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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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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安静的地方。只有老木发出的腐朽之声,即使阮小幺心无邪念,仍是觉得脊背有些发寒,也不催促他动作快点了。只眼都不眨紧盯着那棺椁,想瞧见黑洞洞的隙缝中有些什么。
一根长钉被撬开,蹦落在地面,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如同敲在了她心上。阮小幺不自觉抓紧了兰莫的衣袖,紧绷着身子看他动作。
一盏茶时分过后,几刻长钉都被撬了开,只剩了一面还被钉死在木头上。兰莫用刀虚虚顶开了木盖,向里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猛地将盖子阖了上。转头看来时路,不出意外,早被封死了。
“抓紧我!”他猛喝一声。
只在这时,那棺板发出了一声巨响,已是轰隆倒地。里头事物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整间金室之中。
阮小幺方才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此时终于见着了里头的东西。
一个接着一个,鱼贯而出,尽是家犬大小的灰黑色老鼠!
那些老鼠体格粗壮,在地上一蹲就如同一尊灰不溜秋的大石块,然而在空气中散发的味道却臭不可闻,像皮肉经多年后腐烂而发出的尸臭。熏得阮小幺差点闭过气去。
原来这群老鼠脏兮兮的毛皮上,早已腐烂不堪,像棺椁外漆皮被剥落一般,它们身上也剥落成了一块一块,没有血迹,只是看着无比作呕。
这些竟不是活物!
阮小幺五花八门的小说看得比兰莫多出数千倍。登时便嗓子一紧,尖叫道:“僵尸啊——”
这蠢货!兰莫心里骂道。
腐鼠们听着动静,飞一般扑向了二人,瞧着身子肥胖无比,动作却比寻常的老鼠还要敏捷。扑过来时还带着些微的嘎吱嘎吱声,张开了利嘴,里头一排锋利的尖牙清晰可见。
若被它们咬上一口,不死也得没了本条命!
阮小幺也发现发了错,只是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面色发白,眼前最快的一个扑向了兰莫面门,被他一刀挑了墙上大力甩去,怕是五脏六腑都要被甩了出来。而那老鼠只是在墙角转了个圈
,又往自己这出冲了过来,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兰莫挑了一个,其他的却源源不绝朝这处而来,统共差不多有二三十个,几乎能占满整个棺椁。阮小幺伏在他背上,动也不敢动弹一下,看得心惊肉跳,死咬住了唇,这才没发出声音来。
他带着阮小幺边打边退,最后退到了墙角,自己护在她身前,长刀上下挥得密不透风,一刀刀挑了腐鼠,一刺而下,几乎整个贯穿,然那老鼠被串在刀上时,仍在一张尖嘴张张合合,拼命想上前咬上一口。
“这耗子有问题!”兰莫挑飞扑过来的一个,狠道。
然而他再机警,终有一失,一只腐鼠从墙角遛了过来,简直似是通神一般,知道阮小幺整个儿没一丁点战斗力,便直扑她身侧而来!
阮小幺头一回,正见那老鼠已扑向了她眼前,登时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眼一闭,手足乱挥,一只手碰着了一个滑滑腻腻的大东西,想也没想弹打了出去。
这一使劲儿,连兰莫也呆了呆。那老鼠被高高地摔了出去,重重掼到了地上。
阮小幺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好厉害……”
她拼命地在兰莫身上擦手,想甩掉那种黏黏腻腻的恶心感。好在后者在专心致志打老鼠,否则又要将她扔出去了。
擦了半天,她突然回想起了触上那老鼠身子的感觉,并不如一般的动物,而是像一张铁板,差点没将她的手打肿了。这么说,不是僵尸?
总是在危急时刻,脑子才转得灵光,阮小幺猛然便想起了一种可能!
“火折子!火折子!”她手脚并用缠在兰莫身上,口中大叫,“这是机关术!里头是木头做的!肯定涂了许多防腐油!”
兰莫一听,当即掏出火折子,阮小幺一口气吹过去,星火顿起。
火折子只是火种,掐断上头一截,下头便没了用处。兰莫横了心,挑穿一只腐鼠,整个儿将火折子从它满是尖牙的嘴中塞了进去。顿时,老鼠肚内响起了一种哔哔啵啵的火星迸炸之声,有热气从嘴里喷射出来。
兰莫将那老鼠向鼠群中一扔,那东西刚落地,还想滚起来继续跑,只是整个儿放佛迟钝了许多,越走越慢,直在鼠群中转悠,大张的嘴中有火光闪现,最后,不知从何处冒起了一簇火苗,势头一发不可遏,沾上毛皮,便似在油里滚上了一遭,火势愈发的大了起来。最后,随着它缓慢前行,成了一个移动的火球。
火星如同传染病一般,其他的老鼠甫一沾上,也不知扑灭,火星便在那半剥落的毛皮上卷起了一层火茬子,继而从嘴里被引入腹中,里里外外烧了个透。最后只剩了一团焦黑,再也动不了分毫。
兰莫看得兴起,一只只地将腐鼠挑上刀尖,扔向那些个火球,准头没有丝毫偏差。不一会,一群打不死的小强变成了几十个火球,在金子铸就的厅室中熊熊燃烧,最后火势燃尽,只剩了一堆煤灰。
火光照亮了阮小幺的双眼,她兴奋地比了个大大的v字,哈哈大笑,“还是本姑娘最聪明!”
兰莫也笑,笑着摇了摇头。
火光中,焰尘吹起了一丝拉长的银亮,在空中翻卷了一回,继而被火焰吞噬。两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根细长的丝线,带起了一簇细小的火苗,从空中直向棺椁处飞去。
“原来是这样……”阮小幺终于明白了为何那群老鼠在棺椁里头安分无比,棺盖一开却全都扑了出来。
就好比一个被设定好的机关,两片齿轮一相合,整个机关便要缓缓启动起来。匠人们为了防盗墓贼,把机关放入棺椁中,并在两个齿轮之间轧上了一个薄片,使机关无法启动,薄片的另一端却与棺盖相连,一旦棺盖被掀开,薄片被抽走,齿轮之间没了阻碍,机关自然便开启了。
如此简单而有效的设定,差点便要了两人的性命。
若阮小幺没想起来那滑腻的感觉是防腐油,或兰莫未带火折子,那二人抵挡那群老鼠,迟早会精疲力竭,被咬死在此处。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真不知前头还有什么危险的物事在等着他们。
火光渐暗,最终消于无形。兰莫背着她,到了中心棺椁那处,向内看去。阮小幺攀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
里头是一具紫黑色的干尸,身上尚穿着华丽而繁复的层层衣物,裸露在外的肌肤及头颅早已失了水分,紧皱在一处。头骨眼眶处只剩了两个黑洞,牙齿发黄,顽固地附在干瘪无肉的牙床上,嘴里并未有玉琀。尸身也只剩了这一副体面的衣物,其他并未见任何陪葬之物——除了那群老鼠。
“连棺材都被扛走了么?真是可怜……”她啧啧摇头叹道。
兰莫似乎有些兴致,道:“听闻九羌的这位封王有个得力的下属,死后被赐葬于王陵。然而又有秘闻传言,异姓王晚年时,此人势力坐大,异姓王动之不得,愤恨入骨。在此人死后,曾被异姓王称之为‘硕鼠’。”
阮小幺听得津津有味,笑道:“你那祖宗可真是小心眼。”
他凉凉扫过来了一眼,似笑非笑。
ps:
我的排版好像总是有点问题,我会尽量改……
第一百七十章 黑蛋
他凉凉扫过来了一眼,似笑非笑。
她咧咧嘴,缩了脑袋。
出口的机关在尸体下方。兰莫将绛紫色的尸身翻了过来,棺椁下露出了一块松动的石板。他浅浅按下去,地底便有了响动声传来。
不一会,棺椁旁边的一块石地竟缓缓陷落了下去。
“这是超级玛丽么……”阮小幺看得兴致大起。
跑过去一看,一方狭窄的通道从斜下方弯弯绕绕向里头延伸了去,光线照进了一段,却照不见弯折处后头的黑暗。密道很小,所幸两人可以一路滑下去,而不用在下面匍匐前行。
兰莫却看得一皱眉,道:“出口不应在此处。”
整面金室并不是由天然无缝隙的大金块制成,四壁之间应当有另外的通道才是。
这么一想,阮小幺也觉出了一点不对味,“也是,我们一路来,没见过机关的按钮生在尸体下面的!”
不过,一路来也没见着什么尸体便是了。
然而如此设置,即是让毁坏尸体的人才可看到出路,难不成修建这密道的人与这具尸体生前有什么大的仇恨?
“哈!我明白了!”她一拍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是修坟的匠人们逃生的路,对不对!?”
自古修建王陵帝陵的匠人最是凄惨,他们修的不止是陵墓,更是一条不归路。工程完毕后,这些人要么被杀、要么直接在陵墓中成了殉葬品,去了阴间继续服侍墓主人。这样一来,许多匠人们自然不情不愿,便在墓室中又偷偷打造了一条地洞,直通墓外,待里头封死后,再利用地洞逃出去。
即便多年后王陵再次被开启,另有王室宗族之人下葬。当权者也不会去翻弄这些棺椁里的尸身,自然也找不到这条出路。
兰莫算了一算,从两人陷落在此,到如今的金室。正是沿了一条东南西的迂回道路,暗合一小卦象之法,若再往前,恐怕还要经十多卦之数,前路凶险未可知。
阮小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然而修建陵墓的匠人们最是机巧,千辛万苦大早的逃生之路,途中自然会设置奇巧机关,比之陵墓之中丝毫不逊色一两分。究竟哪一条是生路、哪一条是死路,无人知晓。
“殿下?”阮小幺忽的开口。
兰莫回过神,应了一声。
她伏在他背上。犹豫了片刻,后才问道:“你失踪了,地上的军众们会一直搜寻么?”
“会。”他淡淡答道。只不过搜寻的兵士中,有贰心的、有不贰心的罢了。
“那你说那个四皇子会假借搜寻之名,密令心腹。万一遇上你就把你干掉吗?”她小声问道。
阮小幺有些不安,这种话题实在过于僭越,她紧紧攀着兰莫,一只耳朵竖了起来。
兰莫嫌道:“松开些!”
“你别把我扔下去!”她叫道。
他无可奈何,一手向后拍了拍她的脑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嘿嘿笑了笑。
“运气好,出去后碰上我的近卫;运气不好。碰上老四的人。”兰莫这么简短地说了一句。
阮小幺瞬间懂了。
她催促他赶紧往地道里走,“若真是匠人们挖的地道,肯定不会通往九羌,出去后咱们就是安全的!”
琢磨了一番,两人最终决定还是从这地道中通过。兰莫将阮小幺放了下来,自己当先进了那地洞中。
她紧随其后。将另一只脚小心架起,好在那地道较陡,两人顺着狭窄的穴口也慢慢滑了下去。初时还有些光线,到了中段,前不见光。后不见亮,黑洞洞一片,像噬人的夜一般。阮小幺心中如擂鼓,想伸手抓兰莫的衣袖,惊然发觉他正在前头开路,只好低低叫了一声,“殿下?”
“怎么?”他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她瞬间安心了许多,松了一口气。
地道越来越通向下,她感觉两人已经又往下去了几十米,密不透风的道儿里温度渐渐升高,阮小幺穿了厚厚几层衣裳,觉出了一股闷热。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刚开始消肿的脚踝轻轻搬动了一下,敲了敲两旁干燥而硬质的泥土壳,问道:“你瞧见前头有光了么?”
兰莫低低道:“还得走上一段。”
又下滑了一两刻钟,最后路势终于渐渐平坦了下来。阮小幺甚至听到了耳边似乎有水声回响。
她惊喜道:“这里有暗河!?”
兰莫也听到了,他扶稳她,在一处石质的地面上站立,环望四周。
洞中昏暗不明,但可清楚感觉到比原先开阔了许多,她站直了身子,说话声在空荡的四周一波一波回响,“我们出来了?这里好像有点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自从地势渐平,便有一股新鲜的空气钻涌了进来,带着夜间特有的清凉,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耳边水流之声淅淅沥沥,虽暗夜无光,却仍能瞧见身旁有点点滴滴的亮光闪烁,是水波反射了稀少的光线,闪耀出了细细碎碎的光彩。
“滴答”——
一颗珍珠般明亮的水珠从洞顶滴落了下来,内里光华流转,噼啪落地,溅珠碎玉。
阮小幺早渴得嗓子冒火,欢天喜地想单脚跳了过去,怎奈洞中石地常年无人涉足,阴暗潮湿,苔藓丛生,滑溜地不受力,她刚跳出一步,便一角跐溜,向后仰栽了下去。
兰莫一只手捞了过去,将她整个儿提了起来,“水质不洁,不能喝。”
“我一整天没喝水了!”她一脸沮丧。
“此处应有人家,我们向前走。”他扶好阮小幺,带着她一点一点向前而行。
阮小幺跟在一旁,念叨道:“还没出去呢,就想着有人家了……”
两人慢慢向前走,踩过湿滑的地苔,偶能在洞顶瞧见一丝石缝中空处,一丝天光大落下来,阮小幺这才确定,此时已是夜晚。
没想到在陵寝中似乎过了几日几夜,实际上才从清晨到黄昏而已。
她呆呆仰望着一处石缝中明亮的星光,心生感叹,好歹是出来了,虽这洞穴瞧着也颇耍鼙人廊四估镆玫枚唷
兰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阮小幺一回头,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深邃眼眸,似乎落了星星点点的光辉,融化了一身的杀伐寒冽之气。
她忽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些时日,无论在副使家中或是这陵寝里头,似乎与这人过于亲密了些。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她本能地觉得,出了这破地方,两人之间还是走远些比较好。
一闪身,阮小幺离他的大手远了一些,嬉笑道:“我们走吧,出去再找水喝!”
兰莫放下了手,敛了淡淡的笑容,“好。”
整间石洞空前之大,两人沿着内壁缓缓向前,然而走不过一两丈,却逢着了一处岔口,非是人为,而是因地下暗河岔流向低洼处,经年累月便冲刷出了另一条道,而此时看那河道,浅浅一条,似乎也干涸了许多,正可使人躬身经过。
阮小幺正要问从哪个方向离开,便听到河道那低矮的岩洞中传来了一些咯咯哒哒的声音,像竹竿敲打在石壁上一般,在寂静无声的夜中,显得格外空旷、诡异。
兰莫一手按上了腰间刀柄,向她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将她护在身后,放轻了脚步,缓缓逼向角落。
声音渐近,似乎还有喘息之声相伴,她一惊,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没事跑到这种黑不见底的石洞中来?
阮小幺躲在兰莫身后,紧攥着他背后衣襟,想探出头来悄悄偷看。片刻后,那黑不隆冬的水洞之中横飞出来了一颗小石子,贴着地被扔出来,正打到她身边的石壁上。
两处拐角,几乎同一时间露出了面来!
兰莫瞬间解刀相横,清冷的天光在刀刃上一闪而过,淬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想也不想,一刀向前挥去。
刀下一声惨叫,伴着“噗通”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滑到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根细木棍毫无章法地扔了出来,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滚落在地。
阮小幺大惊,那声音分明是个小孩子!
她一把拉过兰莫,他竟然杀了一个孩子!?
兰莫却淡定的很,将刀重系回腰上,与那变了形的刀鞘相伴,道:“没见血。”
他早在见着那“东西”的一瞬间,便停了刀势,任对方扑倒在地,不去管他了。
地上那个圆滚滚的活物摔了个狗啃泥,好容易爬了起来,四肢撑地便向后退了几尺,颤声道:“你、你……你是何方鬼怪!?”
声音稚嫩清脆,带着变声期前独特的一线粗噶,是个不大的小少年。
阮小幺忙跳了出来,仔细一瞧,哟呵,竟是个穿着粗布麻服的黑胖小子。她转而便乐了,又是惊又是喜,问道:“小兄弟,你从哪里来的?”
那少年几乎心胆俱裂,半晌才回过神来,看清了眼前两人,一张嘴拉得老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兰莫有些不耐,正要出声,又被阮小幺打断,见她一蹦一跳到了那小子跟前,蹲下身,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问道:“你家爹娘呢?怎么大半夜的让你跑到这么个地方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余村暂住
许是她相仿的年岁与柔和的神情消解了对方一丝惊惧心理,那少年又在她身上盯了半晌,这才呐呐道了一句,“女人——”
后头兰莫眉头一皱,一把刀便横在了手间,将阮小幺半挡在了身前,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架上了那少年的脖子,冷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此有何目的?”
少年吓得动也不敢动弹,老老实实全都交待了,“黑、黑蛋。家就在这里……偷偷偷偷溜出来玩!”
瞧他一个劲儿发抖的模样,都要吓哭了。
“喂!人家还小,你别吓他了!”阮小幺将那片刀刃捏了扔回去,不满道:“我还有事要问他呢!”
兰莫一手执刀,一手将这名为“黑蛋”的小少年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命道:“带我们出去。”
黑蛋整张脸都灰扑扑的,脸侧还刮到了一些墨绿的苔藓,身穿的衣裳为粗麻织成,还打了好几个布丁,里头一片精光,却是只有这么一件外裳,一双粗糙黑溜的脚丫子光赤赤的,撒丫子乱跑。
他怕得全身都在发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竟是恐惧,却犟着摇摇头,“不能……不能带你们出去!”
“看吧,都是你这张雷公脸把人家吓得!”阮小幺在一旁幸灾乐祸,被兰莫一记眼刀扫了过来。
她如今哪里怕他,只对上去嘻嘻笑了笑,一派狡黠无辜之色。
他对她这种耍赖撒痴又是无奈又是可气,别过了脸,不去理睬。
阮小幺过去牵了黑蛋的手,眼中满是真诚,定定道:“我们不是鬼怪,是本分良民,从一个很可怕的地方逃了出来,现下还有坏人正要捉我们!如今又饿又渴又累,你能告诉我们。这里到底是哪里吗?”
她说得委屈,又拉着兰莫的胳膊让他瞧,“你看,我叔父为了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大夫的话,他会死的!”
“阮、小、幺!”兰莫的声音很是咬牙切齿。
她转头,露出了个灿烂的微笑。
“你们是从外边来的!?”黑蛋只关注了这一点。
阮小幺点点头,“外边……也是。”
黑蛋一双眸子瞪得溜圆,又是惊奇又是敬畏看了他们良久,最后,把她手一拉,“跟我来!”
她差点被他带得栽倒在地,幸有兰莫扶了住。格开少年黑乎乎的胳膊,带着她慢慢走了去。
黑蛋在前头看她一瘸一拐的脚步,憨憨地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只在前头带路。另他们慢慢跟着。
他来时走的是水洞的路,出洞时却带二人走了另一条道,边走还边解释道:“水洞的道儿路短,却下斜得厉害,进去容易出来难。这条就不一样了,虽然路绕一些,但好在平坦。一路也能出去!”
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然而兰莫一手扶着阮小幺,另一只手却按在刀上,从未放松过。
黑蛋似乎对“外边”几位好奇,不停地围在二人身边问这问那。似乎从未离开过村落。阮小幺与兰莫听他所说,心下却是越来越讶异。
洞外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村庄,经年人口累加,如今已有三百来人聚居在此,从未有人出去过。也从未有人进来。
“不过……”黑蛋说起此事,有些迷惑,道:“有次我听爹娘说过,以前是有个人来的,后来就不知怎样了。我阿爹也不告诉我!”
两人对望了一眼,并未说话。
洞中渐渐又明亮了一些,除了顶头隙缝中漏下的天光,前头似乎也有了些光线,使阮小幺瞧得更为清楚。她惊诧于这山洞的规模之大,几人一路走来,恐怕已走了不下三四里路。
眼前也逐渐开阔,走到其中一处,黑蛋指向前叫道:“出来了!”
前头是个拐角处,挡住了大部分光线。甫一拐过去,刹那间,眼前一片开阔明亮,夜风带着清凉之意拂向人面,一抬头,漫天星光璀璨,一轮弯月银辉皎皎,挂在中天。
暗夜的穹庐之下,群山落落,遥望见远处有黑影连亘,从东至西绵延而去,一片开敞之地几乎被林海所包围,沐浴在静谧祥和之中。那便是少年所说的村落了。
阮小幺为眼前遗世独立的桃源之景所迷醉,心中久久震惊,无言而对。
兰莫神色也是微震,动容道:“天下果真有世外桃源……”
黑蛋面上含喜,颇有得意之色,哈哈笑道:“族长说咱们这里是最漂亮的!”
几人出来的地方正处于半山腰,走不到几步,便有小路盘旋而下,抬头看那山际,丛林掩映间,似乎能瞧见许多如此中空的山洞,巍巍挺立,不知是否每一座都能如这一洞般,可通向那危险重重的陵寝。
兰莫身上有斑斑血迹,面容淡漠,身形高大,整个人无意中便透出一股危险的煞气,黑蛋似乎对他颇有些畏惧,只敢与阮小幺说话,带他们到了平地之后,先道:“我去叫他们来,你们笔直往前走就是!”
说罢,一溜烟窜往前方去了。
兰莫也不追,与阮小幺两人慢慢走着,淡淡道:“九羌王陵依昆仑支脉北麓而建,此处应是南麓某处。”
“怪道黑蛋说此处无人出去过,三面都是林海,一面靠山,也没有河流迁入,果真是一处武陵源!”阮小幺边走边叹。
两人沿着小路,穿过了一片葱密的丛林,刚到眼界开阔处,忽瞧见远处一大片火把晃晃,巨大的矩阵一般朝自己这处压来。
那些便是黑蛋叫来的人了。
她咋舌道:“这小子速度还挺快……”
不一会,原先跑远的黑蛋沿着原路气喘吁吁跑了过来,面上满是兴奋,大叫道:“我阿爹阿伯阿叔们都来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本来我只想叫我阿爹,结果其他人听到了,都跟过来了!”黑蛋嗓门洪亮,手舞足蹈的比划。
明晃晃的火把由远而近,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之人,粗着嗓子朝这处喊:“远道而来的朋友——”
阮小幺一一看了过去,男女老少,不一而足,个个手中举着火把,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与兰莫,眼中满是好奇讶异,胆大一些的,走上前便与他们说话。
“你们是从外边来的?”那中年汉子先道。
兰莫点了点头,“我们原在关内外一带贩马为生,不幸遭歹人毒手,误打误撞之下,来到此处,多有叨扰!”
阮小幺斜乜过去,他竟然还用着原先那套说辞!
众人稍稍静了下来,从无人听说过此悲凄遭遇,皆是唏嘘不已,有妇人见二人衣衫污损,沾有点点血渍,更是眼中不忍,当下便有一年迈妇人道:“既是如此,先到我们那处歇歇脚,待上些时日,可好?”
二人欣然应允。
就这样,两人在这名为“余村”的地方暂住了下来。
族长并未出面,只在家中睡觉,也无人暂管此事,村中人大多朴实热情,当天夜里,便有一人将他们引至了一处空屋,请人暂安歇在此。
“此处原是我那老娘住处,她早已亡故两三年多,屋子无人住着,也就空了下来,我婆娘时常过去打扫,还算干净,二位客人就现在此住下,歇好了,待明日见过了族长,其他事再说!”
说话的人叫牛二,是个实诚高壮的汉子,一脸拉茶胡子,穿着一件单薄麻衫,与他娘子一起将那屋门开了,请人进住。旁边还围着一群村名,小孩子们像看新鲜玩意儿一般,骑在大人脖子上往里看,将整间小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阮小幺实实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只得连连道谢,随即又有人送了水米、有人扛了几张竹凳、有人带了几个盆盆罐罐,一应事物都给送全了,将半大的一间空屋顿时填得满满当当,像对待自己家的行当一般,最后瞧着屋里好歹有些像样了,这才满意地评头论足了一番。
兰莫罕见地嘴角挂了些笑意,顿时少了煞气,竟有种面容如玉的俊美。
阮小幺一眼扫过去,好些个大姑娘都猫在门窗后头偷偷地瞧他,也不知道他发现没有。
一通轰轰闹闹过后,已是二三更时分,有些年老的熬不住,互相告了一声儿便回去睡了,年纪小的还滴溜着圆圆的眼好奇打量这两人,直到被爹娘赶回去歇息,这才一个个告辞了。
牛二与他娘子二人送了被褥来,将里外两间屋子的草榻铺得暖和了,又说了几句,才相携离开。
阮小幺心里头有些暖,一双眼弯成了两道新月,送二人离开了,这才回了小屋。
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水瓢咕嘟咕嘟吞了两大口水。她一头倒在榻上,舒服地叹了一声,“好像做梦一样……”
小屋是泥土混着枯草砌起来的,墙壳上还能瞧见秸秆粗糙的一小截,屋子也比之前住的石室简陋了不知多少,然而住着就是让人舒心无比。
兰莫挑着窗看向外头,神色有些复杂,不知是否在想他们那些个龙争虎斗。
她阖目歇息了一小会,便又困意涌上心头,磨蹭磨蹭就要去睡下。而此时兰莫转了身来,闲闲看着她,语气有些不善,“叔父?”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进的来出不去?
阮小幺一窒,干笑着胡乱搪塞道:“你瞧,我才十三岁,你看着比我都要大一轮,叫哥哥也不太像……”
兰莫黑着脸,道:“如此说来,察罕也比你大许多年岁,你也得管他叫‘叔父’了?”
“这怎么能比!察罕比我也才大五岁而已!”她嘟哝着辩驳,不管他阴云密布的双眸。
兰莫看了她片刻,不知是无奈是气恼,最后一挥袖,去别间睡了。
阮小幺吭哧吭哧的笑,自己各处料理好后,也倒头睡去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只觉从来没有如此安稳过。
再睁眼时,室内已是一片明亮,外头鸟语啁啾,熏风送暖,穿着亵衣,竟睡出了一身燥汗。
外头似乎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清清楚楚被她听在耳中。
“去去去!你们这群小鬼……哪有大清早在人家外头偷窥的!客人睡得晚,此刻都还未起身呢!”一个泼辣明爽的女人声儿道。
“客人是我带来的!我是第一个见着他们的!……再说了,你自己不也在外头偷着看!”这是黑蛋熟悉的嗓门儿。
剩下一群小娃娃叽叽喳喳,与麻雀吵吵闹闹的声音如出一辙。
“李大娘你不害臊,专瞧那大哥哥!”
“我晓得!李大娘瞧人家好看,想他当自家女婿!”
门外那妇人一声呸过去,数落道:“都扯什么扯!赶紧散了散了!”
一群光脚丫子娃儿一哄而散。
不一会,那女人便过来敲门,轻声道;“姑娘、姑娘!可醒了?”
不醒也被吵醒了。阮小幺忙过去开门,笑面迎人问道:“大娘,您是……”
“哎呦!我来给你们送点菜!”那妇人笑容可掬,对着阮小幺好一番打量,赞叹道:“昨儿个夜里瞧得不大清楚,人又多。只隐约瞧见了姑娘好身段,现下一看,模样长得也真是好!”
阮小幺见她手里一篮子压得紧紧实实的各样小菜,忙将人请进屋。
李大娘将那菜篮子搁在一边。还未来得及开口,忽外头又来了一人,也是个妇人,微胖身材,面上有些雀斑,穿戴的一身利索,手里提了一筐鸡蛋,摇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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