着吗?”

  青虚冷冷道:“就让他看着。”

  
26。

  青虚将一抹本源灵识凝于指尖,轻轻点在阿月眉心,轻声唤道:“我儿醒醒。”阿月睫毛颤了颤,却迟迟不能醒来。本源灵识是印于血脉之中的,若阿月是照月的转世,理应能够被唤醒。

  一旁的白衣僧人道:“向晚,我试试吧。”

  青虚诧异抬眸,对上僧人一双沉静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僧人指尖泛起金色佛光,压在阿月眉心留下的青光之上,片刻后,阿月衣襟下泛起点点金光,肩头出现一朵金色莲花,金身佛印就这样被白衣僧的本源灵识激出来了。

  青虚眸色和软:“阑灯……”

  白衣僧人不言,却悄悄握紧了青虚的手。

  一旁禁制里的重华趴在结界上,被眼前一幕震住,他也曾好奇过师兄的身世,如今看来眼前这个被阿月唤作师父的僧人竟是师兄至亲。只不过重华未来得及想太多,他已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片刻茫然之后,阿月怔怔看着身边的人,声音喑哑唤道:“师父……父、父神……”

  青虚叹息一声,指尖抚过阿月额角,道:“你想起来了?”

  阿月双眸失神,前世种种于脑海翻腾,十几万年亦不过须臾,陨落而后生。重来一遭竟也未能顺遂,前尘尽忘时,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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