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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卜卦-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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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祁梦一皱起了鼻子。
  “布阵?”晏且歌也走了过来,一眼看到地上的东西。
  “既是怨灵,那自然是布阵来抓。”付清欢已拿了符篆出来,“话说回来,万一守了大半夜还是没东西可怎么办?拿什么引呢?”
  晏且歌笑道:“不是说它爱抓幼童吗?你垂发梳辫扮个幼童去引,如何?”
  付清欢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被对方一晃就躲开了。
  晏且歌笑够了,哼着小调去帮忙。
  那小调断断续续,也不知什么曲子,隐约听到一句什么“抓条鱼儿笑哈哈”,付清欢才听出来是首童谣,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心道:比我还难听,怕是真能招来……
  语句还未在脑中成型,湖水如海浪般涌来。
  付清欢:“……嗯?”
  湖水越发汹涌,到后来竟开始起浪,水波每一次落下拍打在湖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水珠扑了他们一脸。
  付清欢抹了把脸,正欲说话,一抬眼就看见晏且歌仍在原地,面不改色哼着小调子。
  难听归难听,付清欢顿悟他在干什么。水里那东西喜欢抓小孩子,那童谣大抵也能起些作用。只是水上动静大却不见它现身,还是难办得很。
  一行人安静下来,静谧的夜空中只有晏且歌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在小镇上方,缥缈空灵。
  付清欢从没想过自己听这么难听的歌声还会入迷,眼神逐渐飘忽起来。
  “付清欢!”
  一声暴雷般的叫呵惊醒了他,声音里还带着焦灼。付清欢回过神,低头看见一只惨白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脚踝。


第八十二章 思归科(二)
  仗着自己水性好就站得近了些,结果这东西就不知不觉靠近了!付清欢手一抖,捏着符篆就要往那东西上拍去,无奈那只手力气大的很,他拿符篆的那一刹那工夫就拖动了他。
  付清欢脚下不稳,一仰身就被拖进了水里。
  冷,好冷。
  耳边尽是水波流动声和气泡声,四面八方如魔音一般吞噬他全身,身处黑暗里,几乎像要被什么东西拖入无尽的黑暗里。
  付清欢极力睁开眼睛,黑夜的湖水里亦是漆黑一片,好在岸上有几个小姑娘点的灯,恍恍惚惚看不清,却能指引方向。
  好在还没被拖入很深。付清欢感觉到那东西还抓着他的脚,心头一阵怒意,念了咒语在水中打亮符咒,毫不犹豫拍在那东西上。
  借着符篆转眼即逝的光亮,迷糊中只看到水里黑雾般的头发,一团团缠绕在那东西上,付清欢就辨清了头部,一脚踹了上去,趁那东西没反应过来,又加了几道符篆。
  这一下,它动弹不得了。
  付清欢松了口气,估摸着自己的气快憋不住了,没有多想就看过去。
  眼看着它要沉入水底,付清欢一头扑过去,缓慢挪动,想把它拉上岸。
  刚一伸手,湖水一阵波动。付清欢暗道不好,却已来不及。那只苍白大力的手又抓住了他,这一次是他的右手。
  始料未及,他心里一惊,口里要叫出声,刚一张嘴就喝了几口水,鼻子也吸进了些水,顿时咳嗽起来。
  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撑不住了,他用左手紧紧捂住口鼻,调整身姿准备将这东西踹开,可那东西力气大得匪夷所思,紧紧拽着他的右手,手腕发麻,手指已经使不上力。付清欢疼得龇牙咧嘴,顿时没了力气。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耳朵里尽是嗡嗡声,头皮难受得几乎要炸开。付清欢心里一阵悲凉,还没活出个样子,就要交代在异乡了。
  快要失去意识时,腰部一紧,他感到身体附近的水波晃动得厉害,随后身体一轻,露出了水面。
  付清欢咳了一会儿才缓过神,眼睛一阵酸涩,费了很大劲才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节白皙的脖颈。他费力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眼神锐利得能喷火。
  “……道长。”他沙哑着叫了一声。
  云止奂的鼻息贴在付清欢脸上,温热的气息拍打着他冰凉的脸颊:“有没有受伤?”
  心头一悸,付清欢突然觉得很累,蕴藏在心头许久的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他索性闭上眼靠在云止奂肩窝处,轻轻摇了摇头。
  云止奂一手带着他上了岸,其他人马上围了上来,祁梦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先生……!先生!先生您没事吧!快醒过来啊!”
  一声声先生把付清欢已经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睁开眼,极力笑了下。
  瘦削的脸颊上贴着湿透了的发丝,黑发白肤形成强烈对比,憔悴的神色让他人心里一惊。
  晏且歌过来看了看他,语气里也有了一丝焦虑:“快,生火!”
  苏萝络连忙拉了几个女孩子去找了些干木头来。
  付清欢清理了喝进去的水以后感觉好多了,他咳嗽了几声,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云止奂:“道长,你没事吧?”
  云止奂正捏着他的右手看他手腕上的抓痕,闻言抬起了头,然后轻轻摇摇头。他发丝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滴到付清欢的手背上,激起一阵战栗。
  付清欢盯着那滴水珠出神,直到苏萝络生起了火叫了他一声,方才回过神。
  几个小姑娘都把自己的披风接下来给两人,付清欢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纵然眼前这几个在他眼里还是孩子,到底男女有别。
  云止奂大约也是这样想的,脱下了自己和付清欢最外层的外衫放在火边烤。
  付清欢近日很是怕冷,蜷缩在火堆旁待了一会儿,意识才逐渐清晰起来。问道:“那东西……”
  苏萝络道:“道长带上来了,还捆在那里呢。”
  付清欢偏了偏头,望向湖边,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定眼一瞧,是一团头发缠住的一个人形。晏且歌正静静立在它不远处,离得很远,付清欢看不清他的眼神。
  “老晏。”他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云止奂撤了符篆,那东西颤抖几下,竟端坐起来。
  这是一个女人,身姿纤细面容姣好。若不是全身透着丝丝凉意,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女人不是个活人。付清欢盯着她,下了定论。应是个死在湖里的女人怨气所化,她此刻为什么这么安静?和在湖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付清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惊讶地发现她的目光是锁定着晏且歌的。
  看他做什么?
  晏且歌方才唱童谣,想必是把它引出来了,所以看着他?
  付清欢皱皱眉,准备提醒晏且歌小心些,后者却缓缓跪在地上,向那女人磕了个头。
  “……阿娘。”
  付清欢听到他口中哽咽着唤出两个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阿娘?晏且歌管这女人叫阿娘?为什么?
  付清欢又看向那个女人,脑里千思万绪。这个女人,是晏且歌的母亲吗?不对,他的母亲思念亡夫过度病逝的,怎么会在湖里。
  几个小姑娘也被这一幕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
  那女人终于有了反应,看了晏且歌一会儿,伸出了手。
  付清欢对那只手有了心理阴影,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右手腕。晏且歌毫不犹豫伸手握住了它,道:“我一切安好。”
  那女人似是安下了心,闭了闭眼,消散了。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付清欢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盯着那女人原先待着的地方看了一会儿,蹲下问晏且歌:“老晏……?这是怎么回事?”
  晏且歌仅存一只右眼,眼神空洞悲凉。他的嘴唇透着隐隐白色,颤抖着道:“她是我母亲。”
  亲耳听到这句话,付清欢还是心里一惊,他道:“你母亲?为何在湖里?”
  “为何?在湖里?”晏且歌愣愣看向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许久,他站起了身,眼睛盯着很远很远的那条小巷,道:“溺亡的?”
  “可你不是说——”
  “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晏且歌道,“我父亲带走了我,他告诉我……我母亲悲伤过度,过世了。”
  付清欢心头猛的跳了一下。
  晏且歌的话中意思是,他父亲骗了他?他母亲的死有蹊跷?
  他下意识看了不远处那几个小姑娘一眼,好在晏且歌声音低,她们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边,一脸好奇又不敢过来。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来,付清欢忍不住抱臂,向晏且歌靠近一步,压低了声音:“你……你母亲她,刚才有和你说什么吗?”
  晏且歌垂着眼眸,低落的情绪不可抑制地从细密睫毛后透射出来,许久,他才出声:“……没有别的了。”
  星垂野阔,天高夜凉。星辰光亮浓浓地披洒在岸边一行人身上,这一幕静谧幽远。


第八十三章 思归科(三)
  付清欢坐在炭火边擦干了头发,就披上衣服靠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映着烛火的眼睛格外明亮,他的目光越过炭火,盯着另一边的云止奂。
  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了看他,付清欢又连忙别过了眼睛。云止奂紧紧抿着嘴,眼神晦明不定,终是没说什么。
  两人又静坐一会儿,云止奂才出声道:“八年。”
  “唔……嗯?”付清欢一手撑着下巴,又看向云止奂,“什么八年?”
  云止奂坐直了身子,加了两块炭,声音凉凉的,不紧不慢:“晏且歌回到渠阳,今年是第八年。”
  付清欢一脸懵:“是啊……是第八年,怎么了吗。”
  炭火“啪”一声爆了一下,散出几点小火星。云止奂抬眼,看着他不语。
  付清欢细细想了想,心里一惊。
  八年了,晏且歌回到渠阳八年了,从没去他母亲坟前祭拜过吗?不对,他母亲去世那么久,怨念之深令人惊目,为何近几个月才开始作祟?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止奂。
  云止奂见他望了过来,又避开了他的眼神,手上继续照看着那盆炭火,火热的炭火照得他昳丽的脸有些发亮,比起平时多了几分温和。
  付清欢往后靠去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想了一会儿,问道:“道长,你怎么看晏……”
  话音未落,身前一阵风,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嘴被一只干燥细长的手轻轻捂住。
  付清欢吓了一跳,心跳加速起来。手紧紧抓上了桌角。
  云止奂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淡然的眼又扫了回来。两道目光时隔许久又交融在一起,付清欢眼里泛起几波涟漪,清澈见底,亮得近乎勾人。
  云止奂眼底暗了暗,轻轻放下了手。
  付清欢反应过来,也望向门的位置。
  隔墙有耳?
  谁会在听自己说话?
  付清欢心头泛起一阵凉意。稍作犹豫,他起身穿戴好了衣服,笑嘻嘻问道:“道长,你有没有看过九州林的星星?”
  明翚宗的校服主月白色,肩头至胸口用银白色丝线绣了灵鸟飞升的图样,衬得他神采奕奕。深色耐脏,付清欢之前很少穿浅色的衣服,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在云止奂面前,他又认真地系好了腰带,抚平衣袖。
  晃眼一看,却还是那个纯净的少年。
  两人御剑飞到渠阳山脚下,顺着溪流而上。
  在明翚宗仙府附近是无法使用灵力的,这样即使有人跟着他们,也无法隐去气息和灵力。付清欢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吸入肺部,一阵寒意自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了一会儿,付清欢主动开口:“道长,你怎么看晏且歌的?”
  相处这些时日,云止奂的神情总是冷冷的。虽说他原本就是个冷淡漠然的人,付清欢也早已习惯了,但总觉得道长和之前相比,好像更冷漠些。
  道长不是一个无礼的人,不会无故这样摆臭脸。付清欢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又加上今夜道长突然莫名其妙说什么八年九年的,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难道今夜一切,皆是晏且歌做的戏?
  为什么?他图什么呢?
  付清欢摇了摇头,决定先放下对晏且歌的怀疑,转头看向云止奂,灼灼目光里带着不可言喻的坚定。
  云止奂负手走在付清欢身侧,见他望了过来,垂了垂眸子,道:“如我方才对你所言,八年里他母亲的冤魂一直在湖里却一直很平静,偏在此时出事。”顿了顿,他又低声道:“又偏在此时,母子相见。”
  这一层付清欢方才已经想过好几遍,只是依旧无法相信。他在心里为晏且歌开脱:或许是这些年,晏且歌的母亲怨气还没那么重,只是在最近……得以凝结成为水祟呢?
  云止奂淡淡看他一眼,似是明了他在想什么,道:“还有一层。”
  “什么?”付清欢脱口而出。
  溪边的地被水润湿了,有些泥泞,一向整洁的云止奂也被污泥沾到了衣角,他却并不似付清欢想象中那样在意,只是稍微抖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他紧了紧披风,定定看着付清欢道:“提起母亲的死亡,他提到了溯华宗。”
  付清欢眉头微微蹙起,想到了方才在湖边的景象。
  晏且歌并不知道母亲真正的死因,在确认母亲是遭人杀害死于非命以后,他第一个想到的,竟是生活多年的溯华宗。
  或者,他根本就知道母亲真正的死因,却一直隐瞒,待母亲亡魂现身,他就顺理成章说了出来。
  他在溯华宗生活了有十年。
  无论是哪一个猜测,都很可怕。
  付清欢眼底笼罩上一层迷茫。与他相处时的晏且歌,开朗,仗义,潇洒,风流倜傥,除了看起来太阴郁,与这些阴测测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驰。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云止奂缓了缓,再开口:“你心里怎么想的,已经明了了。”
  付清欢一愣,停住了脚步,微不可察歪了下头:“什么?”
  云止奂垂着眼眸,神情似是十分不忍,十分犹豫。
  许久,他道:“你若没有怀疑,又为何提出到九州林谈此事。”
  似一道惊雷从天而降,付清欢当即愣在原地。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脑内一片空白。
  他要是对晏且歌没有心存怀疑,又为什么怕隔墙有耳呢?不对,要是对晏且歌没有一丝怀疑,他根本不会先提问云止奂是怎么看晏且歌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有了那么多心思。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云止奂薄唇微启,轻声道:“回客栈休息吧。”说着要转身下山。
  “等等。”付清欢拦住他,脸色显然有些苍白,“道长,你等等……”
  声音颤抖,语气微弱。云止奂声音和目光都放柔了:“怎么了。”
  付清欢咬了咬下唇,清澈的眸子里尽是迷茫而不知所措的情绪,他道:“你……你能不能把你对晏且歌的所有猜测,都告诉我?”
  云止奂微微睁大了眼睛。
  付清欢有些着急,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老晏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应该……可我也不想……这么被骗啊……”
  云止奂薄唇微微张了一下,似是在犹豫说什么,最后,他却只有淡淡两个字:“走吧。”
  负手向山上走去。
  他喜穿淡色,却披着黑色的斗篷,又把墨一样的长发披下,背影也是墨一样黑,几乎要消散在浓浓夜色里。
  走了几步,走出了树底下,漫天星辰的光亮一下子倾泻在他颀长昳丽的背影上。
  像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付清欢看得怔了怔,等云止奂忍不住转过身了,他才小跑跟上去。踩过一片湿泥,付清欢脚底一滑,就这么扑进了云止奂的怀里。
  这个人的胸膛和想象中一样,宽广温暖,一点也不冷。
  虽不是故意的,他所半点惶恐也没有,甚至有点感谢那摊湿泥。或许这是今生唯一一次和道长这样亲密了,付清欢难免有些贪恋,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站直了身子:“……谢谢。”
  云止奂的脸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低低嗯了一声。
  付清欢原本沉重的心情因这一摔突然有些愉悦,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好消息,很好很好的消息,他要告诉他最喜欢的人。
  他就说了出来:“道长,我想明白了。”
  听着他突然愉悦的语气,云止奂嗯了一声:“想明白什么。”
  付清欢道:“我会帮明翚宗找到破解诅咒的法子的,我不会牺牲自己,我要找一个堂堂正正的法子。然后回百里镇去,回那里去。……我一定会回去!”
  因着太过兴奋,到后面他都有些语无伦次。
  究竟是在愉悦些什么呢?大约就是今天中午那一道蒸鱼吧,付清欢突然想起来,临安的鱼也是很肥美的,不比这里差。
  他喜欢鱼,为何不回家去吃个够呢。
  付清欢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有哪颗繁星落在他的眼睛里。
  云止奂看着他,认真地看了很久,最后那张冰冷而昳丽的脸竟然幻化出了一个微笑:“好。”
  付清欢太过高兴,此刻竟没有发觉道长笑了,他兴奋地拉着云止奂的手快步往山上继续前进,那个劲头,好像前方就是百里镇一样,他要带着自己喜欢的人回家了一样。


第八十四章 思归科(四)
  走了很远,付清欢胸膛那腔激动的热火才渐渐平息下来,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山腰一座凉亭里。
  他轻车熟路走进去,在石凳上坐下了。还拍了拍身边的一个石凳:“道长你坐,这里是明翚宗弟子夏夜赏月的地方,干净的很。”
  云止奂矜雅地坐下了,神色冷淡如常。
  在明翚宗这些时日,付清欢也学了一些占星之术,只是不精,占不了什么大事。他仰头看了会儿天空,似是没看出来什么,摇了摇头作罢了。
  “付清欢,”云止奂先一步开了口,“你可记得溯华宗灭门一事。”
  冷不丁一声毫无语气起伏的问句,把付清欢吓了一跳,随后他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云止奂继续道:“你可问过晏且歌起火的原因?”
  付清欢想了想,道:“似是意外,家仆深夜里在园子里碰倒了烛火。”
  云止奂转头看他:“你信吗。”
  “我当然……”戛然而止。付清欢陷入沉思。
  他信吗?理智地想一想,这个理由似是漏洞百出。百年仙府,怎么会没有预防走水的措施,又怎么能让一盏小小的烛火灭了门。
  他把晏且歌当作亲近的朋友,因此毫不犹豫相信了他。
  付清欢摇了摇头,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傻。
  见了付清欢的神情变幻,云止奂垂了垂眼眸,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可他图什么呢。”付清欢不解,“他骗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家事吗?”
  他的眼睛在星光下格外明亮,让云止奂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云止奂站起身,负手到亭子边上,仰头看了一会儿星空,道:“你不若先想一想,方才在水下,他的母亲是否想你死。”
  在水下那些个瞬间,实在过于惊恐无措,付清欢甚至不想再回忆第二遍。晏且歌的母亲何止是想要他的命,简直是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付清欢仗着自己水性好不免刚愎自用,还险些害了道长,想到这,他有些自责。
  “鬼怪……不都这样吗?”付清欢一脸茫然,“你不会想说她是故意的……?”
  云止奂转过身看着他:“将她拖上岸后并没有实施安魂的举措,她却能认出晏且歌。正说明她的神智一直很清醒。”
  “那她为什么要害我?”付清欢站起来,瞪大了眼睛。她力气极大,完全可以逃脱,为了自保而杀人,显然不成立。况且她之前从没害死过人。
  云止奂闭眼摇了摇头,道:“还有之前那个疑问,晏且歌这八年来,不可能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这母子二人,定是相见过的,说过话的。
  付清欢后退一步:“……他们母子二人,串通了要杀我?”
  云止奂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闪烁着道不明的情绪。
  付清欢脸色苍白,嘴唇颤动着,再说不出什么话。
  为什么?
  他的心底咆哮着,嘶吼着,竭嘶底里刨地三尺,痛苦得不能自拔,喉咙却像被割断了一样,发不出一个音节。
  眼前闪过几个景象,笑着的晏且歌,举着酒坛高谈阔论的晏且歌,与宗主谈话时严肃的晏且歌……
  哪一个是真正的晏且歌?
  两人相遇相知的情形一幕幕交叠,晏且歌的言语在耳边交杂回响,嗡嗡嗡,吵得他头疼。
  无数言语只在付清欢心头汇成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我!
  付清欢垂下眼眸,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云止奂走过来,安抚一般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没了别的动作,却胜似千言万语。
  付清欢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额头靠到他的肩上。
  他靠在日思夜想的人的肩上,心头却毫无悸动。只觉得满心悲凉。
  他待亲人敬爱,待朋友真挚,付出一片真心去对待那些亲近的人。
  可为什么偏偏要背叛他?
  他做错了什么,一个他真心对待的朋友要取他性命。
  付清欢闭着眼睛,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云止奂知他在忍眼泪,便不说话,依旧把手放在他肩上,再无别的动作。
  到后来付清欢过于疲倦沉沉睡去,云止奂带他回客栈,小心翼翼抱他上床,他也没有醒来。
  付清欢的发髻上束了一个银冠,小巧精致,刻满了明翚宗的家徽。云止奂看了一会儿,还是将它取下了放在一旁。发冠固定了额前的几缕发丝,一取下,那些发丝便散下遮了一些额头和鬓角。
  这样的付清欢,人畜无害,干净纯粹,是真正的付清欢。
  云止奂看了他一会儿,伸手熄灭烛火,合衣躺下。


第八十五章 思归科(五)
  次日,晏且歌道:“我要多留下几日处理母亲的后事,你们不如先回。”
  祁梦一听了这话,猛地回头,言语里遮不住的兴奋:“多留几日?”随后转头一脸期望看着付清欢。
  付清欢面无表情:“不行。”
  祁梦一登时撅起了嘴。
  晏且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过两年你们到了该游历的年纪,想去哪就去哪。先跟你们先生学好了术法。”说着看了付清欢一眼。
  付清欢仍是面无表情,眼睛看着几个小姑娘一动不动。待她们系好斗篷走远了,他才转头对晏且歌道:“你对梦一倒很好。”
  晏且歌嗯了一声,抱臂道:“我以前有个妹妹的,跟她很像。”
  付清欢记起来,晏且歌确实说过这个小他三岁的妹妹,后来没听他提起过,大约是不在了。
  他闭了闭眼,披上了斗篷,道:“那我先回去了。……昨夜我对你母亲下了重手,替我向她道歉。”
  晏且歌对着他笑笑,应下了。付清欢盯着他的眼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里头蕴含着的笑意。
  今日天阴,与昨日艳阳天相比更添阴冷。付清欢昨夜被凉水泡过,更是畏寒,一路上也不想多说话,只裹紧了斗篷闷头赶路。
  临行前,他转过头深深与立在客栈门口的云止奂对望一眼,眼里是道不清的千言万语,却因隔得远,只看得见一个清秀的轮廓。他深吸一口气,咬牙转过身迈出了步伐。
  待所有事了结了,我就来找你。
  付清欢一回到九州林就一头扎进藏书阁想找一些有关溯华宗更详细的记载,过了一天仍一无所获,他心烦意乱地坐在书阁深处,有些丧气。
  溯华宗……溯华宗……
  他眼睛一亮,或许,可以去溯华宗仙府残垣看一看?
  这个想法在收拾过东西后又被打消。若溯华宗覆灭一事真有蹊跷,又怎会在残垣断壁里留下一丝一毫蹊跷之处?
  付清欢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疼,便起身去后厨房炖上了姜茶。
  现在不是饭点,厨房里只有他一人,足以悠闲地小炉轻火慢慢煮。付清欢拿着把扇子轻轻扇动,一手撑着下巴,清澈的眸子里烧着温热的小火。
  若真如道长所言,晏且歌那夜之举是要他的性命,动机是什么呢?付清欢生平不喜多事,不与人结怨结仇,再者这段时日他与晏且歌也是厮混熟了是恨不得结拜的交情,论情论理,都没有理由要灭口。
  自己有什么理由死?
  心突然猛跳起来,手一抖扇子就落到了地上,险些打翻了炉子。
  自己能有什么理由死?
  只有一条——祭剑。
  付清欢细想一番那夜在水里晏且歌的母亲的作为,手劲惊人,将他死死拖住不得上岸。却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似是一直在他腰间游走。
  他的腰间,正是焚天。
  付清欢瞪大了眼睛。
  若正如他所想,晏且歌与自己母亲合计过要害他性命,且是要用焚天取他性命。
  怎么回事?
  晏且歌知道了祭剑之事?
  这些年只有父亲占卜出祭剑一事,他是怎么知晓的?
  付清欢咬了咬下唇。扔下扇子跑出了后厨房。
  正室里祁景澜正在写一封帖子,听见开门声抬起了头,惊讶里略带欣喜,搁下了笔:“阿宣。”
  付清欢在桌案不远处停下,欠身行礼后唤了一声:“堂兄。”
  祁景澜关切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午休吗?”
  付清欢话到口头生生咽了下去:“……嗯。我来看看……堂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祁景澜笑道:“倒是有件不大不小的事,你若闲着,替我写些帖子吧。”
  多年寂寥,写帖子这样的事祁景澜也亲自拿来做,只为打发辰光。
  付清欢应声在一旁坐下,拿起了笔。
  修真界定时要办些仙门聚首的聚会,主题也是花样百出,这等风雅趣事向来明翚宗包办最多。这一次为饯梅会,定在寒冬腊梅盛开之时,祁景澜正是在写帖子邀请各宗主掌门。
  每一张帖子上除了明翚宗的家徽,祁景澜还亲手画了嫣红腊梅,一艳一雅,相得益彰。
  付清欢写了一会儿帖子,又与祁景澜闲扯几句,才带入正题:“快到年底了,不知明年运势如何。”
  祁景澜正捧着一杯热茶休息,闻言抿了一口,道:“待到了年夜,族长会亲自占星。对了,阿宣,你占卜术学得如何。”
  付清欢笑笑:“父亲和姑姑教过我一些,倒不难,只是修得不精,占不出什么大事。”
  祁景澜道:“年年如此,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哪里占得出什么大事。”
  没有大事。付清欢眉头微微一敛,心头不知是轻松还是更紧张的情绪,让他心跳不已。
  一笔收锋,付清欢正好写完一封帖子,将它放在一边晾干,又拣起一张,装作漫不经心道:“说起来,那日我听苏先生上课,他讲得很好。占卜之术应当也很好,我想拜托他给我那些个姑娘讲讲。”
  祁景澜唔了一声,道:“教习弟子是不学占卜术的。”
  笔尖微微一顿,付清欢眨了下眼,不着痕迹将这一撇添了上去,声音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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