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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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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努力当上北燕的将军,若哪天你想来北燕,直接来找我便可。”他说道。

她点点头。

又一声哨响,她神游回来,非常后知后觉的看向慧持:【如今是哪一朝?】

慧持一脸见鬼似的看着她。

她微笑着拍拍慧持肉嘟嘟的小脸。

“你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居然都无知到了这种地步!”慧持对此无比鄙视。

接着两边的脸蛋便被阮小幺一把捏住,左捏右捏,慧持急忙道:“宣朝!天酉七年!”

阮小幺笑眯眯的松手,听到她最后一句小声道:“圣上讳正泽,宣武宗!”

她与慧持在这处打打闹闹,好不惬意,浑然不知慈航寺以北的沧州商宅中,自己的名字正屡屡被两人念在了口中。

立春时节,沧州仍是一片冰雪漫天之景,虽说六九时分,沿河看柳,但商宅的柳园中哪有什么青嫩春景,处处老树枯枝。而绽的正香的,却是临近的一园梅花。

两名殊色丽人并肩走在这梅园中,身后远远各跟了一名丫鬟,远远望去,相谈正欢。

“从前我与姐姐在这梅园散步时,你就远远跟在后面,就在秋岚那地儿。”一名满头珠翠的女子徐徐开口,一身云锦大氅在雪色映照下,流光溢彩,那云纹竟似活了过来,一道道流在那缎子上,更衬得人明艳不可方物。

另一女子着一身交领袄衫,下端襦裙上绣着一枝斜横的梅花,素净娴丽,一张脸却是媚眼横波、赛若春花,妖娆仙姿,丝毫也不输于身旁的女子,正是家主商怀谷的第四房侍妾柳慕云。

第十六章 梅园佳人事事烦

她朝远处望了一眼,微微笑道:“容夫人,华娘都已经入土了,还说什么这种话呢。”

那披着大氅的女子,却是一年也未见的商家三女,如今是当今户部尚书李季之妻——商宛容。

商宛容朱唇轻勾,眸子里冰凉一片,“瞧瞧,你可真是一年比一年硬气了。不过……在我面前,你有什么可装的呢?”

“慕云不知又有哪里不入夫人的眼了。不过听说……”柳慕云一只素手轻捂了捂唇,道:“最近衮州城里是不是来了个京城名倌?”

她这话看似无害,实则刻薄无比,李季为人生性**,家中妻妾众多,商宛容虽为正室,实则与那几房妾室呕了不少的气,而李季犹不知足,时时总有一些**韵事传到她耳中,虽咬断银牙,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从京城来了个妓子,被人吹捧成什么“色艺双绝”,这两日自己那相公又收不住心,与人鬼混去了。

柳慕云此时提起这话,犹如迎面扇了她两个巴掌,心恨又无处反驳。

她冷哼一声,面色如霜,“柳慕云,照礼数你也得恭敬叫我一声‘诰命夫人’,怎敢如此出言不逊!”

柳慕云也收了笑,神色淡淡道:“我尊你一声容夫人,但你可别忘了,我朝以孝为大,照礼数,在我叫你‘诰命’之前,你是否得先叫我一声姨娘?”

商宛容娇丽的面色此刻变得有些难看,某种闪过一丝狠意,反笑道:“过了这些年,你还是如此伶牙俐齿。不过我也就立春归省两日,后日便回了,此时与我争辩,是否明智?”

“我事务缠身,忙得很,谁与你逞这口舌之争?”柳慕云闲闲抠着那蔻丹花匀染的艳色指甲,道:“罢了,我话摊开来说。那孩子在庵中过的挺好,管你该管的事,别没事找一些不入流的小角儿,扰人清净。”

“哟,求我了?”商宛容随手折下一只梅花,放到鼻端轻嗅,道:“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诚心,是不是?”

柳慕云轻笑,“你还想我给你供尊佛烧柱香?”

商宛容将那梅花在对方面前比了比,道:“嗯,人比花俏,难怪我爹喜欢你。不过,这梅花实在太过孤傲了,非要显得自己不与世同俗,别的话春日开,它非要冬日开。所以待到百花尽开之时,它就谢了。何必呢?”

说罢,不待人开口,便将那枝梅花扔在了地上,一双软底鸳鸯衔珠绣鞋轻巧巧踩上去,碾成了烂泥。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真是说得好。”她眼波流转,盈盈笑道。

柳慕云不恼也不怒,只是说道:“冬日寒风朔凛,万物尽枯,梅花便到了盛开之时;而当天地复苏,晴岚回暖,百花尽盛,梅花却萎落一地。可知,盛衰只是一夕间。”

盛衰只是一夕间。这说的哪里是梅花,分明是意指她的夫家渐衰,而娘家却日大,区区商家侍妾已能硬了骨气与自己叫板了。

连着两回嘴上没讨着便宜,商宛容心中自是愤恨,然而转念一想,只要这狐媚子是为着那野丫头玲珑来的,自己便有了底气。

“你这嘴上越机巧,我这心中可就越不舒服,你如今攀上高枝,我也只能远着你,不过……拿个小丫头撒撒气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对不对?”她眸子里尽是得意。

柳慕云也不再与她兜圈子,道:“你若不再为难她,自有你的好处。”

“哦?我洗耳恭听。”

“你觉得她的度牒上刻下‘终生为尼’,如何?”柳慕云道。

商宛容微微侧目,看了她半晌,最终笑了一声,“其实你的心思比我更狠。”

宣朝护重佛法,凡是僧尼,制度森严,一旦出家,非得一定条件不得还俗,而如果度牒上刻下“终生为僧”或“终生为尼”字样,则无论如何,不得还俗,不得参与俗世众事,一辈须得呆在庙庵中,参悟佛法。

阮小幺的命运在自己浑然不觉中,便轻易被改写,但就算她知道,也是无能为力。

“你以为之前做的事滴水不漏,实则漏洞百出。我劝你还是照我说的办好,否则,我可没有把握一辈子吞下这秘辛。”柳慕云又说了一句。

商宛容眉一横,“你是何意?”

柳慕云在她耳边道了两个字:“法录。”

“那老尼姑已经死了!”她恨道。

柳慕云却笑道:“是啊,死的不明不白。”

“哈,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做的?”商宛容乍然明白过来,道:“虽然我是想过,不过的确不是我。”

“是你不是你与我无干,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一句,你无需再为难那孩子,一则她不愿回来,二则她也回不来。而坏事做多了,夜半是会心虚的。”

柳慕云说完,向自己的丫鬟漪竹招了招手,待到漪竹来时,嘱咐她道:“给容夫人拿双新鞋来。踩了花,别脏了脚。”

商宛容冷哼了一声,手中帕子掐的死紧,“我虽出嫁,但还轮不到你来摆主人的威风。秋岚,我们走!”

她叫来秋岚,离了那两人款款而去。身后柳慕云静静看着,缓缓而笑。

“姨娘,容夫人的性子可真是……”漪竹远远望着那拥着大氅远去的女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柳慕云道:“容夫人的性子如何,是你当说的?”

漪竹被她不动声色瞥过来的一眼怔得噤声,小声道:“漪竹不敢……”

柳慕云又笑了,容光妍媚,“在我面前说说不打紧,你可别让别人听了去,别人可没我这样好说话。”

漪竹抿嘴应下,低下头咧着嘴开笑。

慈航寺。

再过七天就到了除夕,贴库的姑子最为忙碌,整日要出去采办年货,不止为一寺的大小姑子过年,还要准备年初前来拜佛的香客,而每当这几日,便是弟子寮房中最热闹的时刻。

慧相在寮房东边的窗上贴着剪纸,大红的喜鹊报春,乐冲冲地道:“再过几日我就十岁了!”

“再过三年你就要剃头了!”

说话的是慧心,一脸闷闷不乐,丝毫没有快要过年的喜气。她过完年便满了十三,不出正月,便要准备着剃度了。

慧相撅了撅嘴,扭过头去,继续贴那窗纸,正巧看到窗外阮小幺迎面走来,脸上闪过一丝惋惜,道:“你瞧瞧慧圆,前两日度牒上还被刻了字呢。”

慧心向外看去,见阮小幺神色如常,压根没有丝毫悲意,不服气道:“她肯定背着你们一个人偷偷哭呢!”

阮小幺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硝烟味,果见慧相扔了贴纸,冲她叫道:“慧圆,你知道你度牒上刻字的事了吗?”

她点点头。

慧心见她无甚反应,依旧不甘心,道:“你是不是不晓得刻字的意思?”

她继续点点头。

“你看,慧圆比你小那么多都这么镇定!”慧相道:“不就是剃头嘛,反正以后都是当姑子的,有什么要紧?”

“你说的轻巧!”慧心愤愤道:“待你到那一天,准哭成泪包!”

阮小幺决定避远一些,走到慧持那边帮她年画。

慧持见她过来,悄悄问道:“你家是不是叫你回去过年?”

她点点头。

监院在替她的度牒刻字时,已与她讲过,商家已要她回去过年,寺了也准了三日的假。

阮小幺抚额,她真的不想。都说当尼姑是切断俗世之情了,怎么她还要去商家过年?

天晓得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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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真好,你就能见到外祖父母了,”慧持一边刷着浆糊,满眼的艳羡,“我也想能回去见爹娘,或者他们来送点东西给我也好……”

阮小幺帮她把年画贴正,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讲。

“去年过年贾娘子带了些果脯咸菜给我,让我在这里好生呆着,待哪天找到时机,就让我还俗……”慧持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阮小幺已无法还俗,自觉失言,偷偷瞧了她一眼,却见她依旧不喜不怒,上下比划着年画的位置。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啊……”

抬起眼,便看到慧持好笑又怪异的眼神,阮小幺眨眨眼,舀了一小勺浆糊送过去。

“呸呸,你留着自己吃吧!”慧持白了她一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慧相和慧书被爹娘接回家过年,慧持收到了贾娘子着人送过去的衣物吃食,而阮小幺则在除夕那天一早被一个车夫接了走。

“今日所有的轿马都忙得很,腾不出空儿来接您了,故此就赶了辆牛车来,虽外面看着腌臜点,里面可还是洁净的,您呐,就安心坐里面,我一准儿给您送到!”那车夫头戴一破旧毡帽,身上棉袄也都补丁上打补丁,一张脸皱的似老树皮,眼中却是一派热忱,将牛屁股后头那张帘子掀开。

这帘子一动,便有一股臭烘烘的牛粪味飘了出来。那车夫看着她小身子骨,怕她爬不上牛车,还特意拿了个小凳子垫在下面,乐呵呵地看着她。

闭上眼一咬牙,她爬上那车里坐着,帘子放了下来,外面传来声:“有点晃,坐稳了!”

一鞭子声响,那老黄牛“哞”地叫着,摇摇晃晃甩开了四蹄。

那车辙木吱嘎吱嘎的响个不停,车里也颠颠荡荡的,阮小幺简直怀疑它半途会不会散架,更别提那不时传来的牛粪味,糟糕透顶。

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小小地挑起帘子一角,看着外头的风光。

说起来,她还从没见过这处的景色,上回坐着小轿离开的时候被那老仆妇拦着,一丝一毫也没看到,今日终于能瞧见它庐山真面目了。

离了寺,一路上沿着一条泥泞小道,穿过一些农舍野田,外头三三两两的行人挑着包袱来往经过,面带喜气。渐渐地近了城门,人流陡然多了起来。

那牛车吱嘎吱嘎地进了城,一派喜气洋洋之景,处处响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人群熙熙攘攘,来往穿梭,到处叫卖着干果年货,耳边时不时还飘过孩童嘻嘻哈哈的叫闹声,与慈航寺清冷肃静的景象俨然不同,染得阮小幺心中也生出了一片喜意。

她正看得新奇,突然间似乎在车腹下炸开了一阵鞭炮声,阮小幺一个激灵,便感觉牛车停了下来。

“去、去!”那车夫气恼的轰走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孩子,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走!”

然而那老黄牛受了惊,只是踱着步子,“哞哞”叫着,一步也不肯朝前去。

“驾、驾!”那车夫急急催着,眼见牛车怎么也不动,半晌,无奈朝里道:“没奈何了,小客官,只能屈劳您下车走一趟了!”

阮小幺离了那牛车,扑面而来一团清冷空气,人也随之精神一阵,只是总觉得身上似乎都沾染上了一股子牛粪味。她连连摆手,挤出一个笑容。

“我带您走过去,不远,前面拐一下就到了。”那车夫道。

阮小幺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走过吆喝声声的街市,往前是一座拱桥,护城河水引的一条河渠正从下蜿蜒而过,将整个沧州一分为二。两人刚走到桥上,便见对面团团一群人围在一起,轰轰闹闹,走近了些,突然听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与先前的热闹喜气格格不入。

“我的心肝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远远便传来一个妇人凄艾的哭声,又被一阵吵嚷的声音盖了过去。

阮小幺面露疑惑,快步走过去,身后那车夫连声“哎”着,“小客官,咱赶路呢,别凑热闹了!”

她充耳不闻,一溜烟凑到了人群边,只听那里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在安慰着。

“沈家娘子,你节哀吧,这天有不测风云,谁料想这孩子好好的就没了呢!”

“是呀,赶紧回去给他换身干爽衣物吧,不然宝哥儿走也走的不自在……”

“都是这看龙灯的人太多了,宝哥儿人小,不着意便被挤下去了,哎!”

阮小幺小身子板儿活络,三两下便从人群中钻了进去,只见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孩儿啼啼哭哭,一旁还立着个全身透湿的英朗少年,神色恻然。

那孩子全身是水,面色发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是已死了过去。

那妇人哭得简直要断了气,一双眼都已经睁不开,只是搂着那孩子,身遭之人无不叹息,有的也已经悄悄红了眼眶。

阮小幺呆呆立着,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熟悉。

记忆中——非常遥远的记忆中,似乎也有个女人跪在自己身旁,一边搂着自己,一边痛哭。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爱你……”

“小幺,你跟着爸爸好好过,妈妈会回来看你……”

她猛地摇摇头,甩开那段回忆。

那妇人还在那里哭着,阮小幺拨开前面的人,拉起她的手,写道:【何时落水?】

“你……你做什么?”那妇人抽泣着,疑惑看着她。

身后那少年却开口道:“只是片刻功夫。”

她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中,把那妇人的手抽开,让孩子平躺在地上,急急地在他手上写了一句话,【别让他们拦我。】

看向那少年,他眼中虽有不解,却仍是点了点头。

阮小幺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抢救。

开玩笑……急救课第二章——人工呼吸的具体操作!

虽然只是个实习医生,但她好歹是五年医校门门功课高分全过的高材生,人工呼吸什么压根难不倒她!

只是……不晓得这孩子落水的“片刻”时间是多久,可别死透了。

捏起鼻子、将头抬高、深呼吸、吹气,然后按压心脏!

周围霎时一片哗然,那妇人眼见她如此怪异动作,也忘了哭,惊怒道:“你在作甚!?”

“哪来的小姑子,在此处捣乱!”

第十八章 青春少年一枝花

“人都不在了,你怎敢如此玷污!”

“光天化日之下,真是有辱斯文……”

嗡嗡一片骚动,阮小幺充耳不闻,一起一伏按压着那孩子的胸肺,那妇人呆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发疯一般,嘶喊着就要去拉开她,只是手刚触到那片衣襟时,便突然被一只手格开,便见那少年一手护在她身前,衣衫浸透,眉眼清明。

那妇人又急又怒,“放开我!”

“且慢动手!”少年清朗的声音透过重重人群,降到众人耳中,“这小姑子如此动作,必事出有因!”

“恩公……”那妇人泪眼迷蒙,惨然道:“那贱蹄子如此糟践我宝哥儿,你为何还这样护着她!?”

“是啊!如此对死者不敬是要天打雷劈的!”其中一人愤道。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吵嚷,看向那少年的一道道眼神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阮小幺又是一个深呼吸,捏着宝哥儿的鼻子,再次附身渡气。

那少年如此瞧着,倏然也心生了些疑惑,恰好却对上了她一双墨玉般的眸子,虽是年岁尚幼,却澄澈明净,一片坦荡。

他忽的放下心了,不自觉便生出了一抹笑意。

“借你的刀一用!”他骤然从身边一人腰上抽出一口朴刀,刀尖抵地,寒芒一闪,惊得众人连连后退。

“众位请候上片刻,休要焦躁!耽误了救人时机,休怪这刀无情!”他朗声道。

阮小幺正一口气渡过去,乍听此言,差点漏了气。

然而心间乍然暖了起来,她不再分心,一心一意依着规律按压、渡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手掌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起伏。

成了!

她长舒一口气,继续动作,渐渐地,那小小的胸膛中起伏越来越明显,直到听到上方那孩子“哇”的一声呕了一口水出来。

“宝哥儿、宝哥儿醒了!”一人眼尖,径直叫道。

那妇人本是瘫在一边,乍见到此景,眼都直了,连扑带爬过了去,“宝哥儿!”

阮小幺冷不防被那妇人一个激动之下推坐在了一边,眼看着宝哥儿又呕了几口水,终于呼吸平缓了下来,自己也终于松了气,一抹额头,竟然全是汗水。

“宝哥儿啊!你活过来了!你活过来了!……”那妇人紧搂着孩子,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宝哥儿安静地躺在母亲怀里,气息仍是有些微弱,低低叫了声,“娘……”

众人惊得嘴都合不拢,也是喜色连连,一个中年汉子粗着嗓子叫道:“活菩萨啊!”

“宝哥儿死而复生了!”

“这小姑子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啊!”

她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容越来越大,直咧到了嘴根,抬眼,蓦然间瞧见了那少年,仍是掼着刀,也笑着望着自己,目光灼灼,湿漉漉的发贴在鬓角,倒显得几分稚气。

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手便拽住了阮小幺的僧袍一角,又是泪又是笑地叫到:“活菩萨、活菩萨!”

“活菩萨、活菩萨!”

“活菩萨、活菩萨!”

一声附着一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团团围着阮小幺,叫喊道——

“活菩萨、活菩萨!”

一人突然插话,问道:“菩萨,您仙庵何处?正月我就去烧香!”

阮小幺连忙摆手,被众人捧的面红耳赤,只是笑着摇头。

众人推推搡搡,七嘴八舌问道:

“菩萨,您所居何处?十五我也带着我们香儿去烧香!”

“菩萨,我家那口子身子总虚,您可否屈尊去瞧瞧?”

“菩萨,您这儿有无护神保命的吉物,我出钱买!”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想法儿挤到她面前说上句话,可怜阮小幺人小身子小,被歪歪地挤在中间,一边笑一边推拒,最后,得了个空儿,从身子缝儿之间一窜身逃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拔腿儿就跑了。

那少年早立在了一边,瞧着她兔子似的动作,差点笑岔了气,一个闪身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徒留众人空空地推搡在中间,里面的人叫道:“别挤了!菩萨跑了!”

外面的人叫到:“让我过去!我求菩萨保佑!”

……

阮小幺跑过河渠,沿着一道道街铺子一气儿跑,最后直跑过了那铺面儿,挨着一户不知哪里大户人家的马头墙墙根,才停了下来,弯腰喘气。

“菩萨,跑得挺溜啊!”

一声笑语晏晏,惊得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半天。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湿透了衣衫的少年,正与她一起挨着墙根站着,眉眼带笑。

阮小幺面色发窘,朝他一拱手,表示感谢。

那少年好奇道:“你是怎么让那孩子死而复生的?我捞起他时,明明已经没气了的。”

她写道:【他是休克,不是没了气。】

“休……克?”少年琢磨了一阵,道:“就是背过气之类的?”

差不多。她点点头。

“你那法子可真惊世骇俗。”他笑道。

阮小幺眉眼一弯,蕴着盈盈笑意,又写道:【多谢你,否则我没办法救他的。】

“举手之劳而已,”他摆摆手。

数九寒天,虽无寒风嗖嗖,却也冷的够呛,阮小幺搓了搓手,哈气,拍拍他,指着那尽湿的衣襟。

他不甚在意的摇摇头,“无妨。”

依稀记得自己从井里面上来之时,冷的青紫一片,这家伙从河里上来,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他正待说话,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少爷!”

两人打眼望去,只见来往人流中,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牵着一匹枣红色骏马,朝这边远远奔来,边跑边叫道:“少爷,我把红枣儿牵来了!”

那马品相极好,一看便是筋骨健壮,一水儿枣红的鬓毛,靠近时不用人牵,便径自走到那少年面前,打了个响鼻,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少年饶有兴致,摸了摸马头,道:“一年不见,倒是更黏人了!”

“少爷,陈二少与杜四少爷已在汀兰居候着了,大老早就着我来寻你了!”那小厮道。

“好了,我这就过去。”他利索地翻身上马,对着阮小幺道:“小菩萨,我现有事,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说罢,双拳一拱,辔子一勒,掉头便驾着马哒哒地跑远了。

那小厮在后面追着道:“少爷,等等我!”

阮小幺一人立在墙根,心道,莫非这就是古人言的“青春少年一枝花,斗酒竞马任剑侠”?

可是……

她看着那古道森森,街市林立,突然反应到,她迷路了呀……

远处,正骑马穿街过巷的少年突然一勒马辔,自言自语道:“哎呀,忘记问那小姑子的庙庵了,这可怎么后会有期!?”

阮小幺一个哑巴小姑子,心心酸酸地走一路写一路,到处问路人商家怎么走,好在沧州商家门户势大,州人尽知商宅的方向。就这么一点点的问过来,终于在日头未完全中天时,到了一所宅院前。

望着那占地几百公顷的院墙,此刻她心中只有两个字:腐败。

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小门,咚咚咚敲响,不多时,一个小厮开了门,当头便看到那一副姑子模样的打扮,眉一皱,眼一横,便挥手道:“去去去,要饭去别地儿要去,正忙着呢!”

说罢便啪嗒一声将门关上了。

阮小幺连个表情都没来得及露,便吃了个闭门羹,悻悻看着那精巧漆雕的垂花门,摇摇头,又啪啪啪开始拍门。

没过多久,门又开了,依然是那小厮,一看又是她,瞪着眼便骂道:“你这小姑子好生无礼,怎么还赖在这!”

她一手扒住门框,将僧帽掀了下来,露出一头盘在顶上的乌发,衬着那素净的面庞,粉雕玉琢一般,眉眼幽幽。

第十九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没错,当初就是被那几个粗女人从这里拖出去的。

小门处是马厩与畜栏的地儿,除夕事忙,一眨眼便见几个仆妇提了篮子从前面拐了过来,形色匆匆。

“王大勺家的,您给来瞧瞧这是怎生回事!?”那小厮一见那几人,急忙叫住。

当中一个仆妇瞧着阮小幺,道:“这小丫头哪里来的?”

那小厮苦着脸道:“小的也不明了啊!她一个劲的敲门,接着就把僧帽摘了下来,你可认得她?”

“啊呸!原来是个姑子……”那仆妇面色立马变了,不耐烦道:“商家哪曾养过什么姑子,赶了出去!”

突然间另一个妇人“哎”了一声,犹豫道:“这……这莫非是前段时日从李家送走的那小丫头?”

“李家?哪个李家?”王大勺家的没听明白。

“就是衮州李尚书家呀!”

王大勺家的一听,面色便变了。

原来这就是被送到慈航寺出家的那位玲珑小姐!

她将那菜篮子往边上人手里一塞,道:“你们看好她,我这就去回禀大娘子!”

便匆匆折回去了。玲珑候在一旁,又将那僧帽戴好,朝那小厮一笑,复突然又紧抿住唇。

男女授受不亲,给别人瞧见了,别又要说她不安分了。

几人在小门处候了片刻,便有一个十八九岁的丫鬟从拐角款步走了来,著着苇色滴石竹团花小袄,外套着件丁香底妝花褙子,面庞明净,望之可亲。不像寻常促使的丫鬟,倒像是个小户人家的大小姐。

那小厮一见她,做了个躬,“嗅兰姐姐。”

却原来是大娘子房里的大丫鬟——嗅兰,

她朝阮小幺道:“大娘子不是已经着人去接你了么,怎的自个儿到了此地?”

阮小幺摇摇头。

嗅兰四下望了望,也没见着其余人的身影,皱眉道:“这周通儿,怎么办事的!”

说罢,又瞧了阮小幺一眼,“跟我来吧。”

便转了身,自个儿往前去了,也不正眼再瞧她一眼。阮小幺跟在后头,一路连走带小跑,宅院青墙穿了一座又一座,没一处是落脚的地儿,最后绕过仆众俱多的厨房、宴厅、主屋等地,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她拿了锁,开了院门,院里竟然积雪也未消,雪上干干净净,一个足迹也无。

显然是许久无人来住过了。

那屋子里也倒还干净,只是除了一张床、一个妆台、一张桌子和一个衣奁,也没了他物,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嗅兰道:“你这两日就住这儿,休要惹任何是非,待会会再指个丫头给你,老夫人不传唤,就安心呆着,哪儿也别去。”

说罢便出了屋,头也不回走远了。

阮小幺叹了口气,还不如在慈航寺过年呢……

晌午过半,主屋中暖意融融,空气中隐约萦绕着淡淡的熏香,助人睡眠。两个丫鬟守在屋外的廊下,穿红着绿,有一句没一句的打趣。

远远走来一人,发髻上那点翠镶金凤尾簪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金光,一身玫瑰红航绸素丽小袄,身后跟着漪竹那小丫头,正是柳慕云。

那两个小丫鬟赶忙道了声“万福”。

“老夫人醒了没?”柳慕云道。

“醒了,正穿衣呢。”

她点点头,其中一名丫鬟便打了门帘子进去,道:“老夫人,云姨娘来了。”

里面传出一声:“让她进来吧。”

那丫鬟出来,打着门帘儿,柳慕云便进了去。

老夫人是商老爷的正房,年已五十多岁,头上没生着一根白发,梳了个妥帖的发髻,盘在脑后,保养极好,看去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不苟言笑。

两个丫鬟正服饰她穿衣。柳慕云过去,接了一个丫鬟手中的褙子,替老夫人穿上。

“外头这么忙活,你怎么有空来我这?”老夫人道。

柳慕云一笑,道:“差不多都定下来了,得了空儿来老夫人这。今年请的祥泰戏班,戏目也已准备好了,听老夫人的意思,唱那几出为好?”

“事儿不都你和贞娘分管的么,怎么又来问我?”

老夫人口中嫌着,面上却无甚不耐烦,柳慕云看在眼里,道:“小事儿我和大娘子定不会来烦您,这种脸面上的事儿还得靠您支撑着,我哪里懂啊。”

老夫人“嗯”了声。

柳慕云让那小丫鬟将曲本拿来,递到她手里。

“刚刚双林来报,老爷今儿要和商会的人过除夕,不回来了。”

老夫人一听,抬了眼,皱眉,“不是说今儿会回来吃饭么,怎的又变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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