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有鬼差出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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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差目光落在男鬼身上，这才注意到男鬼身上不是穿死人入棺的敛服，而是穿着中山装。
　　男鬼是意外从高处摔下来，脑袋落地而死，所以就算后脑开瓢儿，也没有怨气，谢家先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养鬼的法子，将他一直供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地府喵鬼差基本配备：
　　引魂铎、招鬼幡
　　缚魂链、枷灵锁
　　拘魂索、哭丧棒
　　每个鬼差配备一个，猫受的缚魂链和哭丧棒是之前两个被女鬼吃掉的鬼差的掉落装备，路上捡的，猫受的装备是引魂铎——银铃。
　　佩戴装备没有固定位置，随鬼差心情，例如猫受，引魂铎可以是耳铃、项铃、手铃（前后左右）、尾铃，可大可小，特殊情况还能当困鬼阵……


第7章　07
　　男鬼受了供奉，就被困住无法投胎，孤零零一个，就托梦给谢家后辈，这才有了谢家花大钱买女尸办阴婚，没想到把恶鬼领入门，害了一家子。
　　男鬼是只几十年的老鬼，又受了亲人供奉这么久，魂魄非常凝实，理应会成为女鬼的“食物”，幸好女尸到谢家的当天，女鬼正好吃饱，他才侥幸逃过一劫。
　　正好今日，鬼差和神婆正午闯入谢家，她就被女鬼要挟过来阻拦“入侵者”，他也留了个小心眼，先找到鬼差……
　　“就……就是这里了，鬼差大人。”又走了一段路后，男鬼停下来声音幽幽响起。
　　“等事情办完后，我送你入地府轮回吧，阴阳两隔，阳间是属于人的地方，地府才是你的归处，执着太深，对你和你的后辈都不好。”
　　鬼差难得语重心长地劝鬼，男鬼愣愣地看着这个不变成修罗脸就一直脸带暖笑的鬼差，如果他不是只死鬼，此刻肯定心脏都要扑通扑通直跳起来了。
　　“怎么了？？”鬼差见男鬼呆头傻脑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扯了扯手里的银链子。
　　“没……没有，谢谢，鬼差大人。”他觉得有点儿飘。
　　鬼差可没有心思去管这傻鬼在想什么，挂在左耳上的银铃发出一声“叮铃”脆响，男鬼身形一缩变成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被收入铃里。
　　鬼差收回缚魂链，手指在墙壁上轻轻一点，墙壁快速龟裂，“噼里啪啦”粉碎。
　　鬼打墙破解，鬼差出现在大厅里，抬眸看过去，就见到张婆子站在不远处，她的手里拿着一面雕着两尾游鱼的小铜镜，表情严肃，盘起的灰白头发有些微乱，身上没有伤。
　　谢家大厅满地凌乱，翻倒在地的桌椅，撒满一地的贡品和纸钱，还有脏兮兮的纸灰，大片水迹和一滩血迹，最显眼的是横摆在屋中的红色棺木。
　　就算女鬼藏在鬼蜮里，在正午阳气最为旺盛时辰，对女鬼的克制也非常大，让她无法现身。
　　张婆子将小铜镜收起来，从布袋里掏出一捆红线，她老婆子可不是毛毛躁躁的小丫头，这女鬼很危险。
　　现在虽是大正午有阳气克制，也不能掉以轻心，她的任务是帮鬼差搞清楚尸身的异样。
　　当张婆子靠近红木棺材时，原本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的大厅里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屋里卷起阴风阵阵。
　　就见棺中的女尸直挺挺的站起来，一身红色嫁衣随着阴风飘动，金冠上的琳琅珠翠，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女尸脸上画着大红的新娘妆，配上她灰白的肤色，显得非常诡异，那涂成艳红色的嘴唇像沾染着鲜血。
　　女尸睁开眼，双眼翻白，布满血丝，明明没有眼瞳，却在缓缓转动，打量着张婆子和鬼差。
　　正午阳气克制女鬼，她干脆用自己的尸身抵挡阳气。
　　鬼差和懂得法术的神婆……正好就成为她今天要吃的食物！
　　鬼差和张婆子一左一右向着女鬼攻过去。
　　尸身虽然能抵挡阳气，也会让女鬼的敏捷大打节扣，但她力大无穷，没有痛觉又极为凶猛，一时之间与张婆子和鬼差打了个胜负难分。
　　午时将过，鬼差感觉到体内从慕子瑜那里吸来的纯阴之气开始有消散的迹象，知道再这样耗下去，对自己和张婆子都大为不利。
　　身形一闪挡住女鬼攻向张婆子的利爪，锋利的指甲划破他的衣服，在他胸口留下几道伤痕，鬼差反手扣住女尸纤细的手腕，另一手向着女尸胸口拍过去。
　　女尸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声音充满羞愤，一把挣开鬼差的扣住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护着胸口要往后退。
　　女鬼完全没有想过堂堂地府鬼差居然会耍流氓，又恼又恨。
　　她虽然变成厉鬼，但死了不过几天，再凶厉，可身为女孩面对男人耍流氓的举动还是会做出下意识的自保动作。
　　“我不是故意的！！”鬼差快速往后退。
　　就在女鬼猛地感觉不对，猛然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
　　无数红线从各个方向缠过来，捆住她的手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整个谢家大厅布满红线，如一张张开的蜘网。
　　一道基因如穿针引线般从红线之间穿梭而过，脚尖在墙上轻点，翻身落地，张婆子手里扯着一根红线。
　　别看她年纪大，她的动作可是十分敏捷，浸泡过公鸡血的红线蕴含着强大的阳气，捆住女鬼的尸身，冒出腾腾白烟，如火焰烧灼的感觉让女鬼痛苦不已。
　　“请酆阴大帝原谅……”让你爪贱乱拍。
　　鬼差打了自己耍流氓的手一下，他真不是故意的。
　　然后，白光一闪，白色的鸡毛掸子出现在手，鬼差一跃而起，向着女鬼打过去。
　　张婆子的反应极快，脚下蹬地一跃而起，手在布袋里一掏，被公鸡血朱砂染红的手拍向女鬼的胸口。
　　白色鸡毛掸子与手掌同时击打在女尸的胸口和后背，整个鬼蜮一震……
　　慕子瑜和沈华赶到谢家时，就听到谢家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窗上所有玻璃都被震碎。
　　“祖母——”
　　鬼差和张婆子的合击，强大的力量如狂潮海啸，整个鬼蜮瞬间崩塌，发出爆炸般的巨响，整栋屋子一震，窗户上的玻璃碎裂掉落，“噼里啪啦”碎满一地。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又痛苦的尖叫，魂魄从尸身里被打出来，正好被窗外照入屋里的阳光照到，阳光变成最灼热的火焰焚烧着女鬼。
　　“啊——”
　　屋内流转着灼热的阳气，鬼差敏锐感觉一丝阴邪冰寒的气息，表情一变，身形一闪，抱住张婆子离开女尸。
　　同时，一枚散发着血红色煞气的珠子从女尸张开的嘴巴里射出，珠子向着被阳火焚烧的女鬼飞过去。
　　女鬼凄厉痛苦的尖叫声戛然停止，她居然被珠子“吃了”，这就是女鬼尸身里的东西。
　　“吃了”女鬼的珠子漂浮在半空，微微转动，突然，珠子中间出现一个黑点，珠子居然变成一颗诡异的“眼珠子”。
　　“眼珠子”快速乱转，突然像子弹一样向着鬼差和张婆子飞射过去。
　　一人一鬼都知道这东西的可怕，快速躲避。
　　“眼珠子”以魂魄为食，鬼差是魂体，理应是有修为的鬼差对它的吸引力更大，可“眼珠子”对一人一鬼都是无差别攻击，就好像无论吃到谁都无所谓的样子。
　　张婆子虽厉害，终归是年纪老了，脚下一软踩空就要摔到，“眼珠子”一转，向着张婆子飞射过去。
　　鬼差眼神一凛，幽深漆黑的双瞳一缩，变成异色的竖瞳，向着躲避不及的张婆子扑过去。
　　“眼珠子”擦着鬼差的后背飞过去，在他的后背挖去一块。
　　鬼差护着张婆子落在墙角，他修长瘦削的身形一晃，变回黑猫的样子，全身毛都炸起来，对着“眼珠子”发出尖利的叫声。
　　“眼珠子”弹射在墙壁上，那诡异的黑瞳锁定住一人一猫。
　　就在“眼珠子”向着一人一猫飞射过去时，慕子瑜从屋外冲进来。
　　“祖母！！”
　　感觉到有活人的气息出现，飞射向黑猫和张婆子的“眼珠子”方向一转……
　　张婆子和黑猫大惊。
　　“小心——”
　　慕子瑜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向着自己飞射过来，速度太快他来不及躲避，只得抬手接住。
　　整个屋子里陷入死寂之中……
　　“祖母，你怎么跟猫在别人家里玩弹珠？”慕子瑜将珠子捏在指间，眉头轻蹙，视线在乱成一团的屋子缓缓扫过，当看到穿着大红喜服，倒在地上的女尸时，微愣了一下。
　　黑猫和张婆子齐齐瞪大眼睛，看着被慕子瑜捏在指间滚来滚去的珠子。
　　张婆子和黑猫：……
　　“乖孙，你拿着这珠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张婆子急步过去，表情凝重，同时，她注意到珠子上的“黑瞳”不见了。
　　“没有，怎么了？”慕子瑜不解祖母为什么看着一枚珠子会露出看怪物的神情。
　　珠子的触感有点冰冰凉凉的，好像冰块。
　　黑猫走过来，仰起脑袋好奇地看着慕子瑜手里的珠子，微微眯眼，对着张婆子喵道“喵……”珠子的邪煞之气消失了，那些被女鬼吃下的鬼都封在里面。
　　神婆能通阴阳知鬼语，黑猫的叫声其实是一种地府通用的鬼语，在普通人听着是“喵呜喵呜”的猫叫，但听在张婆子耳里就会翻译成她听得懂的话语，就跟中外语转换一样。
　　听着黑猫的话，张婆子感觉着那珠子的气息，点了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绣花小荷包将珠子装起来。
　　“回家吧。”


第8章　08
　　远在千里之外的暗室里，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正盘腿而坐，以青年为中心的地面上用深红色的颜料绘画着诡异又繁复的法阵，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摆放着灯盏，只是那油灯燃烧的火焰是阴森的幽绿色。
　　突然，摇曳的幽绿火焰齐齐熄灭，紧接着灯盏“噼里啪啦”的爆炸破碎，青年发出一声惨叫，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该死的，是谁，毁掉我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血煞玉！！”
　　话落，青年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猛地涨红，血气上涌，七窍流血，让他再一次喷出一口血……
　　事情算是完满解决，没有了女鬼，那女尸只不过是个空壳子，张婆子离开谢家时，把男鬼要去地府投胎的事情告诉谢家人，让他们尽快处理女尸的事情，不要再结阴亲了。
　　丰村不算大，谢家又是村子里的有钱暴发户，要给去世的祖叔结阴婚的事早就在村里传开，后来又发生闹鬼的事，那道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最后还找了当地有名的神婆张婆子去捉鬼，紧接着谢宅爆炸……
　　现在谢家要找人进屋帮忙收敛那女鬼的尸身，就算给再多钱，也没有人敢要。
　　有钱赚也要有命花啊。
　　花重金也没有人愿意帮忙收尸，那晚被吓掉半条命的谢家人更是不敢去接近女尸，最后无法，又求到张婆子那里去，夏天快要到，没有女鬼的阴气滋养，再拖下去那女尸都要腐烂发臭了。
　　“从盗尸贩子那儿买来的尸体？”坐在长榻上喝茶的慕子瑜听着谢家人和张婆子的话，微微蹙眉，忍不住插话问道。
　　谢家老大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狂流的汗，脸色发青地点点头：“是的，是我家弟媳在网上找的卖家。”
　　早知道会闹出这样的事，他当初哪里敢随便就在网上找人买女尸……
　　慕子瑜沉吟片刻，道：“报警吧。”
　　“这这这……这怎么行，买卖尸体是犯法的。”
　　“你也知道这是犯法。”张婆子冷哼一声，道：“那女孩的死不简单，谢家小子，就按着我乖孙的话，报警吧，也好早一日为那女孩儿寻回亲人。”
　　谢老大苦着脸，也无法子了，只得蔫唧唧的回去跟家人说一声，再报案让警察来处理这个事。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谢老大这一报案，还牵扯出一件大案，当然，这些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黑猫跳上桌，嘴里衔着一个黑木牌，指厚的木牌雕刻成蹲坐着的猫，正面用精致的线条雕刻出猫的五官，背面刻着“拾肆”。
　　将猫木牌放在张婆子的面前：“喵……”事情已了，我要回地府交差了，这是我的阴牌，交给你家大胆吧。
　　敢空手去接那么危险又邪门儿的东西，这还不叫大胆，什么才是大胆，哼。
　　鬼差和张婆子都“见识多广”，回来后，一人一猫就对那颗珠子进行一番深究，发现这珠子居然是一枚血煞玉。
　　将玉放入含恨刚死之人的嘴里，玉石就会顺着死者最后一口气咽入腹中，经过一段时间后，玉石就会吸收尸体内积血、尸气、煞气、戾气，变成血煞玉。
　　血煞玉的制作条件极为苛刻，极为阴邪，是一种邪器，非常罕见。
　　那血煞玉珠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弄出来的，居然还用来吞魂养鬼。
　　张婆子将猫木牌收起来，这是鬼差的阴牌，等同于是这鬼差的牌位，只要带着这个木牌，就算相隔万里，也等同相伴左右，未来有这鬼差守着，她的乖孙定能一生平安顺遂。
　　“这血煞玉里封住亡魂，你带回地府吧。”张婆子将装着珠子的绣包放在黑猫面前，也不知道珠子里面的鬼如何了，让鬼差带回地府里是最合适的。
　　黑猫点头，用爪子挠了挠绣包，里面装着圆滚滚的珠子，让他忍不住手痒，最后用缚魂链将绣包挂在脖子上，目光深沉地看着老人，道：“喵呜……”尽情享受你最后的时日吧，时辰到了，我会来接你。
　　张婆子嘴角轻轻动了一下，露出淡笑。
　　在这阳间里，唯一的牵挂就只有她的乖孙，如今有这黑猫的守护，她对生死就更加看淡，张婆子欣然地接受了黑猫的好意。
　　离开前，黑猫一时脑袋发热，跑去跟慕子瑜道别：“喵呜……”瑜大胆，我走啦。
　　慕子瑜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轻轻晃着尾巴尖的黑猫，合上手里的书，把他抱起来摸摸他光滑柔顺的皮毛。
　　猫眼舒服得眯起，黑猫非常享受慕子瑜的顺毛，只是让他觉得不爽的是后背毛毛下还受着伤，有些疼……
　　凑近慕子瑜颈间嗅了嗅他的气息，普通人只能闻到他身上轻轻浅浅的沐浴露清香，但黑猫闻到的是浓郁的美味，难以形容。
　　又深深吸了一口鱼味儿，黑猫满足了。
　　慕子瑜只觉得怀里抱着的猫几下利落攀爬，踩着他的肩跃上窗台，跳出去。
　　看着黑猫离去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慕子瑜心里突然泛起一种异样感觉，就好像……快速起身走出去。
　　屋外，夕阳西落，红霞漫天，风吹过老龙眼树，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哪里还有黑猫的影子。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慕子瑜轻推了一下眼镜，看向远方的西落夕阳。
　　他最近特别想那人，是因为清明快到了吗？
　　与阳间现代的高楼林立不同，在阴间鬼城里至今都保留着古代建筑的青瓦白墙，古色古香。
　　阴间只有黑夜，没有白日，高挂在夜空的满月散发着冰冷的幽蓝月华。
　　身为鬼差，他对鬼城可熟了。
　　走过一段阴阳道，进入鬼门关就是鬼城主街，大街上十分热闹，鬼声鼎沸，鬼来鬼往，街道两侧有鬼经营的商店和摊子。
　　“哟，这不是小十四吗！！”
　　他原本是一只徘徊在奈何桥上的鬼，他丢失了生前所有的记忆，忘记自己姓氏和名字，却不知为什么执着不愿投胎。
　　一次地府恶鬼□□，他被范无赦捡回“鬼差司”成为鬼差，因为他无名无姓，鬼差阴牌号是“拾肆”，于是地府阴司里的鬼们都喊他“小十四”或者“猫十四”。
　　猫十四抬头就看到一个手持白色鸡毛掸子，容貌隽秀，头戴高帽，上有“一见生财”四字，长发长袍，脸带温和笑容的青年走向自己。
　　青年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脸容俊美，目光冷厉，手持黑鞭，头戴高帽，上有“天下太平”四字，同样长发长袍的男子。
　　“前辈好，师父好。”
　　这两个鬼在阴间和阳世都很出名，白袍的名叫“谢必安”，黑袍的名叫“范无赦”，合称“黑白无常”，如今是地府“鬼差司”的主管，也是鬼差们的上司。
　　在阳间很多人都以为“黑白无常”是地府里的两个鬼差，这种说法如今在地府里是错误的，现在地府设立的“鬼差司”又称“无常司”，在里面当职的鬼差都被称为“无常”，区分黑白无常，就要看鬼差的工作服颜色。
　　像猫十四在变成人形时，穿着黑衬，那他就是“黑无常”。
　　“听说你休假期接任务了。”谢必安道。
　　“是啊。”猫十四竖起尾巴，露出几分得意，尾端愉悦轻摇着：“我已经完成任务，正准备回阴司交任务。”
　　地府发布的任务，就能得到一笔很丰厚的奖励。
　　就算是鬼，平时也是要花钱买东西，他身为一个在生死簿里找不到生平，又没有记忆的鬼，就算他在阳间还有亲人给他烧纸钱供奉，他也是收不到，所以他是个大穷鬼。
　　幸好他被范无赦捡回了“鬼差司”当鬼差，每个月都有薪水，偶尔还会有小鬼贿赂，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休假时，还要接任务打零工，赚零花钱。
　　“挺不错。”谢必安点点头，道：“小九知道你自个儿接任务，很担心你，回去后记得去找他一趟。”
　　小九，是猫十四的搭档，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黎雪泽。
　　他是谢必安的徒弟，与黑漆漆的猫十四不同，黎雪泽能变成雪色白猫，非常漂亮，如果不是脾气太差……那就太完美了。
　　“是。”猫十四可不认为臭脾气的搭档会担心自己。
　　跟黑白无常分开后，猫十四回地府阴司上交任务，得到了一份很丰厚的奖励，乐得他都忍不住在地上欢快地打了个滚，直接撞入一团白色的毛毛里。
　　“猫……十……四。”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让鬼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猫十四抬头就对上一双黑金猫眼，那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哟，雪小九，你好呀。”


第9章　09
　　猫十四对搭档挥挥毛爪子打招呼，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两只猫旁边经过的猫鬼差们纷纷躲到两米外再绕开。
　　白色的长尾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地板，发出啪啪的响声，看着自信满满的搭档，白猫终于忍无可忍地亮出自己锋利的爪子，“喵”一声凶猛地扑过去。
　　“没长眼睛的蠢家伙，不看清楚，三等任务居然敢独个儿去做！！”
　　“我什么时候接的三等任务！？”黑猫炸起全身毛，翻身躲过白猫的攻击。
　　“鬼差司”的大堂里，一黑一白的两只猫打成一团，受到波及的猫无数，被撞到的木桌一阵剧烈摇晃，一个文件夹掉下来，里面夹着一叠批注“完成”的任务单。
　　文件夹从中间摊开，露出上面的任务内容，正好是猫十四刚完成的任务。
　　单子角落签着歪歪扭扭写着“拾肆”和一个猫爪印，在左上角用加粗笔写着一个“三”，只是当时挂在任务板上，被挡去一横，猫十四就看成二等任务。
　　“鬼差司”两位管理人的徒弟打架，最终结果是两败俱伤。
　　猫十四将弄乱的毛撸整齐，长长的尾巴愉悦地摇了摇，跳到桌上，看着冷着脸整理文件的白衣鬼差。
　　“雪小九，我要变成家养猫啦。”想起香喷喷的慕子瑜，猫十四就觉得整只猫都软了。
　　黎雪泽看着黑猫高兴的样子，轻扬长眉：“哦，那个人真没眼光。”
　　地府里的鬼差都可以变成猫，但他们跟真正猫不同的，他们都是有独立能力的，所以大多鬼差宁愿当个游荡在街头的流浪野猫，也不愿意当凡人豢养的宠物。
　　当然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数。
　　“你这是吃不到的鱼，嫌鱼腥。”
　　“你怎么突然想让人养着？”黎雪泽不懂。
　　能在阴司做鬼差的鬼，能力资质都不差，只要认真为地府办事，积攒功德，等到功德完满时，就可修成鬼仙，脱离轮回之苦，就算对修炼没兴趣，一身功德进入轮回，投胎成人也能大富大贵。
　　他是阴女鬼十月怀胎所生的鬼子，资质得天独厚，所以才会被白无常谢必安收为弟子。
　　猫十四只是徘徊在奈何桥，执念极深的游魂，天资却比身为鬼子的他更好，阎王大人说过，猫十四是现在“鬼差司”里最有希望修成鬼仙的鬼差，因为他太干净。
　　黑猫在桌上打了个滚，眯着眼睛道：“因为他很好吃。”
　　黎雪泽：……他觉得自己跟这只猫有很深的代沟。
　　黑猫完全没有注意到黎雪泽微微抽动的嘴角，道：“那个人已经戴上我的阴牌，以后就是我的人咯。”
　　慕子瑜命格特殊，就算黎雪泽是自己的搭档，他也不能随意明说，他并不是不相信黎雪泽的鬼品，只是秘密就该越少鬼知道越好。
　　“哦。”黎雪泽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猫十四的调任申请。
　　“你就不好奇一下吗？”凑过去用毛脑袋蹭蹭黎雪泽白皙的手背。
　　“对人没兴趣，不好奇。”看完申请书的内容后，放在一叠文件的最上面，拍开乱蹭的毛脑袋，黎雪泽抱起文件往外走。
　　黑猫被拍得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看着黎雪泽离去的冷漠背影，甩了甩尾巴。
　　黑猫又打了个滚，四脚八叉地摊平在桌上，心里想着过几天神婆子阳寿归尽，雪小九是他的搭档，要跟他一起去给神婆子当引路鬼差，到时候他就让雪小九看一眼他的鱼大胆。
　　谢家的事后第三天的早上，张婆子难得主动让慕子瑜为自己做一顿很丰盛早餐。
　　“乖孙，来。”张婆子对慕子瑜招招手。
　　“祖母？”
　　慕子瑜走到她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祖母与平时不太一样。
　　张婆子拿出一块系着黑色玉线的黑色猫木牌，取了一滴慕子瑜的中指血点在猫眼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子瑜居然感觉到那猫木牌的眼睛一闪而过。
　　“乖孙，这是祖母向猫大仙为你求来的护身符，要随身带着，不可解下来。”说着就将木牌给慕子瑜戴上，道：“要好好侍奉猫大仙，他会护着你。”
　　张婆子的反常，让慕子瑜觉得整颗心都揪紧，握住张婆子的手，将额头贴上那布满皱纹的手背上，闭上眼睛，压下翻涌而出的泪意。
　　“我会戴着护身符，绝不解下来……”
　　慕子瑜的性格看着淡然有礼，其实很偏执，从小都是说到做到，得到孙子的保证后，张婆子露出释怀的笑容。
　　“祖母累了，想回房间休息。”
　　慕子瑜收敛好情绪，扶着张婆子，柔声道：“我送祖母回房间休息。”
　　“好。”
　　慕子瑜坐在老龙眼树下，手里拿着的书，一整个早上都没有翻页，沈华做好午饭出来找慕子瑜，就看到他在发呆。
　　“老板，午饭煮好了。”
　　慕子瑜回神轻轻点头，将手里的书合上。
　　“我去叫祖母。”
　　跟平时一样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慕子瑜轻声唤道：“祖母，午饭做好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传来老人的回应，慕子瑜轻轻垂下眼睑，片刻后才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
　　古旧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身穿黑色寿衣，双手交叠在胸前，脸容安宁祥和如熟睡的老人。
　　他的祖母，真的走了。
　　张婆子为自己的离世早已做好准备，当天下午棺材铺的老板就亲自送来一副棺木，并将张婆子留下的葬礼嘱托告诉慕子瑜。
　　停灵三天，葬礼从简。
　　子瑜和沈华坐在正厅里，为张婆子守灵。
　　叮铃！
　　若隐若现的铃声在黑夜里回荡，引起慕子瑜的注意，侧耳细听，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时，又是一声铃响。
　　好像更清晰了。
　　慕子瑜站起来，看着虚掩着门的屋外。
　　正昏昏欲睡的沈华被慕子瑜突然站起来吓得一个激灵，小小声问：“老板，你怎么了？”
　　又细听一会，慕子瑜凝眉，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摇铃声？”
　　“啊……？铃，什么铃声？”
　　老板，大晚上在守灵，你可不要吓人啊！！沈华被慕子瑜的话吓得瞌睡虫都跑光了，嘴唇发颤：“没……没有什么铃声啊。”
　　又过了一会，没有再听到铃声，慕子瑜道：“抱歉，吓到你了，可能是我听错了。”
　　沈华嘴唇抖了抖，在心里道：肯定是听错了。
　　“老板，你要是累了，就去睡会儿吧，这儿我守着。”虽然他有点害怕。
　　正当慕子瑜要开口拒绝，“叮铃”声再一次响起，不是听错。
　　虚掩的门，被一阵冷风吹开，白色的雾气卷入屋里，慕子瑜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感觉到有个熟悉的半透明虚影从他眼前飘过，随着白色的雾气，向着门外走去……
　　“祖母！”慕子瑜唤道，抬步跟着那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虚影。
　　正当他要跨过门槛，就有一个人挡在他的面前，那个人看不清楚脸容，脸上好像蒙着一层雾气，只隐约能看到他轻挑的嘴角，和线条流畅的下巴，他身上穿着黑色衣服，说：“回去吧，不要让你的祖母走得不安心。”
　　这人的声音清澈好听，让慕子瑜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你……”是谁？
　　慕子瑜正要开口询问，就见那人抬手抵在他胸口前，轻轻一推，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往后飘起来，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隐约之间，他好像看到那人转身时，耳垂上挂着的小银铃闪过幽幽白光……
　　慕子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着墙壁，睡着了。
　　沈华坐在他的旁边，屋子里很安静，没有铃声、没有白色雾气、没有祖母的虚影，也没有穿着黑衣服的人，转头看向窗外，天还没亮。
　　做梦？
　　之后的守灵夜，慕子瑜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第三天，张婆子出殡。
　　葬礼后，慕子瑜在家里留到满一月后，锁上家门离开老家。
　　清明已过去半个月，离开丰村老家后，慕子瑜没有回明城，让沈华送他去晋城。
　　慕子瑜在香烛店买了一大堆纸钱和香烛，再去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色百合花，来到晋城的江山墓园。
　　走到一个打理得十分干净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慕子瑜眼里泛起轻浅的笑。
　　“抱歉，今年的清明我来晚了。”将提在手里的香烛纸钱，元宝银锭放到一旁，再将花束放在墓台上，慕子瑜蹲下来，轻抚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上是一个容貌隽丽的少年，他眉眼微弯，露出暖阳般的笑容，墓碑上刻着墓主的名字：季澄之之墓。


第10章　010
　　对一个不知生前事，忘记姓名的失忆鬼而言，每逢清明重阳这些时节就是最难熬日子。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只能羡慕地看着鬼城里的鬼们抱着大堆冥币、元宝银锭和香烛，身边还跟随崭新的纸人仆从，在他面前晃过来又晃去。
　　糟心。
　　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面，黑猫耷拉着耳朵，整只猫贴在地上，软绵绵的，后腿蹬着地面，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