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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怖-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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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签名是狗的话,我倒有个想法,”秦赐沉思着开口,“不管狗在什么地方,有一个方法可以把它引出来,就是……危险性太高。”
牧怿然似乎想到了他要说什么,脸色有些凝重。
“如果农场有养狗,那么这只狗起到的作用大概相当于牧羊犬或是猎犬,”秦赐说,“而一旦农场发现人类走失的话,很可能会放出狗来帮助搜寻,这样的话……”
“我们就不用主动去找狗,而是坐等狗来找我们就行。”朱浩文面无表情地接口,“但这么做很可能面临一个恶果,就是狗还没到,牛到了。”
这话说得几人身上齐齐一凛,沉默了片刻,秦赐才又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机会与危险并存。我甚至怀疑,想要离开这幅画,只有这一个办法,毕竟‘画’是不可能让我们轻松地离开的,这是一个必经的步骤,非生即死,很可能,如果我们被牛捉到,回去就直接被扔进屠宰室了。”
“这很自然,”朱浩文依旧毫无波动,“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押上相应份量的筹码。我同意这个方法。”
秦赐看了看牧怿然和卫东:“我也同意。”
卫东看着他们三个:“我要等柯儿回来。”
“上树去等,”牧怿然说,“他会回来的。”
按照柯寻的判断,那几位画外人姑娘,仍然会像上次他见到时那样,抱团躲在远离画内人的地方,所以用粗壮的树枝飞快地挖好沟之后,柯寻钻进了篱笆,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找了找。
那几位姑娘大概是幸运的。
柯寻就在附近的草丘后面找到了她们,正蹲在那儿抱团低泣。
柯寻把怀里抱着的一大团树叶丢给她们:“围好了就赶紧跟我来。”
这树叶是他来时路上拣了编成的蔽体物,上大学军训的时候在野外一趴一天,头上还要戴个草或树叶编的草环做伪装,这一手就是那时候学的。
先给自己编了一个围在腰上,遮住隐私部位,又给那几位姑娘编了几个好方便行动。
姑娘们哆嗦着跟着他依次钻出了土沟,刚要往树林里跑,就听得农场里响起了一声尖锐悠长的哨响。
“被发现了!”一个姑娘惊惶失措地惊叫。
时间已到了中午,柯寻挖沟就花费了不少功夫,之前几个男人一起挖还用了半下午的时间,何况他只有一人,饶是用了树枝做工具,两只手上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磨破了几个血泡。
“上树!”柯寻当机立断。
可女人们哪里会上树,这树又比现实世界中的要高大粗壮得多,几个姑娘在树根处爬了半天也没能爬上去半米。
“怎么办——怎么办——”几个人崩溃大哭,软成一团泥。
第77章 动物世界15┃仅以此画,献给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哭有屁用!”柯寻也很崩溃,大喝一声上前拎人,可女人们腿已经吓软了,被他拎着三步一磕五步一瘫,半天功夫也没能跑出多远。
“我的妈——”柯寻揪头发,“我弯了是对的,弯了是对的——姐妹们,不跑就是个死,别哭了,跑起来,跑起来就能活,签名就在前面,我都看见了,赶紧跑,跑到前面就能活。”
这话给了姑娘们希望,挣扎着跌撞着,跟在他身后拼命向前跑。
然而一阵巨蹄踏地的声音却从后方滚滚而来,这其中夹杂着一两声狗吠。
“听着!如果狗追上来,你们不要躲,直接扑上去!”柯寻大声嘱咐几人,“狗就是签名,扑上去就能离开画,听到没有?”
没人顾得上答他,几个姑娘跑得气喘吁吁。
蹄声和犬吠声越来越近,柯寻不能确定先到的会是牛还是狗,是狗则生,是牛则死,他不敢拿这几个姑娘的性命去赌。
可惜的是这几人实在没法爬树,否则来者是狗是牛一眼分明。
这么想着,柯寻转而往树上爬:“你们继续跑,听我的信儿,如果先来的是狗就别跑了,是牛就继续跑!”
柯寻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树的高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一条金色的短毛大狗正冲在几头巨牛的前方向着这边冲来!
“别跑了!——狗来了!签名来了!别跑了!”柯寻冲着跑到前面去的几个姑娘大叫。
可,不知是慌吓到根本没有听见,还是不肯信任柯寻说狗就是签名的话,几个姑娘仍旧拼命地向前跑着,并且被茂密的树木阻挡分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落荒而逃。
柯寻直看得咬牙摇头叹气。
没有办法,这几个姑娘都是第一次进画的新人,如果是老成员,此刻一定会听他的话停住脚。
可惜她们不是,她们不能相信这匪夷所思的想法、过程和结果,就是换作毕敬董栋,也同样不一定会听信他的话。
毕竟,那狗叫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凶了,像是要把被它追上的人直接撕咬成碎片一样。
这是障眼法,是混淆画外人视听和判断的诡计罢了。
柯寻无奈,望着几个姑娘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而后盯住已经跑近的那条金色大狗。
这是一条拉布拉多犬,据说是对人类的忠诚度排在最高位的犬种。
柯寻想,也许画者Lex所养的,就是一条拉布拉多。
大狗已经近在咫尺,柯寻做好了准备,就在大狗掠过树下的一瞬,他从树上跳扑下来,正骑上了大狗的后背。
大狗驮着他向前冲去,像是一条有着救世之能的神犬,驮着深陷悲苦惨痛的人类,向着森林中亮起的一片耀眼金光冲去。
在通往金光的途中,柯寻似乎看到一些零散的画面从两侧飞快地掠过。
那是一组组触目惊心的场景,有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狗,有被毒得口吐白沫的狗,有被人为割断了尾巴、四肢和戳瞎了眼睛的狗,有浑身被烟头烫出无数疤痕的狗,有才刚出生不久就被活活摔死、掐死、淹死、开膛破肚甚至扒了皮的狗。
还有一次次被主人虐打抛弃,却一次次不离不弃地回到主人门前,默默守候的狗。
金光的最深处,一个雕满卡通狗头的画框浮现,柯寻被身下的拉布拉多带着一头冲了进去:“——卧槽!等——牧怿——”
连滚带爬地摔在展厅的地板上,柯寻什么也顾不上,跳起来扑向墙上的画,然而此刻的画就仅仅只是一幅画,安静冷酷地挂在那儿,向他展示着上面光怪陆离的画面。
柯寻看到了画面远端的那只猫,穿着古怪可笑的OL装,猫脚上还有一双鲜红的高跟鞋。
只不过其中一只高跟鞋的尖尖鞋跟,正狠狠地戳进一名瘦弱人类的口腔,并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骨,带着鲜血地喷涌出来。
这名人类的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完好的皮肤,除了烟头烫伤外,还有开水浇过,和活活揪下表皮的痕迹。
人类十指的指甲已被拔除,指尖血肉模糊,但最不忍卒睹的是他的下体,已遭阉割,却未经医学手段处理,血流如柱。
柯寻看向这个人类的面孔,却见是毕敬。
他被那头母牛挑走,不知中间倒了几手,落在了这只猫——或者说是一个光鲜亮丽优雅体面的白领手里。
柯寻不想再看,可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在这幅画上继续寻找,他不是想要寻找牧怿然卫东几人的身影,他更希望这幅画上不要再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但很遗憾,他看到了那四位姑娘的脸,有一位大着肚子,被做成了亲子丼烧烤,有一位被放在特制的桌子中央,只将头颅卡在桌面上,头盖骨掀开,露出鲜红的人脑,一锅热油正浇在里面,令她表情痛苦扭曲至极,显然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死亡。
这似乎是传说中,活吃猴脑的做法。
柯寻偏开头,大口喘气。
他没心情去想那姑娘为什么一下子就大了肚子,也不想再去细看剩下的两个姑娘被“画”成了什么样子,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再检查画的其他部分,以确认牧怿然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柯寻想起了那部著名漫画里的《黑之章》,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处于黑化边缘的仙水忍,不想当人,只想成魔。
就在这心神恍惚的当口,一股劲力突从画面上撞击而来,柯寻被撞得向后仰倒并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觉身上接二连三地压上来一串重物。
“卧槽……这叠罗汉叠得太粗暴……”柯寻痛苦地躺在最下面呻吟,“都特么给我起……都趴着吧,挺好的。”
看着面对面被压在怀里的牧怿然,柯寻觉得成个屁的魔,还是当人好。
因为人间,有牧怿然。
离开展厅前,众人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幅激烈又极端的《动物世界》。
那条金色的拉布拉多犬,似乎与整幅画的画面格格不入。
它不属于巨牛豢养的狗,它的存在像是与牛、与人都十分平等并且和谐。
它游离于画面之外,又镶嵌于这个世界之中,它守候在森林的边缘,随时等待着帮助一切需要帮助和陷于困境的生灵。
它的叫声很凶恶,但它的眼睛很善良。
信任与善待它的,得到了救赎。误解或排斥它的,亲手将自己推离了它的帮助,在这幅画里断绝了自己的生路。
画作下方的注释牌上,写着画者的自我简介:
Lex,一名激烈并且极端的养狗人。
仅以此画,献给我忠诚的好友,Bobbie。
“Bobbie是他养的狗,被人偷走两个月后发现惨死在垃圾桶边,死前曾遭受过残忍的虐待。”牧怿然的语音消息响在“进画论”V信群里,“事实上Bobbie这个名字也是根据史上一条有名的狗而来。那条也叫做Bobbie的狗,曾和他的主人在外出远道时走失,经过了六个月的跋涉,这条狗走了四百万米的路,脚趾严重受伤,骨头也暴露在外,仍然锲而不舍地找回了他的主人,和他与主人的家。”
“也许Lex在自己的狗失踪后,也是这么日夜盼望着它能找回来,可惜,这里不是《动物世界》。”朱浩文平静冷淡的声音,为这幅画的历险做了结语。
柯寻有很多天没有在群中露面,也没有给任何群员打过电话,甚至没有出过门。
卫东找来的时候,他正窝在懒人沙发里,像条半死不活的大狗。
“你闭关参禅呢?”卫东上去踹他,“哥儿几个叫你出去撸串喝酒你也不去,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害老子还得过来跑一趟看看你是不是死家里了。”
柯寻在沙发里翻了个身,没精打采:“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儿抑郁了。”
“抑郁你大爷,”卫东骂,“全天下人都抑郁了你这丫也不会抑郁,少无病呻吟,赶紧滚起来跟老子出去浪。”
“狗都能得抑郁症,我怎么就不能得了。”柯寻闭着眼,仍旧半死不活。
卫东看着这人比柯基犬还要饱满圆弹的屁股一声冷笑:“那不如趁着剩下的这十来天的时间,咱们去S市找牧大佬玩儿啊?”
柯基犬屁股一扭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说走就走,你回家收拾东西,我买票。”
卫东:“……特么你抑郁症呢?”
“抑郁他大爷,”柯寻说,“老子这是参禅呢,懂个屁。”
卫东:“那麻烦你告诉我你参的是什么禅先。”
柯寻:“欢喜禅。”
卫东:“呵。”
然而两个人并没能去成S市,卫东还要上班——他们家只是最普通的家庭,他不上班的话,生活压力就要大上一些,何况进画这几次,也并不是回回都能赶上周末,有时候还得提前一天去当地找好宾馆下榻一晚,加起来他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只能利用平时的加班来挽回老板对他的解雇危机。
柯寻终于不再“抑郁”,去自己开的健身房转悠了两回,一个人压压马路,看了场电影,打了回桌球,逛了逛超市,买来各样的食材,然后就宅在了家里,自己做做饭,上上网,和“进画论”的群员们偶尔聊一聊天。
牧怿然很忙,十次在V信里勾搭他有九次都不在,剩下的一次还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柯寻。
柯基:【自拍。jpg】
柯基:怿然怿然你快看,连我睡觉时在脸上压出的印子都是爱你的形状。
Mooney:……
Mooney:这是什么。
柯基:枕头在我脸上留下的心形印迹。
Mooney:柯寻,我很忙,没有要事不要再骚扰我。
柯基: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Mooney:说。
柯基:牧怿然,和我谈恋爱吧。
Mooney:……
Mooney:【自拍。jpg】
柯基:这是什么?
Mooney:重拳打在沙袋上的印迹。
柯基:……
Mooney:不要再骚扰我。
柯基:好的。【否则还能怎么样。自己选的小祖宗,哭着也要宠完。jpg】
第78章 影01┃野兽派。
T大美术馆,是t市大学艺术学院成立的美术馆,占地面积虽然不大,却有着100多年的悠久历史。
美术馆全年开放,几乎大半年的展出是针对年轻作者的,尤其是到了毕业季,美术馆会陆续展出全国各大美术学院毕业生的作品。
美术馆负责人很会经营,这些毕业生作品在展出的同时还会标价出售,因为不是名家,所以价格并不高,常常有人看到中意的作品,就会直接买下来——大部分收益归作者,美术馆会从中提取相应费用。
这么一来,全国各地的多所美术学院的大学生及研究生,都很乐意将自己的作品送到T大美术馆展出,万一能幸运出售,自己也能获得一笔收益。
“这么一来,这个美术馆的作品就更不固定了,说不定上午还摆着的画下午就卖了,很快又会有新的作品补上。”秦赐此时正站在美术馆的落地窗前,望着大厅里造型前卫的各种展架及作品。
柯寻和卫东是在美术馆的自动贩售机前偶遇秦赐的,今天十分炎热,人们总忍不住想喝水。
经历了上一幅画后,大家就拒绝喝任何加工饮料了,此时三个人人手一瓶矿泉水。
“这些作品的流动性这么强,咱们也省得操心了,”柯寻喝了几口微凉的水,“以不变应万变吧。”
“你们是刚进馆吗?”秦赐问道。
卫东点点头:“我们是从T大找学生打听过来的,这个小美术馆的位置还挺隐蔽。”
秦赐打量着几个小展厅:“我已经在这里找了一圈了,却没有发现k展厅。”
柯寻卫东觉得奇怪,按说这个美术馆并不大,一个展厅还能藏到哪里去呢?
秦赐拿起手中的邀请函看了看:“是k展厅没错,但这个美术馆一共就十个展厅,按字母排下来,k展厅应该属于第11个展厅。”
展厅里来来往往的多数都是美院的学生,其中还有人穿着美术馆标志的T恤衫,应该是在这里帮忙的志愿者。
几人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就有一个梳着马尾辫儿的志愿者女孩子走过来,热情地笑道:“几位是来看展览的吧?今天的作品很丰富,集合了四所大学的优秀作品!几位如果想更深入地了解这些作品,我可以为大家进行简单的讲解。”
“非常感谢。我们是想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k展厅?”秦赐问道。
“看来几位对今天的展览很熟悉,k展厅是我们临时加增的一个展厅,因为这两天的展品实在太多了~”女孩子耸了耸肩膀,很可爱地笑了,“各位随我来吧。”
没想到一个展厅还设立得这么复杂,也不知道这出游戏的幕后推手是怎样提前获取这些展品信息的。
大家也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女孩子来到了美术馆的后院,绕过了供宾客们休憩的石桌石椅,就来到了一所造型古旧的建筑门前。
女孩子笑道:“这里本来是供宾客们休息的,因为作品太多,昨天就临时改成展厅了。”
女孩子说着就要引领大家进去,三个人不约而同摆了摆手:“那个……不用领着了,我们自己去吧。”
女孩子仍然十分热情:“k展厅的作品非常与众不同,如果按派系划分,这个展厅的作品是向野兽派致敬的,甚至可以说是野兽派复兴之作。”
野兽派——估计下一幅画应该会很给力的。
三人并不想把这个无辜的女孩子拖进画去,柯寻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非常感谢这位姑娘给我们带路,但我们还是想先去趟卫生间。”
女孩子露出了理解的笑容:“各位请便,真心希望各位能够喜欢今天的展览。”
卫东又加上一句:“我觉得前厅可能更需要您,毕竟前头的客人多。”
“好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前厅找我,我叫叶宁晨一。”女孩子指了指自己T恤上的姓名牌,就笑着先离开了。
望着女孩子远去的背影,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这也算是解救了一条无辜的生命吧。
这间临时的k展厅门前竖立着一个展牌——野兽派复兴之作:绘画不是说明书,而是我们的感情。
“这的确是野兽派的主观论调。”卫东突然说了一句。
“你一小美工什么时候成职业选手了。”柯寻说。
卫东摊了摊手:“久病成医。”
身为医生的秦赐淡淡一笑,推开了展厅门。
里面的光线适宜,明暗度非常适合静下心来赏画。
展厅里空无一人,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人们很少经过后院,还是因为上一批客人已经被某幅画吸收了……
趁着房间还没有变暗,三个人抓紧时间看展厅里的画,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画的内容和标签都记清楚,以及对理解画作多少有些帮助的作者简介。
“上哪儿打开水啊?”展厅的门突然被打开,莽莽撞撞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
三个人显然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约而同愣愣盯着这个来客。
中年妇女身后的展厅门关上了,她打量着整个房间,拎着手里半空的水瓶子:“这地方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连开水都没有啊?人家博物馆和图书馆不都有免费开水吗?!这些人可真会弄钱,摆了好多饮料贩售机骗人的钱……”
中年妇女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展厅就突然漆黑一片,妇女暴怒:“这怎么还带停电的啊?!有人管没人管啊!这要是摔一跤找谁说理去!”
那一束熟悉的白光亮起来的时候,中年妇女还在喋喋不休:“这怎么回事儿?这是应急灯吗?展厅门在哪儿呢……”
柯寻清清楚楚看到了画作一旁的标签——《影》,作者容让,1993年出生,祖籍湖南桐州……
而画面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到处分布着抽象的线条,以黑色为主,搭配着蓝色,黄色,红色,紫色……这些颜色有着同样的浓度和深浅,以一幅绝对平面的推进将所有人纳入其中……
新世界明亮得有些刺眼,柯寻再次体会到了之前入画的那种“二维化不适感”——就像在迅速下降的电梯里,或是刚刚起飞的飞机上,内心往往会产生一种失重感——放在画里,这种失重感不是单纯的向上或向下,而是向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眼前的独特建筑就像是用无数彩色光点组成的,浓墨重彩的果树生长在耀眼的河边,河面波光粼粼,绵延至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咱们这个世界是立体的吗?”柯寻揉了揉太阳穴,通过深呼吸调整这种不适感。
卫东看了看自己还算立体的手:“是立体的吧,就是颜色过于鲜艳,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里的阳光有些像尼斯,”秦赐看了看表情茫然的柯寻卫东,解释道,“尼斯是位于法国东南部的城市,野兽派代表马蒂斯的故居就在那里,现在那里还有著名的马蒂斯博物馆。——我前两年去那边旅游过。”
“说不定这幅画就是在向马蒂斯致敬。”柯寻努力适应了眼前的场景,由于整幅画充满艺术感,在这个小世界之外的地方,竟是雪白虚空中几个彩色的光点,向人昭示着,那里属于无人之境。
“到底去哪儿打开水啊?”中年妇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柯寻和卫东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秦医生,秦医生回头冲中年妇女说:“先去前面吧,等人齐了再向大家解释。”
“不是……我也不懂你们这些现代行为艺术嘛的,你们是把展厅弄的挺漂亮的,也挺让人大吃一惊的……可我现在就想打开水!我进你们美术馆就是为了上厕所!顺便儿打开水!”中年妇女说着说着就不吱声了,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大水瓶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剔透明亮的欧式玻璃水罐,“这嘛玩意儿?齁沉的!”
柯寻三个人都不再说话,直接向眼前美丽的建筑走去,中年妇女傻了眼,只能提着沉重的古典水罐子跟着大家。
每个人都没有在意自己身上已经改变的衣着——不属于任何民族的布衣,以耀眼白色为底色,上面分布着各种形状的鲜艳图案。
河边的果树下,牧怿然和朱浩文已经等候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
女孩子轻轻啜泣着,被中年男子揽在怀里,时不时还会通过亲吻给对方安慰。——这居然是一对忘年恋的情侣。
牧怿然的衣服主要是白色,上面有很细的葡萄紫的花纹,穿在其身上很有几分贵族王子的气息。
柯寻第一次觉得欣赏一个人可以像欣赏一幅画,正想对这幅画多看两眼,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叶宁晨一,你快点儿!”
叶宁晨一,正是刚才领着大家去找k展厅的志愿者女生,没想到其最终还是未能逃过宿命的安排,踏进了这个梦魇般不断轮回的残酷世界。
秦赐点了点眼下的人数,又看了看向这边走来的几个年轻人:“人到齐了。”
远处走来的是五个大学生模样的人,三个男生两个女生,走在最后面的正是梳着马尾辫的叶宁晨一,但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热情的招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懵懂。
秦赐已经成了公认的入画解说员,眼下就轻车熟路地将画中规则给大家讲清楚了。
初来乍到者自然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慌,唯有那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还比较镇定,中年妇女更多的则是一种怨天尤人的暴躁:“这寸劲儿,这倒霉催的!”
中年男人揽着自己哭泣的小女友,眼睛看了看牧怿然等五个人:“你们几个都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
秦赐点点头,替代同伴们表示默认。
“那后面的路还得拜托几位了,”男人很习惯的想要从上衣兜掏名片,却发现衣服早已变成了没有口袋的复古风格,不觉哑然失笑,“在下石震东,不知各位怎么称呼。”
几人简单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有的人就只说了姓氏,比如牧怿然:“姓牧。”
其他几个大学生看了看石震东怀中的女生,有人还向其打了招呼,语气有些不善:“辛蓓蓓,我们都是为了找你才去k展厅的,你没跟大家打招呼,就跑去约会了?”
辛蓓蓓显然听不进这些话,只顾着在那里哭。
第79章 影02┃高色彩饱和。
几个大学生里,有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生略微年长些,此时作为代表向大家介绍:“我叫张天玮,是美院研一的学生,我们几个都是这次展会的志愿者,贺宇和苗子沛都是美院大三的,米薇和辛蓓蓓大二,叶宁晨一最小,是大一的小学妹。”
到底是学美术的大学生,而且还是素质比较高的志愿者,几个似乎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叶宁晨一向柯寻几个人点点头:“咱们又见面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为什么当初要支开我了。”
一旦面对女生,卫东就相对会主动一些:“咱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找钤印和签名,你当初还要帮我们讲解k展厅的那些画呢,你们应该对这些画作都很了解吧。”
叶宁晨一看了看眼前不似人间的美景:“刚才只顾着惊慌了,也没看清是哪幅画,不过就我的经验来看,咱们要找的应该是一个签名——今天展出的都是油画,应该不会用到钤印。”
“这幅作品的名字是《影》,作者的名字叫容让。”柯寻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几个大学生彼此看了看,又互相点了点头,张天玮作为代表率先说:“容让是野兽派系的拥趸,作为研究生刚毕业的年轻画家,在圈子里也有了些名气,这次的画展有他五幅作品,每一幅都标价5万元以上,尤其是这一幅《影》,标价是12万元,算是整场比较高的售价了。”
几个人边说边向前面的建筑走去,朱浩文揣起了手机,问张天玮:“这幅画是想表达什么?”
柯寻看了看突然开口的朱浩文,经常会觉得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人会突然冒出来。
张天玮却像是被问住了,放眼打量着这个奇妙的画中世界:“我想,那些色彩所要表达的就是这个。”
“哪个?”好几个人一起问,其中还夹裹着中年妇女的声音。
“自由自在的色彩,那些富有生命的彩色光斑和圆点,可以构成世间万物!”张天玮的声音有些激动,“这绝对是一次伟大的致敬!”
站在其身边的那个瘦而精干的长发男生仔细揣摩着这些话,表情也有几分兴奋:“这大概就是马蒂斯口中最透明最细腻的阳光,这些自由自在的色彩是承载着马蒂斯灵魂的!它们可以去组成《奢华、宁静、愉悦》,也可以跑过来组成眼下的这一幅《影》!”
众人望着这两个激动的年轻学生,只有另外几个美院的学生比较赞同地点了点头,其他人则表情各异,中年妇女郭丽霞直接来了一句:“可不能让孩子学画画儿,学着学着就学疯了。”
牧怿然并没有仔细听那几人的话,而是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建筑上,经过几人的慢慢走近,这座建筑的宏大也渐渐显露出来。
“这是一座城堡吧?”辛蓓蓓停止了啜泣,惊讶地望着眼前这座色彩舒服的梦幻城堡。
随着视觉的拉近,这座建筑并不似刚才那样艳丽,而是渐渐呈现出令人舒服的色调:玫瑰灰,墨蓝,松绿,芥末黄……
柯寻已经站在了牧怿然的身边:“无论这里是不是一座城堡,总之房间很多,上下左右大概分布着近百间房,死亡条件或许跟这些有关。”
无论处于怎样的环境,无论这些环境充满了多大的迷惑性,大家身在其中的首要任务永远不会变——分析死亡是画中的永恒主题。
“或许这里会是个迷宫。”牧怿然的眼睛望着城堡前面那一片花园,里面恰好有小小一隅被绿色植物围成的迷宫,旁边的圆形池塘突然喷出高高的喷泉,水点像碎钻般溅了大家一身。
大家都被这喷泉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之后,几个女孩子都有些激动,辛蓓蓓还对身边的米薇说:“这是不是个许愿池啊?”
米薇却摇了摇头:“最好别对这不知名的东西许愿,说不定对方会让你用性命或灵魂来交换。”
辛蓓蓓感觉米薇在故意吓唬自己,但却还是不争气的害怕起来,主动远离了那个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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