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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做大嫂好多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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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像一个来去如烟的刺客。
不,他就是一个刺客。
他的刺杀对象根本不是陆行舟或石饮羽。
陆行舟抬起手,看着手铐空荡荡的另一端,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他转头看向石饮羽:“你看到了吗?”
“应该就是那个教安泪汐傀儡术的人。”石饮羽指尖拈着一片灵魂碎片,对着微弱的月光看去,魂片能量有限,顷刻间便悄然消散。
那个到死都没弄懂爱情的女孩,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陆行舟问:“傀儡术?刚才的黑影是傀儡?”
石饮羽点头:“他落下来的时候,我正好抬头,看到了月光下的丝线。”
陆行舟了然,这是个真正的傀儡师,和安泪汐那样蹩脚的傀儡术不同,这个人躲在黑暗中,控制着傀儡偷袭的时候,竟然能快得让自己都看不清。
天底下有这样能耐的人可不多。
陆行舟下意识地看向石饮羽的眼睛。
石饮羽低着头,托起他的手腕,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将手铐解开,低声解释道:“他偷袭之前,我确实有察觉,但我以为他的目标是你……”
“嗯。”陆行舟应了一声,刚才那电光石火之间,石饮羽的第一反应确实是救自己,这不怪他。
“对不起……”
陆行舟苦笑起来:“说什么傻话,安泪汐是在我的手里被刺杀的,不是你的责任,如果不是你及时拉了我一把,说不定我还会受伤,毕竟安泪汐跟我正拷在一起,那傀儡劈完安泪汐,反手给我一刀也挺顺手的。”
“说傻话的是你,”石饮羽声音低低地说,“你站在我身边,我怎么能允许别人伤到你?”
夜,寂静无声。
石饮羽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完完整整地传入了陆行舟的耳中,他眸光如水,平静地看着石饮羽,一时没有出声。
“你在想什么?”石饮羽问。
陆行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在想,九年前,第六天城被攻破的时候,如果……如果不是特侦组拿我做人质,你是不是宁愿战死,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第48章
若非陆行舟这样直白地问出来; 石饮羽直到死; 恐怕都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当年特侦组不是拿陆行舟做人质……
如果当年陆行舟没有流落到第六天城; 自然不会被拿来做人质。
可他如果不在第六天城; 自己又如何能和他重逢; 进而度过生命中最甜美的一段时光呢?
石饮羽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重逢那日的场景。
当时自己在第六天城; 只是一个普通的魔物; 被编入山部,带领一个小队; 兄弟们曾怂恿他去争夺更高的职位; 但他活得太久了; 对这种无休无止的杀伐感到倦怠。
那日,当时的山部魁首——石饮羽甚至都没关注过他的名字,只记得是个入魔的山猪妖,反正魔界的魁首更迭极快; 有的甚至当不到半天就被下级干掉。
山猪魁首带领部下突袭了妖界一个山城。
城主跪地投降; 然而魔物们最看不起这等不战而败的废物; 连分食他的肉都唯恐沾染上他的懦弱。
他们将这个投降的城主分尸,骨肉喂给豢养的魔兽,内脏喂给天空中盘旋的秃鹫,头颅被用旗帜挑起来,高高竖立在豪华的城主府前。
从城主府中缴获的财宝法器堆积如山,还有上百名美貌的妖女。
他们在城中开始狂欢。
石饮羽随意坐在一块巨石上; 他的衣服在战斗中被撕碎,露出精壮的上身,和浑身密布的伤痕,推开一个前来求欢的妖冶魔女,冷眼看着周遭痛饮狂歌的魔物们,神情木然。
“大哥,”宋木欢快地跳过来,拎着一个白色的瓶子,大声笑着说,“看我在城主府里找到了什么?”
石饮羽眼睛动了一下,转向他,嗅到瓶子中飘出的气味,浅淡的笑了一下:“酒?”
“人界的好酒。”
石饮羽笑道:“你一个佛院里生出的器灵,居然喝酒?”
“生了魔心,杀生、邪淫、妄语,我都犯了,还守酒戒?”宋木大咧咧地说着,从背后摸出一个瓷碗,倒了满满一碗递给他:“尝尝。”
随着酒液的晃动,酱香扑鼻而来,与周遭的血腥气混在一起,成为一种极有煽动性的味道。
石饮羽擎着酒碗,看着液面上一片明亮的波光,喝了一口,立刻被浓郁的酒气冲得通体舒爽,他抬起头来,望着皎洁的月色,吁出一口酒气,喃喃道:“月色真美啊。”
宋木站在巨石下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今晚的月亮悬在头顶,大得惊人,清辉照亮周遭的流云,夜空半明半暗、星云斑驳。
他轻声道:“你又在想他?”
“嗯。”
“你们既然有缘,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就怕……”石饮羽苦涩地说了半句,后半截拦在齿间,没有说出来,怕一旦说出口,就会变成事实。
就怕……其实无缘。
在自己一千多年的岁月里,只有最初那短短几年的相处时光,然后就是漫长的分离,有时他想:是不是那几年太快乐,以至于耗尽了毕生的缘分?
宋木安慰道:“我们去冥府寻过,他没有转生,那肯定还在阳间,只要人还在,就有找到的那一天。”
石饮羽眼眸深沉,想起那日闯入阎王殿、夺取生死簿的情景,手指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当日让自己几近窒息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在血海中杀戮都不曾有过的恐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那日,”石饮羽艰难地开口,声音苦涩,“我翻遍了生死簿,都没有找到他的名字。”
“什么?”宋木一惊。
——那个人,他根本就不在轮回。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石饮羽回过神来,向着城主府前望去,见那山猪魁首坐在老城主高高的宝座上,扯过身边一个妖女,拉到了身上。
那妖女本是城主府的舞女,腰细腿长,立刻搂住山猪的脖子,曼妙地摆动起来。
“魁首大人!魁首大人!”两个低阶魔物抬着一个麻袋兴冲冲地冲上高台。
山猪抓着酒瓶灌了一大口烈酒,喉间发出一声极为舒爽的呼噜声,闭着眼睛问:“什么事?”
“我们抓到一条美人蛇!!!”
石饮羽心头猛然一跳,定睛往台上看去。
那两个魔物将麻袋献上,谄媚道:“魁首大人,我们刚才在外面搜山,闻到一个地方妖气冲天,一定有大妖怪,便悄悄潜过去,没想到抓着大鱼啦,是一条正在修炼的美人蛇!”
台下有人起哄:“拉倒吧,就凭你们能抓到美人蛇?”
“你还别眼红,这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那魔物对台下得意地说,“这美人蛇不知在练什么法术,正在最要紧的点儿上,被我们一偷袭,经脉大乱啦!我们手到擒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木茫然地问:“大哥,美人蛇是什么?”
“传说中的大妖,”石饮羽简短地说,“本体是巨蛇,修炼成绝世美人。”
他没有明说为何那两个低阶魔物抓到美人蛇会如此亢奋——传说美人蛇天生媚骨,降服之后,能享受到无上的床笫之欢。
山猪睁开眼睛,不耐烦道:“少啰嗦,看看。”
“是。”
魔物解开麻袋,众人大笑起来,因为这哥俩修为太低,怕那“美人蛇”突然发难,套了十几个麻袋,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随着麻袋一层层剥开,石饮羽心跳越来越快,他没来由心烦意乱起来,从巨石上跳下,穿过人群,往高台前走去。
麻袋剥了一层又一层,剥得众人都心焦起来,大骂这两个低阶魔物,简直又蠢又废,如果那“美人蛇”还能发难,你用区区麻袋和麻绳就能捆住?
山猪魁首急不可耐,推开身上的妖女,站了起来,怒道:“蠢货!你有完没完?”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魔物忙不迭地说着,解开最后一个麻袋,伸手捏住那“美人蛇”的下颚,强迫他抬头,将脸展示给山猪看。
石饮羽浑身巨震,眼神蓦地凌厉起来,死死盯着魔物手中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灯火的辉映下,遮出一片诱人的阴影,让人很想吻一吻他的眼睛。
他拨开人群,仓皇地向高台上冲去,一个思念了千年的名字涌上喉头。
——陆行舟。
台上,那魔物捏着陆行舟的下颚,对着山猪谄笑道:“魁首大人,您看,是不是个大美人,只要稍加调教……”
忽然,一道电光闪过。
那魔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眨巴眨巴眼睛,抬起手,却见手腕光秃秃,而自己的手还扣在那“美人蛇”的下颚。
“啊啊啊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
那只手从“美人蛇”下颚掉了下来。
魔物扑过去,抓起那只手,想装回手腕上而不可得,痛不欲生地仰天大叫:“谁……谁偷袭我?”
“吵死了!”山猪魁首一脚踢开他,上前一步,弯下腰,贪婪地看向陆行舟的脸,“没想到还真是个美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陆行舟的脸摸去。
一阵破风声传来。
山猪猛地缩手,电光石火之间,十支短箭射在他的面前,一字排开,将他与那“美人蛇”硬生生分隔开。
他蓦地回身,凶恶的眼神扫过台下众魔,低吼:“谁?”
“我。”
石饮羽跳到台上,手持一把劲弩,悍然指向他的鼻尖。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队的?”山猪怒不可遏,“信不信我撕碎你?”
石饮羽看了一眼陆行舟,不知他情况如何,心急如焚,面上却依然维持淡漠,不屑地看着这头山猪,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毕竟魔没有轮回,你无从复仇。”
“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向你挑战。”
“什么?”
“你的魁首之位,坐得好像很舒坦,”石饮羽笑道,“那么,我也想坐坐。”
台下一阵欢腾,众魔亢奋地大吼:“撕碎他!撕碎他!撕碎他!”
第六天城是赤裸裸的丛林社会,无视血统、没有贵贱,从上到下,强者为尊。自第六天城诞生以来,从没见过善终的魁首,不是死在和人妖鬼三界的征战中,就是死在下位者的挑战中。
山猪的魁首之位当然也是从前一任手里夺来的,从他杀死前任的一瞬间,便已经知道自己也会有面临挑战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
他活动了几下肩膀,从旁边拎起自己的武器——一柄巨斧,斧刃在月下泛着森冷的寒光,他凶神恶煞地说:“在这么个高兴的日子,你非要来扫兴,可别怪我砍下你脑袋的时候太过残忍。”
石饮羽闻言,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陆行舟,喃喃道:“不错,今天真是个高兴的日子……”
第49章
宋木挤到高台之前; 看到石饮羽正和山猪魁首对峙; 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那山猪力大如山; 杀前任夺权的时候生生将其撕成碎片; 还用斧头将他的尸体肢解; 大快朵颐。
“大……”宋木叫了一声,连忙捂住嘴; 想要让石饮羽小心应对; 又怕自己的声音干扰到他。
石饮羽却好像感应到了他的担忧,淡然地转过头来; 对人群中的宋木轻松一笑; 让他不用担心。
宋木看着他的笑容; 感觉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大哥他的脸上有了神采,眼睛中不再是看惯了杀伐的疲倦和冷漠,他像是一条干涸许久的鱼,突然回归了江河。
想到这里; 宋木的目光移向被层层捆住的陆行舟; 心想:这让大哥重获新生的江河; 就是大嫂了吧?
石饮羽和山猪魁首对峙片刻,忽然收起劲弩,动了动嘴唇,好像在自言自语,他笑着说:“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当年你说我箭法有天赋; 为我取名饮羽,我一直没有懈怠,不信你看看……”
“你叽里咕噜些什么东西!”山猪一看他收起武器,果断偷袭,挥着巨斧冲了过来。
巨斧卷起狂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直劈石饮羽面门,他一纵身,速度极快,从斧下飞掠过去,眨眼间已飘然到了百米外。
山猪怒吼:“想逃?”
“你想多了。”
石饮羽一个急转身,立在城主府的旗杆顶端,手中多了一把雪白的长弓,他拉开满弓,指间夹着一根长箭,看着那山猪魁首笑了一下:“死前为我找到他,你也算死得其所。”
长箭带着尖厉的鸣声划破夜空。
山猪心头陡然蹿起彻骨的恐惧,他猛地转身,想逃过这一劫,突然眼前一花,胸骨重重撞在一个沉重的物体上,一口甜腥喷出口鼻。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和城主宝座紧紧贴在一起,从胸口涌出的鲜血将宝座上的锦缎和宝石慢慢都染成了红色,在灯火下泛着妖异的光。
石饮羽只用了一箭,从山猪背后射入,将其狠狠钉在了穷奢极欲的城主宝座上。
晚风吹动,灯火飘摇,长箭末端的黑色羽毛在风中轻轻颤动。
现场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宋木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胜负已分!大哥万岁!”
石饮羽立在城主府的旗杆顶端,脚下的魔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举起长弓,赤裸的上身披着月光,手中的长弓弧度优美,洒满清辉,带来令人彻骨的森冷。
“万岁!!!”众魔臣服。
石饮羽轻巧地跳落到高台上,抱起陆行舟,抬步往身后的城主府中走去。
“魁……魁首大人。”旁边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石饮羽低头,看到那个被斩断了手腕的低阶魔物,正和他的同伴匍匐在自己脚边,捧着那只断手,小声说:“我……我们兄弟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这个美人蛇……”
“哦?”
“美人蛇天生邪淫,但妖性难驯,想让他认主,可不容易……”
石饮羽眼眸沉了沉。
“不过,”那魔物往前爬了一步,谄媚地说,“我们兄弟俩原型是蛇,听说过几个调教美人蛇的小诀窍,愿为魁首大人效劳。”
“是吗?”石饮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淡淡道,“有什么诀窍?”
“下药,下重药,然后把他绑成大人您喜欢的姿势,封闭五感,剥夺他的视、听、嗅、味、触……只要三天,再强的美人蛇都要屈服……”
石饮羽听完,不置可否,低头看着怀中的男人,在他眉心印下一吻,嘴唇移向睫毛,轻轻蹭了蹭,声音极低地喃喃道:“听到没,他们要欺负你哦。”
魔物匍匐在他脚下,半晌没有听到回复,遂大着胆子抬起头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石饮羽的双眼,只见他专注地看着那“美人蛇”,眸子中映着灯火,温柔得如同月光下的湖水。
不知过了多久,那眸子动了一下,与魔物对视。
魔物猛地低下头,大声道:“愿为魁首大人效犬马之劳!”
“不用你们效犬马之劳,”石饮羽轻声说,“你们为我找回了心尖上失落千年的一滴血,该赏。”
“谢魁首大人!”魔物喜笑颜开。
宋木跟在石饮羽身后,闻言不解地问:“大哥,他们伤了大嫂,还赏?赏什么?”
“赏他们一个痛快。”
那两个魔物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登时痛哭求饶:“饶命!魁首大人饶命!小人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们两个原型是蛇?”石饮羽漠然地说,“却连别人是蛇是人都分不清,还美人蛇……我不妨让你们死个明白——他是降魔师,平生最爱杀蛇。”
他说完,手指拈诀,一弹,两道气箭挥出,自魔物天灵盖顶直穿而下。
那哥俩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便委地而死。
妖界的这个山城极为富有,城主府中穷奢极欲,石饮羽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踏进府中,沿途的妖和魔纷纷退避,退避不及的都在路边跪下。
“寝室在哪里?”石饮羽问。
“这府中有大小寝室八十多间,”一个侍女装扮的女人低声说,“不知您问的是哪一间?”
“当然是最好的那间。”
侍女引路,带着他穿过复杂而又精妙的走廊,停在一扇门前,轻声道:“这里是府里最好的一间寝室。”
石饮羽将陆行舟放在大床上,解开他身上的麻绳,捏着手腕试了片刻,觉得脉象虽乱,却乱中有序,应当没有大碍。
他对宋木道:“去把这城里最好的医生都请来。”
宋木点头:“是。”
“还有,”石饮羽补充,“找人去人界请几个好医生过来。”
“是。”宋木转身往外走。
“还有,”石饮羽又补充,“再请几个降魔师过来。”
“……大哥,”宋木回过身,怀疑大哥重获新生的时候是不是把智商落在旧生里了,他困惑道,“我们是魔啊,你请降魔师过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快去!”
宋木离开城主府的时候直犯嘀咕:有钱能使鬼推磨,却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降魔师来给恶魔服务呀。
石饮羽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陆行舟的睡颜,低头吻了他几下,小声道:“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忍不住……行舟,我改不了……”
他又吻了几下,偷偷地笑了起来,又道:“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再亲一个…… ”
足足吻了有一百多下,石饮羽才总算有了点满足的感觉,深吁一口气,抬眼看向这个装潢奢华的寝室,问门外的侍女:“这是谁的寝室?”
侍女走进来,垂着手站在床边,答道:“是城主最宠爱的夫人的。”
“正室?”
“正室夫人早已经轮回,住在这里的是小夫人。”
“……”石饮羽突然觉得晦气,心想等陆行舟身体好一些,一定要立刻回第六天城,给他修比这豪华一百倍的寝室,他就是正室夫人。
不,是唯一的夫人。
这个称呼怎么怪怪的?
算了,爱叫什么叫什么。
石饮羽坐在床沿想了半晌,越想越觉得未来无比明亮。
——有夫人,有小弟,自己还升职了,魔生赢家也不过如此啊。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回过神来,看到那个侍女还站在床边,正盯着陆行舟看,不禁有些想挖她的眼睛,冷声道:“你看什么?”
“他……”侍女不知该怎么称呼床上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只得伸手指了指陆行舟的脸,“他好像醒了。”
宋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三个老医生,扬声道:“大哥,医生来了。”
“快过来!”石饮羽正紧张地看着陆行舟,闻言,头也不回地招手,“医生快来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陆行舟的眼皮动了一下,睫毛遮下的那片阴影微微晃动。
石饮羽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弑主夺权都没有丝毫退缩的恶魔之心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拉着陆行舟的手放在唇边,想平息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没想到却适得其反,此时此刻,陆行舟的气息像浓度最纯的毒品一样,刺激得他浑身血管扩张,急速流动的血液冲击着管壁,撞得他胸腔传来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一般,震耳欲聋。
老医生靠到床边,伸手想去拉陆行舟的手腕把脉,被石饮羽一把挥开,怒道:“滚出去!”
可怜的老医生,为新任魁首服务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他的不讲理和喜怒无常。
陆行舟睫毛重重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刹那间,石饮羽觉得自己见到了世间最深湛的美景,像是午夜时分,海面上晃动的细碎月光。
陆行舟茫然地看着床顶,仿佛只有眼睛醒了过来,大脑还处在迷乱状态,他怔了几秒钟,恢复了一些感知,才动了一下眼珠,转向床边的男人。
然后,他听到这个男人嘴里吐出一句后来如同噩梦般纠缠了他很多年的话。
石饮羽说:“行舟,我想为你写一首诗……”
第50章
这厮是脑残吧。
这是陆行舟脑中浮起的第一个想法; 他和这个男人对视了片刻; 从他眼中见到一种毕生从未见过的神采。
那是将千年呼啸而过的滚滚红尘揉碎,剔去血泪、不堪、颠沛流离和世事苟且; 只留下历久弥新的眷恋与不屈; 混着对未来的憧憬; 重新糅合而成的纯真的快乐。
陆行舟看着他眼中的快乐,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转头看向其他人; 目光扫过金碧辉煌的装饰、立在床边的侍女、战战兢兢的老医生、门口的少年,又回到床前这个男人脸上。
有意思; 这个房间妖气浓郁; 处处透着淫靡; 该是妖界高官的府邸,怎么还有两个魔物?
这一大一小两个魔物实力不凡,却一身下级魔物的装扮,特别是床前这个; 一身血腥气; 连衣服都在战斗中破碎; 可看他坐在床沿的姿态和气势,应该地位很高才是。
自己这是获救了?
他平躺在床上,浑身肌肉却已经悄然紧绷起来,不动声色地警惕着这群人。
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应该没有太久,那两个偷袭自己的魔物呢?
陆行舟目光落在床前这个男人的手臂上; 从那里感觉到一丝略带熟悉的血腥味,是蛇魔的味道,他杀了那两人?
“行舟,你感觉怎么样?”石饮羽对老医生招手,“快过来,看看他。”
老医生小心翼翼地过来,对着陆行舟的脸看了半晌,犹豫着说:“魁首大人,您先放手,让老夫为这位……唔……”老头斟酌了一下该如何称呼,最后囫囵道,“为这位病人把脉。”
石饮羽很不情愿地放开陆行舟的手腕,催道:“快点。”
“是。”
三个老医生轮番检查,相互眼神交流几分钟,派了个头铁的站出来汇报:“病人脉象杂乱,应是在运功的关键时刻被外人干扰,两股力量在体内冲撞,导致的内伤,但病人根基强健,好好休养,化解那两股力量,应当可以很快痊愈。”
石饮羽突然后悔让那两个魔物死得太痛快了。
他沉声问:“怎么是两股力量?”
“这……”老医生摊手,“应该是病人自己才知道了。”
“要你们有什么用?”石饮羽暴戾地呵斥。
陆行舟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
石饮羽面向老医生时也一直分神注意着他,一见他皱眉,立刻转过头,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陆行舟哑声说,顿了顿,终是没忍住为老医生开解,平静道:“他们医术再高终究是医生,怎么可能看出我体内有什么力量。”
石饮羽喜笑颜开,赞道:“你说得对极了!”
“……”这有什么好夸赞的?
“只是,”石饮羽扁嘴,嘟囔道,“你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他们说话,我不高兴。”
“……”你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
石饮羽转眼又笑起来:“不行,你得为我说几句话。”
“……”难道我现在是在跟狗对话吗?
陆行舟面无表情,觉得这个魔物喜怒无常,想必很不讲理,需要小心应对。
石饮羽笑容僵了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胸腔忽然疼了起来,张了张嘴,颧肌上提,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听到自己飘忽的声线在空气中显得无比单薄。
他轻声问:“行舟,你……”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问题到了齿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魔咒,你最害怕的事情,一旦说出口,就会变成现实。
陆行舟茫然地看着他。
石饮羽突然指尖冰凉,感觉彻骨的凉意沿着指尖蔓延到了心口,然后传至四肢百骸,他快要维持不住笑容了。
陆行舟看到这个人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可眼中的神采却转瞬之间就齐齐熄灭,漆黑的眸子中不知看到了什么,盛满了绝望和悲伤。
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自己被低阶魔物偷袭,本该凶多吉少,如今却舒舒服服地躺在豪华的大床上,还有医生为自己治疗,应当都是这个男人的功劳。
陆行舟缓缓出声:“我们以前是不是相识过……”
“别说!”石饮羽忽然厉声打断他。
陆行舟话说了一半被截住,觉得这个男人脑子真的有些问题,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那句话,没反思出哪里不对。
考虑到这个人奇怪的反应,他体贴地换了一套比较委婉的说辞:“我活得实在太久了,有些记忆不太美好,不常回想,我就……”
话没说完,声音自动消失。
因为陆行舟发现随着自己的话说出来,这个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差,竟渐渐如同一尊恶魔……不,他本身就是恶魔,只是此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石饮羽的魔相只闪了一瞬,便立刻被压制下去,他抿紧嘴唇,死死看着这个寻找了千年、思念了千年的男人,胸腔被几个轻飘飘的字眼撞得几近粉碎。
——不太美好的记忆……不常回想……
那明明是我漫长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是在杀戮沉沦时唯一的信仰,像一朵从血海中开出的洁白的花。
那是我的执念。
每天都要拿出来回想,将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掰碎了,一点一点细细回味,如此甜美……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在你心中,它其实微不足道,连回想一下都不值得。
“咳,那个……”陆行舟清了下嗓子,重新出声,他这次组织了更加委婉的语言,应该可以跟这恶魔好好交流,他平和地说,“魁首大人……”
“不许叫我魁首大人!”石饮羽打断他。
“……”还不够委婉???陆行舟想报警了。
石饮羽忽然站起来,对老医生冷声道:“好好为他调养,出一点差错,本座屠你全城。”说完,大步走出寝室。
他再不离开,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宋木紧紧跟在他身后,急切地劝道:“大哥,你就把大嫂扔在里面不管了?”
“什么不管了?不是让医生调养了吗?”
“大嫂逢此大难,现在心理一定很脆弱的……”
石饮羽蓦地站住脚,转身看向小弟,戳着自己的心窝,怒道:“现在脆弱的是我!”
“……”
“你没看到,我都快被他气死了吗?”石饮羽指向寝室的方向,怒不可遏,“他不记得我了,叫我魁首大人,还说我们以前的记忆不美好,他……他……他这个坏蛋!”
“……”
宋木很想劝他:不想骂就别强行骂了。
“我还想为他写诗的,我曾想过,要为他写五百二十万首诗,可是现在……”石饮羽咬牙切齿,“我只想把以前写的都剁碎了喂狗!”
“狗不吃那个。”
“……”石饮羽气结,一脚把宋木蹬开,转身大步走出城主府。
宋木一个后跳躲开他的直蹬,目送他背影在门口消失,犹豫是去保护大哥还是照顾大嫂,半秒钟后,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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