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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与半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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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乐望着南英的眼睛,语气里透出一丝少有的迷惘,“我真的能行吗?”
  骄傲的少年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也不知是好是坏。南英见惯了商四的无所不能,倒不知该怎么去评价桓乐,想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行,所以,你不如做一个英雄吧。”
  “英雄?”桓乐微怔。
  “对啊。”南英微微歪头笑着,纯净的眼睛里倒映着桓乐困惑的表情,“他不是希望有人去救他吗,那你就去救啊。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不管最后成不成功,你都是他的英雄。”
  这一番话,把桓乐给说愣了。直到南英挎着药箱离开,他都还陷在“做一个英雄”的遐想里,不可自拔。
  避世而居的医道圣手,在见惯了生离死别、世事动荡之后依旧能有这样纯真而烂漫的英雄情结,这让人有点诧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桓乐见过南英身边的人看他的眼神,就连乔枫眠对他都是尊敬爱护的,可见他真的被保护得很好。
  但这对岑深有用吗?
  岑深心目中的英雄又是什么样的呢?会是他这样的吗?
  “少侠,齐天大圣了解一下?”阿贵突然提议,他不知什么时候就爬到了床上,窝在被子上看着桓乐。
  “齐天大圣?”桓乐还是知道孙悟空的,因为他来到现代之后真的看了很多的影视剧,不过他对一件事真的很介怀,“为什么齐天大圣是一只猴子?狗不好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你好烦哦,我只是让你去看电影。”阿贵翻了一个白眼。
  可桓乐不确定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看得进去电影,便问:“电影讲什么?”
  阿贵仔细回忆着,说:“反正就很红的电影,里头有一句很红的台词,说什么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之类的。”
  “七彩祥云???”
  “你不会吗?”
  我他妈只是条狗!
  桓乐觉得阿贵在给他添乱,气得要把它丢出去。阿贵好说歹说才保住了自己的娇躯,继续说道:“反正你就按照南英说得做就是了,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真的吗?”桓乐狐疑。骄傲的少年现在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你看过他手机屏保吗?”阿贵问。
  桓乐摇摇头,阿贵就让他把岑深的手机拿过来。手机有指纹锁,桓乐打不开,但当屏幕亮起时,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屏保,而后怔住。
  那是他的照片,拍摄于他在花店打工时期——在一片明媚的阳光里,他抱着一大束白色和粉色的雏菊,笑得灿烂。
  熟悉的画面,带着回忆席卷而来。当时他刚发现自己对岑深的心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岑深,以至于在路边抱着花揽生意的时候,就想要拍张照片给岑深看。
  他习惯于把一切美好的东西与喜欢的人分享,于是在拿到第一笔工资后,又迫不及待地买了束象征爱情的玫瑰,拿回去送给岑深。
  岑深抱着玫瑰坐在夕阳里的画面过分美丽,于是他偷偷地拍下了一张照片,现在那张照片就是他自己的手机屏保。
  “其实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喜欢你。”阿贵语气悠悠的继续说着,像个苦口婆心的长辈,唠唠叨叨。
  “以前他其实没那么在意自己的病,会病变也是早就知道的事。但他就是……你知道的,在喜欢的人面前变成那样,大概会有点可怕吧。所以他上次把自己藏了起来,你还记得吗?他藏在卧室的那个小储物间里,他就是不希望你看到,小深深还是有点臭屁的。”
  “有一天晚上,我睡着睡着醒了过来,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工作台前面,手里拿着小绣球的核。我看到他想把核毁掉来着,后来又没舍得下手。”
  “我还经常看到他在看你,他看你的时候眼神温和多了,我就从来没被这样看过,他看我都跟下刀子雨似的。”
  “所以你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自信一点,少侠。不然他醒来之后说不定就不喜欢你了,你哪儿哭去啊?”
  阿贵一番话,又把桓乐说得眼眶泛红。阿贵啧了一声,没再说话,深藏功与名。
  桓乐吸了吸鼻子,手里紧紧攥着岑深的手机,既像喝了几大碗美酒那般熨帖,又心疼得厉害。
  他想给岑深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怕碰着他的刺弄疼他。几番纠结之下,他拿出手机来对着岑深的屏保拍了张照——证据留存,这样就不怕岑深醒来之后不认账了。
  他相信阿岑一定会醒过来的。
  因为能让阿岑喜欢的桓乐,一定可以做一个大英雄。南英说得对,不能退缩、不能恐惧,要记得自己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如果这件武器真实存在,那一定就是一颗勇往无前的心。
  与此同时,岑深还陷在民国的南京,陪着柳七和吴崇庵走过栽满梧桐树的大道。
  1928年的南京,又是一个离别的时刻。
  柳七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而刚刚成年的吴崇庵即将回到上海继承祖宅。他问柳七要不要一起去上海,但这一次,换柳七拒绝了他。
  “不要说你认识我,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曾教过你关于匠师的东西。”
  吴崇庵其实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从小到大,柳七都不乐意他们的关系为外人知晓,甚至从来都拒绝成为他的师父。长大后他逐渐在别的口中听到大家对柳七的评判,这才恍然大悟。
  可他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解释呢?你没有真的拿法器去害过人,不是吗?坏的不是刀,也不是刀匠,是拿刀的人。”
  “我不在意。”可柳七从来都只有这句话。
  他确实从没有甄别过法器的买主是善是恶,所以对于他人的诘责,他从不去反驳。但在这漫长的一生中,吴崇庵大抵是第一个这么真心实意为他考虑的人。
  他长得跟夫子一点都不像,但大抵是同一个灵魂的缘故,他们的眼神几乎如出一辙。同样的干净、固执。
  “大家排斥你,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了解你、争取你,是觉得你不遵守他们的规则,而不仅仅是因为道德上的批判。可匠师协会需要你的加入,每一个动荡的大时代,都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传承者去支撑未来,你可以,对吗?”
  生在盛唐的夫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慷慨激昂的热血青年。他与这时代里的千千万万人一样,肩负着天然的使命和责任。
  柳七没有回答他,他不会因为吴崇庵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对于他来说,寻找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吴崇庵也不是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他依旧在为了匠师协会的明天而努力。
  柳七时常会收到他从上海来的信,有时会与他探讨一些匠师的技艺,有时也会与他畅想未来。
  譬如他在上海时经常接触一些西洋科技,他很乐于将之融入到法器之中,并真诚询问柳七的意见。
  譬如他觉得柳七要寻找的答案,可能不存在于这短短的百年光景里。时代在不断的往前走,如今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代表以后解决不了。只要匠师协会一直存在,匠师们一代又一代的将这些技艺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总有一天,一切都不是问题。
  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吴崇庵,总有一百零八种不同的劝柳七加入匠师协会的方法。
  1930年的新年,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在家里给柳七打了一通电话,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我可以自己做匠师协会的会长,旧的规则已经腐朽了,新时代需要一个新面貌。如此一来,你就不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柳七沉默了许久,望着窗外的月亮,说:“我并没有左右为难。”
  吴崇庵只当自己没听到,柳七也没有再去纠正他。
  岑深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作为一个匠师,尽管知道匠师协会最终的结局,但亲眼看着它一步步走向灭亡,仍旧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1928年分别之后,柳七和吴崇庵再没有碰过面。柳七专注于寻找自己的答案,而吴崇庵也一直在追寻自己的理想,双方都没有停下脚步的闲暇时间。
  岑深曾怀疑过,柳七到底有没有因为吴崇庵的话产生过动摇,是否曾对吴崇庵描绘过的未来有过一丝憧憬,这样的怀疑一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了1937年。
  南京爆炸案。
  随着时间的临近,岑深蓦地有些紧张。他好似已经忘了自己只是身陷于一段回忆之中,也忘了西子胡同里的一切,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封来自于吴崇庵的信,说他来了南京,约柳七见面。
  那信上确确实实是吴崇庵的笔迹,会面的地点也是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除了吴崇庵,也基本没人知道柳七的地址,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知道结局的岑深明白这一定是个阴谋,可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
  外界传言中的柳七,是一个善恶不分、冷酷可怕,甚至是杀人如麻的狂徒。但这世上真正见过柳七,与他打过交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从未杀生,也没有人知道那个许多次出现在秘密研讨会上,总是戴着兜帽坐在角落里,却总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匠师就是柳七。他从不为自己辩驳,也没有人想要了解他,直至他被钉上罪恶的十字架。
  毫不设防的柳七一脚踏入了圈套之中,当众人对他宣读判词,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少震惊、受伤的表情。
  他只是问了一句:“吴崇庵在哪里?”
  对面回答:“你这样的恶人,休要提他。他与你不同,终将会肩负起整个协会的未来。”
  “是吗。”柳七依旧没有对恶人这样的诋毁作出任何反驳,他看着周围那一张张陌生的脸,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他思索一番,最终说:“你们也不配同他站在一起。”
  柳七的一句话,奠定了最终的结局。岑深看着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头皮发麻,直至一切结束都觉得心有余悸。
  他相信柳七没有怀疑吴崇庵,所以他杀了所有人,而吴崇庵将会得到一个崭新的匠师协会。只是这个匠师协会不可能再有柳七了,即使柳七曾动摇过,这丝动摇也会永远埋葬在这片爆炸声里。
  就像他扔掉了那张去往上海的车票一样。
  

第73章 困
  有好一段时间; 岑深都深陷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动弹不了; 也无法呼喊; 只有无边的孤寂像海浪一般拍打着他。
  在那孤寂中,还有一丝迷惘。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岑深逐渐麻木之时,眼前却好像混沌初开一般; 透出了亮光。他眨眨眼,恍如梦醒; 随着柳七的视线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来到了大唐。
  小绣球虽然能带着人穿越时空; 但它的落点不够精确; 所以这一次柳七降落在了长安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沿着山坡走下去,便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通往长安城,一条通往洛阳,还有一条则延伸向苍翠的远山。
  柳七拿着小绣球站在这三岔路口; 迟迟没有迈开步伐。
  该去哪儿呢?
  在这回忆里待久了,岑深似乎也开始读懂一些柳七的情绪。他下意识地站在柳七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该去哪儿呢?
  他看起来只是随机穿越到了这个时间点而已; 跟他们之前推测的不太一样。
  柳七也会迷茫,这跟他们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路边有块光滑的大石头; 柳七就在这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似乎还在回忆它们沾满鲜血的模样。
  这一坐; 就是一整天。
  岑深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不去找你的答案了吗?”
  在这条向前行走的路上,你从来没有为谁停留过,哪怕是夫子和吴崇庵。为什么现在又迷茫了?是因为答案太遥不可及吗?
  还是……忽然发现到头来,还是孤单一人。
  可柳七听不到岑深的话,自然也无法回答他,于是岑深只好继续安静的陪着。但谁知道柳七会在这里坐多久呢,他已经是个半神了,哪怕在这里坐上三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神和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述异记》里就曾有这样的典故,樵夫只是在山中偶然观了一局棋,人间便已过百年,再下山时,故人一个都不在了。
  这样的认知忽然让岑深感到心焦。
  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得离开这儿。
  可他要去哪儿呢?
  要回去做什么呢?
  岑深又想不起来了,关于自己的记忆逐渐开始模糊,他想啊想,只能让自己头痛。
  于是坐在三岔路口的大石头上迷茫不前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看着日升月落、岁月枯荣。无数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却像看不到他们一样,抑或是将他们当成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目光没有丝毫的停驻。
  “你还不走吗?”岑深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开口询问了。
  时间的流逝让他感到惶恐,他不知道柳七还要坐多久,他在思考什么、又在等什么,但岑深知道自己不能等下去了。
  再这么等下去,他就会把“想要回去”的这个念头也给忘了。他会彻底变成这路边的一块石头,连自己的名字也丢掉。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已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他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悲伤。
  “你该走了。”岑深又一次催促他,“等待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不要像那个樵夫一样做一个烂柯人,时间是多么无情的东西,如果终有一天他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一切已物是人非,那他不如就像那腐烂的斧柄,烂在这山里。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去面对一切。
  那他又是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外面有谁在等着他吗?
  他不是……本来就是孤身一人么?
  岑深忽然又陷入一阵巨大的迷惘,以至于当柳七站起来的时候,他都没回过神来。他被迫的跟随着柳七的视线望出去,看到了一座青山。
  那座山看着有点眼熟,可此地的山本来就长得差不多。
  可柳七望着那座山,像是看到了什么故人一样,神色略有动容。他犹豫、迟疑着,过了好半晌,终于迈步向那座山走去。
  岑深只能看着,苍翠青山、林中小径勾不起他的一丝兴趣,他仿佛一个游魂,被动附着在柳七身上,且逐渐感到了一丝疲乏和困顿。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岑深真的累了,感觉快要撑不下去,可一股食物的香气忽然从远处飘来,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此时,柳七也停了下来,站在一棵大树后望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色衣衫,袖口卷起,正忙活着煮一碗鲜香的野生蘑菇汤。
  那是夫子。
  岑深认出了他,脑海中反复闪现“蘑菇汤”这样的字眼,终于在电光石火间,想起了一些事情——夫子不正是吃了毒蘑菇才死的么?
  难道就是今天?
  是了,夫子最终是被改过命的,是柳七救了他,那一定就是今天了。
  可柳七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夫子。这难道又是一次冥冥之中的注定吗,他离开了南京,可最终还是在这里碰见了他。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他真的逃不出去吗?
  如果他袖手旁观呢,结局又当如何?
  柳七不由抬头望向了天,岑深看着那晴朗的天空,也陷入了沉思。但他还记得已经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夫子,尽管知道夫子最终一定会被救,还是感到了一丝紧迫。
  那厢,蘑菇汤的香味越来越浓,夫子拿着个长柄木勺不断搅动着,单纯的因为这一锅汤而感到高兴。
  他是真的饿了,摸一摸肚子,是瘪的。
  “应该好了吧……”夫子一边嘟哝着一边咽了口唾沫,随即用木勺舀了一口汤,凑到唇边准备尝尝味道。
  岑深的心蓦地揪起。
  恰在此时,眼前风景骤变。柳七只一步便出现在夫子身边,一只手坚定的握住了夫子的手腕,道:“有毒,不能吃。”
  “啊?”夫子呆愣的回过头盯着柳七,又低头看看咕嘟咕嘟泛泡泡的汤,末了,没对不速之客表达什么惊讶,竟吐出一句:“毒死和饿死,不都是死么?这位兄台,我真的很饿。”
  柳七:“……”
  岑深觉得柳七可能下一秒就会甩开夫子的手,大步走人,但他最终还是没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从1937带来的巧克力。
  “这是何物?”夫子惊奇。
  “吃。”柳七只有冷冷的一个字。
  夫子真吃了,或许在他看来,肚子饿真的是件大事。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柳七抄着手,面色冷峻的坐在一边,而夫子愉快地吃着一块根本不可能在大唐出现的巧克力,旁边还有一个围观的岑深。
  这个画面也很诡异。
  接下去的发展就更让岑深感到惊讶了,就像踩中了西瓜皮,在光滑的地上自由驰骋——柳七竟然没有一丝隐瞒的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包括他们的初次相遇,还有吴崇庵的存在。
  夫子听得很认真,听完以后表情呆滞了许久,一时没回过神来。
  “抱歉。”柳七道。
  “为什么抱歉?”夫子又一愣,他疑惑地盯着柳七,怀疑此人是什么江湖骗子。但他又本能的觉得柳七应该没有骗他,因为柳七脸色太冷了,如果他靠这幅表情出去行骗,恐怕会被长安城里的贵人们打死。
  柳七继续道:“我先前问过你,你说不想改命。”
  夫子恍然,而后又乐了,“这倒是我会说的话,但你也无需感到抱歉。如果我真的中毒而死,现在却还活着,那当初那个死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同一个我了,你管他作甚?”
  闻言,柳七沉默许久,又问:“你信我?”
  夫子摊手:“这事儿挺有意思的。”
  不管信与不信,至少柳七没有伤害自己,至于旁的事,夫子并不在意。他随即又向柳七打听了许多关于那个“死去的他”的事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倒霉催的。”
  怎么能吃毒蘑菇把自己毒死呢?
  “咳。”夫子清了清嗓子,可能是这种死法太过尴尬,他决定起身告别:“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家住何处?今日你救我一命,在下感激不尽,若兄台不嫌弃,改日定登门致谢。”
  “柳七,家住南榴桥。”柳七言简意赅。
  夫子便不再多问,约定来日去寻他,便拎着篮子下山去。
  柳七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跟上去。但大约是半神的缘故,他能看得很远,那目光追随着夫子一路远去,直至看到他——又弯腰采蘑菇。
  这是一个对蘑菇有着异常执着的男子。
  上辈子可能是蘑菇精转世。
  岑深看着,一时无言。而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忽然破风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擦过夫子的头顶,寒光一闪,便破入前方的灌木之中。
  “吼!”痛吼声传来,夫子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灌木中应该潜伏着某种野兽,是有人及时出手救了他。他连忙四处张望,没找到人,声音却在自己头顶响起。
  “退后。”这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声音。
  夫子抬头,便瞧见一个腰悬宝刀的红衣少年。他正站在树干上弯弓搭箭,那挺拔的身姿、俊俏的眉眼,还有眸中的凌厉神光,让人不得不衷心赞叹一声“不愧是大唐好儿郎”。
  “你是……”
  夫子话音未落,少年又一箭射出。飞掠的箭矢如雷如电,破开林中斑驳的日光,于瞬息之间,穿破另一只猛兽的喉咙,将其一箭钉在树干之上。
  野兽挣扎间,箭矢的尾羽还在微微发颤。
  “成了。”少年却在这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那飞扬的神采,堪比日月。
  那是岑深心中的日月。
  他像是被那一支箭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可狂跳的心在催促他,催促他快往前去。心海开始剧烈地震荡,扼住他的呼吸、抓住他的心脏,一个名字被掩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终于要显露出他的真容。
  桓乐!
  那是桓乐!
  他想起来了!
  岑深牢牢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一瞬间,所有的困倦、疲累,和无端的迷惘,尽数消散。
  狂跳的心告诉他他还活着,他不是附着在柳七身上的一缕游魂,他是岑深。
  桓乐来接他了吗?
  他终于找到他了吗?
  岑深忍不住向桓乐伸出了手,拼命地挣脱出来,跑到他身边去,可脚却像生了根,怎么都无法动弹。
  柳七不动,他也不动。
  而他的少年,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第74章 赴死
  岑深很气; 一方面气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桓乐走远,却什么都做不了;另一方面又气桓乐撇下自己走掉; 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
  可他又明白桓乐根本看不见自己; 也还不认识自己,这不能怪他。自己如此气闷,倒有些无理取闹。
  可他就是气啊,满脑子都是刚才桓乐离去的背影; 挥之不去。
  柳七却像是因为与夫子的再次相逢而想开了,他回到了南榴桥; 租下一个带后院的铺面住下来,继续钻研小绣球的问题。
  没过几天; 铺子上新挂了一块牌匾——大唐匠师协会。
  他开始了对天道的试探。
  大唐匠师协会的真正创办时间是贞观二十三年; 而此时才是贞观十三年,柳七提前十年让它出现,便在某种程度上打乱了历史。而匠师协会真正坐落的地点也不是长安,而是洛阳。
  贞观二十三年,李世民驾崩; 武后迁都洛阳。
  除此之外,柳七又开启了一系列实验。宋梨便是其中之一。
  而这一切; 夫子都知道。
  柳七从未对夫子有所隐瞒,而夫子也从未对这惊世骇俗的一切表示过什么震惊错愕。在这条注定孤单的路上;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并敢于给出建议的人。
  “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你不能强买强卖啊。”因为这一句话; 大唐匠师协会的牌子挂了三个月,都没做成一笔生意。
  柳七差点破产。
  他开这铺子,就是为了做实验,但他并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徒,也无意因为小绣球的缘故,擅自改变他人的人生,所以夫子那么说了,他也应了,在挑选实验对象上面,很是小心谨慎。
  夫子就是一杆秤,他不阻止柳七,但却一直从旁看着,心里自有一番思量。
  或许是改了命的缘故,这一个夫子显得格外的洒脱、超然。他毫不避讳地跟柳七谈及自己死后的事情,也对吴崇庵生活的那个年代充满了好奇,种种因素混杂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夫子。
  这个夫子很不一般,譬如他会怂恿柳七跟他一起去喝花酒。
  这要放在从前,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喝花酒,并不一定是去寻欢作乐,但岑深对此依旧有些恼怒。因为夫子这个假正经,绝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学生桓乐,也不可能带着桓乐一起来,那岑深就更见不到他了。
  岑深有些想他。
  看着柳七和夫子优哉游哉喝酒的画面,就更觉心里堵得慌。
  他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桓乐呢?
  岑深每每尝试着从柳七身上挣脱开来,但都以失败告终。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念桓乐,久而久之竟然像害了相思病一样。
  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桓三公子的名头太盛。
  柳七住在南榴桥,而南榴桥的人们对桓乐都熟悉得很。岑深虽然见不到他人,却总能在街坊领居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也会听见那娇俏的少女对他的思慕。
  桓府离南榴桥并不远,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桓乐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桓三公子年岁也不小了,也不知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听说桓夫人上月办了赏花宴,怕是要开始给他相看了……”
  “三公子啊,那可真是个俊俏的人儿,比那新科的探花郎还要好看,哪个姑娘不喜欢他……”
  “上头不还有个二公子么?”
  “……”
  岑深觉得烦躁更甚以往。
  明明知道桓乐最终会来到他身边,可亲耳听到这些话,仍旧不是滋味。什么赏花宴什么姑娘,你们三公子就不喜欢姑娘。
  不,他真是不喜欢姑娘吗?
  他只是见自己长得好看罢了,一只妥妥的颜狗。
  长安的姑娘公子里未必没有比自己好看的,多看几年,说不定也能让他动了春心。到时候佳偶天成,岂止美过探花郎,怕是连状元都不及他美。
  没听坊间说么,哪家的姑娘与他青梅竹马,哪位公子又与他策马扬鞭,年少风流。
  岑深越是无法挣脱困境,就越是忍不住去想,时而觉得自己该勇敢去争取,时而又被眼前的黑暗笼罩,整个人愈发阴郁。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又见到了桓乐。
  那是在红衿院,夫子又一次拉着柳七喝花酒,没成想就撞见了自己的学生。
  夫子可不愿意跟桓乐在这里碰面,于是拉着柳七躲了起来。柳七黑着脸陪他躲在屏风后头,一阵香风拂过,红衣的俊俏儿郎被姑娘们簇拥着往二楼而去。
  岑深借柳七的眼睛看着,脸色跟柳七一样黑。
  看看,他多开心。
  身边一大群姑娘,燕瘦环肥,一口一个“三公子”,都嘴甜得很。
  “这小兔崽子。”夫子从屏风后头走出来,遥遥瞧着桓乐的背影,微笑着轻声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回头定要罚他作文章。”
  柳七冷冷的看着他,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柳兄你这就说得不对了,我来此处可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我只是来喝酒的。”
  “有区别么?”
  两人说着话,径自出了红衿院。
  岑深想见桓乐,几度想回头,却被柳七带着往前走。想要强行脱离,脑袋就开始痛,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
  叫着桓乐的名字,却无人听见。
  他又一次与桓乐失之交臂。
  但是很快,他又见到了桓乐。这次是桓乐主动上门,便是他曾说过的来匠师协会为娘亲买生辰礼物。
  柳七接待了他,但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鬼宴,只知道这是夫子的学生,不知道这就是夫子在鬼宴上救过的那个人,所以没有对他另眼相看。
  但夫子说过这个学生很有钱,于是柳七把琉璃塔卖了个高价。
  柳七其实不适合做买卖,因为他不会推销,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别人的砍价。但偏偏桓乐是个极其财大气粗、视金钱如粪土的,兜里一把金叶子,买东西从不看价钱。
  你说多少。
  我觉得ok。
  成交。
  顺利得柳七都觉得他是个好人。
  事后柳七向夫子提起此事,夫子沉吟片刻,说:“我正好看上一套笔墨。”
  于是柳七带着夫子去买买买,顺道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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