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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生枷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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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划过的时候带着一条狰狞的火龙朝少年卷去。
  闻清徵面色愈冷,却坐着不动,他看着贺云游的动作都能感觉到,贺云游不是要比试,而是招招有杀机。


第十章 比试(下)
  沈昭感觉到呼吸间都有炽热的气息,贺云游那柄炎焰剑不愧是中阶法器,纵然只是轻轻一划也能带动无尽灵力,不要求执剑者拥有多么精湛的技巧。
  而沈昭却必须全力以赴,一丝错漏也不能有,才能挡住炎焰的攻势。
  火龙卷起时,空气都被炙烤得扭曲,台下人惊呼一声,看到那条火龙通体赤红,边缘却带着蓝绿色的光芒,其中所蕴含的灵力恍若实质。台下的弟子们修为略低一些的不免都面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
  贺云游这一招‘游龙’用了十层的修为,加上了炎焰剑的加持,那一招如雷霆万钧破空而来,连筑基后期的修士都要打起精神来应对。
  闻清徵脸色愈发冷凝,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紧紧攥着。
  比试台上,即是签了生死状,技不如人者不论死伤,都不能有任何怨怼,其他人也不能中途干扰比试。
  贺云游那一招火龙即出,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他正是看中了内门比试的规则,才偷偷塞了几块中阶灵石给安排比试的弟子,让他把自己和沈昭分在一组。
  他早就打探了沈昭的修为,沈昭比他低两阶,而且还是外峰的人,没什么背景,他要是在比试中直接杀了这人也可以说是失手,不用担心有什么麻烦。
  最重要的是,贺云游一向忌惮修炼速度比他更快的人,沈昭不过十六七,就已经是筑基四阶,只比他低两阶。
  这个已经和他结下了梁子的心腹大患,只能趁早铲除,不能等他成了气候。
  沈昭眉微蹙,旋身一躲,没一丝懈怠,闻清徵教的闪躲身法被他学了十成,没有一丝错处,飞身躲过时衣袍猎猎,在风中摇曳。
  闻清徵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淡淡,继续看下面的比试。
  几乎没人想到沈昭能躲过这一招,台下一片哗然。
  沈昭却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惊喜,他刚刚躲避时已经用了十成心力,要是再来这么一下,他也没信心能完全躲过。少年留在额前的发丝微微卷曲,空气里传来淡淡的头发烧焦的味道,硝烟渐浓。
  贺云游有些惊讶他能躲过,眼睛微眯,“好小子。”
  不过,接下来他就不会有那么幸运了。
  一剑划空,贺云游划出的另一条火龙没有之前那条势头猛,但依旧势不可挡。
  贺云游看到对面的少年额上有汗,正全神贯注地躲着这条火龙。
  他嘴角的笑意全无,左手掩在袖下,闪着森森寒光,在出剑的一刹那撒出去。


第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上)
  莲花台地处水云间最高之处,周围皆由云雾环绕,常年不见天日,一年到头都是略阴的天气。
  贺云游的手下那道寒光只有他自己看到,其他人若非一直盯着他的左手几乎是看不到的。贺云游在上玄峰多年,对此处的地势比沈昭了解得多,善于利用天气地势来为自己增添优势。
  可以说,虽然他行事嚣张傲慢,但认真做事的时候也随了他的父亲,小心谨慎,不给对手留一线生机。
  贺云游右手出剑,火龙势如破竹朝少年卷去,同时右手收剑的动作掩过了左手的寒光,数十枚细如毫毛的银针往沈昭身前撒去。
  鸩尾针,普通修士难得一见的绝顶暗器,七七四十九枚银针皆被剧毒的鸩尾浸泡过数年,细如毛发,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但若是被银针擦破一丝肌肤的话,那片肌肤决计是要溃烂的。
  若是被伤到了腿,除非把双腿砍掉,否则毒素会渐渐顺着血液流入四经八脉,稍有怠慢,性命堪忧。
  贺云游只觉万事俱备,嘴角的笑容渐渐浮现,静观其变,已然是准备迎接胜利了。
  沈昭刚刚躲过他的全力一击,现在又来一条火龙,背后衣衫被汗水浸透,咬牙迎上那条火龙,却没有退避。
  他算好贺云游这次所用的灵力没有上次充足,他若是用上十成修为大可挡一挡,并且回击,要是再躲,就躲到台下去了。下台之人,便是输者。
  丹田之气快速汇集,灵气旋涡般集成绸带般的形状在体内运转,湛华一出,划破长空,一道带着幽幽银光的剑气迎着火龙而上,银光和赤光交汇,都欲将对方吞噬。
  贺云游没想到他会回击,而不是躲避,匆忙抬剑为火龙增添灵力之时,沈昭已经把那道剑气朝他这边打来了。
  贺云游匆忙抬剑躲避,但那道剑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衫,血腥气瞬间溢在空气中,贺云游忙抬手去挡,眼中划过一丝阴鸷。
  果然,他还是低估了沈昭。
  贺云游伸手捂住伤口之时,想着沈昭现在怕是已经被鸩尾针扎在身上了,他却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可笑。
  鸩尾针刺破肌肤之后,受伤者会有片刻的迟钝,不会感觉到痛楚。
  当然,等他感觉到的时候,就晚了。
  此时的沈昭额前长发早就被汗水浸透,他连番躲避,已经耗尽了力气,灵力也几近衰竭。
  少年看起来虚弱无力,堪堪站立,被掩在发丝下的眼眸却依旧清明。那双眼睛本是漆黑清澈,蓦然闪过一寸血光,似乎成了赤瞳,只不过那赤瞳之色稍纵即逝。
  沈昭手中夹着几根细细的银针,那是他刚刚从身上拔下来的。
  贺云游的暗器之法不是很精湛,除了被沈昭躲掉的银针,剩下的几根,恰巧都扎在少年胸前,被闻清徵赠与他的‘佑心’全数挡住。
  沈昭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手腕微动使出一招‘沧海流云,看似是正常的对敌招数,却也是掩住另一只手,悄然射出银针。


第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中)
  沈昭还没来得及想自己那一手暗器功夫是哪里学的,便把银针掷了出去。
  闻清徵一直都厌烦这样下三滥的招数,从来不教他们暗器毒药之学,但沈昭每每拿起暗器,心中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食指与中指夹着数枚银针,感受到银针冰冷的触感,那一瞬身体便像不是他的一般,手腕微动,便精准地射出暗器。银针的针尖只露出一毫锐利的顶部,一丝一毫痕迹都看不出,无声无息地夺人性命。
  沈昭在划出‘沧海流云’之后,灵力已经到了枯竭的程度,但脊背还是挺直着,强撑着没有弯下腰。
  他用长剑撑在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似力竭衰弱,但嘴角却不经意划过一丝笑。
  贺云游冷眼看着他,正想着他现在也不过是死撑着罢了,鸩尾针的毒性怕是很快就要发作了吧。
  他正想着,右臂忽然麻木,贺云游下意识觉得不好,下一刻,整个右臂如同无数钢针扎过,从骨髓深处升起难以忍受的疼痛。
  “我、我的手……”贺云游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疼得弯下腰,几乎昏厥,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昭。
  沈昭一脸云淡风轻,转身,还笑了笑,问,“贺师兄,您怎么了?”
  “卑鄙!……”
  贺云游捂着右臂,疼痛难当,痛呼出声。
  台下弟子看着台上的比试不太对劲,正要上台,台上却蓦然现出几个玄衣人影,浑身的威压如同实质,瞬间就让众人倒退几步。
  原来是高台上的几位首座都下来了。
  按说他们是不该干扰比试的,但贺知尘看到自己儿子的情况不太妙,神色一敛,便飞身掠下台来,其他几个首座自然要跟他下来。
  闻清徵略停了一步,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焦急地飞到比试台上。刚刚沈昭占了下风,几次三番在鬼门关徘徊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是劝自己不要着急的,这时候倒是一个个地要护着掌教的儿子了。
  “云游,你怎么了?”贺知尘的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问道。
  “爹,他,他用暗器!是鸩尾针!……”
  贺云游颤抖着手,指向闻清徵背后的少年,却是先把脏水泼给沈昭。
  比试台上不得用暗器。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贺知尘听到鸩尾针一词,脸色发青,手上拂尘一抬,贺云游右臂的衣衫便都落下。他的右臂现在成了紫黑色,从手腕处开始溃烂,流出黄色脓水,恶臭扑鼻。只看得见三个小小的针孔。
  鸩尾针,一旦刺入人体,便会开始融化,贺云游明显是晚了一步才意识到身上被扎了针,这时候鸩尾针应融化了。
  “爹,爹……”
  贺云游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情况,满目骇然,哆嗦着说不成话。
  毒素还在向上蔓延。
  贺知尘忽然往沈昭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凌厉,略有阴鸷,抬手,却是抽出贺云游腰畔的长剑,剑光闪过。
  “啊——”
  漆黑的脓血流了一地,有血珠溅到台下弟子面前,那弟子的脸瞬间便被腐蚀,惨呼起来。
  贺知尘,直接把贺云游带毒的右臂连根斩断了。


第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下)
  贺云游起先还没意识,看到轱辘滚动到自己脚下的手臂才感觉到手上的剧痛,大喊一声,当场昏厥过去。
  “还不快来治伤!”
  台下的弟子早就看得战战兢兢,听到贺知尘冷声的命令时,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把贺云游抬到台下去交给大夫止血。
  比试台下的大夫都是从比试开始时,就全程在台下等着的,几个人一起忙活起来,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不敢让贺云游的血沾到自己。
  台上的气氛古怪起来。
  魏祯的表情像是他儿子被砍断了右臂一样,满目悲戚,看向沈昭和闻清徵的时候却是诘问的口气,一点都不客气,“闻师弟,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居然敢在比试中擅用暗器,伤人性命!!”
  闻清徵略往前走了走,露出身后的沈昭,淡淡道,“你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说。”
  沈昭愣了愣,没想到师尊会这样说,但他站出来的时候,面对几位金丹期修士的威压也不退让,“回掌教真人和诸位首座,那暗器不是弟子的,弟子从未携带过暗器上台。”
  “狡辩!”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叟冷哼一声,“若不是你的暗器,难道还能是云游的不成?怎么带暗器的伤了,没带暗器的却安然无恙?”
  “那要问贺师兄了。谁让他暗器功夫不到家,却被反弹回去的暗器伤了自己?”沈昭在心中不禁想这个首座怕不是来帮他的,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慢慢道,“弟子虽然没见过鸩尾针,但也知道那是难得的暗器,千金难求。弟子身处外峰,如何得到?要是说这鸩尾针的主人,怕是贺师兄更有可能吧。”
  台下纷纷哗然。
  其实这些首座岂会不知道那鸩尾针是谁的,他们都是从弟子慢慢熬成首座的,除了那个贸然发问的首座,其他的都是七窍玲珑心思,心中怕是早就猜出来那暗器是贺云游暗自用的,却不想伤到了自己。
  但当然不会有人这样说。
  贺知尘的脸色愈沉,看了刚刚那发问的首座一眼,那老叟只觉脊背发凉,不敢再说话了。
  “强词夺理。”贺知尘冷冷说了一句,下了定论,“此子蛇蝎心肠,在比试中伤人一臂,今后不能进入内门。”
  “凭什么?”
  沈昭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恭敬,冷然问道,“难道弟子自保也是错了吗?要是贺云游用暗器伤了弟子,今日化为脓血的便是我。他就可以进入内门,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住嘴!”
  却不是贺知尘说的,而是闻清徵。
  闻清徵面色冷如霜雪,那双眼睛漠然扫视过来的时候,从来没这般让人从心底升起寒意,“你伤了人还要嘴硬,回去去玉律司领一百鞭子,罚两年月例。”
  沈昭咬牙,低声道,“师尊……”
  “还不滚下去领罚。”闻清徵冷声斥道,“下去!”
  “……”
  沈昭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痛也不自知,轻轻说了句,“是。”
  他慢慢下场,脊背却依旧挺直如修竹,迎着无数指指点点,脸上没有表情。
  今日的羞辱,他万不能忘。
  少年的身影已经看不到,翁银山看着脸色漠然的闻清徵,嗤笑一声,讽道,“闻师弟对弟子倒真是好啊,领一百鞭子,罚些月例就想把这事儿翻篇了?还想给他争取个内门名额不成?”


第十二章 养伤(上)
  闻清徵并不理会他的诘问,只是朝着贺知尘,拱手行礼,慢慢道,“掌教真人应自有定夺。须知……退一步之法。”
  贺知尘冷冷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凌厉。
  青年依旧不做退让,继续道,“掌教决断一向公正,这次应该也能服众。”却是在众目睽睽逼他做出决断了。
  今日之事,台下的弟子也不傻,恐怕所有人心中都有定论。
  贺云游一向自视甚高,仗着自己有个做掌教的父亲,行事嚣张跋扈,不知欺压过多少普通弟子。平常那些普通弟子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看到台上发生的事情,大多都猜到前因后果,在心中暗想天果循环,报应不爽呢。一个个地幸灾乐祸来不及,哪里会觉得贺云游可怜。
  他们只会暗暗惋惜像沈昭这样进益很快的后起之秀因为运气不好,跟贺云游分到了一起,为了自保误伤了贺云游,得罪了掌教不说,还被剥夺了进入内门的机会。
  现在不知多少人在窃窃私语,说掌教评判不公呢。
  贺知尘自然也知道台下人的议论,脸色沉得如同乌云蔽日,看不到一丝光彩。
  他刚刚为了爱子的性命,不得不斩断他一条手臂已是心痛至极,现在面对着宗内的弟子,却不得不在台前做足戏份。
  贺知尘沉默了片刻,才道,“闻师弟说的是,是本座一时情急脑子糊涂了。沈昭既然赢了这场比试,自然是有进入下一场试炼的机会的,若是他还能通过下一场试炼,自然能够进入内门。”
  断情宗的试炼分为两步——一,和随机抽取的对手在比试台上比试,胜者进入下一轮,输者自动淘汰;二、前一轮的胜者将会随机被划分为几队,进入万妖之岭参加试炼,每队按照斩获的妖兽头颅计算功勋,功勋高的几队全部进入内门,低的自动淘汰。
  可以说,第二轮的比试更为残酷。且不说万妖之岭妖物众多,凶险难测,就算有人自恃修为高强可以来去自如,要是队中其他几个人都拖后腿的话,也不敢说能有十成的把握进入内门。
  要是第一轮还可以凭借修为碾压对手成为胜者的话,第二轮却更多的要依仗运气和队友之间的默契。
  贺知尘这样说,已经是做出了退让。
  闻清徵也不再说什么,颔首,道,“谢掌门师兄体谅。”
  “虽然掌门师兄已经做出了决断,但老朽却不得不说一句,这场比试对云游实属不公。云游已经被伤一臂,要是还被剥夺了进入内门的资格,实在是太让人惋惜了。掌门师兄可不能因为云游和您的关系,因为故意避嫌就委屈了这孩子啊!”
  贺知尘自己不好提出这件事,但魏祯作为他肚子里的蛔虫岂会不知道,当场便叹息着跟贺知尘求情,说道,“掌门师兄还是深思吧。离下一轮的试炼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想必云游也能养好伤了。”


第十二章 养伤(中)
  “是啊,内门比试三年一度,错过实在可惜。若是没有这一招暗器的话,云游应该也不至于落败。不如各退一步,两人都晋级进入下一轮吧。”翁银山也接道。
  闻清徵在旁边,神色淡淡,没有说什么。
  暗器一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贺云游想要伤人自己却被伤,已经是违反了比试的规则。但这些人有心偏袒,说什么要没有暗器贺云游不会落败,殊不知他今日之败实在是咎由自取。
  但闻清徵不会再提出异议,他之前就和贺知尘说退一步之法,现在是轮到他退一步。
  贺知尘皱着眉,沉吟许久,神色看着很是坚定,“不行,这不就违背了比试的规则了嘛,各位师弟还是不要劝我了。”
  “规矩是人定的,也要讲讲情理。”
  “就是,云游那么年轻就已经筑基六期,以后换只手臂照样练剑,对前程没什么大碍。掌教难道舍得放过这样的人才吗?”
  像是禅让时,被禅让者必须要三推四阻,而劝谏者要情深意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到最后被劝的那人才无奈地接受。
  贺知尘叹息一声,“……嗳,罢了。都退一步吧,两位弟子皆进入下一轮试炼。”
  “掌教英明——”
  阿谀奉承之话闻清徵不想再听,等众人高呼掌教圣明之声结束之后,转身,重回高台之上。
  他继续看着比试,全程没有言语,等今日的试炼结束之后便径直御剑回了清净峰。
  清净峰内,终谷清幽。
  闻清徵走到紫华殿外面,停下,他看到地上零散的几点血渍。那些血迹像是花瓣,时断时续地伸向偏殿的位置。
  偏殿门扉轻掩,没有人声,只有寂静和黑暗。
  闻清徵伸手,衣袖一挥,地上的血渍一扫而空,几片秋叶落下来,恰好落在那里。
  一切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详而静谧。
  闻清徵踏着落叶的沙沙声走进去,路过偏殿时,脚步停了停,却没有进去。
  今日的落叶多了些,但没人扫了。
  玉律司是断情宗内专司刑罚的地方,也是所有弟子最怕进的地方,进去的人无不会挨上特制的带着倒钩的铁鞭,鞭子落下的时候,就带下一片血肉。
  沈昭挨了一百鞭子,走着进去的,被抬着出来。
  玉律司的人都诧异他是犯了什么错,怎么会来领罚一百鞭,这要打下去那人都要半废了,不知道要休养到什么时候才好。而他们更诧异这个看起来没多大年纪的少年也很是个厉害的,一声不吭地挨完所有的鞭子,最后竟然还想自己走回去。
  可惜,走了没多少步,就跪倒了。
  还是玉律司的人看他可怜,找了几个弟子把他抬回清净峰,简单地上了点药,还不知道人能不能熬得过去。


第十二章 养伤(下)
  黑暗像是潮水一般,从漫无边际的海面缓缓升起,将人裹挟在幽古的暗夜不能动作。
  沈昭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他喉间满是甜腥的味道,稍微一动,喉咙就像是要干裂一样,从胃里泛出一种浓重的铁锈味。
  他在黑暗无人的偏殿里不知多久了,没有人声,背上的疼痛都麻木了。
  少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气息一般。
  一盏小小的油灯被一只手拿着,照亮了门口的路,偏殿的门被推开,昏黄摇曳的烛火映出青年的面容。
  闻清徵走的很慢,脚步也很轻,他手里拿着烛台,看到榻上没有声音的少年时,看了一会儿,把烛台放到旁边。
  一室黑暗被灯火驱赶,殿内的事物也都看得清楚了。
  闻清徵看到少年背后的衣衫被深色的液体浸透,在晚上看着像是淤黑的颜色。他还没走进,就闻到浓重的血气。
  闻清徵的动作很轻,慢慢地把少年背上的衣衫给掀下来,却遇到了阻碍。
  血和伤口都黏在了一起,有的地方结成了块。很难撕下来。
  沈昭的手指动了动,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师尊?”
  “……”
  闻清徵不回答,手上力度稍微重一点,硬是一下子把他的衣衫撕下来了。
  少年一声闷哼,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却是紧紧咬着牙,一丝声音都没再发出来。
  背上传来清凉的触感,像是药膏,那药膏刚碰到伤口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凉意褪去却是火辣辣的疼。
  闻清徵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罐,罐子里是碧玉色的药膏,他把药膏抹在手指上,慢慢地在少年的背上涂着。
  虽然是晚上,但那伤口看着也触目惊心。
  沈昭背上的血肉烂成一团,没一处完好的皮肤。
  上药的过程亦是煎熬,那药膏一经渗入伤口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无数带刺的蜈蚣在身上爬。
  等到终于涂完的时候,沈昭沉重地喘息着,声音微弱地,“谢师尊赐药。”
  闻清徵敛眸,把那小瓷罐的盖子盖上,拿帕子擦了擦手,却是冷冷道,“知道错了吗?”
  沈昭咬着唇,“……弟子不知。”他的声音虽然轻,但语气却是坚定得很。
  ‘啪’地一声,闻清徵面色沉沉,把那小瓷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那就想到你知道为止。”
  青年拂袖而去,背影亦不可见。
  沈昭艰难地撑起一臂,看到窗外的天色,星子伶仃,月落西山,已经是四更了。原来,师尊也是没睡着觉。


第十三章 责怪(上)
  沈昭浑浑噩噩地睡了好久。
  背部的疼痛让他无法安眠,脑子里很清醒,但身体却疲倦不堪,动一动手指头都似乎费尽了全身力气。
  玉律司的鞭刑在断情宗是出了名的,执鞭的人都是要练了几十年了,才敢在弟子们身上动手的。讲究既要打得疼、难以恢复,要受刑者记一辈子,从此再也不敢犯宗规,又不能伤及性命,要让受刑人慢慢熬着,直到伤好为止。
  沈昭日复一日地只能躺在偏殿,师兄师弟们轮流给他换药、送饭,收拾床铺,看到他背上的伤口总是不免提一句师尊太狠心了。
  掌教和其他首座不护着沈昭,那是因为他不是自己峰内的人,但自家首座还不护着,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有师兄说寒了心,自从分到清净峰,常常受其他峰的弟子白眼不说,连首座也对他们不闻不问的,根本不像其他首座那样护短。
  沈昭以前遇到这时候,总是要维护师尊的。
  但他这次却觉得有些累了,其他人高谈阔论的时候,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不怕这一百的鞭刑,也不怕所有人的嘲弄和白眼,唯独只有那一个人,唯独他不行,唯独他不能这样忽视自己,还非要他承认自己错了。
  沈昭不觉得自己错了,他要是不把那暗器射出去,不知道贺云游还有多少法器来对付他。
  他躲过了一次,不能确定还能躲过下一次。
  所以他用了暗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了性命,却受到了处罚。
  沈昭不知道,原来他只是不想死,就算错了。
  师尊从那夜被他撞破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那罐药膏却像是取之不能用之不竭,总是不见少。
  等到一个月后,沈昭勉强能下床走路的时候,亲自送药膏去正殿。
  晨间的日光很清透,穿过一大片琉璃瓦洒在殿内的时候,就像给殿内的青年罩上一层如水的薄纱,朦朦胧胧,美得很安静。
  闻清徵手里是一柄白色的象牙梳子,那梳子的颜色单看还算柔和,但亦不如他的头发,他的发丝像是山间的雪。
  高山巍峨,山雪皑皑,绵延到天际,难收难管。
  沈昭见到他之后,本来准备好的说辞都说不出来了。那些委屈和夜里令他辗转难眠的事实,准备好的要问的话,都烟消云散。
  好像在他面前,他所有委屈都受得了,都怪不了他半句。
  沈昭把药放在桌子上,要拿他手里的象牙梳子,和往日一样为他梳发,轻声道,“师尊,还是弟子来吧。”
  “不必了。”
  闻清徵的手上用了些力气,没有把梳子给他,只是淡淡道,“不敢劳你。”
  “师尊,您……”
  沈昭怔了怔,转而心头有些薄薄的愠怒升起。他从来没觉得那么憋屈过,就算是赢了比试却被剥夺进入内门的机会时,他也不觉得那么难堪。
  闻清徵对他这样疏离的态度,让他很不是滋味。
  沈昭把手缩回去,抿着唇,“师尊,您是什么意思?是不把沈昭当您的徒弟了吗?”
  “我能教得了你吗?”
  闻清徵把那梳子放下,钝钝地一声,目光如霜冷冽,直射向他,“我教了你用暗器了吗?你到底跟谁学的这下三滥的伎俩?”


第十三章 责怪(中)
  沈昭听到他的诘问,脑海中却一团乱麻,像是晦暗无光的暗室,找不到一丝光亮,也没有一分记忆。
  他不知道那关于暗器的记忆从何而来,像是从生下来就刻在他骨头上的,当指尖紧贴着冰凉的银针,嗜血阴暗的因子在血液中隐隐沸腾,他只是随性一掷,就能让那几枚银针都落在他想要的地方,又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
  这样的动作,像是早就练习了千万遍一样,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沈昭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弟子不知。”
  闻清徵紧紧盯着他,“你再说一句?”
  “……弟子不知。”
  沈昭硬着头皮,顶着他锐利的目光,蹙眉回道。
  不知道的事情,他总不能编个由头来骗师尊,这不是他的性子。
  青年看着他,蓦然起身,宽大的道袍掠过桌台,台上的发冠被甩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沈昭脚边,发冠上的太极八卦图掉落下来。
  “……”
  沈昭默然地蹲下身,要把发冠拾起来,耳边传来青年冷漠的声音,“出去。”
  “师尊……”
  沈昭刚刚捡起他的发冠,腰还半弯着,握着发冠的手紧了紧,声音却很平静,“您到底想要我怎么做?难道站在那里不动,任由别人欺辱么?我做不到。”
  “我没有让你不还手。”闻清徵看着他,漠然道,“但不能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暗器无情,鬼鬼祟祟,从来非君子所为。”
  沈昭无声地笑了。
  他在心里说,可我不是君子,但没有说出来。
  也许他的师尊从来不知道,自己不是表面上那样谦和有礼、勤勉认真,这些是他想让师尊看到的,而不是真实的他。
  从来都不是。
  沈昭轻轻地把那发冠放到桌上,行了礼,道了声弟子告退,才慢慢退出内殿。
  旭日初升,少年跪在殿外的影子被拉长,又被缩短,再被拉长,循环往复,似乎没有尽头。
  来来往往的弟子们起先还惊愕,想问他是何缘由伤还没好就又被师尊罚了,但不敢上前问,到了晚上的时候就都见惯了,只有几个和沈昭关系好的斗胆去问闻清徵是不是要给他送点饭食。
  闻清徵不许,他们也只好回了自己的住处。
  杜司年看到沈昭的现状,自是喜不自禁,一天内来紫华殿借口找师尊都来了好多趟,其实也就是看沈昭的落魄而已,以解之前的耻辱。
  但他来来回回从沈昭身边过了你那么多遍,沈昭却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夜间露气深重,乌云在天,遮下了繁星朗月,来来往往的弟子都说快要下雨了,慌忙出来收衣裳,看到沈昭还跪在外面。
  闻清徵似乎忘了还在罚他,任由沈昭跪到凌晨。
  三更之时,雷声渐起,闪电在厚重云层中闪过,哗啦啦地带下来一夜的暴雨。断情宗很久没有下过那样大的雨了,上苍都像是故意要折磨他一样,落下来的雨点大如黄豆,噼里啪啦地打在少年还没愈合的伤口上,之前已经要结痂的伤口又绽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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