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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白雪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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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只道他是想用剑气劈开头顶那几座峰峦合拢而成的桎梏,脱身逃走,不由冷笑出声:“这几座山峰皆是上古仙身所化,便是少微剑也难以伤动分毫,哪有那么容易便让你逃出来,还是不要再枉费心机的好。”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数道蓝光并非飞向长垣头顶的峰峦,而是分别向那乾坤赤血阵的天行八卦方位落去,那八卦之象立时扭转,带动着整个巨大石台连连颤动起来。长垣便在此时飞身跃入阵法中央,盘膝跏趺,双掌同时伸向头顶,掌心中光华耀眼,直破天际。
此举出乎乾元预料,他不由得微微变色,急问道:“你要做什么?”
长垣端坐在那阵法之中,面色极是惨白,却仍努力向乾元笑了笑,沉声道:“昔年我同祖师说过,愿以此残躯,化作接天之柱,定海之针。纵使已过去数千年,这句话却仍然算数。”
乾元心中一惊,直到听见远处山峰间传来轰然巨响,这才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直指着他道:“你……你竟然……”
长垣低低道:“多谢师尊当年授我乾坤赤血阵的运转之法,现下我已用这阵法将通往三界的唯一途径阖上,我们谁都不必出去了。”他至今不过恢复了些许法力,远不足以操纵这样庞大的阵法,此时话音刚落,已重重呕了口血出来,而后又抬起头看向魔尊,十分疲惫地道,“昭炎,还不快动手。”
魔尊眸色暗如夜空,让人看不清他思绪如何,过了半天,才张了张口道:“好。”
他这句说完,周身魔焰甫然吐出,一霎时天地巨颤。下界那脆弱的一方土地似乎受不住这样剧烈的震颤,山火接连喷涌而出,海水更是倒灌上陆地,一时洪水火焰几乎便要将这片土地全然吞没,就连这几座仙身化就的峰峦也微微颤抖,隐约有了下沉之势。
乾元面色难看至极,立时化出一方巨大光阵去镇住下界动荡的陆地,然而天空却又是血色浓重,显然已是那魔界业火喷涌而至,转眼便要将这里全然吞噬。他猛然挥袖,以仙力支住苍穹,连声喝道:“住手!住手!你怎敢毁了这圣境,你怎敢……”
他此刻再无天尊威严,发须狂乱,近乎疯魔,双目血红地从空中纵身冲来,化出无数柄光刃,直向魔尊头顶落去,嘶吼道:“我杀了你!”
魔尊此刻正全力运转魔界之力,对他这杀招毫无知觉。长垣虽已做好他们要命陨此处的准备,可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死于乾元手下,一时强撑着飞到他身侧,伸出手臂将他环抱在怀中,同时紧握了少微剑两端,以图用那少微剑的神力挡住这连绵剑雨。然而剑雨还未落下,这异界的苍穹陆地便迅速崩塌了下去,像是被吞入了一只无形巨兽的口中。长垣只道下一刻便要跟怀中这人一起灰飞烟灭,谁知此时,却忽然有道金光罩在他们头顶上,将他二人猛然吸了进去。
被那道金光吸入,再落到地面似乎只有一瞬,可再睁开眼时,长垣却忽而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久违感。周遭隐约围了许多身影,密密麻麻,吵吵嚷嚷,让他连头都痛了起来,根本无力起身。
很快便有人上前来扶他,然而他还牢牢地抓着少微剑,将魔尊锁在怀中,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如同僵直一般,上前相扶的人都拉不开他们,很快便有几个粗犷声音吵吵嚷嚷地呼喝起来,口气不善地道:“快放开,休要对我们尊上不利!”
扶着长垣的人口气也十分不好:“说不定是你们魔君挟持在先,你们莫要血口喷人!”
长垣虽疲累至极,可还是听出这个声音,低低道:“允商。”
扶着他的那个果然便是允商,他忽然听见长垣出声,不由喜极,连声道:“小师叔,你醒了?”
长垣竭力活动了一下手指,终于放开了少微剑,将手臂从魔尊身上抽了回来。收回的一瞬间,紧闭双目的魔尊忽而发出低低□□,眼皮睁开了一线,手也同时伸出,似乎是想拽住长垣衣袖。谁知立时便有一群身影将他团团围住,欲泣般道:“尊上醒了!”
而后又接连嘘寒问暖:“尊上觉得如何,身体可无碍么?”
长垣被允商和另一位仙者扶着,远远离开群魔,只觉头顶落下一道和煦仙光,笼在他身上,让他舒适了许多。他微微转头,这才发现出手为自己疗伤的人须发皆白,正是紫宸道君。他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又吃了一惊,只见紫宸道君身后除了一众灵台弟子,还有九天玄女,普化天尊,以及众多天庭上仙。
他知道这些上仙地位尊崇,却不知为何会一起出现在此处,正在惊疑之时,又发现周遭除了这些仙者,还有妖界的十妖王皆在此处。更让长垣吃惊的,是那从不轻易离开魔界的五帝魔王也都现身于此,远远站在与仙者们对立的另外一边。
长垣心中一沉,立时问道:“究竟发生何事,莫非我与昭炎落入异界之后,竟让你们三界彼此误会,重新掀起争斗不成?”
允商见他神色惶急,连忙安抚道:“小师叔不要误会,我们在此处并不是要争斗,而是要祭出龙武玄月大阵,必须要聚齐三界之力方可。”
长垣神色茫然地看向他,他听过这龙武玄月大阵,说是此阵可以开辟无尽通途,包括过去未来,以及千万万未知之地。然而此阵耗力极巨,据说要穷尽天地之力,所以从来也没有人能祭出此阵,却不知他们为何会在此刻动用这样大的阵法。他怔忪许久,才道:“所以,方才是你们用龙武玄月阵救了我们,是么?”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允商张了张口还未答话,就听身后的紫宸道君沉声道:“师弟,你这几日与魔君究竟去了何处,为何我们遍寻不到?”
长垣沉默片刻,垂下头道:“我们原本在大荒争斗,而后不慎落入异界,一时法力尽失,难以回返。”他不肯在这许多人面前说出乾元祖师所做罪孽,故而有些含糊其辞。
紫宸道君微微点头,又问:“那异界便是致使三界灵脉枯竭的根源么?”
长垣这才想起三界灵脉异动,这里众人自然已有察觉,不由眉头微皱,硬着头皮道:“不错,这三界流失的灵气,皆被那异界所汲取,不过……那异界现下应该已经化为虚无,想必过不了多久,三界内的灵脉便会恢复如常。”顿了顿,又看向前方那些诸魔,低低道,“此事,倒是昭……是魔君的功劳。”
“魔君?”允商重复了一声,语气中十分不屑,“方才魔界之门大开,业火汹涌而出,险些酿成巨祸,这一切难道不是他所为?”
“那是因为……”长垣犹疑良久,终于咬了咬牙道,“我们陷入异界,被人禁锢囹圄,那人妄图毁了三界,所以激发了昭炎的魔性,想利用他的天魔之力毁天灭地。是昭炎极力反抗,这才扭转了情势,他已动用魔界之力将那异界吞噬,倘若方才没有龙武玄月大阵,我和他也会同异界一起化作虚无。”
允商听他对魔君直呼其名,竟似十分亲近,不由愈发疑惑:“那异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何可以肆无忌惮汲取三界灵气,那控制你们的人又是什么身份,毁灭三界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一般问了这许多问题,句句都让长垣难以招架,他知道在场诸仙以及妖界魔界都势必要问起此事,故而默然良久,终于低头答道:“那人……正是乾元祖师,”他说完这句,连头也不敢抬,一鼓作气地道,“他立下乾坤赤血阵从三界中汲取灵气,毁灭三界则是为了稳固那片已然动荡的异界,好重新建起曾经的那片极乐圣境。”
此言一出,在场诸多仙者皆讶异至极,面面相觑,自是难以置信。不过片刻之后,普化天尊就拧眉喝道:“长垣,乾元祖师是你师尊,他是何等睿智慈悲的人物,又怎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是不是那魔君故意用计,以幻象蒙蔽于你,你却信以为真了?”
长垣一手拄着少微剑,一手扶了允商,缓缓站起身,与普化天尊平视,沉声道:“不错,乾元祖师是我师尊,得知此事是他所为,我比诸位仙长更加震惊难过。可这次始作俑者确实便是乾元,而挽救三界于危难之人确实便是魔君,诸位仙长倘若不信,不如再运起龙武玄月大阵,到方才的异界中一看便知。”
他刚说完,衣袖便被允商悄悄一扯,而后听师侄在耳旁悄声道:“小师叔,方才为了寻你二人踪迹,三界才合力运起这阵法,消耗巨大不说,谁知在紧要之时又碰上那魔界之门大开,天摇地动。连魔界的魔王们都不得不动手去压制汹涌的魔界之力,现下所有人都已是强弩之末,那还有法力再运起阵法。”
长垣听说,明白方才此处的凶险一点也不比异界的小,心中惊悸,一时没有说话。却是他身后的紫宸道君上前一步,缓声道:“长垣师弟所说之事,或许并非虚言。”
普化天尊脸色微变:“道君,连你也相信乾元祖师会做下这样的事么?”
紫宸道君雪白长眉下的一双眼睛微有悲戚之色:“我自然不肯信,可方才听长垣师弟提起极乐圣境四字,我才恍惚明白了。”他徐徐叹了口气,低声道,“昔年祖师将灵台交于我掌管,要去天外之地隐居,我再三挽留,祖师却道,他要去寻那离恨天竹桥连系的极乐圣境,纵使这世上已无路通向那里,他也势必要寻一条路前往。那时我便察觉师尊对那方圣境的执念异乎寻常,现下想来,生出此间种种祸端,或许早有定数。”
见他都这么说,仙者们自是不好多言,只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十妖王那边看诸仙面色凝重,也不知情势究竟如何,皆不敢就此退去,只得留在原地,与妖族子民们窃窃私语。魔界倒是安静,那五帝魔王与五天护法早已摆下阵来,助魔尊养护元神,映得周遭一片血红微光,他们身后那硕大的魔界入口正黑洞洞地张着,漩涡般旋转不休,气势骇人。
过了良久,才听一个女仙道:“就算这次魔君出手挽救了三界,可也同时让我等知道,原来魔界当真已有力量足以毁天灭地。素来魔性贪婪,他们将来倘若仰仗这魔界之力凌驾在我仙界之上,胡作非为,又该如何?此事不得不防。”
众仙者似乎也有此一想,不由频频点头,同时将目光向那群魔环绕的魔尊身上看去,显得十分忧虑。长垣微微苦笑,向他们道:“诸位放心,魔君已向我保证过,绝不会为非作歹,更不会凌虐其余诸界。”
允商一听这话,立时皱了眉头,出声道:“小师叔,你可别忘了,那魔君先前明明还……”
“明明还杀过我,是不是?”长垣轻笑着替他把话补全了,而后摇了摇头,“我不是盲目信他,其实我已经知道要怎么杀他了,他虽掌控魔界之力,可只要进入魔界,用少微剑斩下他那精魄化成的血月,他与魔界皆会灰飞烟灭。”
允商惊讶地张开嘴,很快又问道:“可是仙者根本无法进入魔界,又怎能去斩他精魄。”
长垣抬起眼睛看他:“我可以,”他低低苦笑,“我如今半仙半魔,可自由出入魔界,想要杀他并非难事。可是……我不会杀他。”
众仙听他口气坚定,又是微一变色,普化天尊神色最是不豫,显然是想要出言斥责他两句,紫宸道君倒是依旧那样脸色平静,只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实不相瞒,在那异界之中,乾元祖师便向我道,世间的仙与魔皆是化生于混沌之中,互为阴阳,缺一不可。所以当年天魔虽被封印,仍然还能转世,因为魔本身就与仙一样,永恒于天地之间,根本除不尽杀不掉。就算我杀了他,几千年后,又会有新的天魔出世,到那时,可就未必还有人能克制得住了。”他说到最后一句,语气缓慢,唇角微扬,竟露出几分嘲讽之色。
紫宸道君听后,微微一怔,低声道:“师弟莫非已经知道……”
长垣早便料到他要问什么,轻轻点头:“是啊,我已经知道了,我得以成仙,皆是因为我被乾元祖师选中,是用来克制魔君的命定之人。”他转过头,看向紫宸道君,“师兄莫非也知道?”
紫宸道君默然点头:“当年得知昭炎是天魔转世时,我曾占了一卦,从卦象上得知你二人命盘注定纠缠不休。”
“所以师兄那时急着将我遣走,不肯让我与他正面交锋。”长垣喃喃道,“原来师兄是真的待我好,可惜……”
他摇了摇头,又收起感慨之色,抬眼看向诸仙道:“我既负此天命,自是不敢让诸位失望。我长垣在此立誓,若是魔君肯继续遵守三界之盟,我们便依旧和睦相处。倘若将来他当真不顾劝阻,一意作恶,我定会用少微剑斩他精魄。”
仙者们听他语气郑重,终于微微动容,却还有人心存疑虑,忍不住问道:“长垣星君虽肯担此大任,可毕竟相隔两界,你又如何能随时掌控魔界的动向呢?”
长垣轻轻一笑:“多谢仙长提醒,我准备跟他一同去魔界。”
他这话一说出,紫宸道君率先变了脸色,立时便道:“魔界何等地方,师弟怎可不顾自身安危,受那里的魔气荼毒。”
长垣低低苦笑:“师兄,我如今早已不是纯仙之体,这样半仙半魔本就不宜再回天界,不如去魔界监视你们那心腹大患,岂不是很好。”
他这话入情入理,其余诸仙皆已露出赞同钦佩之色,唯有紫宸道君依然满目担忧地望着他,似乎还想劝他扭转心意。
长垣对着紫宸道君的关切目光,心中感动,以秘法悄悄向他传音道:“师兄不必担心,他……待我很好。”
紫宸道君脸色变了几遍,终是垂下目光,再不说话。
等到长垣恢复气力,便转头向群魔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未走到魔尊近前,便被面色不善的魔将们拦住。这些魔将方才见到他拿着剑抱着自家尊上,都对他十分有敌意,沉着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长垣还未答话,便见那坐在血阵中央的魔尊睁开眼皮,冷然道:“你们都滚开!”
群魔们对他既畏又惧,一时连异议也没有一声,转眼间滚了个干净。长垣走到他面前,看他红瞳中隐约恢复了神采,低低问道:“你好些了么?”
魔尊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师父好些了么?”
长垣也微微点头。
魔尊面露迟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往后,我可以去天界看望师父么?”
长垣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却是摇头。
魔尊难掩失望之色,仍是不甘心地问道:“连看一看你……也不可以么?”
长垣笑着俯身,在他耳旁道:“我不去天界了,与你一起回魔界。”
魔尊眼中似有一瞬空白,而后才动了动嘴唇,像是梦呓般轻问:“师父是说真的,还是骗我?”
长垣从未见过他这样,又好笑,又心疼,刻意放缓声音道:“自然是真的,我同你一起去魔界,不过是为了替仙界监视你,你肯不肯?”
魔尊这次终于肯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死死向长垣看了两眼,待要笑,却又连笑都不会了似的,起身一把握住长垣的手:“那就请师父千万要监视好我,否则,我这魔头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长垣听他口气虽是调笑,可气息已隐隐灼热起来,生怕他在众人面前便做出什么放肆之举,赶忙强行将手收回,退开两步,不再与他对视。谁知转头时,却看见不远处的妖族们正满脸好奇地向他们看来,其中有个小身影正不停地来回跳跃,似乎是想蹦得高些,好看个清楚。
长垣微微好笑,衣袂拂动,已向他飘然而落,轻声问候:“小人参,别来无恙。”
人参娃娃方才还挤在众妖中间偷看这气度出众的白衣上仙,只觉他光华耀眼,难以直视,却不知他怎会突然降临到自己面前,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心慌意乱地连连后退,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上……上仙认识我?”
“我是你的朋友,云泽啊。”长垣俯下身,对着他微微一笑。
人参娃娃张大嘴巴看了他半天,哪里敢信:“你……你怎么会是云泽?”
长垣笑着看向他:“你上次救我离开魔界,我还没谢你呢。”
人参娃娃还没说话,就听长垣背后有个声音冷冷道:“原来上次就是这个小妖把师父带出了魔界么?”
魔尊一来,那铺天盖地的魔气也跟着涌来,妖族们立时都大惊失色,吓得四散奔逃,人参娃娃更是浑身哆嗦,瞬间便隐匿了身形逃之夭夭。
长垣见群妖慌乱至此,不由回头嗔怪地看了魔尊一眼:“你为何要吓他们?”
魔尊满脸无辜地望着他道:“我什么都没做,说句话也不行么?”他说完,又紧紧抓住了长垣的手,“魔界之门已打开太久,我们要赶紧回去,还是不要在此地耽搁了。”
他生怕长垣反悔似的,立时便要拉着他回到魔界,谁知背后有串红果跳了两跳,却是人参娃娃又悄悄显出形来,小声地道:“云泽,我好不容易救你出了魔界,你怎么还要回去啊?”
长垣笑了笑还未说话,那魔尊已转过眼来,极为森冷地向那小妖看了一眼,吓得小娃娃乱叫一声,又赶紧匿了身形,跳跃着跑走了。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允商从方才听长垣说要去往魔界之时便呆愣在原地,原本想要出言阻拦,而后又见连师尊也无法劝动这位小师叔收回心意,料得自己多说无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与那魔尊一起消失在黑洞洞的魔界入口之中。
等到群魔簇拥在魔尊身后相继离去,那魔界入口立时便消失在虚空中,诸仙见此事平定,自是也不愿在这荒凉之地停留,陆续动身返回天庭。允商正要与诸多灵台弟子跟着紫宸道君一起驾云而走,忽而闻到一丝狐媚妖气,不自觉便抬眼看去,却见一群容色艳丽的小妖正在调笑嬉戏,显然皆是狐族。
他下意识向那群狐妖掸了几眼,却并未看见熟悉的身影,心中稍稍一空,连自己也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滋味,想了想还是转回头去,要去追赶其余弟子的身影。
偏偏这个时候,有个上了年纪的狐妖急急赶来,向那群小狐妖喝道:“族内出了大事,大王现下正在急召众人,你等竟还耽搁在这里打打闹闹,不怕惹得大王动了肝火,将你们皮都扒了呢!”
那老狐妖想来地位不低,小妖们受了她训斥,一句也不敢反驳,只好闷闷不乐地跟上她脚步,接连御风而去。
九尾狐王所居之地在青丘山中,狐妖们刚落到山脚下的密林里,便看见路旁伏着一个红衫身影,众狐都认出了她的身份,有只小狐妖忍不住便喊了一声:“愫兮姐姐。”
然而愫兮却毫无回应,只是伏在那里,似乎已奄奄一息。小狐妖忍不住要走到近前去看她,却被那老狐妖凶恶地瞪了一眼,而后又向愫兮身上努了努嘴巴。小狐妖们仔细看去,才发现愫兮的红衫上有几道泛着金光的鞭痕,显然是九尾狐王的亲兵所下的手。这才明白她大约是惹恼了大王,一时心中害怕,再也不敢上去管她,赶忙跟着老狐妖溜了。
等到众狐仓皇离开,才有个光华浅淡的身影缓缓落到此处,信手挥出一团微光落到愫兮身上。愫兮周身转暖,终于醒了过来,抬起眼一看,却意外地看见一张俊逸至极的面孔,不由吃惊地道:“玉阳真君?”
允商方才在大荒听了那群狐妖对话,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不安,待到自己反应过来时,竟已跟着他们来到了青丘。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上前,却看见路边有个重伤的狐女,一时恻隐,出手救了她一命,却不料这狐女竟认得自己,不由皱了皱眉,像是不知要如何答话。
愫兮一见他,也不顾自己重伤在身,急忙就向前扑了两步,连声道:“求上仙快去救我弟弟,他惹怒了大王,再晚一步只怕就要性命不保。”
允商奇怪地问道:“你弟弟?”
愫兮见他面露犹疑,以为他仍对舒溪心怀芥蒂,不由愤恨地道:“便是他先前冒犯了上仙,可终究与上仙缠绵竟夜,有夫妻之恩,上仙何至于如此绝情!”
允商被她说得惊呆了,脸色变了几遍,才惊疑不定地道:“你弟弟莫不就是那个紫云洞的小狐妖?”
愫兮听了这一问,更是语气讥讽地道:“难不成上仙除了与我弟弟一夜风流,还跟别的红云洞,青云洞的狐妖也有过交情不成?”
允商哪里说得过这伶牙俐齿的狐女,一时哑口无言,后退了两步,又忽然严整了面色,低声问道:“你方才说他性命不保,那他现在究竟在何处?”
青丘山丘陵环绕,中处稍稍凹陷,是个气候宜人的凡间福地。此处六百来间洞府,皆栖息着各色狐妖,正中那间最为广阔的,自然是九尾狐王的居所。
此刻天已微微擦黑,这山间却亮起了无数狐火,映得周遭十分明亮,那九尾狐王端坐在石头砌起的高大王座上,轻阖眼帘,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身后站着两排佩有金鞭的亲兵侍卫,都是些高大健壮的公狐狸,胸肌贲张,身姿笔挺。其余诸多狐妖都按照辈分落座在两旁,最后那些辈分低的狐妖都十分懒散,也没什么自律之心,皆妖妖调调伏在那里,兴味索然地打着哈欠,听前方的大狐妖们窃窃私语。
“大王忽然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咳,听说大王前些天打开宝库要寻件合意的礼物送到昆仑给西王母当做寿礼,谁知略一清点,却发现少了一条捆仙索,那是大王珍藏的宝贝,一旦失窃,自然震怒异常。着人细查的时候,竟又发现花园里栽种的两颗灵蕈仙草也失了踪影,一闻气息,原来是同一个小贼所盗,立时便要把他捉拿问罪。偏偏这时仙界与魔界同时召唤,说要请大王去共同商议三界灵脉枯竭之事,这才耽搁了几日。现下事态平息,大王自是要重整族内事务,拿了那小贼前来问罪。”
群狐连连咂嘴,又问:“到底哪来的小贼,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盗大王宝库里的东西?”
“据说是紫云洞府那对红狐家的幼子,那小东西生来就不长进,四五百岁都未修成人形,想来是修行无果,这才生出歪脑筋,前去盗宝。”
“咳,谁不知道大王一向最恨偷鸡摸狗之辈,常说凡人最爱讥讽我狐族喜欢偷窃,严令我们宁可强抢也不可偷盗,现下这小子不但偷,还偷到了大王府上,可不是要糟。”
“我猜啊,大王这么大张旗鼓把大伙都叫来,就是要立个规矩,杀一儆百,只怕这小东西要性命不保。”
就在狐妖们七嘴八舌的时候,上座的狐王终于将眼睛睁开一线。狐族向来以美貌著称,这位九尾狐王自是生得绝色之姿,银白长发从两颊微微垂落,眯起的双眼露出一抹灿金的瞳色,而后唇瓣微张,嗓音温和地道:“带上来。”
他身后那些高大的亲兵立刻应声而上,手中提着一只不大的小狐狸,走到群狐中央,而后缚住他四只脚,将他悬空倒挂了起来。
舒溪头朝下悬在那里,慌乱地甩着尾巴,连声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狐王不冷不热地觑了他一眼:“你盗走的东西呢?”
舒溪慌极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狐王显然没什么耐性,左右使了个眼色,亲兵们立刻动手在舒溪身下燃起一团巨大的狐火。火舌涌动,眼看就要舔上舒溪那毛茸茸的尾巴尖,把他吓得大叫一声,慌忙道:“东西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狐王眉头微皱,抬起眼皮:“没有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被你吃了不成?”
舒溪抽抽搭搭地点头:“灵蕈仙草确实已经被吃了,捆仙索……捆仙索断了,我怎么修也修不好……”
狐王睁着金灿灿的眼瞳向他猛然一瞪:“胡说八道,那捆仙索是什么样的宝物,以你的修为怎能轻易弄断!你不但偷盗,竟还满口谎言,蒙骗本王。”他说着,手一挥,“去,把他妖丹给我取出来,这样可恶,不配再做狐妖,只配做只狐狸。”
他命令一下,亲兵们又立刻七手八脚去捏小狐狸的肚子,想要逼他吐出腹中内丹,舒溪被他们捏得肚内翻江倒海一般疼了起来。他知道内丹一旦被毁,自己得来不易的修为便要顷刻烟消云散,不由奋力挣扎,又嚎啕大哭:“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
狐王被他吵得耳朵疼,挥了挥手暂时制止了手下的动作,又问:“那你倒是说说,这捆仙索究竟是被谁弄断的?”
舒溪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呆呆地摇了摇头:“我……我不能说,他不准我说。”
狐王气得几乎要翻出白眼,喝令手下立刻动手。那群健壮的狐狸亲兵两人按住舒溪的肚子,另有两人抓着他的头强行将他下颌捏开,眼看那团微红的内丹即将要从他口中滚出之时,忽而有个声音道:“住手,毁去捆仙索的人是我。”
群狐吃了一惊,正要循声望去,却见头顶仙光大盛,却是个浅色衣衫的翩翩仙者从天落下,他眉眼间光彩夺目,让群妖简直不敢逼视。
狐王认得这仙人,略有些诧异地欠身道:“玉阳真君,”他顿了顿,又满是疑惑地挑起眉,“真君方才说……是你毁了那捆仙索?”
允商向他作了一揖,低低道:“确实是在下一时不慎,毁了狐王宝物。还有,那灵蕈仙草也是这小妖盗来为我驱散周身魔气之用,这两件事还请狐王都着落在我身上,不要怪罪他了吧。”
狐王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包揽此事,一时也拿不准他与舒溪有何交情,不由兀自沉吟了起来,没有答话。
允商见他拧眉不语,又微微欠首道:“我也知道这两样宝物皆是十分珍贵,如此一语带过于理不合。那捆仙索天帝宝库里另有一副,待我求来还与狐王便是,灵蕈仙草已被在下服用,不知另赔狐王两株凌霄殿前的九叶灵芝草可好?”
狐王一双金眸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忽而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这些东西不值一提,何劳真君用上‘赔’字,只是我族中向来最忌偷盗,舒溪既犯了忌,自是要受责罚。还请真君先退到一旁,不要打搅本王处理族中事务。”
他说着,伸手一扬,化出一道无形气流,竟是要强行取出舒溪口中内丹。舒溪死死咬着牙关,一面摇头一面流眼泪,只管看着允商。允商回头与他对视一眼,看那小狐狸眼中泪光朦胧,心内仿佛被揪了一下,不由自主又上前一步,挥手化出一道光罩,笼在舒溪身上。
狐王脸色微变,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冷声道:“真君这是要与本王动手不成?”
允商面有愧色,却不肯退让,只垂着头道:“论理我本不该插手狐王族中事务,可是……狐王这样轻易便要毁他道行,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狐王眉头大皱:“本王取他内丹是予以惩戒,只要他肯努力修炼,往后多采补几个人道行不就回来了,又有哪里残忍了?”
允商听到“采补”二字,神色立时一凛,咬了咬牙,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先前与这位小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便觉得他骨骼清奇,有成仙之质。”
狐王仿佛被雷劈了一下:“成仙之质,这个舒溪么?”
允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道:“还望狐王放他与我同去天界,我好带他面见师尊,将他收入灵台,潜心修道。”说到这,又向狐王看了一眼,“不知狐王意下如何?”
狐王望着他怔了片刻,忽而问道:“真君所说的是真心话,舒溪与你同去,可以位列仙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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