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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卜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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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朝言反应也快,祭出冰翎抵住了这狠快凌厉的一剑,来人灵力强盛,他有些招架不住,咬紧了牙关挤出几个字:“你他妈……”
  云止奂见付朝言快要撑不住,上前去引开那青年。那青年扯了下嘴角,干脆漂亮地接住了他的招式,却并没有被他带跑,而是绵中带刚地与二人周旋。
  一时间不大的洞穴内被三道剑光搅得天昏地暗。
  几次云止奂想要将他引到地室外都没有成功,那青年反而离付清欢和封尸盒越来越近。
  此人无论身手还是战略,都是极为出挑。
  “施二公子!”
  战得正激烈时,云止奂挡住了无意向付清欢飞去的一道剑气,声音提高了些:“莫再错下去了!”
  他的声音提高后,相较平日的低沉带磁,更为清朗健气,如浑浊迷雾里骤然出现的一股清流,极为清晰。
  闻言,那青年竟愣了愣,剑偏转了一下方向。付朝言眼疾手快,一道不大不小的剑气将其击倒,付清欢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夺剑,然后抽出袖口里的缚仙索——
  将青年绑了个结实。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与付朝言的配合天衣无缝,简直就是有预谋的一般。
  不光青年,云止奂也稍稍愣了愣。
  大约是修真界对战向来光明磊落,青年像是从未遇过偷袭他的人,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慢慢地坐到地上。
  被制住后他反倒冷静下来,一脸狐疑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待看清付清欢的脸后,神情又是一愣,问道:“你是谁?”
  “我?”付清欢与付朝言面面相觑,又看了看云止奂,依旧不知怎么回答,只得无奈道:“您指哪方面的身份?”
  青年眯了眯眼,死死盯着付清欢:“明翚宗的祁景澜,与你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洞穴内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明翚宗的祁景澜?付清欢虽不知这祁景澜是谁,但听见明翚宗三字,不禁愣了愣。
  怎么明翚宗这三个字,总要莫名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此事与它没有关联,明明与他也没有任何关联。
  付清欢觉得愈发无奈,蹙眉摇头:“我不认识。”
  青年敛了目光,凤眸微微眨了眨,似是有疑虑在心头一般,也像是有些道不明的焦虑与忧郁。
  付清欢虽很好奇他为何要问此话,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些眼下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他撑着木棍半蹲下,与那青年平视:“不知公子姓氏?这间屋子可是您的舍房?长河镇上剥皮一案,您可有了解?”
  青年低垂着目光,琥珀色的眼珠子涣散下来,像是在经历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心理斗争。
  “……这都是命。”
  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付清欢像是看见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谈起辛酸过往时常常摇头叹道:“这都是命。”
  青年抬起头,嗤笑道:“是,便都是我做的,又如何?”
  付清欢心下一沉,抿起了嘴,眼神也暗沉起来。
  他站起身,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叠被折得整齐的纸,展开后正是经拼凑合成五官的那张男子画像。
  付清欢将画像展给青年看:“是为他?”
  青年瞥了画像一眼,当即怔住,神色激动起来:“你们怎会有他的画像?”
  付清欢心下了然,收起了画像,道:“果真如此……你杀人剥皮,是为了为他易容?”
  青年反应过来被套了话,脸色难看起来。
  付清欢继续道:“那么此盒中的人,就是这画上的男子吧?你不仅想复活他,还想为他换张皮?”
  “……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付清欢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皱着眉头笑出了声。
  一旁的云止奂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见他往后一个踉跄,脚又不着痕迹往前一步。
  付清欢咬紧了牙关。
  他想起这几日的奔波劳累,死者家人那疲惫又伤痛的神情,还有那一日,那还未过门便没了丈夫的姑娘,她的眼泪像刑刀末端滴下的一滴血,滴进他的心底,腐蚀得他痛苦非常。
  可眼前这个人。
  “与我何干……”他又喃喃念了一遍,然后怒目瞪着那青年,眼神亮得像一把火:“这盒中人生死与你有何干?无故惨死的百姓又与此事何干?”说着訇然一声掀开了封尸盒。
  青年原本还因他的话在愣神,见其举动立即破声喊道:“不要!”
  而此刻什么也来不及了,随着封尸盒被打开,一股清幽的香味飘散开来,不一会儿就充斥了整个洞穴。
  这香味并不难闻,反倒沁人心脾,付清欢闻着心静了些,举起火符向盒内探去。
  盒中的尸体不见一丝腐烂迹象,双目紧闭,很是安详。眉毛浓淡适宜,鼻梁挺直适宜,嘴唇轻抿,甚至挂了一丝笑意。
  与先前付清欢拼凑出来的那画像十分相像。
  只是这具尸体的脸颊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几乎见骨,给这张温润如玉的脸沾了几分瑕疵。
  方才云止奂说过,封尸盒内须有尸体,元神,魂魄,方可起死回生。
  破皮一案发生至今已有几年了,这尸体一直没有活过来,想必是缺什么东西。
  付清欢凑近观察一番,在尸体脖颈后发现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金丹。
  付清欢也是修行结丹的人,认得这就是封存元神与灵力的内丹。
  元神有了,魂魄呢?
  付清欢欲将金丹拿出来看看脖颈下还有没有东西,刚一伸手,就感到一阵剑气袭来。
  他惊愕地转头,满目又是剑光夺目。
  那青年大约是见他开了封尸盒又想去拿金丹,气昏了头,竟生生挣脱了缚仙索,举剑要杀付清欢,云止奂手快截住了一剑。
  这一截两人便打了起来,云止奂顺利将青年引出了洞穴,像要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似的。付朝言恐云止奂不敌,对付清欢道:“我们上去吧?”
  付清欢看了封尸盒一眼,道:“你先上去。”
  付朝言抿着嘴似想再说些什么。付清欢笑了下:“别担心,我马上上来。”
  大约这洞穴里也没什么阴邪之物的威胁,付朝言叮嘱他快些出来,便几步轻松敏捷地跃了上去。
  付清欢松了口气。
  好险,方才那阵仗那么大,他都感觉这洞要塌了,难怪云止奂想方设法要把那青年引出去。
  他走近封尸盒,细细打量起来。
  尸体仍是刚才的样子,一点没变。安详温和。
  依那青年方才发怒的情形来看,只是打开封尸盒,并不会对尸体有何影响,但一旦把元神拿出来,起死回生就再不可能了。
  虽明知生死在天,命数有定,盒中的人绝对不可再活过来,但付清欢还是下不了手将那金丹拿出来。
  大约是那尸体过于栩栩如生,拿金丹总有一种杀人的罪恶感。
  付清欢摇了摇头:“……你的魂魄在不在这儿呢?”
  “叮——”
  清脆空灵,绕梁许久。
  付清欢一怔,四下望了望。
  方才那只突然消失的千声泠,此刻出现在洞穴、口。
  它静静地立在那,像一个站得笔直的人,悠闲又有些腼腆,偷偷窥探着付清欢。


第三十九章 执迷科(六)
  付清欢轻轻咬住了下唇。
  一人一器对望了一会儿,他认输一般先妥协了,蹲下来轻声问道:“……是你吗?”
  又是如银瓶骤碎般清脆的一声“叮——”似是在应允。
  千声泠本就长得小巧圆润,反应又是这般简洁讨喜,付清欢心头一痒,觉得它十分可爱。
  但再可爱,一件器物也不可能会自己动,除非有人在操纵它。
  或者说,有什么带灵气的东西在操纵它。
  联想那尸体,付清欢心想那应当是盒中人的魂魄了。
  他笑了下,声音放柔了些,对那千声泠道:“现形吧,好不好?”语气轻柔得像在哄一个幼童,即使他心里明白操纵这千声泠的绝不可能是个小儿。
  闻言,千声泠抖动了两下,从其身中缓缓飘出一缕薄雾轻烟,飘到了半空中,化为人形。
  那魂魄与盒中人长相无异,果然是他的魂魄。
  此刻他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眉目含光,笑意盈盈。
  虽然笑得诡异,但付清欢感觉他并没有恶意,应当没有邪化,稍稍放松了些。
  松了口气后,付清欢见他还在笑,无奈地站起身与其平视,道:“……笑什么。”
  那魂魄仍是笑了一会儿才敛了笑意,道:“你这人,好生有趣。”
  “我有什么趣?”付清欢越发无奈,一手撑在旁边的墙壁上。
  “你不如去找面镜子照照,你那懵懵懂懂又强装镇定的样子。”魂魄嘴角含笑道,“我可是死人哪,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我又有哪里是懵懵懂懂了?付清欢心里不满了一下,声音低沉起来:“死人又怎样呢,你又没害我。”
  “哦?”
  “再说了,你想害我,我也反抗不了啊。”付清欢歪歪头,“你不也该看出来了吗,我身体里有煞气。”
  “嗯,的确,”魂魄点头,“煞气这东西,我可再熟悉不过了。”
  付清欢摇了摇头,想起了在上面打斗的三人,脸色一僵。正欲携起千声泠就往上跑,魂魄出声拦住了他:“放心,他伤不了你的同伴。”
  付清欢表示不解。
  魂魄道:“二打一哪,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云止奂道长。”
  付清欢心道你就不担心我的同伴杀了那姓施的青年吗。
  为了眼前这个人,那施姓青年竟杀人剥皮为他易容,还要复活他,看来两人应当是很深的交情。
  兄弟?朋友?
  付清欢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那个……你与方才那位公子……你知道他做的事吗?”
  魂魄本正在端详盒内自己的遗容,闻言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知道。”
  付清欢更想不通了。眼前这……魂魄,他是知道施姓青年为其做的事的,那他是支持吗?他也想换皮,也想复活自己?可他想复活的话,为何魂魄不在封尸盒里?
  是进不去?还是不愿进?若是不愿进,那不还是不愿复活吗。
  “那你……”
  “我拦不了,”魂魄看向他,神情有些无奈,“他这个人,执拗得九头牛拉不回来,我不敢现身劝他,更不能撒手不管,只能躲着。”
  然后他又笑了下:“每次他画招魂阵,我都难耐得要死了一样……哦我本来就已经死了,抱歉。”
  付清欢蹙紧了眉,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来话长……”魂魄摇头,“但,也该彻底了结了。”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才是真正肃穆起来,还有几分无奈。
  他道:“有你们在……我大可以在他面前现身了,希望你能帮我劝服他。”
  “我?”付清欢讶然。
  魂魄嗯了一声,离他近了些。
  精魄离明火近了些,难免形会淡薄些,付清欢有些看不清他的脸,索性灭了手里的火符。
  明火一灭,那魂魄的形越发清晰,周身甚至散着幽幽荧光。
  洞穴里的夜明灯此时光亮很强,至少能照亮整个洞穴,付清欢便也不怎么怕了,点点头:“我……怎么劝他?”
  魂魄抿嘴想了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叫奚羕渊。我若还活着,也是二十有四了。”
  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介绍自己,付清欢点了点头:“奚公子好。”
  奚羕渊唔了一声,犹豫一下,道:“刚才那个……是施停泊。散麟宗,你知道吗?他是施宗主的二公子。”
  付清欢一愣。
  原来真是散麟宗的人,而且身份不低,那可是散麟宗的宗子!
  惊叹之余,付清欢愈发奇怪,出身名门,家风清正的散麟宗弟子,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付清欢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那奚羕渊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对比先前颇为勉强。他道:“我也是不知,这世上哪来这么执拗的人。”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说是执拗,他也不知是跟谁在较劲。”
  付清欢越发听不明白,问道:“奚公子,您与施公子,究竟发生过什么?”
  奚羕渊低了低头,原本含情的桃花眼里神光不在,略略摇摇头。
  “冤家对头哪……”


第四十章 执迷科(七)
  七年前,中州。
  奚羕渊坐在一间破败却僻静的茶楼里,静心听着窗外的雨声。
  茶不是什么很好的茶,最多是能入口罢了,意境却是难得的好意境,要他能常驻在此,这茶水喝上十年,他也愿意。
  “听说了没?玄晖门的妖术,又伤了人啦!”
  “真是造孽,好好的修士不修道,修妖术,这不,害人了……”
  “可我听说,那害人的不是玄晖门弟子啊?是有个不入流的装模作样自个儿瞎倒腾,结果捅了篓子……”
  “那又如何?归根结底这头还是那玄晖门带起来的!”
  ……
  奚羕渊瞟了一眼对话传来的方向,是几个不知哪个野门野派的年轻修士,佩了几把无名无姓的仙剑恨不得绑头上示众,正以茶代酒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摇了摇头,将冰凉茶杯贴在自己温热的嘴唇上,饮下一口涩茶。
  这茶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他喝了一口觉得一阵涩感从舌尖蔓延到舌根,放下茶杯不想再喝了,细细考虑不如把那十年换做两年吧。
  茶楼里的小伙计正坐在楼梯边发呆,嘴里嘟哝几句:“好大的雨啊……”
  正昏昏欲睡,奚羕渊听见那边几个修士骚动起来。
  “哎哟,这是谁啊?”
  “这通身的气派,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
  “那可不,蜀绣黛绿蛇纹袍,修真界里哪一家是这个服饰?”
  “哟,散麟宗的弟子啊?看这纹路品级,是本家弟子吧?”
  ……
  奚羕渊听着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对话,漫不经心抬起了眼。
  一个颀长的身影由小伙计领着上了楼,坐到了奚羕渊对面的桌子上。
  牙白色的劲装,领口和袖口绣了墨绿色的蛇纹,看起来潇洒又不失端庄,狂羁又不失温雅。
  连游历打猎穿的窄袖劲装都这么矜雅,除了清正廉洁的那一门,奚羕渊实在想不出哪一家这样个性鲜明。
  而世袭仙门中只有地位高的本家弟子会在其门服中衣领口绣满黑色密纹。再看其容貌清俊,一双凤眸又是说不出的冷漠,年纪尚轻,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
  散麟宗的大公子施逢陌早已闻名修真界,世传其虽面相俊美高傲,性格气质却极为温和,定不是眼前这位。
  那就是二公子施停泊了。
  奚羕渊看着看着,皱起了眉。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他依稀能看出,这位施二公子,身上残余煞气,且是怨气不浅的恶鬼所留。
  所幸施停泊修为不低,又及时封了灵脉,自己调理过经脉,否则肯定不会这么气定神闲坐在这喝茶。
  有能力驱除煞气的修士不多,但也不算少,一般仙门里德高望重,年纪最大的长辈就有能力驱散。
  可散麟宗仙府离济州很远,他定不能回本家疗伤。
  离这里最近的仙门,只有那令修真界深恶痛绝又闻风丧胆的玄晖门。
  他会去吗?
  奚羕渊眯了眯眼睛,又呷了口涩口的茶水。
  施停泊在对面坐下,随便叫了壶茶就端坐着闭目养神。
  思索再三,奚羕渊还是好意提醒道:“这位公子,煞气侵体,切记勿运灵力。”
  施停泊睁开眼,看着对面的奚羕渊,略一点头:“谢这位公子提醒。”
  奚羕渊笑了下,垂下了眼帘。
  楼下突然一阵哐当声,不知是谁掀了桌子还是怎么着,紧接着是噼里啪啦茶壶茶杯摔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又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在争吵,一个又叫又喊甚是泼辣,一个粗声粗气听着骇人,这雨中的清净算是彻底被毁了。
  奚羕渊就坐在窗边,悠哉哉听了个大概。吵架的是夫妻两,丈夫拿了家里的钱去周济朋友穷人,妻子大为光火,骂道:“自己都光屁股了还想着做好事,你回去看看家里的米还够几天?几天?!”
  “人家有困难,主动来找我,”丈夫声音也高起来,“我们一条裤子穿大的兄弟我能不帮吗?”
  “兄弟?你帮兄弟就不顾老婆孩子啊?帮别人前怎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妻子像是席地一坐哭喊起来,引起一阵骚动。
  施停泊也坐在窗前,越听越懵,把身子缩进来一些,闭上眼睛按了按太阳穴。
  这些寻常百姓间的事,果然还是不去了解的好。
  “这男子倒重情义。”
  施停泊睁开眼望去,奚羕渊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他桌前,右手卷了一册书在左手上轻轻拍打着,嘴角盈着笑意:“只可惜,不自量力。”
  施停泊点头:“是啊,想救别人,还得先想清楚自己出手会不会伤到自己。”
  奚羕渊转头,定定看他,吐出两个字:“难得。”
  “什么?”
  “你信不信,换做任何一个修真界的人,我在他面前说刚才那句话,他肯定会急着反驳我。先指责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配修道,然后再强调一番修道者应当正直热情行事,该出手时,就要毫不犹豫。”
  奚羕渊说话时的样子有一种故作的说书人腔调,惹得施停泊嘴角弯了弯。
  他身后那几个野门修士欲上前攀一攀散麟宗的高枝,可这两人对话起来如同多年相识肝胆相照的好友,硬生生在周围划了道无形屏障,他们插不进去,忍不住对奚羕渊翻了好几个白眼。
  奚羕渊满满当当收获了一筐白眼,无奈地笑了笑。
  施停泊没发现什么异样,道:“是了,修真界的人,我敢说有九成,都是这幅清高的样子,要真遇上什么事,不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才有鬼。”
  不知是哪个立的不成文规矩,说修道之人讲一个“义”字,仿佛不把他人安危凌于自身之上就是冷漠无情,假君子一个。
  奚羕渊听了此话心里略微惊讶起来。
  散麟宗向来自诩家风清正,这种迂腐又酸溜溜的做派,应当是他们最拿手的才是,方才他说起自己的想法,也是有意要讽刺一番,不成想这小公子倒有觉悟。
  这散麟宗,难不成还真是真君子?
  这时,施停泊突然起身行礼:“散麟宗施停泊。”
  奚羕渊愣了愣,起身还礼:“奚羕渊。”
  这样一来,算是结识了。
  施停泊问道:“奚公子出自哪家仙门?”


第四十一章 执迷科(八)
  奚羕渊的笑容稍稍凝滞了一下,然后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道:“我的师父是个普通的散人,归隐了许多年。”
  施停泊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般也喝了茶,茶水入口后他忍不住皱起眉眯起了眼睛:“这茶……”
  奚羕渊笑眯眯看着他,眼神里隐隐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两人无言对望一会儿,相视一笑,不约而合把茶杯放下了,再没有碰。
  两人相识过后也没有太多交流,只在茶楼坐了一会儿雨便停了,二人便在茶楼门口分手。施停泊年纪小,性格却是十分孤傲寡言,一直是奚羕渊在说话,两人一动一静,倒也和谐。
  再相见是茶楼一别三天后,施停泊独自外出游历,自然要成就一番事业名声才能回去。只是被煞气侵体,即使遇上什么难得的精怪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先放下要事前去离所在地近一些的仙府寻求救助。打定主意后,施停泊孤身前往渠阳,即明翚宗仙府所在的地区。
  穿过一片竹林时,又好巧不巧遇上了一群野鬼。野鬼这种东西,力量极其微弱,连刚刚开始修习的小儿也能孤身对抗一两只。奈何施停泊此时身受煞气,野鬼数量又极多,怕是连小儿也不如了。忍耐着胸口的淤塞之感生生踢死了几只后他便招架不住了,散麟宗乃百年仙族,本家弟子死于普通野鬼手里,情何以堪?更不要说高傲如施停泊了。
  这时又下起了雨,噼里啪啦打在竹叶上刺耳得让人心生狂躁。施停泊在竹林里竭尽所能逃避野鬼,脚下一滑,眼前又一黑,直直摔在了地上。
  雨水和地上的积水凉得他清醒了几分,他一侧耳朵贴在地面上,听见了野鬼步步逼近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命绝于此,无可奈何。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儿,那些野鬼还没扑上来撕咬他,施停泊觉得奇怪,缓缓睁开了眼,可惜雨水下得猛,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扶起了他,施停泊感觉有人背起了自己。他皱皱眉,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不成样的音节:“……谁?”
  背着他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声埋怨:“怎么搞得这么脏,我是很爱干净的啊。”带着低低的笑意。
  施停泊在心里惊讶一下,啊了一声:“奚羕渊……”然后便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自己身处于一间竹舍,窗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仿似自己从未昏睡过一般。
  “你醒了啊。”
  施停泊吓了一跳,向窗边望过去,奚羕渊盘腿坐在桌边,面前摆了一个棋盘,正在解一个疑局,眉头皱得很紧,语气却很轻松:“可算醒了……你身上的煞气积郁了很久了,又受那么重的伤,我师父他老人家气得不得了,说从没见过这么爱逞能的……”
  “你救了我?”
  “我师父,”奚羕渊犹豫不决地把棋子颠了两下才放下,抬起头道:“不过,是我背你回来的,谢我也可以。”说着笑了笑。
  施停泊愣了愣,点点头:“多谢……不知尊师……”
  奚羕渊摇头:“他不见人。”
  施停泊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后,施停泊突然一掀一摆跪下:“谢奚公子救命之恩。”
  奚羕渊吓了一跳,手里的棋子都差点扔出去,半晌才反应过来,愣愣道:“你……你先起来。”
  施停泊不理,继续道:“往后你若有什么难处,我必定竭尽所能帮助。”
  奚羕渊眼神暗了暗,笑容不变:“再说吧,眼下……先陪我下一局如何?”
  许多年后施停泊感慨,少年人的友谊大约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像流水一般。
  小屋外,云止奂和付朝言相视无言。施停泊静静立在屋外,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尽了一般,面容疲惫地看着云止奂。付朝言一脸狐疑警觉地看着施停泊,生怕他下一秒突然弹起来一人一剑然后逃之夭夭。方才三人战得正酣,付朝言离他近了些才发觉施停泊竟是满面泪痕,不禁停了下来。
  这一停,施停泊自己也扔了剑。在云止奂循循善导下,才说了自己与那盒中人,也就是奚羕渊的旧事一二。
  “他说……他是来救我的。”施停泊低垂着眼眸,透着满满沧桑。洞穴内,付清欢听了两人相识的经过,对那句“救他”颇为好奇,问道:“公子,您说您要去救他,是什么意思?”
  奚羕渊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你不是修真界的人,不知道也正常……他那个家族,至清至正,太容易被误导了。”
  付清欢歪了歪头,还是不明白。奚羕渊道:“溯华宗的作风,枉为修士。”


第四十二章 执迷科(九)
  溯华宗虽修术远比不上同资历的几个仙门,却靠着人情世故,在修真界拉拢了许多人脉,那些叫得上名字实力又不算一等一强劲的仙门,统统依附于溯华宗名下。因而其在修真界掌握着话语大权,引导舆论方面更是呼风唤雨一般的精彩。最开始其拉拢人脉,不过是一些小门派,哪一家望族没几个小势力?因而也属正常,可到了后来,溯华宗开始频繁干涉资历相当的大门派的事务,常常邀请散麟宗明翚宗等前去自己的仙府参加什么茶会乐会,看似高雅,实则借机商议联盟。
  明翚宗本就是清闲惯了的,不怎么入世,因而随随便便一打发就回避过了这件事。可散麟宗这个仙门,做事情向来一板一眼,连宗子练字要买笔都要仔仔细细写一篇文章盖上印,送给自己的师父审查一番。何况是这种一听就匪夷所思的事情,又不好当面拒绝,便只能拖着。溯华宗宗主便成天让自己那二公子晏笙鸣去找施逢陌和施停泊,美其名曰世家公子之间正常的交流切磋,实则只是想拉拢关系。施逢陌年长一些,性格比弟弟孤傲些,不熟的人也不愿意多交流,于是被纠缠的就是施停泊了。
  一日,两人正下棋,施停泊又提及了此事,苦不堪言。奚羕渊笑道:“这溯华宗,究竟是看上你们家什么了。”
  施停泊白眼快翻到头顶,道:“谁晓得,他家这几年真是魔障了一样,恨不得把修真界搅成一团……原先他们家覆灭,我倒还同情,没成想他们养着的那些小门派依旧不依不饶要和我们家结盟,说是光复溯华宗。”
  奚羕渊抚掌:“要光复也是人家大公子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倒宁愿是那大公子,”施停泊按了按太阳穴,“晏且歌在家里地位不高,但人是不错,拎得清。”
  奚羕渊一脸难以置信又笑眯眯的神情。
  “怎么?”
  奚羕渊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不像散麟宗的弟子能说出来的。”
  施停泊怔了怔,知道自己把家教礼仪抛脑后了,窘迫道:“你可别告诉我父亲,还有我哥。”
  “不告诉不告诉,我还进不去你家门呢。”奚羕渊笑,“在我这,你骂人家娘都行。”
  窗外依旧下着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你说怎么咱每次见面都下雨呢?”奚羕渊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雨好啊,舒坦。”施停泊看了一眼窗外,举棋正要下子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把棋子儿一扔,起身穿蓑衣和斗笠。
  “怎么了?”
  “再有半月不是仙剑会了吗?五年前我病着没参加,今年我父亲抓我抓得紧,得赶紧回去了。”
  奚羕渊眼神暗了暗,笑笑:“好。”
  他直起身子:“这盘棋我留着,你参加完再来,我们接着下。”天上一声惊雷,雨大了起来。
  施停泊笑了笑:“好。”
  “还有,”奚羕渊笑得诡异,“输了棋你就要唱歌给我听,不许再拿千声泠糊弄我。”
  听到这里,付清欢心事重起来。仙剑会仙剑会,可不就是这次仙剑会之后,生出了许多事来,然后造成了玄晖门的屠杀一案?虽与他无关,但着实听着心寒。
  奚羕渊看了看他,继续道:“那盘棋,现在还放在那儿呢。”
  四年前的仙剑会上,曾经依附于溯华宗的大小门派公然挑衅玄晖门,玄晖门前辈气急身亡,封尸盒起死回生,玄晖门被逼迫销毁所有秘术典籍。原本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事情,根本不足以形成罪证造成屠杀。玄晖门弟子原本想着待避过了这一风头,就隐居起来,不再踏入修真界,过问其中事。可偏偏掌门的座下第一弟子,那位在前一届仙剑会摘得桂冠的弟子,竟突然失了性,在众人面前大开杀戒,杀近百人,总计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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