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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只鸡劫持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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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黎榷点点头,“不过你得保证不生气。”“生气?”池泽和听见了个笑话似的,“你竟然还担心这个?我怎么可能和你生气。”
“我今天看新闻。”黎榷慢悠悠开口,“发现临省有人被袭击了。约莫着是黎朔他们干的。”
池泽拧起了眉毛。
“之前我都没和你打招呼一个人去了,也是我不对。所以这次,就先来和你报备一声。”
“我想亲手解决黎朔,打算马上启程。你愿意…陪着我吗?”
☆、chapter44
黎榷不知道是池泽的面部肌肉表现力特别强,还是自己特别有发掘他表情含义的潜质。
他总觉得池泽现在这个佯装生气的表情里带着点淡淡的委屈。
“…嗯?”他停下了脚步,看着池泽的眼睛,神色非常认真地歪了歪头。
站在旁边的池泽保持着那个表情继续盯了他几秒,发现黎榷仍旧在看着他,长叹了口气,抬手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
“能不陪你去么。”听见里头的动静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池泽也不好跟黎榷在这儿多留,继而搭着黎榷的肩膀往里头走去,“老公为你出头,应该的应该的。”
黎榷闻言挑高了眉。
“来叫一声好听的?”池泽像是突然来了些恶趣味的灵感,贱兮兮地凑过去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来叫一声老公。”
“去你的。”黎榷笑着往外头避了避。
“来嘛。”池泽几乎真个人都快挂到了黎榷脖子上,压着他不让走,黎榷带着他的重量也走的歪歪扭扭的,两个人和连体似的在路上慢慢移动着,“就叫一声,轻轻的,轻轻的就好。”
“不。”黎榷丝毫不妥协,语气里带着笑摇头,“哪有叫这个的。”
黎榷此人,那简直就是正统的代表,老干部本部没错了。
在天上做凤君的时候冷静自持万神敬仰,到了人界也从未见他有过任何出格的行为甚至是话语。明明对家里几只小狐狸都挺温柔,但那些从来都敢骑在池泽头上的主儿却还是能在看见黎榷的瞬间一秒变乖巧。
但看着他这样严肃惯了,池泽也就更想见见他不同的样子。
失态的,醋的,在床上难以自持的难耐的狠厉的…
反正怎么样他都看不够。
“真不叫啊。”池泽遗憾的叹了口气,放开了黎榷的肩膀,耷拉着眼睛看着地上。
黎榷觉得下一秒他的嘴怕是就能挂油瓶了。
沉默地再走了两步,等已经到了入口处,池泽还是不甘心地停下了脚步,可怜巴巴地转过头:“不然我叫一个给你听吧。”
黎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摇摇头,抬手把池泽拉到了自己怀里抱着。
池泽听到他在自己耳边的轻轻叹气声。
池泽期待得心砰砰。
他就知道黎榷舍不得自己伤心。
“你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呢…黎榷无奈。
池泽双手揽着他的腰,带着他在原地宛如老年迪斯科般晃着:“就是想起来呀。爷我给你笑一个,你喊一声呗。”
说着,他就抬起头,呲牙咧嘴的,把最里头的臼齿都完完整整咧给了黎榷看。
黎榷看着他那一排大白牙,宠溺地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听好了,就这一次啊。”
“嗯嗯嗯嗯嗯嗯嗯。”池泽把头埋进黎榷的肩窝胡乱点头。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了黎榷的声音,温热的嘴唇拂过耳垂的时候感觉酥酥麻麻,和着带电的小火花一路传进自己的四肢百骸,最后站在天灵盖处和盛大的烟花般炸开。
黎榷有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脑内循环播放,冲撞至大脑的每一个角落,到最后破开耳膜在他的周身读都环绕着叫嚣。
黎榷叫他夫君呀。
夫君呐!
夫!君!
你们听过凤凰低吟叫夫君的声音么?
没有吧。
肯定没有吧哈哈哈哈哈!
你们一辈子都听不到的哈哈哈哈。
只有!我!听得到!
等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所有人一抬头,就见池泽和醉酒了似的,脸色酡红,脚步虚浮,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身后双手揣着口袋神色冷静的黎榷的一眼,生怕他走丢了似的。
“别管他,你们继续吃吧。”黎榷抬眼,见他们都举着筷子一脸懵逼不敢继续动嘴的样子,无奈笑了笑,抬手把池泽扯了回来。
“咋啦?”池泽完全没受外界影响,这会儿被黎榷扯住了才傻笑着转头,“不吃饭呀?”
旁边的阿大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转过了头去。
虽说他从小也并没有真的把池泽当做非常严格意义上的父亲来看待,平时日子里打打闹闹看玩笑什么的也并不在意,池泽反正总是没个正形的。
可他真的想说,好歹也是万多岁的人了,这种和间接性失智似的傻笑看起来,真的很像老年痴呆。
“吃。”
也还好他后妈是个靠谱的,拉着他爹给人端碗喂汤的,看上去非常有做老年痴呆陪护的潜力。
“对了,池镜。”
正在想着自己爹妈的未来的阿大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抬头,看到黎榷正冲他招手。
“欸。”他乖巧应声,站起身往他们站着的地方走去。
“我和池泽明天要出门一趟,其他孩子就交给你了。”黎榷朝他抬了抬嘴角,“有什么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不用联系我们。麒麟和夫诸也都在这儿,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阿大挠了挠脑袋:“你们要去多久呐,老三说高考那天他要阿爸送去来着,不然就不考了。”
“那你让他别考!”旁边的池泽一秒清醒,横眉倒竖,“老子出钱!给他高复个三五年的。”
“诶别别别。”阿大连忙摆手,“他就是欠,回去打一顿就好了。你们放心去就是,我们都在呢,家里保证什么事儿都没有。”
其实要仔细算起来,池泽估摸着有百多年没出过这个地界了。这个城市里的万物都浸润着他的龙气,千年来从无天灾,民众安乐不受流离之苦,池泽也算庇佑着一方水土。
说走就走的旅行,对这个地方来说其实算件大事儿。
但谁叫因为天界进来有灾祸,不少神仙跑来这儿找黎榷避难的缘故。这里七七八八聚齐了不少小仙大妖。更何况还有麒麟和左寒霜在,少了个镇场子的池泽,暂时来说并不会出什么事儿。
“我们明早启程,去的日子约莫不会超过五日。你不用担心。”黎榷拍了拍他的肩膀,“池泽会留一缕魂魄在这儿,要出真有什么情况,你们也可以抵挡一二。”
阿大双手交握,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倒还真像一个家长要出远门叮嘱着他看家的打孩子。
但其实这一趟去,不管是池泽还是黎榷,还是他,都没有料到。
本担心着会出事的私宅安然无恙。
出了状况的,反而是那两个站在实力巅峰,谁都想着不可能有差错的两个人。
但现在谁又知道呢。
叮嘱完阿大之后,三个人就一同回了桌上。
这时候桌上的几位摄影师们左手扒饭右手P图,就这会儿功夫就已经处理好了不少照片,发在了摄制组的群里。
最后所大家一起倒数着三二一。
这些粉丝加起来过了千万直逼着九位数去的账号们。
在同一个时间,发出了同一桌菜的图。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
估计会挺长
但容我先去图书馆复个习
晚上回来码!
么么哒!
☆、chapter45
在这个极度无聊的时间里,这么大的架势,无疑又引起了非常多的人注意。
点开图片一看,这高清的,连上头冒着的水汽都看得一清二楚。
桌上摆着的几乎都是硬菜,罗汉大虾红烧赤贝荷叶鸡,盛在古意碗碟里的菜几乎走的全是当年满汉全席的标配。一碗碗一叠叠的,精致到连香菜都被摘出了造型。
不管是排骨上洒的芝麻还是滑腻的豆腐上点缀着的葱花,怎么看都分布得均匀到像是一颗一颗比着尺子嵌上去的。
底下评论里一时间非常愤怒。
吃瓜群众们表示自己看了这么久的炒作预热。洗也洗白了杂志也拍了宣传也做了广告片也发了,兄弟企业麒麟家的民宿也预热了八百年了。
大家揣着钱包早就准备上了,结果这池泽这不厚道的大兄弟竟然还是慢慢悠悠的没动静。
宛如前戏做了两个小时,结果就没个下文了
有钱不赚,这特么不是王八蛋呢么!
“等我们回来就开业成么,等我们回来。”池泽凑过去看着阿大划拉评论,笑着和旁边的麒麟念叨,“不然那几个小子真是要常年驻扎在那儿,真能开个女仆咖啡馆了。”
黎青敖斐他们在寻到黎榷之后感觉像是找到了庇护所,说什么就是赖在这儿不挪窝了,每天就呆在麒麟那儿。几个年轻小伙子也没啥正事儿,一个个打扮精致在小区里晃悠来晃悠去,天天往那门口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什么非法勾当的呢。
“就这么定了啊。”麒麟白了他一眼,“麻溜儿的,有什么破事儿赶紧解决了。”
麒麟属于不问世事的典型,不关心天界出了什么事,也无所谓人间正在经历着什么。其实要照着老君说起来,麒麟这样的倒才算是领悟了做神的真谛。
但因为见识了池泽和黎榷闹出来的巨大动静,那几个小崽子又经常说起,弄得他对现在的状况也知晓了一二。
可要说有多清楚,那是绝对没有的。
几乎所有神仙都有这个特点,不知道该说是反应迟钝还是心理状态过于良好。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来形容他们那绝对是没错的。
就算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天界的状态的也不会改变分毫。所以即使这次的事件听小辈们说起来形势还算严峻,但要真去打听起来却也没什么传闻。
但反正池泽和黎榷能出什么事儿呢。
“池先生,我们可帮你们宣传了啊,下次来一定要给我们打折啊!”酒足饭饱之后,一群人要离开已经是深夜。
“一定的。”池泽朝他们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三辆车开走之后,空荡荡的巷子口就只剩下了池泽和黎榷两人。
“都说了夜里凉,怎么不多穿一点。”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路灯下被拉长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池泽脱下自己的大衣,给衣着单薄的黎榷披上。
虽然在一触到黎榷温热的泛着暖意的皮肤之后,池泽就突然有些尴尬了。
果然当年就不该跟着老谭一起看那么多电视剧。
余毒太深。
老谭回家养老之后估计带着他的小地精们看了不少后宫剧。今天菜端上来的时候差点让池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百年前被请到宫里里做客的时候。
黎榷轻声笑了笑,倒并没有对肩上的外套发表什么看法,只是伸手拉过了池泽的手,把他们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掌心里。
“这次决定得仓促,没有怨我吧?”他抬眼看着池泽,眼睛里倒映着天边的星辰。
“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池泽猛得瞪了他一眼。
“黎朔对我来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如果不是执念过深,他其实是个好孩子。”黎榷无奈地笑了笑,像是想起来什么,“我其实并未在人间过长时间地生活过,是从救下了他才开始摸索着与人类接触的。他其实真的也…照顾了我良多。”
池泽这回倒是听得很平静,笑着表示理解:“我当年出了好多岔子,阿大阿二还也帮我兜了不少。”
“所以不管是之前还是这次,我都想亲自送他走。他犯下的罪孽的确需要他自己偿,可总不至于…落到灰飞烟灭的地步。”黎榷拧着眉头叹了口气。
天庭做事向来决绝,对于黎朔这样的危险人物,他们的总之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可放过一个。对他一人的残忍就是对终生的仁慈。
这是他们的逻辑。
所以要是把黎朔交给天庭,这个人,估计会在瞬息之间成为老君丹炉里的灰。
“我改日和阎王那儿打个招呼吧。”池泽凑过去亲了亲黎榷,“问问他能不能拿个号等个位,给那小屁孩儿寻个好人家投胎。”
黎榷半张着嘴,像是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他点了点头,笑起来的时候凤眸微微眯着,形状像是一弯新月:“好。他这一世着实过的不易,要是能寻个好人家投胎,不是像这样无依无靠的,说不定对外物的执念兴许能少上一些。”
池泽笑着蹭蹭他的额头:“你说什么都对。”
两个人在前头慢慢悠悠地走着,暖橙色的灯光下两道互相依偎的修长高大背影,一动一静皆可入画。
因着并不在人前,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闭上往常又要多上了许多,勾勾手指撞撞肩膀,一段短短的路走了不知多久,显得亲昵而又温馨。
夜里的私宅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到似乎连风都不敢起喧嚣。
在寂静的,浓到化不开的夜里,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安静地站着。
在前头两人终于牵着手拐过街角之后,他才往外踏出一步。
灯光打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抬起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慢慢掀掉了帽子。
黑袍下,原先苍白却俊美无匹的容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宛如陶泥般碎裂开,两颊深陷,原本如海般碧蓝的,被黎榷亲吻过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黎朔整个人,竟已经完全是行尸走肉的模样。
他的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咕囔声,不知是在苦笑,还是在哽咽。
这个男人是多么温柔啊。
看着冷漠高洁,可谁都不会比黎朔更知道,剥开了冷硬外壳的他是多么柔软的一个人。
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他却还是会拼尽全力给他这样破败的灵魂谋一个好的未来。
啊…也许现在已经有另一个人知道了。
黎朔笑了笑。
他藏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就这样在半道中被人抢走了。
那人会拥有黎榷的笑容,黎榷的宠溺黎榷的纵容,他会拥有黎榷愿意交出的一切。
可他呢。
捧着心等了这么多年的他呢。
他终究只配靠着黎榷那点对世人的慈悲来臆想一生吗?
他从来都不在乎什么来世,从来不在乎。
从小开始漂泊零落,黎朔唯一的念想从来都只有黎榷。
他原先甚至觉得,黎榷不喜欢他,那就谁都不要喜欢吧。他们还像以前那样,互相依靠互相取暖,能在夜里给他端上一杯热牛奶,就已经是黎朔所奢望的全部的未来。
可惜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张开又合上。
可惜他谨小慎微地捧着要给黎榷的心已经被摔得稀碎。
那就谁都不好好过吧。
用我这条命来换能够陪在你身边几天,够了。
很值得了。
那一厢,正要推开大门的黎榷和池泽却突然顿住了。
远处有一片寒鸦惊起,扑闪着翅膀的声音在夜里听得无端得让人心慌。
“你…”黎榷紧攥着眉头,手放在私宅的铜环上,紧紧地攥着。
旁边的池泽沉默着。
两个人各自冷静下来,调动着周身的修为感知着。
瞬息之后,黎榷放下了自己的手。
池泽的声音也变得冷厉起来。
“走!”
这个家门,注定是进不去了。
两个人同时捏诀隐去了身形,腾在半空中。池泽黑袍猎猎,手边的黎榷一身赤金色的滚金纹长袍,两个人的长发因为极速前进着而高扬在脑后。没有了长发的遮挡,两个人的五官愈发是清晰了起来。
池泽面色严肃,黎榷负着手紧蹙着眉,看起来气势逼人。
随着他们感觉到的能量巨大异动的方向飞快敢去,越近,他们就能感觉到越浓的血腥气。
这里大约是有施了法术,和结界类似,却又不全是。
以他们的法力,几乎没有不能渗透的结界,可在这儿却丝毫没有作用。离得越近,反而能感知到的味道就越淡。
直到两个人脚尖轻点落地的时候,黎榷长袖一挥甩出一道火光,两个人才发现,自己完全已经身处在白骨山中间。
这里的场景怕是能使古时候的乱葬场都显得逊色起来。
周围堆叠成小山的,全是人的尸体。
手脚胡乱地折成诡异的角度,脖子上大多被开了贯穿的口子,脸上的表情扭曲,仿佛临死前也还在绝望地嘶喊。
像是有人咬了一个之后就不再管顾,之后又拎过了另一个人,开膛剖腹。
这里的地上全是血。
一个人的尸体浸染着自己上方人的鲜血。
是真正
“榷哥。”
在这样血腥的场景里,穿着单薄却干净的白衬衫的黎朔显得格外诡异。
他坐在尸体正中间的一把凳子上,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笑起来宛如天使。
“你终于…来看我啦。”
作者有话要说: 会是一个很长的场景
但是绝对不会虐的!要虐也是一下下,最后齁甜。
最后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预收一下隔壁新文嘛【对手指】
哑巴作曲家重生成天使颜海妖嗓出道新人的故事,还碰上了一个对前世的自己念念不忘的金大腿。
我觉得会好看的,恩。【王婆卖瓜
☆、chapter46
黎榷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这个不远处的人在他可以说是沉闷而冗长的生命里其实意味着很多。
黎朔是他亲手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那是黎榷正下界游历的时候。
他碰巧路过当时的战乱区,本想着既然到了此地,那也有机会渡化这些无辜牺牲的人。
可却不料在层层叠的尸体里,看见了这个小孩儿。
他伸着手,拼命地够着黎榷的衣角,仿佛那已经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希望。
可他并没有够到。
那抹鲜红的,看上去散发着高贵的气息的衣角在他即将就要碰上的时候,在空中划过一个艳丽动人却无情的弧度,离开了。
黎朔已经对,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个人握住了。
温暖,柔软。
他听不懂那人说的话,可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那也许是上帝派来接他的人吧。
黎朔这么想。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黎榷身边了。
黎榷带着他辗转了许多地方,他却从没有过觉得自己是在漂泊的时候。
他笃定着身边这个人就是他的归宿。
黎榷给他名字,教他说话,教他读书写字弹琴。因为他到了该交朋友的年纪甚至停下了游历,带他安定下来。
他们有一个不大却很可爱的屋子,门口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黎榷非常喜欢在那里的树下读书。。
因为他,黎榷还顺便教起了社区里其他的孩子。到最后,就干脆做了老师。
黎朔从来不曾叫过黎榷一句父亲。
小时候他不称呼他,到大了一些,他就喊他榷哥。
“榷哥。”黎朔向上伸出手,一只骨瘦嶙峋的手在黑夜里显得绝望而无助。
他的手轻轻打着颤:“榷哥,这次你不带我走了吗。”
池泽的眼神冷漠,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这个姑且算是结界的包围圈里头的气息让他非常不适。
按照他的估计,这应该是哪个被改造了不知几遭根本找不出源头的异术。
这么多年来,总有那么些人,想成仙,想成神。
学老君炼丹的学嫦娥奔月的,不知弄死了多少人。
然后到最后发现了不可能,这些闲不住的人就打算退而求其次想搞个超能力装逼。
研究了千百年,倒的确是研究出了些旁门左道。
但大多都是凶术,传来传去改良了好多版,换汤不换药,主旨基本都是以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为代价去阴别人。
也不知道这个是哪边传下来的术法,闻着怪血腥的。
不想听黎榷和那小傻逼唠叨的池泽指尖微动,一缕浅青色的气息探出,顺着结界往上爬。
“我教你做人最重要的东西你都抛下了。你还要我如何好好待你?”黎榷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冰凉,“我教你为人慈悲,仁爱。你呢?”
黎朔的手在空中坠下,他的手臂支在腿上,手掌开开呵呵,力道却轻飘飘地连空气都握不住。
“我不想做人。”他的声音里带着苦笑,“榷哥,我不想。”
黎榷的眉头攒得更紧了。
人都不要做了,要上天呐?“做人没用。”黎朔的眼神涣散着,无意识地盯着地面摇头。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黎榷慢慢走去。
但眼尖的黎榷却发现,他刚踏出的第一步,他身后那只脚的脚踝处就骤然碎成了粉末。
黎榷有些愣神地看着他这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散碎在空中的他,有些愣神地半张着嘴。
旁边的池泽下意识地一步上前,把黎榷一把捋到了身后。
一步步地朝他们逼近,黎榷的身体已经在身后碎成了大片的奁粉。
碎裂的身体连骨架都没有,衬衫下的身躯空空荡荡。
他就像一颗早已经腐朽了,被掏干净内里的树。
等风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榷哥。”
临时大量汲取的血液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效果。
原本光滑饱满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原本俊美的五官在分秒之间就变成了可怖的骷髅。
池泽感觉到身后的黎榷想要站上来,赶忙拉住他,一把把人塞回自己的背后,手里一抹玄青色的火焰破空而出。
“榷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黎朔伸出手,这会儿他的肩膀处已经开始慢慢碎裂,风一吹,从那把椅子到他现在所站的地方,连粉末都已经不剩下。
多么可笑。
黎榷还想着给他谋一个好的下世。
能让他父母双全,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可黎榷不明白啊。
他不要。
他什么都不要…
身体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按这个速度下去,已经快要到心脏了。
啊,心脏…
怎么就忘了,他已经没有心脏了呢。
他用心脏,换来了…
换来了手上这个东西!
在完全碎裂的前一刻,他狠狠甩出手上的锁链。
铁黑色的沉重锁链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就散发出来浓重的血腥气息。
它宛如蟒蛇一般疯狂甩动着身躯,撞击着地面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珍珍的低吟声。
那种声音像是有万千人正在经历着死亡,发出着死之前最绝望的呼喊,如爬满的蚂蚁一般啃噬着人的心脏。
那根链子是浸泡在无辜之人的血里形成的。
它带着生物最本能的恐惧、绝望和挣扎。
那所持有的戾气,连黎榷还池泽看着都暗暗心惊。
池泽听得脑壳都隐隐作痛,他强行稳住心神,往前踏出一步,半腾空而起,手里的火焰咆哮着旋转冲出,瞬间拧上那根锁链。
悠长的龙吟声和铁链撞击出巨大的声响。
周围的结界似乎都收到了影响,波动得异常剧烈。
整个包围圈里就和地震一样,旁边的尸骨不停地在往下坠落着,原本清出来的一小片区域现在也早已堆满了人。
黎榷手里的结印散发着赤金色的光芒,里头凝聚着的磅礴力量令人感到胆寒。
可是黎朔没有分毫怕的样子。
他慢慢靠近黎榷,伸出的手做出要抚摸黎榷脸的样子,却像是朵被敲碎的泥塑花,美丽,生动,却很快地在半空中凋零殆尽。
黎朔就这么没了。
黎榷心里一紧,叹了口气。
可就在黎榷感到一刹那可惜过后,正打算要回身去帮池泽牵制那铁链的同时。
一股力量却骤然从他的背后刺进了他的体内。
猛烈的钝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冰凉的触感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黎榷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像是长出了一根荆棘,他不断膨胀,生长,丝毫不畏惧他体内的力量,只携着那股阴毒的气息疯狂扩散。
黎榷的眼神慢慢涣散,脱力向下倒去,扬起一片属于黎朔身体的粉末。
漫天飞洒。
而半空中的池泽忍着头疼不断和那铁链周旋着。
他留了一缕魂魄在原先的城市护着那里,现在这原本自信的举动却变成了他的软肋。
不具有完整魂魄的他召唤不处顽。
他用自己的内丹硬抗下了按铁链疯狂的撞击,正想回头看黎榷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痛苦的凤鸣嘶吼声。
再接着,就是重物狠狠落地的声音。
“黎榷!!!”池泽眼睛充血,长袖一挥,拂开空中的血雾,疯狂向黎榷那处去。
可他体内的魂魄却在这是狠狠一震,接着便开始不断地撕扯。
意识迷糊之间,池泽听见老小的哭叫声,听见麒麟的嘶吼,听见左寒霜呕出血的声音。
他听见整座城市似乎都倒塌在了他的肩头,那里的人哭叫着,慌乱奔跑着。
数十万人的声音同时在他脑内响起,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移位。
强撑着睁开眼睛。
在他被重物压垮的前一刻。
他看见黎榷身后展出了巨大的凤凰翅膀。
那翅膀和他身体的连接处,串着两条冰冷粗黑的铁链,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渗着血。
他和铁链已经被完全钉在了身后的岩石上。
黎榷像是四肢都已经没有了直觉,他低着头,任由嘴里的鲜血一滴滴落到地上。
那细小的动静,在池泽心里却早已经是惊涛骇浪。
☆、chapter47
“神会死吗?”
池泽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阿大也还小。带他出去散步的时候,拽着他的衣角,操着一口奶音问他。
“废话,当然会了。”池泽听见自己说,“一般像我们这样,活的越长的,死相就越惨。”
池泽记得当时阿大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哭,怎么劝都不起来,抱着他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但池泽破天荒的没哄他。
毕竟他一直觉得挫折教育是孩子成长里很关键的一部分。
教育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池泽自嘲地笑了一声,几乎是动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睁开了眼睛。
他早先就听过锁龙井的传说,相传是禹当年治水留下来的异术。
西夏那时候,人是接触得到神的。
就连池泽和黎榷这样咖位的都下过界,更不用提其他的仙人了。
那时候人类的数量还很少,人界的灵气还很足,神仙也并不是多么缥缈的存在。
所以那个时候的异术,大多还真是管用的。
但那些故事里的锁龙井,锁的大多是无法飞升的蛟。
像池泽这样的真龙,被这样锁起来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可惜这事儿还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真是怪没面子的。
听黎榷说,黎朔这孩子从小就很喜欢看书。在知道黎榷的真正身份后,就更爱看。只不过从各色的文学古籍变成了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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