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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炽热-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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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安儒恨不能大喊,不对不对不对!!你应该和他比射击!!和狙击手比近身战算什么好汉?!有种你去和蓝傲文比美貌啊!
还没等他在心里吐槽完,桥面就“吱呀”一声剧烈晃动起来,腐旧的木板不断开裂,落下万丈深渊,不用去看也知道桥面上的战况有多激烈,孟安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脚下呜呜作响的风中扭头看向桥面。
这一回头正好看见银毛双手抓住吊桥两边的吊索,并拢双腿腾空起脚将苏泽当胸踹倒在桥面。这一脚真的太狠了,孟安儒明显感到仰摔在桥上的苏泽整个人都摔得不清醒了,三秒钟后都没有爬起来,那一脚绝对能踹得人呼吸心跳都卡机!
焦急万分中他总算看见苏泽捂着胸口痛苦地呛咳着撑了起来,但是银发男子没有给他起身的机会,已经从身后箍住苏泽的脖子。
孟安儒以前见国际刑警先生用过这招,这一招叫十字锁喉,是用来制服敌人让对方丧失行动力最高效的技巧。
这一招即使普通人用起来也十分有效,如果使用十字锁喉的人恰好又以力量擅长,那他手臂形成的九十度夹角甚至可能让人瞬间因大脑供血不足失去意识。
灯族人的十字锁喉威力可想而知。
苏泽并没有立刻失去意识,他痛苦地跪倒在桥面,猛力向后肘击对方肋骨下方,但这对灯族人似乎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孟安儒看得心惊胆战,他从没见苏泽露出如此难受仿佛要窒息的脸色,他似乎随时都可能停止还击,无力地垂下头来……
银发青年似乎也很诧异对方竟然支持了这么久,但是渐渐的肘击的力道就小了下来,他感到苏泽放弃了肘击,最后一次徒劳地两手抓住他的手臂试图扯开脖子上的钳制,但是明显他已经使不上一点力气了。
银发青年露出得胜的兴奋笑脸,孟安儒也以为苏泽完了,不忍地别过视线,可就在这时桥面再度猛力一晃!孟安儒惊吓地转过头,只见苏泽趁身后人十字锁喉的力道放松的刹那,双手齐齐发力,抓着对方的手臂将人从身后直直背摔了过来!
这一记背摔也是力道十足,撼得桥上不少木板纷纷松脱坠落,银发青年被摔了个猝不及防,连忙翻身而起,他刚起身才暴露出下腹,苏泽就一脚踹在腹部,银发青年踉跄着摔倒在吊桥边,这一撞,竟将维系吊桥的吊索赫然撞得松开来!
绳子“噼啪”一声从打结处断开,银发青年也从桥边往下一跌,但如此好的机会苏泽却没有办法给对方致命一击,因为绑孟安儒的绳子也正是系在吊桥的吊索上的,吊索松掉意味着孟安儒会立马送命!
马尾青年已经感到上方拽着他的力道彻底消失了,那一瞬间他处于可怕的自由落体状态,然而这个状态没有持续超过三分之一秒——千钧一发之际苏泽迅速抓住了断掉的绳索,并将吊索死死绕在自己手臂上。
看着苏泽用身体充当绳索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孟安儒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看着银发青年趁机从桥边爬起来,而苏泽只能回头看着,无法再做什么,那一刻黑衣的狙击手手臂被绳索紧紧勒住,不支地跪在桥面的姿态,让孟安儒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受,仿佛在那一瞬间,许多早已离他远去,被现在的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又回来了……
银发青年喘了一口气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已无力回击的黑衣狙击手,不慌不忙从后背抽出一把柯尔特手枪:“真遗憾。游戏结束了。”
枪声响起,根本没有时间留给孟安儒去控诉对方的狡诈,他看着苏泽的身体连中两枪,再也无力维系住绳索,被银发青年冷冷地踢下了天坑,又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绳索突然断开的惯性远远地抛了出去……
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最后关头竟看见了一线生机——绳索将他往岩壁的方向荡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求生的欲望让他在呼啸而来的风声中用尽全力朝着天坑的岩壁扑去!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抓住,身体直线下落,突然,在掉落的途中手臂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不顾一切地抓住,拽紧的刹那,手心立刻便是一阵钻心的刺痛。他抓住的是一条长长的藤蔓,藤蔓上布满尖锐的小刺,但是他现在甚至情愿这些刺再长一点再尖锐一点,最好像蓝傲文曾经在监狱围墙上抓过的倒刺一样坚不可摧,能牢牢地拉住他命悬一线的性命。
他扯着蔓藤又磕磕绊绊往下滑了一段距离,手上臂上都被尖刺划出了道道深口,下坠终于停止了,他如壁虎一般伏在阴影里,拽着藤蔓一动不动,既激动又感激。虽然生死关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但距离他掉下来时间应该过去没有多久。他仰头望了望,这里距天坑之上有七八十米的高度,银发青年没有发现他,正慢慢沿着岌岌可危的桥面离开。
大气都不敢出的孟安儒终于回魂般疯狂地往上爬,四周不是湿滑的青苔就是松软的泥土,他好不容易终于够到一块结实的岩石,抱在岩石上的那一刻,磐石冰凉却安稳的触感贴着他的心口,他不知怎么的就哭了出来。
他活下来了……一个被国际刑警全球通缉的a级诈骗犯,活了下来……
趴在岩石上,他想起某个平淡无奇的早上,他的保时捷停在父亲家门外,那个总是很软弱很老好人的父亲,总是以祖父为榜样的父亲,站在露台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他至今仍记得父亲读到那篇某投行申请破产保护,多少人失业跳楼的报道时惊讶又愧疚的表情。
“世道不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时西装革履的自己一脸漠然地抽走父亲手中的报纸,如今他有了豪车豪宅,有了金钱地位,已经可以藐视那位fbi二把手的祖父了。
……对不起,老爹,原来不懂的人是我。世道已经不同了,但是有些人……他们始终没有变过。
他想到苏泽,想到蓝尚武,想到雷哲……在这个糟糕透顶的末世里遇见他们,总觉得好像是冥冥之中天上父亲的安排。
不能死,他必须活下来。不然苏泽将死得毫无价值,他不但必须活下来,他还要帮蓝尚武拿到抗体,那玩意儿不能落在蓝傲文和楼战的手里!
马尾青年蹬在岩石上,抠住细小的石缝,咬牙往上爬,他平生中头一次如此笃定,如此幡然醒悟,明白了美好的为什么是美好的,高尚的又为什么是高尚的。
。
离地面还有二三十米,孟安儒已经累得有些虚脱了,这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谁的喊声,他一身冷汗地抬起头,虚起眼终于望见了天坑边的人影,不是错觉,是蓝尚武。
蓝尚武放下绳索将几近虚脱的孟安儒拉了上来,年轻的诈骗大师一见到蓝尚武,已经干涸的泪又流了满脸,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死亡的深渊边爬上来的一条卑微的虫子,快被蓝尚武身上的阳光照化了。
“你没事吧?”蓝尚武也被吓到了,“为什么你会在天坑下面?苏泽呢?他先我一步回来找你们,你看见他了吗?”
蓝尚武越是问得心急如焚,孟安儒越是无颜见他,他懊恼地扶着额头,一句话在喉咙里上上下下了无数遍,才终于道出口:“……苏泽死了。”
蓝尚武愣住了。
“他是为了救我,被那个银头发的家伙开枪打下天坑的……”
蓝尚武不敢置信地望向偌大的天坑,吊桥只剩下激战后的残骸。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孟安儒瞧了一眼蓝尚武身后,咬牙愤恨道,“蓝傲文这家伙果然一个人跑了吗?!”
哪知他话刚说完,蓝尚武就惊愕地转过头去——同他一道赶回来的蓝傲文早已不见踪影。
。
天空又飘起雨来,银发青年停下脚步,忽然毫无预警地转身,朝身后某个方向举起枪。在朦胧的雨帘后,是一丛丛幽深的树影,在那背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若隐若现。
银发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吧,可惜,你的杀意太重,哪怕你的脚步没有声音,这股气息也足以暴露你的位置。”说着举枪慢步走过去,“我今天已经玩够了,再见。”
枪声响起,然而黑影却并没有倒下,子弹果真像穿过一只鬼魅般从中穿了过去,那黑影幽幽地荡了一下,就像一团黑色的雾气被风吹得散开来,银发青年诧异地瞪大眼,一股阴森感袭上后背,然而这股阴森恐怖不全然是他的错觉,因为冰冷的刀刃已在此时悄无声息抵在他的后背上。
“我的杀意在这里。”
轻如催眠般的声音,那声音很美,柔得有如恋人的低声细语,却又带着如冰冷小蛇般的寒意,银发青年惊骇地睁大眼,想要回头:“蓝傲——”
最后一个字被匕首捅进肉体的噗呲声截断了。
刀刃在他体内九十度翻转,就像一只阴冷的爪子在缓缓掏空他的心脏,银发青年痛苦地扭身想要反抗,但是锋利的刀锋在那一刻从他的前胸穿了出来,他的脚在那一瞬间离地,身体仿佛仅凭着那把插在体内的刀悬在地面上方。
蓝傲文凶狠地拔出小刀,喷薄的血液溅了他一头一身。
银发青年失去支力,颓然跌在地上,蓝傲文如踢垃圾一般将瘫软在地的银发青年一脚踢到树下,对方的身体如一只破了口的沉重布袋,狠狠撞在树干上,红色的血液像沙子一样不断从破裂处流泻出来。
已毫无反击之力的银发青年用濒死的目光看着朝他走来的蓝傲文,那是个有着蜜色卷发,美得令人砰然心动的青年,但他眼睛里此刻燃烧的杀意仿佛快要将他俊美的脸烧穿成黑色的骷髅。
蓝傲文将人提起来,抵在树干上,顷刻间血哗啦啦地流淌,像沙子一样淹没了他的短靴。
“他怎么可能死在你手里?就凭你,你甚至不是我的对手!!”
银发青年咯咯笑着,他的身体不支地往下滑,蓝傲文两手钳住他的头将人粗暴地提起来,银发青年用最后一丝力气凑近这张美丽的脸,嗤笑声嘶哑黯然:“真强啊……那个时候……如果你在他身边,他可能不会死……”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到了蓝傲文双手灼热的颤抖,而后耳朵里喀的一响,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蓝傲文松开手,银发青年双耳流着血滑倒在地上,蓝傲文掏出沙漠之鹰。
。
孟安儒听见林子深处传来连续不断的枪声,一开始以为蓝傲文遇到了丧尸或者变异者,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这枪声一下接着一下,又冷酷又密集,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他和蓝尚武在天坑边枯坐着,突发情况太多,很多事情无从下手,必须从长计议,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日薄西山时,孟安儒终于望见姗姗回迟的蓝傲文。
蓝傲文还穿着那件黑色雨衣,但是经过他身边时他闻到蓝傲文身上浓得发臭的血腥味,不安地朝蓝傲文的黑色雨衣下瞥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还在滴滴答答淌血的机车夹克,蓝傲文扫了他一眼,孟安儒识时务地捂上了口鼻。
蓝傲文回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蹲在地上往背包里收拾了一些东西,孟安儒注意到他往背包里装的多是急救品,止痛药,消炎药,止血绷带,然后是两大瓶水和手电,他正纳闷着,蓝傲文站起来,提了提那包东西,好像是觉得太轻,冷冽的目光朝他和蓝尚武射来。
两分钟后,孟安儒和蓝尚武都上缴了自己的物资,包括各种药品,食物,绷带,还有手电,孟安儒见蓝傲文将背包背在背上,又将登山绳固定在腰上,这下不用问也知道他打算干嘛了。
“你真要下去?”孟安儒不安地道,“太深了……苏泽掉下去根本不可能生还……”他虽然不喜欢蓝傲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下去送死。
蓝傲文只对蓝尚武道:“过来帮我,我没用过这种登山绳。”
蓝尚武原地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帮着蓝傲文打好安全结,将安全绳的扣环钉进岩石里。
蓝傲文拉了拉绳子,确定已经牢固,背身岔开两腿准备往天坑下下降。
蓝尚武实在忍不住了:“这绳子的长度不够。”
“不够再说。”蓝傲文头也不抬,专心一意往黑暗的无底洞下下滑。
不够再说?不够怎么再说?孟安儒气红了眼圈,苏泽也不会希望你下去找他的尸骨好吗?!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朝蓝傲文大喊道:“你不杀楼战了吗?!”
蓝傲文的动作果然停下了,孟安儒站在天坑边,看着蓝傲文单薄的身影孤零零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上方,真心希望他能停下来。去吧,去杀楼战吧,去抢抗体……
“找到他再说。”
蓝傲文留下这句话,很快消失在天坑的阴影中。
孟安儒彻底无言了。
58第五十八章
雷哲和图南夏亚一块被关押在灯族人的牢房里,说是牢房,其实也就是一间普通的瓦房改造过来的,附近还有好几间这样的牢房,蓝傲文车队里其它的幸存者也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里,雷哲观察了一下,似乎是每三个人一间。牢房虽然简陋,但灯族人对他们这些储备粮的看守很严密,想要上房揭瓦逃出去并非易事。
要想活着从灯族人的地盘走出去,似乎只有一条路子。
他们被俘虏来的第二天下午,牢门忽然开了,端着枪的两名灯族人不客气地示意他们出去,雷哲和图南面面相觑,十分警惕地跟随领路人走出牢房。
雷哲估摸着大概是要带他们去屠宰场了,心里急迫地计划着是不是要最后放手一搏,然而同时被带出来的还有另几间牢房的小伙伴,把所有储备粮都拉出来,总不会是要搞满汉全席。
一行人最终被领到灯族人村落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已经摆起一座擂台,他们抵达时,擂台下方已围满兴奋的灯族人,一名车队的成员被一头雾水地推上擂台,旁边冷冷地递来一把刀,车队成员接过刀不明所以,这时擂台对面一排灯族战士中,有一名手持弯刀的男子起身,他喝下一碗酒,赤膊跨上擂台。
是的,这就是想要活着从灯族人的地盘走出去,唯一的法子。灯族人崇尚力量,欣赏强者,按照他们的传统,被俘虏来的猎物每个人都将获得一次挑战的机会,只要能打败灯族人的对手,赢下擂台,即可活着离开,绝无人敢拦。
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是灯族人是何等的强壮,而这些关在牢房里吃不饱睡不暖的人质又怎么可能是灯族人的对手。
第一场擂台只打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大腿和胳膊上被划出道道血痕的车队成员最后是被抬下擂台的。
雷哲的心情难以平静,车队遇袭来的几次交锋中他见识过灯族人的实力,但是这场擂台上这些灯族战士看起来似乎比他见识过的还要强大,蓝傲文的手下绝非泛泛之辈,在灯族人全力的一击下,竟然连爬都爬不起来。
如果我全力应战,我能有胜算吗?他难以不这么问自己,还有图南和夏亚,他们要怎么办?
然而擂台只打了三场就结束了,其余的人又被带回了牢房,各自沉浸在震惊不安的情绪中。
这样的擂台每天都会比三场,算是民风“淳朴”的灯族人难得的消遣节目。今日的三场擂台里,人质一方当然无一胜出,不单如此,人质一方不是被揍成重伤就是深度昏厥。这条能活着从灯族人的地盘走出去的唯一的路子,似乎从头到尾只是逗他们玩玩。
“先别想那些了,吃饭吧。”
图南的声音打断雷哲的思路,他从少年手中捧过饭碗,看着自个儿又挪回一旁,将饭碗搁在曲起的膝盖上,埋头大口刨饭的图南,却怎么也吃不下。
“你都不担心吗?”他放下饭碗,看着只有一只手的少年,沉声问。
图南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饭粒,他侧头看了看自己断掉的手臂:“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一种恩赐了,”说着朝雷哲笑了笑,“老实说,听说有擂台赛我还蛮高兴的,至少雷哲哥你能活着出去。”
雷哲说不出话来,他想说我其实也没有把握,你把我看得太强了,却又不忍心这么说,因为从擂台赛现场回来后,图南看上去真的放松了不少,这小子是打心里觉得他能活下来,打心里觉得太好了。他端起饭碗,又扫了一眼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吃饭的夏亚,黑发少年低垂着眼睫,看不见眼睛里的动静。
图南只靠一只手,根本没有一丝胜算,而夏亚的枪法虽然很强,刀法却不是灯族人的对手。
那天晚上雷哲失眠了,一直清醒到第二天早上。当天下午下起了雨,但是擂台并没有推迟,他们还是被带到了擂台下,强行观摩了三场单方面凌虐的擂台赛。灯族人在豪雨中越战越勇,他们的气焰越高,留给对手心理上的恐惧便越甚。
晚上送饭来时,图南忽然叫住送饭的人,问道:“那个擂台赛,以前有人赢过吗?”
雷哲看向牢门外,他也实在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送饭的男人耸耸肩,只模棱两可地留下一句“也不是没有”便转身离开,图南又连忙叫住对方。
浅发少年指了指身后:“他还未成年,打擂台什么的他能不参加吗?”
雷哲也在想这个问题,反正最后都是一死,何苦死前还要去受这个罪。
送饭的男人从门栏后瞟了一眼浅发少年手指的方向,猫着背坐在牢房角落,一身黑色卫衣的少年像一只淋了雨的野猫,两只反光的眼睛阴森森地瞧着门外。
送饭的男人被瞧得有些不适,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图南:“我看他早熟得很!”
图南喊不回自顾自离开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夏亚,黑发少年闭着眼睛抱着手臂,耷拉着脑袋在睡觉,看起来孤零零冷兮兮的。图南不禁在心中愤愤地吐了一句:哪里早熟了?你们能有点爱心吗!
雷哲看着在夏亚旁边隔了一个肩膀的距离坐下的图南,心中突然有一丝酸涩,他很想让这两个少年活下来。
搁在脚边一口没吃的饭碗叮铃响了一声,雷哲下意识垂下视线,这下惊吓得猛地跳起来:“老鼠!!老鼠!!”
小老鼠一溜烟地从他碗后溜走了,雷哲炸着头皮目视老鼠钻进墙洞,直到那条肉色的长尾巴完全没入黑暗中才放下心来,然后转头对上目瞪口呆盯着他的图南……
夏亚却在这时从地上起身,走到老鼠洞前趴下身子。
雷哲心有余悸地盯着趴在老鼠洞口,正把爪子往里伸的夏亚,脑海里冒出了下一秒夏亚就从洞里拽出那只老鼠,然后仰着头张嘴咕隆一口把小老鼠吞下去的毛骨悚然的画面。
夏亚在洞里掏了一会儿,终于坐起身子,回头冲两人道:“有东西。”
少年将手中攥着的东西递给雷哲,雷哲狐疑地接过来,见那是一卷布条,被卷成很细很小的一绺。他小心翼翼一点点展开,布条藏在老鼠洞里应该有些年生了,他都担心动作稍微粗鲁一点布条会散架。
将布条完全展开后只见上面写满了细细的红色字迹,看上去……像是用牙签树枝之类的东西沾着血写的。
雷哲盯着这些字迹,慢慢怔住了。
图南见雷哲神情异样,也凑过来,顺着布条上的字仔细分辨着读下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难以置信。
这张布条不是灯族人留的。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我相信有一天会有人看到我的留言,如果你现在正在看着,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明天就是我的生死之战,灯族人很强,但也并非毫无胜算,我写下这些,是希望如果这是我的最后时刻,有人能为我见证,也希望找到这卷布条的有缘人,在看过我的提示后能比我有更大的机会逃出生天。
布条在这里断掉了,图南见雷哲不顾一切扑到老鼠洞前,疯狂地往里掏着,终于从里面找到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的几张碎屑,三个人围坐在角落,将这些布条拼在一起,终于见到了留言的全貌:
——灯族人在体能上优于普通人,除了常年狩猎格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在格斗前会饮用一种草药,这种药能刺激肾上腺素分泌,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在格斗时的亢奋状态是不正常的,但这种草药的药效持续时间很有限,根据个人情况不同,最长不会超过一小时,所以在这一小时内,你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躲避对方的攻击,保存体力等待药效过去。药效过去后,大量分泌肾上腺素会使得对方的身体因为透支而格外疲惫,这时便是你反击的机会。如果你的身体比我强健,格斗技术比我好,你生还的机会是很大的,而我还不确定自己的结局如何,因为还有两场格斗等着我。祝我好运,即便我未能生还,也祝你能有好运,有缘人。
图南惊喜不已,这条讯息也许正是他们的救命法宝,就算不能救下他们三人,至少也能让雷哲和夏亚多出不少胜算,他心中激动难抑,情不自禁道:“不知道这个人逃出去了没有……”
“……他逃出去了。”雷哲说。
图南和夏亚有些不解雷哲如此肯定的语气,雷哲蹲下捡起掉落在脚边最后一片布屑,那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时间和落款:
20xx…12…27
刃
图南看向夏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雷哲只是久久地蹲在地上,那张布条被他紧攥在手中,已被泪水打湿了。
这个曾经的狂军团首领沉默落泪的样子,像是一个比他和夏亚还小的孩子。
。
那天晚上待图南和夏亚都睡着后,雷哲又坐了起来,他睡不着,只要一想到刃曾经就在这里,也许就坐在他身边某处,借着月光在布条上写下那些话,他的心情就难以平静,总觉得在这间牢房里一定还有别的刃留给他的讯息。
那张布条就揣在他怀里,已经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终于在冷静下来后他发现了留言中一处奇怪的地方——刃说还有两场格斗等着他。
为什么是两场?赢下一场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吗?难道灯族人出尔反尔?不,思及此处他摇摇头,留言上说还有两场等着,意思是刃提前就知道自己还要打两场,难道说……想到什么,雷哲激动地站起来,借着惨淡地月光开始掏老鼠洞,发觉洞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又开始查看墙壁,不放过任何一处刃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
他在墙壁上不死心地一寸寸摸索着,突然在斑驳的墙身上触摸到一处凹陷的刻痕。
有字!
他连忙凑近墙壁,还是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他又蹲下来,好让月光越过头顶照在墙壁上,终于分辨出那四个快要被岁月淹没的细碎刻字——
田忌赛马。
……田忌赛马?
雷哲沿墙坐下,回想起这个典故,既激动又迷惑,激动是因为这正好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刃果然面临了和自己一样的困境——他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别人。这说明他先前的想法——由自己一人代替图南和夏亚连战三场——在很大程度上是行得通的。
迷惑是因为田忌赛马这个典故他固然懂得其中玄妙,可是现在他是一人敌三,对方上场的顺序,孰强孰弱,与他又有多大关系呢?更何况这些统统都是他无法控制的因素。
想不出头绪,他靠墙坐着,摸出怀里的钱夹打开来。看着照片上不苟言笑到有些阴郁的刃,烦乱的心境一下就平静下来。
多奇妙啊,我还能在这里找到你。
月光透过唯一一扇窗户照射进冰冷狭小的囚室,他仿佛能看见靠墙坐着的黑发青年,他在月光下和衣而眠,即便身陷囹圄也泰然自若、随遇而安的样子。
……对不起,曾经误会你是一把不带感情色彩的刀,但你根本不是,你一直是个温柔的人。不知道那个有幸被你救下来的人是谁,害我都有点嫉妒了……
如练的月色好像凝固了,雷哲感觉自己仿佛坐在静止的时间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然后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赫然坐直背。
天哪,他怎么这么笨?对方的上场顺序,孰强孰弱当然有关系!如果他必须连战三场,那么第一场要对付的人是强是弱简直太重要了!如果第一个对手就强得逆天,即便他能拼死获胜,恐怕后两场也已经没有体力应对了。只有当第一个上场的灯族战士实力较弱时,他才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体力,而最恶的一战必须留在最后才最是保险。
因为理想目标是三场连胜,但也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也许他即使在最佳状态下全力应战也依然胜不了那名最强的灯族战士,那么起码要保证赢下前两场,让图南和夏亚得救。
这就是刃的“田忌赛马”背后的秘密!
可是……花边青年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要怎么才能知道灯族战士的上场顺序,他甚至都无法确定他和图南夏亚三人之间的上场顺序,更别说要判断这些灯族战士们谁更强谁更弱了。
目前为止灯族人的擂台赛都是按牢房的顺序来安排的,他们三人所在的牢房在最偏角,他们将是在后天最后打擂台的三个人,但那天究竟是图南先上还是他先上抑或夏亚先上,这些都完全说不准。
如果他要代替夏亚图南打擂台,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他先替图南打……对!必须想办法让图南成为他们三人中最早上擂台的,料想灯族人也不会派最厉害的人和只有一只手的少年战斗,这个时候他再临时提出替图南代战,那么就能保证自己第一个对战的对手是三场中最弱的,他可以以一个不错的状态进入第二场!
可是他们三人到时的上场顺序也是随机的,而且即使运气那么好图南刚好排第一,夏亚排第二,这么连着三场打下来,他也一点不敢保证自己能三场连胜。
刃将一切推算到了极限,也只胜了两场,难道三场连胜是不可能的?
不,一定有办法!穿着一身脏兮兮花边衬衫的青年盘膝坐在地上,冷静地闭上眼,开始思索。
告诉我,刃,最后一次,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59第五十九章
图南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雷哲早就醒了,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听着,我有一个计划。”
那谈不上是个计划,因为雷哲只说明了计划中需要图南和夏亚配合的部分,却没有说明计划的详情和这么做的原因,夏亚听过以后并不买账,因为那意味着图南将要最先上场打擂台,黑发少年直直地问:“为什么?”
雷哲没有明说自己会一个人扛下三个人的擂台,只是问:“你们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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